一会生气一会笑,他怎么变的和那些电视上的女人似的,反复无常。
幸亏林景淮没有读心术,不然知道她心中是这么念叨他的肯定会停她三天口粮。
可惜他不知道,于是他傻乎乎的任劳任怨的开始给祝竜准备吃食。
吕道长走进客厅看到一屋子人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等看到坐在那堆人中间的林景淮时眉心的褶皱深的都快夹死一只苍蝇。
“赵太太,施法期间最忌气息杂乱,否则极易影响你们和令爱之间的牵引。”他说完还高冷的瞥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第64章 纯阳吕岩
开坛做法忌讳人多杂乱影响效果很正常,但这老道士的语气不但阴阳怪气,神色还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这就让祝竜不痛快了。
尤其他这话还是特别对着林景淮说的。
祝竜动了动身子,还没等她完全站起来,那位赵太太就急急的转过身,冷着脸对他们下逐客令,“抱歉诸位,我家里有事要忙,不能招待你们,还请改天再来。”
她嘴上说着抱歉,可她脸上的神色却一点都不客气,满满的都是不耐和厌烦,仿佛他们在这里多呆一分钟他儿子就会在外面多受一分罪似的。
祝竜抬起了一半的屁股在听到赵太太的话时又稳稳的落回沙发上,想教训对方一番就走的念头顿时就变了。
她双手抱胸,直直的看向见到老道士后就锁起了眉头的赵立润,半个眼风都没分给赵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施法?”
祝竜看着赵立润,上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十分惊讶的神色,“你不是公职人员吗?居然在家带头宣传封建迷信?”
也不知是她演技不佳还是故意为之,那抹惊讶落在赵立润眼里顿时就变成了威胁和嘲讽。
下一刻,这个想法就得到了肯定。
“你同事知道吗?你上司知道吗?你这明显是渎职呀。”现在社会的主调是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这一点在林景淮的资料中被标红加粗重复了三遍,对方身处文化部应该比她更敏感才是。
“你懂什么?”许是见祝竜直白的忽视让她心生不平,又许是爱子心切让她方寸大乱失了冷静,也或许是不想让丈夫误会自己,总之一向以优雅娴静示人的赵太太此刻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疯婆子,逮谁喷谁,“吕道长是华夏道教协会理事会的成员,纯阳观的观主,当下道术修为最顶尖的真人之一!”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有真才实学的道长可不是那些只会坑蒙拐骗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
赵太太说到后面激动的脸上都有了血色,高昂的情绪牵动了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半边身子倚在沙发扶手上,凶狠的瞪着对老道士不敬的少女。
“哦,原来这老道士是你自己找来的,没经过你丈夫的同意啊。”祝竜终于给了赵太太一个眼神,看着双目喷火的她,偏头对着一侧的青年,语气特别真诚,神情特别单纯的说,“这就是坑夫吧。”
林景淮低声咳嗽了一声,忍住嘴边的笑意,“别乱说……实话,你这样很让人下不来台的。”
“她下不下的来台关我何事。”祝竜一点也不给赵太太留面子,一句话怼的她脸色又红又白又青。
“还有你。”见赵太太被她怼的说不出话,祝竜将矛头又对准了那阴阳怪气的老道士,“自己本事不到家就直说,怪什么旁人的气息干扰。”
“道家讲求心静自然凉,你学了这么多年道法连这点基本的都不懂?”祝竜上下扫了吕道长一眼,“该不会也是来骗钱的吧。”
吕道长被气的胡子乱颤,“哪来的黄口小儿出言污蔑老道?!”
“难道你没收人钱?”星杳在他臂弯里那身衣料考究做工精细的道袍上一顿,笑眯眯的接道。
吕道长:“……”
见她不说话,星杳就更有数了,“纯阳观名声在外,向来不接普通人的生意,不知赵太太用了多少重金才请来这位吕道长呢?”
“三……”赵太太在星杳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回道,然后刚吐出一个字就反应过来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与你何干?”
星杳没套出全部的话腹诽了一句可惜,脸上却不见半分遗憾,仍旧温温柔柔的说,“我是怕夫人被有些虚有其表的人骗了,最后损失了财物事小,耽误了救人可就不好了。”
“毕竟三百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花了三百万?”赵太太脸色一变,看向星杳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只要能找到瑜熙,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千万我也照给!”
祝竜本来散漫的神色在听到三千万的时候顿了一下,继而眼睛一亮。
而一直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赵立润闻言眯了眯眼,偏头看了站在客厅中的吕道长一眼。
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这是我家,请你们离开。”
赵太太一只手握住了手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眼角流露出几分冰冷,明显是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你们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叫保安上来了。”
“你叫啊,我还偏就不走了。”祝竜本就吃软不吃硬,被对方这么一撵,倔脾气顿时上来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给了对方一个你能奈我何的挑衅眼神。
“大人,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星杳看到赵太太被气的抖着手指划开了手机,佯装拉了拉祝竜的衣袖,“这位吕道长明显就是心虚怕施法不成我们看他的笑话,您犯不着跟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一般计较。”
“咱们有本事的人都心胸开广,不怕人看的。”
“再说他这么大年纪,万一出个好歹,碰瓷我们怎么办?”星杳凑在祝竜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她这话看着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实际上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吕道长刚顺平的一口气又乱了,他指着星杳的鼻子,差点骂出声来。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连着念了三遍,好不容易将腹中的那股邪火压下去,吕道长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的说,“黄毛丫头年纪轻轻口舌倒是伶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星杳冲着他柔柔的一笑,往祝竜身后靠了靠,“这个就不用道长操心,您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赵太太的委托吧,不然纯阳观的名声可就砸在您老手里啦。”
吕道长双眼一眯,如光如电的射向星杳,可惜被前面的祝竜挡了一大半,那携风带雨的锋锐就变成了和风细雨,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威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赵太太坐了一揖,“赵太太,今日之事老道本不该和一群小辈计较,可事关我纯阳观的名声,少不得留他们在这做个见证了。”
赵太太有些迟疑,“可您方才不是还说气息斑杂不好吗?”
“无妨。”吕道长摸了摸胡子,恢复了之前的仙风道骨,“老道施法将他们的气息隔绝在外就是。”
听他这么说,赵太太心中的犹豫散去,便也不管他们,“那需要我做什么?”
吕道长说:“蜡烛,线香,沙盘,细沙,糯米。沙要铺平,过滤,不留粗粒,另外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红纸上给我。”
赵太太连忙记下这些东西开始着手准备。
吕道长朝后面一伸手,一个木箱就挂在了他的手心。
鱼夏咦了一声,这才看见吕道长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头顶用木簪挽了一个发髻,模样清秀,按说这样的人进来的时候就该被大家注意到了,没想到直到吕道长伸手要东西才被发现。
“奇怪,这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鱼夏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就将这个少年抛到了脑后,转而专心看向那个取出了符纸毛笔丹朱的吕道长。
吕道长将东西都准备好后,先是焚香净手,然后盘膝静坐了半天,最后就在鱼夏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抬手运笔,在黄纸上笔走龙蛇的画了起来。
“成。”随着他一声低喝,吕道长收了笔,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红色的勾线以一种奇怪的走向在黄纸上勾勒出一个图形,衔接完整没有半分缝隙的图形在完成的那一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闪过一道流光。
那道流光被偶然望过去的赵立润看到,他神色不变,眼中却流露出了几分期待和希翼。
赵立润虽然不信神,但在文化部呆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
同样也听过纯阳观的大名。
这也是为什么对老道士采取沉默的原因。
见吕道长停下笔,赵太太这才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红纸上前,她低头看了一眼弯弯绕绕十分古怪的图形,“道长不愧是纯阳观的观主,这符一看就不同凡响。”
吕道长摸着胡子矜持的摆了摆手,故作谦虚,“哪里哪里,比祖师爷差远了。”
赵太太闻言对他更是尊敬,“您真是太谦虚了,这世上谁又比得上吕上仙呢。”
吕道长:“……”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的进行了一番商业互吹,吹的祝竜昏昏欲睡。
“吃点水果。”林景淮问赵立泽要了几个苹果,削皮切块,用牙签插成一块块摆在盘子里,在祝竜快要吃完的时候又剥了一个柚子。
“那个纯阳观很有名吗?”祝竜吃了两个苹果,睡意消散了些,她微微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老道士画好的符箓,嫌弃的撇撇嘴,“那个吕上仙又是谁?”
她怎么从来都没听过他的名号?
“吕上仙是八仙之一的吕岩,字洞宾,道号纯阳子,生前乐善好施,扶危济困,深得百姓敬仰,飞升后帝王特赐纯阳观以示尊重。”
星杳看到祝竜眼中的嫌弃,知她看不上吕道长那点道行,不由同情的看了还在为自己画出了一张好符而沾沾自喜的吕道长一眼,心中为他点了一根蜡,“但不论是实力还是名气,纯阳观在修真门派中都不是最厉害的。”
第65章 蓬莱紫姑
但却最爱扯大旗出风头,还尤为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
整个修真界中几乎就没几个真正喜欢他们的,偏偏他们自己还不自知,以为大家是敬重或畏惧他们,一个个美的不行,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去。
“当然跟您就更没法比。”别说只是得了吕洞宾几分真传的后人,就是吕洞宾亲自来了对上这位祖宗也只有屈膝的分。
祝竜眨了眨眼,看向林景淮。
“他是唐朝年间得道飞升的神仙,受天庭管辖,你没听过他的名号很正常。”
林景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星杳没解释到点子上,遂又跟她简单说了下当下的仙职系统。
以商周为界,之前的仙都是练气士自己一步步修炼出来的,基础扎实,修为深厚,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除了师门和长辈亲朋,其他人根本使唤不动。
彼时巫妖大战已经落下帷幕好多年,由东皇太一和帝俊建立的妖族天庭几经旁落最后落在了道祖身边伺候的小童也就是后面的玉帝手上。
但那时玉帝也只是挂了一个帝名而已,手下根本就没几个兵使唤。
这也怪不得他人,他出身本就低微,修为又不能傲视群雄,大家看在道祖的面子上尊称他一声玉帝,私底下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更别提给他出谋划策冲锋陷阵随侍左右了。
玉帝也很是知晓这个道理,他不敢找那些大能的麻烦,便跑到了道祖那里哭穷,于是便有了后面的封神之战。
此一战三清弟子死伤大半,除了侥幸逃脱杀劫的几个和被西方强行渡去的小部分人,基本上死的人都上了封神榜,成了在天庭中有职位有名号却没自由的“正神”。
再后来飞升的仙纵然有不在天庭任职宁愿做一散仙逍遥自在的,修为法力也终究比不上之前的仙,于是就统称为后仙。
吕洞宾就属于后仙。
彼时仙门式微,三清关门谢客不再广收门徒,天庭为了将好苗子都收拢到自己门下,自然要为自己的门徒在下界造势。
八仙的名声就是那么起来的。
而那些曾经惊才绝艳的仙士大妖就那么渐渐沉寂在历史长河中,渐渐不为人知。
“我就说这名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听完了林景淮的介绍,祝竜当下疑惑尽去,对那老道更是看不上眼。
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和赵太太进行完商业互吹的吕道长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个齐全。
在星杳大言不惭的说祖师爷不如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瞪起了眼,抓起了拂尘想要和她理论一番,后来见林景淮与那少女低声交谈,那点浮于表层的礼数和心中对他的忌惮使他没有第一时间打断他们的谈话,跟着听了下去。
越听,心里惊讶之余对他的忌惮也越发深重。
当年他就差点被一个还是少年的林景淮掀了老底,好悬没打乱堂妹的计划。
现在十年过去,再见他,他好像还是比不过。
听到最后,吕道长身为纯阳传人的骄傲就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鲜花,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花骨朵。
这么说的话,他家祖师爷好像还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呸呸呸。”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了什么的吕道长狠狠的在心中呸了两声,将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扔出脑外,不敢和对方硬刚,他控制住心神,对赵太太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早在他画符的时候赵太太就将一应物品都备齐了,听他这么一问立马将刚浮上心头的那点疑惑抛到脑后,将人带到一个铺满了细沙的沙盘前,“这是瑜熙的生辰八字。”
赵太太将写着儿子生辰八字的红纸递了过去。
吕道长接过红纸,折好,放入袖中,同时又将一张写着“天地下紫姑神娘娘法位”的红纸贴在了厕所门前。
然后他点燃两根红蜡烛,站起身顺着沙盘左走三圈,右走三圈,再把写了赵瑜熙生辰八字的红纸点燃,悬于沙盘上燃烧成灰烬,抓了一把糯米覆在灰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