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期然的和望过来的姜明烟对上,俩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确认过眼神,对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谢谢你们请我吃东西。”提到找人,祝竜也想起了这次出来的目的,她先跟他们道了声谢,这是被那人养成的基本礼貌,同样她也记得吃人东西要还以相应的物品,摸了摸身上没找到能交换的东西,祝竜一时有些为难。
洞里倒还是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她出来的急,没带。
祝竜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从头上拔下来两根乌黑透亮的头发,递给他们一人一根,“这是谢礼,你们收好了,日后可凭它来找我替你们办一件事。”
就是不来找她他们也赚了。
这头发上面沾有她的气息,虽然不如鳞片浑厚,但也足够震慑宵小,邪祟轻易不敢近身。
赵立泽下意识的接过了头发,指尖无意识的捻了一下,凉丝丝的很舒服,一点也不油腻。
不,等等。现在不是纠结头发触感的问题,而是对方为什么要送他们头发。正常人哪有送头发的呀。
赵立泽愈发觉得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第8章 现出原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祝竜理所当然的说,清了债就要去办她的事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瞬移到卓白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她睁开眼,伸展了一下双臂,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发觉不对,她扭头对着仍旧在自己视线中的三男一女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林景淮&赵立泽&姜明烟&司机:“……”
呵呵,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们也想这么问。
你不是要走吗,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是肿么回事,难不成还能自动消失吗?
再次确认过眼神,对方病的不轻。
祝竜从他们眼中读出了相同的信息,难得沉默了片刻,她暗自又试了一下,发现屁股仍粘在车座上一分都没挪动,耳尖一红,“你们能再给我些吃的吗?”
能量不够,瞬移用不了哇!
“呵。”赵立泽无语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声,和林景淮对视一眼,“没有了。”
有也不给你。
为了一口吃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奇葩的借口,赵立泽觉得他有必要代替她的长辈好好教导她一下什么叫做诚实。
谁料他刚开口说了还没有两句就被对方打断了,“前方路不通,你们换一条走吧。”
祝竜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穿过茫茫大雨,定格在前方的某一处。
“你别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在说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赵立泽没当回事,以为这是祝竜为了逃脱说教新找出的借口,愈发决定要好好的给她上一课。
然而这次他话说了没多久又被打断了。
“吱呀~”
熟悉的紧急刹车声又响了起来,没有丝毫准备的赵立泽依照惯性又被甩了出去,祝竜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再一次避免了他脑袋开花的悲剧。
“又出车祸了?”一回生两回熟,这次赵立泽很快就回过神,对着同样愣住的林景淮问道。
林景淮看了一眼旁边坐的四平八稳不但一点没受惯性影响往前飞撞还有余力一手捞着赵立泽一手捞着姜明烟将人拽回来的小姑娘,声音沉了下来:“下去看看。”
刚下车,被秦班长打发过来报信的李卫国就到了身前,“报告首长,前方有一块巨石挡住了道路,疑是被大雨从山上冲下来的,请求人员增援。”
“需要多少人?”李卫华报了一个数,林景淮抬脚朝着前面走去,同时拿出对讲机对后面的第三辆车上的陈峄城道,“前方发生山石崩塌,让一排二班前来支援,其他人原地待命。”
陈峄城是他的副队长,能力出众,应变能力极强,很快就按照林景淮的意思安排了下去。
这时林景淮已经走到了事发地点,他看着那块高四米宽五米横跨整个公路的大石,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祝竜。
不止是他,就是看到这一幕的赵立泽和姜明烟两人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那个黑衣少女。
就在方才,这小姑娘还让他们换路,说——前路不通
按照车辆行驶的速度,他们当时距离这块拦路的大石大约有五百多米的距离,这在平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军中视力好的士兵也能做到。
可问题是现在正在下着大雨,可视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十米,她一个坐在后座的小姑娘是怎么透过这茫茫雨幕在没有任何工具的帮助下看到数百米之外的景物的?
千里眼吗。
而且……
赵立泽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看向祝竜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严肃和审视,还有几分不自知的警惕。
他发现了一件更超乎常理的事情。
——那小姑娘没打伞,身上却没被雨水打湿半分,仿佛她不是站在漫天大雨中,而是立在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的晴天下。
祝竜慢慢走了过来,那些雨水仿佛有了自助意识一般纷纷避开了她,乍一看就好像她周围披了一层无形的雨衣,将雨水一滴不漏的隔绝在外。
“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再怎么难以置信,林景淮也不会按照固有思维认为对方是个普通人了。
纵然这个认知让他前面二十几年竖立起来的三观出现了崩塌。
“我不是人。”祝竜语气随意的道,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瞬间紧绷了身体眼神警惕的男人,她走到大石前,打量了一眼,然后对着林景淮招手,“我帮你们把这石头挪开,你再给我一箱,不,两箱方才那样的东西怎么样?”
林景淮的神经因为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没绷住,他盯着祝竜半晌,没从对方脸上看出玩笑的意味,想到她身上的不同寻常,当下做了决定。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给你三箱!”这石头将路完全堵住了,他们人多,要搬开也不是难事,只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他现在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多一分时间,他就能早一点到灾区就更多的人。
要是她能有更快的搬开石头,别说三箱食物,就是十箱他也给。
祝竜闻言眼睛顿时亮了,生怕他反悔似的,她飞快的伸出一只手覆在大石上,然后朝着公路另一头的悬崖一推,那块十几人都未必搬动令他头疼的巨石就这么轻飘飘的以一种完全符合重力和质量原理的姿态滚落下山崖。
“轰隆。”
山石滚过崖壁发出一声洪亮的响声。
赵立泽站在一旁都看呆了,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像是从乡下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望着祝竜说不出话来。
幻觉,一定是幻觉。
“姜医生,我觉得我眼睛出现问题了,需要看医生。”
姜明烟咽了一口口水,同样的魂不守舍,“对不住,我觉得我也需要看医生。”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排二班的人到了,二班班长对林景淮行了一个军礼,刚想问什么时候开始动手就看见前方早就没了巨石的踪影,只有地面上被砸出的一个凹凸不平的坑洼昭示着这里曾停留过一块巨石。
二班班长有些懵,哪位壮士如此勇猛?
“你们将坑填埋一下,方便后面车辆通行。”林景淮从震惊中回神,对着赶来的二班士兵道,然后将站在坑前的女孩拉到了一旁,想了想,又将伞移过去一半。
“食物呢?”祝竜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问道。
林景淮看向赵立泽,赵立泽立马道,“我去拿,我去拿。”
祝竜满意了,连带着对林景淮也和颜悦色起来,林景淮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沉吟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你是什么……”物种。
“咔嚓。”一道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林景淮看见原本还闲适从容的女孩脸色瞬间一变,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看不出原样的玉渣渣,一道微弱的白光从上面飞了出来,朝着北方而去。
“糟了。”祝竜看着碎掉的玉牌,伸手抓住了寄存在玉牌中卓白的那丝魂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焦急,“我有急事得先走了,食物先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再取。”
说完就运转法力,想要使用瞬移离开。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能量不足,无法使用瞬移,再一次呆在原地的祝竜急的一跺脚,直接化作出原形飞上了天空。
林景淮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出现了龙的幻影,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幻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身体本能的伸出手抓向了幻影,还没来得及感受手心的触感,下一刻,林景淮整个人就从地上被带着飞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赵立泽抱着三箱食品好不容易挪过来,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他将箱子放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走到姜明烟身前,“看到淮哥和那小姑娘了吗?”
姜明烟机械的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没有从方才那玄幻的一幕中回过神,“他们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
姜明烟指了指头顶,神情呆滞,“飞走了。”
赵立泽:“哈?”
姜明烟:“我现在觉得自己精神也出问题了,要找老师看一下。”她抓着赵立泽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掐了下去,“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不,那应该是神吧。”
赵立泽一头雾水:“……”
我看你也病了,能先放开我吗?
胳膊都被你掐出血啦!
……
林景淮回神的时候已经在天上了,颜色灰暗云体厚重的积雨云从脚边划过,带来一阵凉爽的湿意,白色的雨幕给大地蒙上一层浅色的白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剩下一座座连绵的大山轮廓清晰,上面绿意盎然。
强风刮在脸上,吹的林景淮不得不闭上眼,两行生理泪水从眼角缓缓淌下,还没话落脸颊就被风给吹干了。
他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坚硬。
“咦,你怎么跟上来了?”
祝竜觉得后脚跟一沉,低头一看,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吊着一个人。
细看一下,那人还很眼熟,分明是刚刚还在一起说话的青年。
林景淮闻言张开嘴,还没张口就被灌了一嘴强风,呛得他连声咳嗽,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唉算了,我现在也没时间送你回去。”看在他大方的多送了自己一箱食物的份上,祝竜勉强对他多了一份耐心,用尾巴将人卷上自己的后背,“你自己抓好了,我要加速了。”
林景淮腰间一紧,下一刻一股大力将他甩到了一个坚硬宽阔的地方,灵魂深处传来一股悸动,仿佛这个地方他呆了无数次,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如何让自己呆的更稳更舒服。
他的脸紧紧贴在祝竜密实紧致黑润光亮的鳞片上,四肢死死的缠在龙身两侧,耳边大风呼啸,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声一阵高过一阵。
“咚,咚,咚。”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心底深处,想要突破重重防守冲出来。
第9章 黑白无常
巨大蜿蜒的龙影在天空中飞速掠过,二十四小时不歇三百六十度运转的航空卫星只堪堪捕捉到一抹残影,留下了一截漂亮霸气的尾巴。
彼时天上正好有一架客机飞过,坐在窗边对着云层摆弄相机打发时间的一个少年不经意见看到那一道惊艳的身影,不由大惊,手上却不忘下意识的按下快门。
“咔嚓。”
“快,将照片送往特管局,告诉他们在黄水县与明县的交界处发现目标生物踪影。”航空局里一个中年人看着卫星拍下的图片,神情凝重。
特管局收到照片后很快将位置和照片发了出去,已经到了黄水县西边的洛阳县的一行人收到消息后立马掉头,朝着黄水县赶了过去。
如果有人碰巧看到这一行人,一定会惊掉下巴。
因为他们一行人穿着各异,且脚不沾地。
或贴着草皮飞掠,或脚踩飞剑御剑飞行,或速度极快的在树干上跳跃腾挪,个个神速。
……
黄水县的一个救援处内。
眼睛红肿的周洋抱着医生的大腿哭的伤心欲绝,“不,大哥哥不会死的,医生叔叔你救救他,他还有救的。”
白大褂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的医生苦笑了一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小男孩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眼角的眼泪憋回去,稳了稳情绪拉开小男孩的手走到了下一个需要救助的患者身前,开始了下一轮的施救。
这场洪水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还有更多的人正在失去生命。
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努力从死神手里多拉回一个人。
“不,我不信,大哥哥你快醒醒。”周洋扑到年轻官兵的尸体前,拍打着他苍白冰冷的面颊,“你不是说只要相信山神大人就会没事的吗,我明明很诚心的祈祷了。”
可为什么你还没醒。
“因为他把生机留给了你。”角落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望着他欲言又止,想靠近又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缩成一团在心中腹诽。
“喂,你把他之前交给你的东西放在他身上试试。”也不知道那小不点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哭了这么久还中气十足,鱼夏实在不想听他继续魔音穿脑,只好出声提醒。
“你是说这个吗?”周洋停住哭泣,抽噎了一下,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一块黑色玉片。
鱼夏点了点头。
同时将自己缩成更小一团,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她也能从那块鳞片上感受到属于上古大妖的气息。
鲜活,强烈,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压。
打狗看主人。
阴曹地府的那些鬼差说不定会看在那鳞片主人的面子上放那年轻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