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趙阿吹/瑾择
时间:2020-01-30 09:51:36

  明天得做作业啊。
  她想着,又爬回床上继续歇着。
  几分钟后,迷迷糊糊听见人在敲门,挺小声的。
  她倏地瞪眼醒了, 爬起来看闹钟, 凌晨四点多。
  扣扣扣,又是三声, 陆白心脏猛然提了上去, 确定敲的是自己家门。
  陆白心有余悸地穿好鞋子,把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愣了下,因为她设置的是静音,显示未接来电有二十几条,来自路野。
  陆白拨通电话,对方秒接,那边声音有些吵,风声窸窸窣窣地灌进她耳朵里,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陆白问:“你怎么不睡觉啊。”
  对方声音沙哑:“我在你家门口呢。”他吸吸鼻子,“见见面吧。”
  “……”
  疯了。
  她以为是小偷呢。
  陆白摸索着去客厅开灯, 只听他那边打了喷嚏,这天气冷,还下雨,别冻感冒了吧。
  她想想,去开门。
  路野靠在门边墙上,见门开了,慢慢侧身过来,手机还没从耳边放下来,一脸愣怔地看着她,他淡笑起来:“以为你不给开呢。”
  他没什么精神,脸色疲累。
  左手放下手机,摁断电话,目光却笔直地盯着她。
  陆白不想被他瞧得这么久,关键两人还四五天没见面,她侧开身:“进来坐坐吧。”
  他没说话,跨步过来,拉着她就往里面扯,顺带左手捎上门。
  只听门咚地一声,外面一切风声雨声都被隔绝在了外面,陆白懵怔几秒,还没反应过来的身体,就被大手摁住后脑,把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陆白挣扎,圈在她腰际的手臂却勒得越紧,沙哑嗓音轻砸进她脑袋上:“让我抱会儿。”
  陆白不动了,也没说话,少年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她问。
  他却很久没说话。
  陆白顿两秒,拿手抵开他。
  这次他松手了,上半身子往后退了退,好像要把她看得更仔细:“你脸上有睡痕。”嘴唇慢慢弯起来,逐渐加深。
  她拿手胡乱擦擦脸:“你怎么来了。”
  这次他认真想了想,最后说:“来瞧瞧你。”
  “……”
  这是什么回答啊。
  “你坐会儿。”
  陆白去厨房烧水热牛奶,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加热,拿着出了厨房。
  只见他人靠在沙发上,脑袋垂着,显然已经熟睡过去。
  她愣怔地站在那里,嘴唇无声开口:“路野。”
  把热牛奶放在桌上,拿手晃晃他肩膀,轻声细语的:“你躺下来吧,这样睡不舒服。”
  陆白思考着去拿块毛毯,却被对方忽然拽住手腕,手劲很大,她人一下子落进他怀里。
  路野含糊地应声,脑袋抵着她左肩膀,陆白根本动不了,只能僵硬地坐在他腿上,双手搁在他的肩膀:“……你干嘛啊。”
  “睡觉呢。”他脑袋蹭蹭她。
  陆白挣扎几下,手不经意间碰到他头发,发现还是湿冷冷的,她呀声:“我去拿吹风机。”她想掰开他的手臂,路野不许:“别去。”
  “你松不松。”
  他摇头。
  她忍笑:“那你出去吧。”
  埋头的少年慢慢抬起脑袋,陆白见他松手了,很快地闪到三步远,就担心这家伙又拽着自己往怀里抱:“你先别睡,我去拿吹风机。”
  路野噢声。
  隔会儿,陆白把吹风机拿给他,他困得昏昏欲睡。
  她喂声:“先吹干头发,会感冒的。”
  他还是没力气应。
  见他右手腕紧紧缠着绷带,好像是前不久落下的新伤,怪不得刚刚只用一只手,陆白轻叹口气,把插头线弄进去后,站起来揉揉他脑袋:“别动啊。”
  她摁开关,热风呼呼地吹动他头发。
  “外面冒雨怎么也不带伞呀。”陆白把吹风机收好,路野差不多清醒了,见桌上面包,拿起来叼在嘴里吃着,视线看透似的盯着她。
  被人看得浑身发僵,陆白偏头凶他:“看什么看,有毛病吗。”
  啊,被凶到了。
  路野想起他很久之前养的那只垂耳兔,因为上学几天没理它,回来后它很凶地朝自己蹬腿,连他给的胡萝卜都没吃。
  他扯嘴笑起来。
  见他无缘无故笑起来,陆白被惊到了,脑袋肯定也出了问题。
  陆白拿来毛毯:“把羽绒服脱掉。”
  外面都是湿的,看样子得烘干。
  “噢。”路野拉下拉链,露出里边的黑毛衣,脑袋冷不丁地被丢过来的毛毯盖住,她的声音响起来:“盖着。”说话声越走越远,“感冒就不得了了。”
  他拉下毛毯,盯着上面印有兔子的粉色毛毯,几秒,人盖着毯子,翻身就睡了。
  他睡到九点多,天大亮,没雨。
  自己外套在外面晒着阳,球鞋也是。
  路野低头,瞧眼穿在自个脚上的粉红棉拖。
  走到她卧室,见她在做作业,敲门:“谢谢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谢这个字儿可不多见,陆白明显顿住,头偏过去:“说吧,你还想做什么。”
  “没了。”
  “那你现在回坤叔叔那里吗。”
  “不行,那儿蹲着我爸的人。”路野走进来,瞧她正在拿笔纠错试卷,“在改试卷啊。”
  “期中考试。”陆白继续写,“考试你没在。”
  路野笑声,脸上倦意消失得一点不剩:“被我爸教育人生呢。”
  陆白噢声:“怎么回来的?”
  “逃回来的。”没等到陆白惊讶的反应,他弯腰凑过来,拿左手指着某道大题,“你换算错了。”
  陆白啊声。
  他拿笔在她纸上写下一行换算公式:“这样。”
  陆白瞧眼,沉默几秒:“也许你应该选择好好学习。”
  “为什么。”
  “脑袋这么好,还瞎混吗。”陆白埋头继续做题。
  “我脑袋好吗。”他被夸得尾巴翘起来,“那我能亲你吗。”
  “……”
  陆白黑脸。
  别扯话题。
  别他妈得寸进尺。
  半天都没搭理他,等她做完作业,路野已经坐外面阳台的沙发上躺着睡了,她走出去,把他身上那件毛毯扒拉下来:“这是我毯子。”
  “……”路野睁眼,声音哑得厉害,“那不就是我的。”
  “给我回去。”
  “回哪。”他扯嘴,“回你床上睡吗。”
  她耳朵莫名其妙变得滚烫无比,陆白咬牙,“回坤叔叔那里。”
  “我不要。”
  “……”
  “我还是伤患呢。”路野抬抬自己受伤的右手,嘴里嘀嘀咕咕,“吃饭都困难,还让我回去受罪。”
  “……?”
  陆白浑身一凉。
  什么情况。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佬说话语气居然也会这么嗲?
  陆白咳声,显然不信他手有多严重这套:“你过来,我帮你重新换绷带。”
  路野噢声,跟着她屁股后头进来了。
  陆白去柜子里拿医药箱,他也跟着去凑热闹,她拿完转身,脑袋直接蹭到他结识的胸膛,她懵住三两秒,眼睛瞪起来:“别跟着我。”
  路野噢声,转身坐在沙发上,嘴里嘀咕句:“真凶。”
  “……”
  她觉得自己要疯。
  左手背被划了大血口子,有些狰狞,她心沉下去,埋头帮他清洗干净:“疼不疼啊。”她问。
  “不疼。”
  “怎么弄的?”
  他轻啊声,仔细想想:“翻墙的时候,被刮到的。”
  “好端端的翻啥墙。”
  “嗯,想见到你吧。”他眯眼笑起来,“那会儿正下雨呢,趁着没人我坐高铁回来的,厉害吧。”
  她手头猛地顿住,抬头看过去,只见少年一脸清闲自在的模样,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静两秒,她噢声,继续埋头,把药水擦上去。
  他冷嘶声。
  她动作轻些了,语气还挺冲:“谁让你爬墙的,要是摔断腿你就坐轮椅吧你。”
  “就对我这么凶。”路野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这么凶,是不是也喜欢我的。”
  “……”
  谁喜欢你。
  她脑袋冒红了,擦药动作不经意间重了点,他又嘶声。
  陆白啊声:“抱歉。”
  又静几秒,他开口问:“我送你的红绳。”反应断了下,“还戴着吗。”
  “没有。”
  “真不戴了?”
  “没戴。”
  “……”路野终于感觉要被她气死了,他磨磨牙齿,重复问,“真不戴了?”
  “你别问了。”陆白耳朵发烫,缠好绷带,准备站起来,却被他一手猛地拉进怀里,炙热的呼吸声缓缓洒在她微凉脖颈处,她被迫坐在他腿上。
  怕伤到他的手,吓得什么都没动弹:“……你干嘛啊。”怂得只能用嘴巴质问。
  “干嘛。”他扯嘴笑起来,“我问问你,为什么不戴着。”
  陆白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了,她啊声:“有人打电话。”动作利索地溜出他怀里,很快钻进自个卧室里,像逃命似的。
  —
  她做作业的时候,路野开始煮饭洗菜,然后他拖拖鞋在各个房间溜达,发现陆白还挺少女心的一小姑娘,想到这里,他有意思地问:“哎我问你。”
  “什么啊。”
  “我没在这段时间想不想我啊。”
  “不想。”
  “想不想啊?”
  “不想。”她瞪他眼,回身进去厨房忙了。
  一两点的时候老江找上门来的,腿瘸着,脸上三四个她开门的时候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路爷爷告诉我的,就刚刚。”江涛朝她咧嘴笑,“打扰了啊嫂子。”伸脖子进去看看,“哎呀呀路爷爷,让我好找,你这些日子哪去了?”抬脚进去。
  路野被她安排到写作业,看到数字就眼花缭乱,见老江来了,咬牙:“真慢啊。”
  “刚从医院出来呢路爷爷。”
  “哪家伙干得这么好?把你送进医院。”
  “卧槽,说话注意点啊。”老姜笑着坐他边上,“写作业呢路爷爷,怪认真的啊,还是咱们嫂子会管教您啊。”
  陆白听得差点滑倒。
  什么嫂子啊。
  路野点头:“所以这不您坐错位置了吗。”面对老江一脸怂货的模样,他指指对面沙发,“这您嫂子的,你的在对面,懂不懂。”
  “行行行。”老江差点被气吐血。
  陆白端盘子水果:“吃吧。”
  “谢谢嫂子呀。”老江弯眼笑起来,“不过路哥啊,你是什么时候到陆白家里头的,瞧你这阵势,不会上午就从你爸那里溜到这里来了吧。”
  陆白:“……”
  路野回得耿直:“凌晨来的。”
  老江啊声,瞪圆眼睛盯着他俩,笑起来:“真挺好的啊。”
  陆白面目寡淡地盯着老江。
  可别多想啊。
  “但您这打算怎么办呗,你爸不是抓你呢吗。”老江又问,“学校是不是不去了。”
  “当然去,要不然跟着他走吗。”路野啧声。
  老江大咧咧笑起来:“你爸要听到了可不把你直接捆走。”
  他磨磨牙,没说话。
  陆白沉默的几分钟,把盘里水果吃得一点没剩,吧唧吧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得明目张胆,路野挑了下眉:“喂。”
  陆白:“干啥。”
  “不是给我吃的吗。”
  她手里还有剩下一半的车厘子,陆白噢声:“这给我吃的。”
  省省吧。
  住我家还想吃我车厘子。
  想得美。
  路野笑着没吭声。
  “说起来。”她拿纸巾擦擦手,边说,“你明天去学校的吧。”
  路野毫不犹豫:“嗯。”
  “那好好补考吧。”陆白态度认真,“别怂。”
  路野噢声:“我没怂。”
  陆白嘁声,嘴里嘀嘀咕咕:“得了吧。”
  少年明显顿两秒:“你刚刚是不是嘁了声。”
  “没有。”
  “你有的。”
  “没有啦。”
  “就是有的。”路野开始钻牛角尖,“当我耳瞎还是眼聋。”
  “……”
  喂喂。
  说反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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