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凝视着她的神色，试探着开口：“你是为了他？”
这时，一直坐在地上一脸木讷的汉斯像是忽然抽回了一缕魂，他仍旧有些呆呆的，却也露出了一丝不确信的神色：“那晚跟我跳舞陪聊天的人是你？”
莉亚瞪着一双泪眼看了他良久，点点头：“是我！”
迟蔚不满地看着她：“你在凯瑟琳的鞋子里做了手脚？”
莉亚捂住脸，眼里的泪水顺着指缝一滴滴滚落：“是我，我在她的鞋子内侧缝了一条很硬的边，她如果正常行走，脚不会有事。可我知道凯瑟琳小姐举止活泼，她的动作幅度过大或是脚下用力，便会受伤流血。”
“我们的面容有几分相似，我又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对她的言行举止十分熟悉。之前我也曾假扮她参加过一两次化妆舞会，所以这次里德夫人也让我假扮成凯瑟琳的模样掩人耳目。”
赵翊皱皱眉：“可是你也知道，一旦凯瑟琳受伤流血，为了救她，里德夫人一定会杀害一个人来作为祭品。”
莉亚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凶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抬起泪眼看着汉斯：“我只想有机会能跟汉斯先生再跳一次舞！”
汉斯有点怔忪地看着她：“再？”
莉亚低头垂泪：“之前在子爵先生家的化妆舞会上跟您跳舞的人也是我！从那次以后，我就一直爱慕着您。您是这样温和善良，这样美好，凯瑟琳小姐却从来不珍惜！”
汉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所以那天跟我谈心安慰我的人也是你？难怪我总觉得凯瑟琳脾气阴晴不定，对我时冷时热。”
莉亚默默点头。
汉斯痛苦地用力摇摇头：“你！唉……”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迟蔚神色复杂地看着莉亚，觉得这个女孩大概也是跟在不正常的凯瑟琳她们身边太久受了影响，竟然不惜伤害另一个人的生命只为陪暗恋的人跳一支舞。
这是一种怎样偏执又可怕的念想。
最后还是张慕妍完美地给了个总结：“你神经病啊！”
这是警务官过来推了推莉亚：“该走了。治安法官还等着问你话！”
于是朝赵翊行了个礼，把莉亚绑走了。
汉斯呆呆地看着莉亚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怀里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凯瑟琳，痛哭出声。
迟蔚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节哀！看开点吧！凯瑟琳早在一年前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之后的她，已经不是你心里爱慕的那个人了，只相当于里德夫人用巫术建造的傀儡娃娃。你还年轻，德鲁克伯爵的家族还需要你来维系。”
汉斯眸光微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点头。
这时剧情进度条走到了100%。圆满了！
玩家四人组相互看看，都知道可以答题离开了。
“小叽，我现在开始答题！”
迟蔚回到虚无的黑暗中，调出答题卡：“在晚宴上谁弄伤凯瑟琳的脚的人是莉亚！”
小叽依旧那么开心：“恭喜玩家‘迟蔚’，必答题回答正确。通过初级关卡‘古堡魅影’，获得积分5000分，完成剧情进度100%，您在本次任务中获得了一次抽取幸运道具的机会，将在下一次登录游戏时领取。”
“现在是选答题答题时间，选答题题目随机掉落，答错不扣分，答对可获得额外奖品。请问是否开始答题？”
啊啊啊又是选答题。迟蔚觉得自己内心是拒绝的，但来都来了，题目都不看也总觉得亏得慌。
她有气无力地应着：“那什么，答吧！”
小黑板上的黑板擦，擦掉了之前粉笔字，出现了选答题：“选答题：请问本次任务中NPC艾玛和萨丽来自哪个村子？”
迟蔚只想吐血三升！
我特么怎么知道她俩来自哪个村子呀？根本没有告诉我好吗？
这么细枝末节的信息知道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为毛非要问这种奇葩问题，把玩家逼疯对你们这个破游戏有什么好处啊啊啊！
脑内弹幕依旧吐槽不止，然而对她回答问题也丝毫没有帮助。
“啧，不知道！”迟蔚生无可恋。
回到现实世界中的迟蔚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一方面是又受到了变态选答题的打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次的游戏世界有点血腥，不正常的人也太多了，她又几次身处险境，心绪上受到不小的影响。
隔壁床铺传来张慕妍痛苦的哀嚎：“啊啊啊，辣鸡游戏啊！”
迟蔚听着好友熟悉的声音，心情总算好了点。
这时另一个室友好奇地张望：“慕妍你怎么了？”
张慕妍支支吾吾地解释：“没什么，刚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室友笑道：“你就瞎扯吧，才睡着几分钟就能做个噩梦？”
迟蔚坐起身来，看着张慕妍苦笑：可不就是个噩梦么。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刷题四人组>
【生猛】：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脑抽找虐强答选答题，但此刻我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吐槽！
【生猛】：谁知道里德夫人今年多大？答出来的可获得本帅哥的香吻一枚！
【小慕慕】：[擦汗]幸亏我不知道！
【蔚蔚迟】：[擦汗]幸亏我不知道！
【赵翊】：我知道但我一点也不想回答！
【生猛】：切！[白眼]你就继续装！
迟蔚看着孟笙发的那个翻白眼的表情觉得特别形象，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时手机又响。
【赵翊】：这有什么好装的？
【赵翊】：图片.jpg
迟蔚点开那图片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赵翊同学拿着一枚金币的一只手。
【小慕慕】：不是吧，大佬你又答对了？你才是传说中的变态吧？
【赵翊】：哦？呵呵！
【小慕慕】：大佬我错了！您才是传说中的小神仙吧？
【小慕慕】：谁知道城堡里那个园丁叫什么名字？答对的可以获得本美人的香吻一枚！
【生猛】：[擦汗]幸亏我不知道！
【蔚蔚迟】：[擦汗]幸亏我不知道！
【赵翊】：。。。我觉得我应该不知道！
【小慕慕】：哼！[鄙视]
迟蔚一时也起了玩闹的兴致。
随手发送。
【蔚蔚迟】：谁知道艾玛和萨丽来自哪个村子？答对的可以获得本美人的香吻一枚！
队友们回的飞快。
【小慕慕】：真的？
【生猛】：真的？
【赵翊】：真的？
迟蔚莫名觉得面孔一阵发烧。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那样说都是在逗乐开玩笑，没人当真。自己这话一说，总觉得像有兑现的可能似的！
她赶紧在手机上按了两下。
【迟蔚】：撤回了一条消息
“噗！”隔壁床的张慕妍一下子笑喷。
迟蔚觉得脸上更热了。
不撤回还好一点，现在好像……更欲盖弥彰了！
【迟蔚】：手滑按错了。。。
【小慕慕】：哈哈哈哈哈哈哈
【生猛】：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赵同学一直没在群里说话。
迟蔚觉得自己今晚显得特别蠢，退出聊天界面，捞过被子蒙住头，闷闷地对旁边的张慕妍说：“困了，我睡了！”
张慕妍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啊，睡吧，睡了好！睡醒了没准我们都失忆了哈哈哈哈。”
迟蔚：“……你闭嘴！”
这时手机显示收到两条新信息。
迟蔚点开一看，是赵翊发给自己的私聊。
【赵翊】：别紧张。
【赵翊】：那题我真不会！
迟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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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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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烦躁
迟蔚看着手机, 觉得翻遍词典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脸颊烫得厉害, 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颗心像是被风吹到了云里，飘来飘去。
“啊啊啊！好烦躁！”
她斟酌着在手机上按了半天, 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最后她决定选择装死，关机睡觉！
***
练功房里，迟蔚跟张慕妍正在做日常的柔韧训练。
迟蔚坐在地上, 双腿并拢伸直, 双手平伸带动躯干向双腿并拢。
张慕妍在她后背上轻按，帮她拉筋：“别装死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啊？”
迟蔚缓慢均匀地吐出一口气，把动作做得更标准一些：“没什么想法啊！”
张慕妍切了一声：“你别装啊, 手都牵了，就是在一起了吧？”
迟蔚赶紧纠正：“不是牵手！就是……拉了一下！”
张慕妍笑得很欢快, 手下一不留神力道重了些，迟蔚惨叫一声：“张慕妍你要谋杀亲夫啊！”
张慕妍讪笑着：“不好意思啊手重了！亲夫就算了, 你顶多算我亲姐！”
迟蔚哼了一声没理她。
张慕妍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吗？你说你长得也不差性格也挺好, 你要是个随随便便都能跟人拉手的人，还会母胎单身至今吗？赵同学这人一开始是怪了点，认识久了也挺好啊。嘿嘿, 小蔚蔚，老实说, 你是不是心动了啊？”
迟蔚慢慢坐正身体, 面上一点点浮现一丝红晕。
她最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心动吗？她问自己。
现在想来, 答案是肯定的。
他们虽然在现实世界认识的时间不长, 可算上在游戏任务中/共同度过的时光，也足够让她了解一个人。
她也知道那个人已经越来越多的吸引了自己的注意，有他在的地方，自己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
那个人似乎生了一副潇潇而立的君子骨，正直坦荡，行止端方。带着她欣赏的那种气度。
同时，他又严谨细致，总能从繁杂线索中理出头绪，带着队友们拨云见日找到方向。
任何时刻，有他在场，自己都会觉得特别安心。
更别提他日常细节中对自己的种种关照。
迟蔚想起那些体贴入微的小物件：御寒的斗篷，安神的汤药，暖手的铜炉……
她想起那些稍显笨拙却真诚的话语；
她想起俗气的玫瑰花，辣眼睛的大灯牌；
想起他略带忐忑的期待眼神；
想起他朝自己温柔地笑，能否请你教我跳舞……
想着他跨越过灌木墙来到自己身边，轻轻牵起的手……
想着想着，她的唇角也止不住上扬。
是的，我对这个人，不可遏抑地心动了。
张慕妍瞅着迟蔚一脸含羞带怯地神游天外，不由得长叹一声：“哎呀！我亲姐这下真要被人拐跑啦！”
迟蔚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把：“别瞎说！”
张慕妍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俩今天下午不是要来找我们吗？你要不趁机把这事儿敲定了吧？以后就能夫妇并肩闯关，一边撒狗粮一边答题，气死那帮NPC。嘿嘿嘿。”
迟蔚怔了怔：“敲定？”
“当然要敲定！你也不能一直太过矜持，这年头好男人很抢手的。大佬那么帅，万一被人抢走了，你不是亏大了！”张慕妍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
迟蔚脸红了红，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些迟疑：“小慕慕，其实……我心里有点没谱！”
张慕妍一愣：“什么没谱？”
迟蔚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对好友坦诚地说出自己的顾虑：“赵翊他……一开始对我表白时说，在调查软件对大数据的分析里，我是最适合他的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选择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是最合适的那个……”
“啊？”张慕妍张了张嘴，没答话。
迟蔚见她没说话，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矫情的？他都对我这么好了，我还要去纠结一个为什么？”
她说着别过眼神，低了低头：“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我心里期待的爱情，是那种‘于千万人中遇见你，只有你’的浪漫情愫，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怦然心动，而不是靠大数据计算得出来的‘最适合’。”
张慕妍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可结果不是一样吗？如果他觉得他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管他是靠大数据算来的，还是大风刮来的。”
迟蔚咬咬嘴唇：“可是……”
张慕妍在她脑袋上胡乱摸了一把，撸猫似的把她额前刘海撸得乱七八糟：“人啊，有时候别想太多。心思太细腻活得会很累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follow your heart!哈哈跟着感觉走呗！”
迟蔚笑着从她的魔爪下挣脱，把她按在地上强行帮她拉筋。
慢慢收敛起笑容后，她长长舒了口气。
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每个女孩都会猜疑、会不安、会莫名其妙想很多，也会担心各种可能出现的危机。
迟蔚有点懊恼地想：我还真的变成了一个在感情中患得患失的傻妞了啊。
不过，也许张慕妍说的对，如果结果是好的，是不是不应该太在意当初相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