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却知道这些皇子妃们是真心实意的感谢黛玉,或者说是感谢他。没法不感谢呀,皇子们忙是连家都不回了,府里的收益帐目,可不就得送到皇子妃们手中了?
原来自己府里竟有这么多的收益,难怪殿下不时的就给那些小妖精打首饰裁新衣,送到自己手里内宅的使费,竟然还不足收益的三成!
本来都觉得自己夫君还算大度的皇子妃们,这次能推算出自己府里的家底了,也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用嫁妆补贴府里的开销了。
哼,自己天天算计着过日子,把自己熬成的黄脸婆,那些小妖精却拿着自己的补贴,天天做张做势的勾引殿下。殿下还天天向自己诉艰难,自己是想着夫妻一体,心甘情愿的拿出嫁妆里的收益补贴府里了,可人家和自己一体了没有?
以后,做梦去吧!自己难道不知道把银子留给亲生骨肉吗?
就冲未来几十年替亲生骨肉省下的银子,这往沈家的年礼就该再送一回!更何况,要是妹夫——她们是多感谢沈越这个便宜妹夫呀——每年年底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那府里的收益,不就一直攥在自己的手里了?皇子妃们心里有了更多有期盼。
所以,这个年礼更该再送,还要厚厚的送,送到妹夫满意为止!
浑然不知道自己府里要变天的皇子们,还在日夜赶工的忙着汇编之事,沈越就找到了赚银子的法子。他通过张义传出话去,可以给人题匾,不过不能多题,最多只题三幅。
自从沈太师遗作面世之后,谁不知道小沈翰林书法超绝?光是印在书上的已经让人能当字帖使了,想得到他亲笔题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沈越一向不大给人题字,一来是他可是书写圣旨的人,那字能是谁想求就给题的?二来也是因为敢开口请他题字的,不是长辈就是官职比他高得多的,题了字也是白写,何必费那个笔墨。
可张义传话的对象却不一样,别忘了张义是笔帖式世家出身。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与张家往来的也都是笔帖式之家,或是有些资财,却没有什么做官子弟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出得起银子不说,还最好附庸风雅!
最后沈越的三幅题字,加起来不过十六个字,竟然得了三千两银子。沈越直接将这银子换成了五支八宝金钗,老实的都交到了黛玉手里。
“蔼哥哥是哪儿来的银子?”这是黛玉问的第一句,第二句就直接是肯定句:“你真的藏了私房。”
沈越无法,只好说出自己因为无银置办给黛玉的礼物,怎么请教皇子们,又怎么给人题字换银子的事。这下子黛玉便把所有的事儿都想通了:“蔼哥哥,明年你有俸禄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越以为她还生气,吓得连忙摆手:“这又何必,我想用银子,再给人题字也就是了。”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蔼哥哥就算不是一字千金,可这字也不该四处都是。”
沈越还以为黛玉清高,不愿意自己用字换银子,向她解释着:“这个和你的稿费都是一样的道理。”
黛玉还是摇头:“蔼哥哥的字,可以书旨意,自然也可替人题匾额。可是现在蔼哥哥的字,所以珍贵,就是因为不肯轻题。若是哪一日四处都是蔼哥哥的字了,别人也不不再珍视。万一有那品行不端之人,借着蔼哥哥给题了字,有意让人觉得蔼哥哥与他亲近,便行仗势欺人之事的,蔼哥哥还能一一和人去分辨吗?”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沈越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都是让银子闹的。那明年我可自己收着俸禄了呀。多亏你想得周全,日后再不会给人轻题了。”说完又笑向黛玉道:“那俸禄放在我身上,你真不担心我有了银子要做坏事?”
说完不错眼珠的看着黛玉,巴不得她说出担心两个字,好借机“教训”她一番。谁料黛玉展颜一笑:“我从来都信蔼哥哥 。”那玉面生辉、眼波流转的神态,生生晃花了沈越的眼,忘记自己是想教训黛玉,换成以身相许的感谢。
黛玉即得了沈越送的金钗,次日便进宫孝敬了皇后与太后,又得了两宫赏赐,满载回府。不过她也带了皇后的口信给沈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圣人马上都要封笔了,皇子们是不是也该歇歇?
皇后都开口求情了,沈越也就不再逼迫几位皇子。可是那哥儿几个到了干劲正足的时候,沈越想叫停也叫不住了,只好在精神上默默支持了一下诸位皇子。
由着皇子们,想起自己好象有些日子没关心过询哥儿、谙哥儿,便让人把自己的兄弟都叫到书房,要代沈任考校一下他们的学问。
这一年询哥儿已经十四,谙哥儿也已经十二了,两个当年的小肉球,不知不觉都长成了青葱少年。也是年关将至,两人才从学士府回到自己家中,不过因着明年询哥儿要秋闱,二人每日只在自己院子里读书,并不怎么出门走动,沈越想见这两人,还得请才行。
“还当大哥忘了有我这个兄弟。”询哥儿一见面就开始抱怨,谙哥儿却只憨厚一笑,没有开口。
“你巴不得我忘了呢。”沈越对这个从小就粘自己的弟弟,也有些无奈。等着考校一番觉得两人功课还算扎实,沈越才问起两人过年可有什么想要的。
询哥儿便一脸贼笑的向沈越道:“我除了时文,有时也做首诗,自己觉得还看得过,哥哥能不能替我也印印?”
第128章
听到询哥儿也想印诗集, 沈越觉得他可真敢想。忍无可忍之下, 直接上手拍了拍他的头:“你才读了几本诗书, 就想着印诗?等什么时候中了进士再说。”
询哥儿便有些不服气:“我都听说了,自己先出银子也可以印出来, 等诗集卖得好了再去印书馆领稿费。哥哥要是不给我印的话,我还存了几个钱,就自己让双安给我印去。”
沈越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你是听谁说的?”这印书馆的稿费只有自己和黛玉领过,也只有几位皇子和他及黛玉知道, 外人不应该知道才对。现在询哥儿这个一心读书的人,竟然都听说了,别人是不是也知道领稿费的就是黛玉?
虽然有了太后要给京中闺秀们诗集做序之事,可因为太后还要求黛玉为闺秀们的诗配画, 而黛玉在做画之后还要一一争求作者的意见,力求这诗集更完美一些,所以也只能等到年后才能出书了。
如果在这诗集还没出来之前,就有人知道静华先生其实就是黛玉,沈越前期所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所以他一定要向询哥儿问明白,他是从哪儿知道可以领稿费之事的。
询哥儿没想到自己一问,竟把大哥的脸给问黑了,有点儿怕怕的小声道:“皇长孙和宽哥儿说过, 宽哥儿与我讨论文章时闲谈了两句, 我才知道的。”
原来是皇长孙说的, 沈越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觉得那位大皇子可能还没接受教训, 你一个上位者,嘴这么松,有事儿和媳妇说完和儿子说,真的好?
不过在找大皇子麻烦之前,还是要安抚好自己的弟弟,沈越答应询哥儿,会把他在琉璃场看中的一套文房四宝都买给他,等他将来中了进士,不管名次好坏,都请皇子们把他的文章汇编进秋闱、春闱优秀汇编之中。
安抚完询哥儿,沈越的目光转向谙哥儿,发现小家伙正同情的看向询哥儿,眼里竟有一丝明了之意,不由得一笑:“怎么那么看你二哥,你自己可有什么想要的?”
谙哥儿还是憨厚的一笑:“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只要大哥按着二哥那个模子也给我一份就行。”
他说得挺轻松,看起来也很好说话,沈越却觉得这个弟弟有点儿大智若愚的意思:询哥儿那一套文房四宝少说也得二三百两,这小子一句话就给自己也划拉了一套,听上去还是他不肯越过哥哥。
“好,如果你中了进士,那汇编里也会有你的名字。”沈越表示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谙哥儿听了却连连摇头:“大哥快饶了我吧。若是中的高还好说,中到十名开外,就算是进了汇编人家也得当成反例来看。到时还不得字字都让人挑出毛病来?说不定到最后,连舞弊之名都要顶到头上了。”
沈越听了哈哈大笑,询哥儿的脸直接黑掉,向沈越说一声自己要读书,头也不回的出了沈越的书房,谙哥儿还是不紧不慢的向沈越行了个半礼,才出了屋子。
不出两日,房氏便问沈越:“你又和询哥儿两个说了什么,天天读书到三更,让人催也不肯歇下。”
沈越不敢说两个孩子怕将来成绩不好,只好转移房氏的视线:“这么长时间,太太给询哥儿相看好人家了没有?估计那小子怕自己中的低,太太到时没脸儿去人家提亲。”
房氏有些无奈的道:“倒是有两家好姑娘,只是家里门弟高了些。”
有一家是宗室一位老王爷的嫡孙女,这位老王爷说来已经是当今祖父那辈的人物,不过比当今祖父的年纪小的太多,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夺嫡之事,倒得了一世安稳。只是这样的宗室女,身上至少有一个县主的封号,房氏觉得自己家的门第有些配不上。
另一家则是太仆寺正卿家的嫡幼女,房氏看着也觉得不错,可又怕现在的沈府走了学士府的老路,连意思都不敢和人家女家露出来。
沈越也是暗暗咂舌不已,什么时候询哥儿的行情好成这样了:“他有什么好,母亲好歹捡个差不多人家的也就是了。”高过侍郎的人家就别考虑了。
房氏直接给大儿子一个白眼:“有玉儿珠玉在前,一般的姑娘我哪儿能看得上眼。就算不能和玉儿并肩,可也不能差得太多。”
沈越只好憨憨挠头,媳妇太优秀,连兄弟媳妇的层次也得上去吗?他试探着问房氏:“那两家难道向太太露了意思?”一般的女家,哪儿有上赶的理儿?
房氏也很无奈,可不就是这两家的主母都意图明显了吗?她也知道,人家看重的根本不是自家老爷这位三品顺天府尹,而是长子与长子媳——沈越天天把皇子们支使的乱转,除非将来二皇子登位,否则不管哪位皇子上位,沈越都可不倒。
还有黛玉,谁看不出太后与皇后对她的宠爱,已经超过了正牌公主,有这样一位长嫂,将来的弟媳融入命妇圈子那是轻而易举的。
最主要的是,沈越对兄弟好是出了名的,就连沈超那位堂兄他都肯避让三舍,何况是自己的亲兄弟?
房氏却不知道,沈越现在表现得对亲兄弟好,就是拿他们做试验品!虽然几位皇子的汇编还没最后成稿,可也已经完成一半儿有余,沈越直接让人抄了一份,送到询哥儿与谙哥儿的书房里,目的是让他们开扩一下眼界,别以为自己真是不世出的奇才了。
不光是询哥儿与谙哥儿,宽哥儿、谚哥儿还有讷哥儿,哪个也没逃出沈越的魔爪,人人案头都摆了那么一份,搞的几个孩子就算是过年,眼前、床头都是文章,顾不得看自己得的红包还有礼物了。
沈越自己也没闲着,他没闲着的意思就是几位皇子都别想闲着。结果二皇子竟然在过年的宫宴期间大出风头:别人顾不上奉承当今,让当今有点儿小失落,对步步围着自己的二皇子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这也让一些人的心思又活动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是皇子们憋着出大招呢,只以为圣心有变,二皇子重新得了圣宠。一时二皇了年酒喝不完,怎是个意气风发可以说得尽?
谁知刚得意到正月十五,二皇子就再次消沉了起来——整个地年期间对他态度温和的当今,对二皇子这一段时间读书的成果很满意,觉得他还有上升的空间,所以又打发二皇子继续回上书房读书,以期更加明理。
得知消息的沈越觉得当今行事真是……算了,那是他的儿子,现在唯一可以让他折腾不心疼的儿子,他高兴就好。
能想得这样洒脱,是因为印书馆刚过了十五,就面临着巨大的印刷任务。虽然沈越平日对印书馆完全放手,可是这头一本印的就是闺秀们的诗集,他不得不替黛玉盯着些。
待到题名《毓秀集注》的诗集一面世,就迎来了一波抢购潮:参加宫宴并做了诗的闺秀们人手是一本是赠送的,那些没做诗的闺秀们怎么能不买一本?还有没资格参加宫宴的姑娘们呢,是不是也得共襄盛事?
更别说那次宫宴恰逢各家送年礼之前,太后亲序的名头,早随着各家年礼往来传遍各地,地方官员家也是有女儿的,谁不想看看太后亲笔做的序,再顺便看看这京中闺秀们的大作是个什么水平?
也有一等想着送女进宫搏富贵的人家,由这次宫宴想到了宫中两位女主人,似乎很看重女孩文采,那还不得把诗集买回来,让自己女儿好生研读?
更有那以风流自许的青年士子,原来连女孩子们的片纸只言都见不到,现在竟有一本诗集能摆到他们面前,就算把自己的私房银子掏空了也要买呀。
总之诗集一出,称得上洛阳纸贵,印书馆除了加印都想不出别的词来。大皇子不得不找沈越商量:“春讳的汇编可以稍等两个月,这秋闱的汇编无论如何也要印起来了。”
沈越觉得他简直是废话:“那就印呀。”
大皇子一脸无奈:“老六死活不肯,非得说《毓秀集注》卖得太好了,不加印太过可惜。”那个死要银子的老六,为了银子连兄长的话都不听了,他才想着让沈越出面说和一二。
沈越看着双眼都抠进去的大皇子,一点儿也没有同情心的向他说了一句:“大皇子,你是长兄。”连六皇子都搞不定,要你何用?
大皇子是怎么说动六皇子的,沈越不知道,他只知道黛玉花房的生意一下子跟着火爆了起来,甚至有些姑娘为了争着买花办花会,都起了争执。
等到《五年秋闱汇编》面世之时,已经开始有大胆的女孩,打发自己的奶兄奶弟,拿着银子找到皇家印书馆,想着印自己的文会诗集了。
听印书馆以排期不开为由推了银子,也有心思灵活的姑娘找到别的印书馆。可等着成书之后,就只能欲哭无泪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识过皇家印书馆印刷质量,再看别家印出来的书,就觉得纸也是糙的、墨也是臭的、字也是斜的,画儿也是模糊不清只有乌黑一团,连个彩色都看不到。
这样的书别说送人或是摆到书房,就算是放到卧室自己看,也觉得脏了手,拿去垫桌子看着都嫌膈应。
没办法,这些姑娘们便想出了更好的主意——请黛玉赴文会、花会,到时有小沈夫人的诗文在头一页,这皇家印书馆还能不给自己印吗?
可黛玉岂是谁请的文会、花会都去的?除了几位皇妃或是长辈下帖子,她正一心跟着房氏准备询哥儿的小定之礼。
原来就在过年期间,久久没得到沈府回复的老王爷,以为沈任是顾及沈学士才不敢上自己府里提亲,只好找到了沈学士的顶头上司,请他看在同宗同族的面儿上,把自己看好的孙女婿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