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胥当然是不会问他的,自尊心让她平和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遇到陆忱完全是意外,救他也是意外,可他们只认识了一个月,她就发现自己变了心。
这个人和谢泽不一样,他成熟,冷静,而且对她有种超乎寻常的包容。
就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胡闹会把他送到监狱里。
方胥很心动。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看着抽屉里那张毕业照,一阵阵的难过,虽然已经放下了谢泽,但是没想到他会死。
那个把奖学金让给她,教她散打的漂亮男孩就这么死了,她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辗转反侧到一点,她还是难以入眠,脑海里来回放映的都是他以前的影子。
夜很深,整个屋子里一片静谧,她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声。
似乎在放什么体育新闻,她能听到频道一直在切换,整个人瞬间从床上惊坐起。
这个房子是没人的吧?她也没有听到钥匙声和开门的声音。
不像是有人刚从外面回来的。
客厅里随即传来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在走来走去,方胥穿上拖鞋,微微开出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漆黑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发出了荧光,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背影很熟悉,他正拿着遥控器来回调着频道,方胥看见了他后脑勺上的血洞,揉了揉眼睛。
是的,她没有带药,眼下发生的,她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见到了已经死了的谢泽。
但她能确定一件事情,这里是谢泽以前住过的地方,孙彤骗了她。
沙发上的人好像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朝她招手,面色青白的微笑,“方胥,过来陪我一起看新闻。”
方胥从卧室走出去,坐到他旁边。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年前的新闻,右上角显示的也是一年前的时间。
她听到新闻里一个端正优雅的女主持人波澜不惊的说着一条新闻——“戈伦特教堂昨晚发生枪击案,今日起暂不对外开放……”
这个新闻并不长,从头到尾只用了五分钟。
方胥盯了一会儿屏幕,转过头看着他头上的血洞,眼角泛红,“是谁开的枪?”
沙发上的人目不斜视的看着新闻,好像没有听到她问了什么,“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十字架,我告诉过你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方胥记得孙彤说过,有很多地下势力也在找那个录像带。
凌晨两点的时候,她赶时间似的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深夜的士不多,幸好是在大学城这边,她等了不过五分钟就招来一辆。
上车后她对司机说:“师傅,去香园街的戈伦特教堂。”
司机表情很古怪,“那里已经很久都不开放了。”
方胥点头说:“我知道,但我有东西丢在那附近了。”
司机恍然的启动车辆,打了个转向灯说:“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呢,这半夜的去那个地方可不太安全,我最近常常见到那个教堂周围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转悠,听说那个地方死过人,不吉利哦。”
方胥嗯了一声,目光看着夜色,没说话。
第十五章
因为是深夜,所以并不堵车。
到达戈伦特教堂外的香园街时,已经两点半了。
司机靠边停了车,看了一眼周围,好心的提醒她说:“姑娘,你掉了什么啊,要不你快快的找找,找完了我再把你送回去吧,这里真的不安全。”
方胥有些动容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多付了一些钱说:“辛苦师傅了,不过我的东西丢了有一段时间了,估计不好找,您不用管我啦。”
说完就裹紧外套从车上下去了。
司机有些不能理解的嘟囔了一句,“什么着急的东西一定要半夜过来找,多危险啊……”
……
穿过街面,一盏欧式的路灯下,方胥又看见了他。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
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沿压得很低,似乎要遮住什么,站姿笔直,姿势刻板到僵硬。
视线相触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他在等她。
像梦里那样。
方胥朝他走过去了。
教堂外的雕塑已经有些脏了,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擦洗,喷泉也不再涌动,蔷薇丛野草丛生,杂乱无章。
就算不开放,难道就没人打理了吗?
“你想让我找到那卷录像带,然后交出去,对吗?”方胥转过头,问身后的人。
路灯微弱的光线下,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对空气说话的疯子,让人起鸡皮疙瘩。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做梦,还是经历着真实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她的幻觉,她完全分辨不清。
谢泽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扇门看,深黑的眼珠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教堂的正门是关着的,方胥活动了一下筋骨,一个起跑加侧踹后,门被她踹开了。
教堂里一片漆黑肃穆,外面路灯的光线投进去一部分,就着这一点点光,方胥隐约看到了最里面的十字架。
深夜时分的教堂,依旧端庄神圣,方胥回头看了一眼谢泽,他就站在门外,雕塑一样,似乎没有想过跟着进去。
里面很空旷,大概是因为太安静的原因,她的脚步声在教堂里能听到回响。
那是个完整无缺的十字架,连个刀口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有藏东西的地方。
她仰头看着,十字架很高,她根本够不到中心相交的核心位置,也不知道谢泽当初是怎么把东西藏到上面去的。
搬过几张桌子叠起来,她小心踩上去,慢慢摸索起来——十字架背面贴墙的中心位置处,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凹陷。
有个东西在那里卡着,她几经周折终于把它抽了出来。
是录像带。
可惜她没把DV带在身上,没办法查看录到的内容。
两束刺眼的灯光忽然从教堂外打了进来,直直照进十字架上,方胥心头一颤,险些从桌子上跌下去。
颤巍巍回过头,她看见一辆车停在教堂外,车灯的光线笔直,惨白,刺得她睁不开眼。
方胥愣愣的站了两秒,从桌子上下去了。
被发现了,躲是不可能的。
她想起司机说过这里最近常有可疑的人来,于是不动声色的把录像带塞到了内衣里,然后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陆忱的名字很好用,她试过,相信不管来的是谁,情况都不会太糟糕,至少是不敢擅自搜她身的。
方胥迎着那两束车灯慢慢往外走,直到走近了,才隐约看出那是台她熟悉的车。
一台蓝色的宾利。
方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这辆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黑色的轿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过来停在这的。
但方胥已经没法再去关注其他的什么,她愣在那里,像傻了一样,浑身僵硬的看着宾利车里那个端坐在位子上的男人。
根本想不出他怎么会忽然到这里来。
陆忱坐在车里没有动,车窗微微开了一些——他自律甚严,烟酒不沾,短短的两天,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在抽烟。
一小簇火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方胥原本是很讨厌男人抽烟的,但陆忱这个人风骨天成,向来做什么事情都赏心悦目,她莫名的就对他的行为生不起反感来。
果然这个世界对好看的人总是格外宽容,她发现自己真的双标的很厉害。
车内灯没有开,很暗,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他始终在主驾驶的位置上坐着,直到抽完了手头那根烟,捻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才开门下车,朝她走过来。
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透着极好的教养,仪态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方胥低头,双脚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大概在思考怎么摆脱这次的困局。
视野里的那双私人定制离她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赶在他之前开了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话一说完就有些心虚。
男人在她身前站定,抬手看了下腕间的手表,笑了,“凌晨三点半,你问我为什么在这?”虽然在笑,但他眼底分明是没有情绪的,“方胥,你离家十五个小时,我找了你十五个小时。”
“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她十分理亏,但想到那卷录像带,她的语气又莫名生硬,“但是陆先生,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空气一阵静默,无人回应。
很久没听到他说话,她忍不住仰头,对上那张隐在黑暗中的脸,还有那一双黑夜里深不见底的眼睛。
明明一直是英俊温和的男人,她想,是他以前藏的太深,还是说她这次闹的太过火,终于惹怒了他。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尤其是当着她的面。这次好像不一样,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冷,淡漠,好像感情全无,“我不是在给你选择。”
然后她的手腕被人攥住,她被拖上了车。
车窗留有空隙,方胥看到窗外一台黑色轿车从远处开过来,然后从上面下来一个人——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面容沉肃,不苟言笑,像是个有身份的。
陆忱把车窗全部降下来,微微颔首,语气谦恭,似乎又恢复成那个端正温和的陆先生,“六爷这次的人情,陆某记下了。”
“陆先生找人的动静这么大,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没什么。不过我的人一直盯着这座教堂,他们说看见陆太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所以没敢惊动。”韩六爷看了看一旁的方胥,表情有些意味不明,“不知道陆太太找的,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是不是一样,不过陆先生的人,我们当然是不敢动的,所以只好等陆先生过来。”
方胥意识到什么,脸色苍白的辩驳,“不是的,我没有来找什么,我只是梦到了这里,所以来看看。”
韩六爷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可我的属下告诉我,方小姐刚从十字架里抽出了一样东西。”
方胥摇头,拒不承认,“深更半夜,哪里看得清,你不要污蔑我。”
她已经有些急了,陆忱却没有看她,只是低垂下眼帘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的问,“六爷的意思,是想让我搜身?”
韩六爷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为难表情,“陆先生,您知道的,我们非得找到这卷带子不可,这东西实在牵连甚广,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冒犯陆太太。”
陆忱笑了下,问:“六爷就这么信得过我?”
韩六爷摇头叹息,“旁人也不敢近陆太太的身,我只能信任陆先生。”
陆忱说了声好。
然后车窗完全闭合了,不留一丝缝隙,这个狭小的空间方胥曾呆过无数次,也和他在里面亲密过无数次,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压抑。
陆忱抬手打开车内的暖气,没说话,她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
十分钟过去,等到车里的温度足够暖之后他才轻描淡写的开了口,“把衣服脱了。”
方胥紧紧靠着座椅,神情一滞。
“为什么?”
陆忱表情很淡,禁欲的要命,“你以为搜身是怎么搜?”
方胥想到以前在电影里看过的,赌场里如果怀疑谁藏了牌出老千,那人就只能全脱掉衣服全-裸着身体自证清白才可以保命。
没想到黑道上的规矩居然也这么来。
她当然不敢,尝试着和他讲条件,“陆先生这么相信韩六爷的话?”
陆忱不答,反问她,“东西在你手上?”
方胥心虚的摇了下头,“没有。”
陆忱的视线笔直的落在她脸上,淡淡的,让人琢磨不通,“那脱吧。”他笑了下,“怕什么。”
方胥抗拒不了,只好慢蹭蹭的拉下拉链,将外套脱下来给他,陆忱接过去简单查看了下,然后拿出钥匙和钱包,说:“继续。”
很清冷的口吻,公事公办,没一点人情味。
外套,毛衣都脱给他后,方胥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衬衣了,东西就藏在内衣里,她不敢再脱上面了,问他:“裤子也要脱?”
他把她的衣服叠好放到后座上,眼底依旧没什么情绪,“你说呢?”
方胥叹了口气,用堪比蜗牛漫步的速度脱掉了身上那条牛仔裤。
反正被他看过不止一次了,也没什么。
陆忱这次却没接,她好奇抬头,发现他眉头轻微的皱起,脸色已经变得不大好看,“已经快冬天了,你出门就只穿一条牛仔裤?”
“走的太急了……”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方胥整个人蜷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的腿修长白净,弧线很美,想到车窗外秋风肃肃,陆忱皱了下眉,伸手把车内的温度又往高调了调,淡淡说:“接着脱。”
方胥一颗颗解着身上的衬衣扣子,脑中一片乱麻,她很清楚陆忱一旦认真起来,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要快点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脱到最后,她身上只剩下内衣和底裤。
陆忱始终坐着没动,也没喊停,似乎真的要看着她脱得一件不剩。
她看着他摇头,“我不会再脱了,要么到此为止,要么你自己过来检查。”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的眉眼依旧深刻,漆黑分明,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请求,语调微微上扬,问:“你确定吗?”
“反正我不会再脱了。”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彻底不能思考。
字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猛地被人从两侧抱起,然后被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清冷寡淡,端正斯文,好像没一点欲念,眼底情绪很少。
这么看着她的时候,他毫不费力就拽下了她的底裤,然后慢条斯理的叠起来放进他羊绒大衣的口袋,目光随后就落在她的胸前,说:“还剩下一件。”
白色蕾丝的半罩杯样式,是他亲自给她挑的,薄而透,穿和没穿基本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