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夜雨秋灯
时间:2020-01-30 10:35:27

  女孩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男人低头,把她压在墙上吻。
  沈清火没有过去,温暖的日光下,他鼻梁上的镜片泛出光影,有些冷。
  女孩刚刚说的那句话,他很不巧听到了。
  她说:“我身上没有窃听器,这次是认真的,陆先生为什么不相信我——”
  话显然没说完,就被男人截断了。
  陆忱大概发现了他,他再没能听到什么。
  ……
  阳光一点点变斜,拉长,最后照到了女孩的脚踝上。
  在原地站了两分钟后,沈清火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堂屋里,席上的餐具已经被撤了下去,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他回来,放下茶杯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戴着眼镜的男子落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神色浅淡的说:“没什么,院子里落了一只颜色鲜艳的雀鸟在逗您养的猫,我觉得好笑,多看了一会儿。”
  老爷子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来,开口随意的问,“他还在哄那个女孩?”
  男人点头,没多说什么,“应该吧。”
  老人面色复杂,“我老了,管不了太多,你多替我盯着点。”
  男人垂眸笑了下,说:“如果我以后查出来这个女孩是警方的卧底,您打算怎么办?”
  老人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按照规矩办。”
  沈清火看着手边的青花瓷茶盏,没再说什么。
  ……
  回廊一侧的偏僻转角处,女孩靠在墙上,唇色泛红,看起来有些懵。
  陆忱扶着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女孩红透的耳垂上,声线很低,很淡,眼中情绪依旧很少,“你说,你是认真的……”
  方胥木然的点点头,有些呆愣。
  男人的指腹压在她泛红的唇角,轻轻摩挲,眼神安静,专注,似乎笑了下,“敢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女孩抬头,身高的缘故,只能看到男人胸前的第一颗衬衣扣子。
  刚刚的吻让她受了些迷惑,她舌尖还有些发麻,嘴唇也在发麻,头皮深处传来酥酥的颤意,闭上眼的时候甚至感觉有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乱轰轰的一片。
  “我是认真的……”女孩重复了一句,意识好像不太清醒,还停留在他第一个问题上。
  男人没追究,“怎么证明?”
  女孩想了一下,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把他往怀里带。
  男人被迫低下头,距离一下子贴近时,女孩踮起脚试探性的在他唇角上吻了一下,说:“可能,从早些时候开始,我就喜欢陆先生了……”
  她应该是紧张的,因为拽着领带的那双手在发颤,像是竭力控制着什么。
  男人低头注视她的眼睛,视线很深邃,静谧,又出奇的温柔专注,好像他在读心,可以让所有秘密无所遁形,“方小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方胥仰头看着他清冷又深邃的漆黑眉眼,他的情绪似乎终于被她勾出了一点点,她忍不住点头,“真话。”
  男人轻抬起她的下巴,右手隔在她的后脑勺和墙之间,“说谎会付出代价的。”他的指尖拨开她耳后的碎发,动作温柔异常,“我再问一次,真话还是假话?”
  方胥重复了一遍,“真话。”
  男人扣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吻压了上来,很重,但又不至于伤到她,方胥被压在墙上,后背温度冰冷,后脑勺的伤处却紧贴着他的手,温热柔软,她的心好像也一下子被填满。
  女孩抱着他,模样很乖顺,男人的手卡在她的颊边,微微用力,她被迫张开嘴。
  舌尖被人含住,他扣着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吻进,动作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不留余地的侵入。
  呼吸交缠间,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后,慢慢的说:“别在这件事情上骗我,方胥。”
  女孩在他怀里摇摇头,“我不会骗陆先生。”
  他顺着她脖颈的线条吻下去,眼底的情绪越来越少,“你明明一直在骗我。”
  ……
  下午开车回去时,陆忱反手把她锁在车里,车窗外,他看了看表,说:“等我十分钟。”
  方胥不明所以的坐在车后座上,看着男人重新返回四合院。
  阳光懒懒洒在车窗上,她靠着车门,有点昏昏欲睡。
  十分钟后,他果然出来了。
  车门一开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小声问他:“陆先生,你的司机不跟着你一起回去吗?”
  男人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启动车辆,表情平静的说:“他是我爷爷的人,我不用留着他了。”
  方胥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男人又说:“我移交了所有权限,从今天开始,陆家的生意我都不会再碰了,方小姐后悔吗?”
  方胥微愣。
  男人微微侧眸,抿唇轻笑,“你想查的事情,也不会再有结果了。”
  后视镜里,方胥看到了男人侧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的一个巴掌印,触目惊心。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忽然就想起医院走廊上他被打的那一次。
  男人打开一侧车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是为了查陆家的交易线,现在最好就下去——”
  方胥下了车,却又手脚敏捷的打开前门溜进了副驾驶,目光扫向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陆先生,你爷爷又打你了?”
  男人没说话,关上车门后启动了车子。
  方胥赶紧坐好,给自己扣上安全带,问:“那你和你爷爷闹僵了,还有地方去吗?”
  陆忱侧头看她,应该是没想到,“你想收留我?”
  方胥脸红了一下,“我们家就我一个,地方宽敞,收留你几天不算什么。”
 
 
第十一章 
  陆忱听了,不作声的笑了下,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微微转动方向盘,车拐了一个方向。
  方胥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路,表情慢慢变了。
  狭窄的胡同里,车开不进去,陆忱把车停在外面,方胥率先跳下了车。
  四下环顾了片刻,她忍不住说了句,“陆先生,你知道我家地址?”
  男人锁上车门,视线笔直的落在她的身上,轻描淡写的说:“方小姐得罪的人太多,你住在哪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句话,方胥后背一阵阵发凉。
  胡同里有几个水果摊,摊主们常年做生意,彼此之间已经算是相熟的老街坊了,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闲扯,就见一个端正斯文的男人走进了胡同,身边还有一个眼熟的小姑娘。
  “小方回来啦?快一个月没看到你了,是去外地执行什么任务了吗?”一个稍微年长的摊主看见了方胥,关心的打了个招呼。
  方胥支支吾吾应了一声,“没去别的地方,是前阵子不小心受了点伤,住院了。”
  摊主听了这话直皱眉,说:“女孩子做警察本来就很危险,你奶奶在世的时候就不同意,现在没人管你了,你慢慢就知道苦了。”
  方胥抓了抓头发说:“反正我一个人,也不怕。”
  那摊贩摇摇头,又看了看她身侧的男人,小声问:“这是你同事?”
  端正谦和,衣冠楚楚,这样的人和方胥站在一起,除了是警察,他们也不会想到别的。
  男人礼貌温和的笑了下,伸手把身侧的女孩揽在怀里,低头靠近她,声音很轻,“你告诉他们,我是你什么人……”
  方胥耳根子发烫,很不好意思的朝众人解释,“他不是我同事,那个,我们……”
  那摊贩恍悟,“你对象?”
  方胥露出纠结的表情,“不知道算不算……”
  那人十分热情的从手边挑好的捡了一袋子新鲜水果塞给陆忱,说:“你头一次来,叔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都是新鲜的,拿去吃吧,别客气。”顿了顿,又有些唏嘘的说:“这丫头命不好,小小年纪家里就没人了,都是街坊邻居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对她啊。”
  男人接过去,表情沉默的说了句谢谢。
  方胥的资料他以前就查的很清楚。
  九岁父母离异,她跟着父亲过,可父亲混迹赌场,欠下巨额高利贷后就被逼跳楼了,年迈的奶奶带她躲到了另一个城市,把她拉扯到了高中,高考之后也撒手人寰了。
  方胥靠奖学金还有国家助学金完成了大学的学业,最后进了最优秀的队伍选择报效社会。
  她从小的心愿就是做警察,保护身边的人,但是老人不同意。
  当年高考之后的志愿书,她瞒着她奶奶填下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老人弥留之际还在嘱咐她,“找一个安稳的工作,再找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别像你爸爸那样……”
  可惜她的选择始终没变。
  ……
  两人一路都没再说什么话,方胥带着他进了一栋很有年代感的住宅楼。
  楼里没有电梯,她怕陆忱不适应,小声说:“这个楼很老了,没有电梯,不过我家就在三楼,很快就到了。”
  陆忱跟在她身后,淡淡说了句,“没事。”
  楼上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大人炒菜的声音,不知道是具体哪个楼层传出来的,似乎整栋楼都有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
  是个很有烟火气的地方。
  到了三楼,方胥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前她默默回忆了一下。
  家里应该是不乱的。
  于是她放心打开门,请他进来。
  男人在门口停了一下,问:“需要换鞋吗?”
  方胥摇头,“不用不用,先这么穿吧,等下我去超市买些你用的东西。”
  陆忱点头走进来,反手锁上门。
  家里并不算宽敞,客厅很小,但收拾的很整洁,家具虽然陈旧,但该有的都有。
  方胥一进门就去了厨房,捣鼓了半天,从冰箱里弄出来一些碎冰包在毛巾里,拿出来给他敷脸。
  陆忱在洗手间的镜子上看了眼脸上的伤,反应很淡。
  女孩拉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说:“有点肿了,你先敷一会儿,我去拿点药油。”
  男人接过冰袋,看着她跑老跑去的忙,一把将她拉在沙发上说:“不用了,都是很小的伤,没必要。”
  方胥敷衍了两句又跑进了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了那瓶只剩下半瓶的红花油跑出来,说:“你胳膊上是不是也有,打方向盘的时候,我看到了。”
  陆忱没说话。
  方胥在他对面坐下来,往手心里倒了一点药油,涂开,有些难为情的说:“这个药虽然便宜,但是特别好用,你爷爷那一拐杖下去,外伤是没有,里面指不定伤筋动骨……你看,都紫了吧?”
  陆忱看着那瓶被用了大半的药油,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你常受伤吗?”
  方胥没否认,像是得了什么光荣徽章,语气里有种迷之自豪,“作为散打爱好者兼惩奸除恶的人民警察,挂彩不该是常有的事吗?”
  陆忱低笑了下,“你散打很厉害?”
  方胥伸出五个手指,很自信的说:“不夸张的说,像陆先生这样的青壮年男性,我可以一挑五,五个以下,我还没出现过败绩。”
  男人嗤了一声。
  方胥表情严肃,“陆先生不信吗?”
  男人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如果遇到像我这样随身带枪的男人,你还是抓紧跑。”
  “……”
  帮他处理完身上的淤痕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方胥看了眼时间,说:“你在家里呆一会,可以看看电视,我去超市给你买些日用品。”
  说完要去找钱包,陆忱却把她按了回去,他起身拿起外套说:“你刚出院,我自己去吧。”
  方胥有些不放心,“你认识路?”
  男人已经走到玄关的位置,淡淡应了声:“嗯。”
  她已经很久没和刑侦队联系了,现在应该是想找一个机会吧。
  走出屋子关上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是沈清火。
  对方的语气很公式化,“陆先生,方便出来吗?我们谈谈方小姐的事情。”
  昏暗的楼梯间,陆忱的脚步停了一下,“说地方。”
  沈清火发过来一个定位,离他很近,似乎就在胡同外的一家咖啡馆里。
  天黑的很快,胡同里的水果摊已经都收起来了,路边的角落里,一小簇火星在明明灭灭,有人在吸烟。
  陆忱走出胡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定位,这个空档里,似乎有人从路边快速的进了胡同。
  他皱了下眉,没能留意到更多。
  走出胡同后右转走了几十米,街边咖啡馆的透明玻璃窗外,他看到了那个靠窗坐着的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
  推门进去,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个客人。
  陆忱在他对面坐下,说,“地方找的很准。”平静的,微凉的语气。
  沈清火笑了下,“别误会,我没有监视你。”
  “监视的是方胥,是吗?”
  沈清火垂眸,薄薄的眼镜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冷的光,“我为什么监视她,你不清楚吗?”
  “今天在回廊里,我希望你什么都没有听到。”陆忱脸上情绪很少,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你上次救的那个女孩,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叫……沐迅?是吗?”
  沈清火唇角的笑容消失了,“别用我的学生来威胁我,陆先生。”
  “我只是提醒你——”陆忱说,“你替那个女孩做的那些事情,老爷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既然帮你压了下去,这个人情,你早晚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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