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鹤看了她一眼,“如此,那我这便动身去寻黎尧尊者了。”
他说完后,再次伸出双手,将空间的禁锢解开,就想往外走去。
“你……等等!”临出门前,澹台扶曦叫住了他。
“怎么了?”君归鹤装作一副很诧异的样子。
澹台扶曦往日最是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如今倒也没心情计较了,“你自己多加小心。黎尧尊者实力非凡,又失了忆,看你也不过是看一个陌生人。你寻人时切记小心谨慎,不要冒犯到尊者,替自己惹来祸端……”
看她这么担忧,君归鹤一面觉得妥帖,一面又忍不住想撩闲一把。
“小扶曦这是担心我吗?不要担心,大师兄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还给你带礼物啊~”
说完,他还眨了眨眼睛。
澹台扶曦看他这个样子,皱紧了眉,一挥袖,直接将屋门关上了。
门外,君归鹤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咕哝了句什么话,而后整个人化作一缕清风,直接离开了。
——
另一边,小洞天福地里。
这小洞天福地,虽然冠以“小”字,但比离音想象中要大得多。
一道瀑布从悬崖峭壁上直直往下砸来,霰开一片水汽。伴着轰隆隆的水声,一道彩虹横亘当空。泛着白沫的水自瀑布底下暴滚着,壮烈不过三丈,又很快被平缓的地势安抚下来。
离音正站在离瀑布不远的一块平坦的石台上,水流往外一直蔓延到她视野所看不见的远方。阳光落在水面上,跳跃着细碎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离音一入这洞天福地,就将一身气息都放开。失了她的把控,临突破边缘的气息与周围浓郁的灵气频繁互动,将灵气都搅动得格外不安分起来。
灵气一动,小范围内气候开始变幻。一团白云以离音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牢牢笼罩在她头顶上方,再也不动了。
胖团看看远方波光荡漾的流水,再抬头看看头顶的这团白云,不解道:“阿音,你干嘛呢?发呆啊?”
离音收回了视线,一脸若有所思,“我在想一些事。你有没有觉得,师兄和师姐,似乎急着要把我送到这里来,为什么呢?”
胖团眼看着那团云层越积越厚,缩了缩脖子,“我看你刚才配合得很顺溜啊,这时候才来纠结这事?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是晚不晚的问题。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反倒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维护之意。他们是为了我好,我配合一番又何妨?我就是怕他们瞒了我什么要紧的事……”
胖团翻了个白眼,“既然他们是为了你好,你一时想不明白又有什么?修真界里,你目前遇见的所有事,都能归结为一个问题——实力不够!你看你实力够了他们还会不会瞒你,到时候还不是你爱咋浪就咋浪……”
这个说法……虽然很粗暴,但还真有几分道理。
离音又若有所思起来。
胖团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了:“你到底要不要准备突破了?再不控制一下,头顶这团白云就要转黑了,等会儿就能下一场局部暴雨你信不信?你要是还思考人生的话,给个提示啊,我先去旁边避避雨,你自己淋着就好了……”
离音:……
塑料主宠情,可以的大胖团!
被胖团这么一搅和,离音暂时将心里的疑惑放开。她脚步一蹬,直接飞跃整个瀑布,在瀑布之顶的平台上坐了下来,面朝整片河山,闭上了眼。
体内蓝莲应着离音的召唤,加快了旋转速度。四周的灵气受一股强烈的引力吸引,从四面八方朝着离音倒灌而来。
空中云团翻涌,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离音的气势就在这浮云聚散中,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着。
——
遥远的星空深处,万千星斗闪耀着神秘的光彩。银河中央的一方扁舟上,有两杯清茶在冒着腾腾热气。于氤氲热气中,景昭抬起头来,笑着看离音。
“老朋友,又见面了。”
见了三次面的老朋友……行吧。
离音在老位置上坐了下来,接过景昭的清茶,慢慢喝着。
一杯清茶下肚,离音问道:“我每次突破,都能见到你吗?”
景昭一挑眉,“这个问题,你上次已经问过我了。难不成你不想见到我?”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一直以为,引路人只有在攀脉期寻脉之时才会出现,我每次突破都能见到你,觉得有点好奇而已。”
“渊南一族不同寻常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还是王裔,自然该与众不同啊。”
这话,景昭说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离音却没往深了想,她问道:“这次我能问几个问题?”
“还是一炷香的时间。”
离音试探道:“那我可能……见到我父母?”
景昭笑着看离音,不言语。
离音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那我阿尊呢?”
景昭放下茶杯,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呐!即便你能看见人,也不过是看见个虚影罢了,如水中花镜中月,一个不慎还会惊动对方,就仿佛咱们是在偷窥似的。这委实不符合我的风格。”
行吧。
“那潋滟和赤安可平安?”离音接着问道。
景昭沉默了下,“他们自然是平安的。但……你不想问我点难一点的事吗?有关修行,有关掩埋在历史中的真相,抑或者……如今的修真界大势。”
“你知道?”
“我知道。”
“你愿意同我讲?”
“这个……我不能愿意。”景昭含笑道。
离音沉默了下,也没生气,自己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可知边关城?不如你跟我说说边关城吧!按照我的理解,赵十四应该是一个凡人,但边关城似乎存在了许多许多年了,他如今……究竟是凡人还是修士?那个地方,又有什么说法吗?”
离音感觉到,她问出这个问题后,景昭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他脸上挂着点十分和煦的笑,“这个问题,在我能愿意回答的范围内。边关城,赵十四……这么说吧!你可曾想过,所谓的边关城,到底是何人何地的边关?”
离音脸上露出个惊讶的表情,“不是凡人界?”
景昭摇头,“凡人界的边关城,如何能抵挡得住修士的红尘业障?这边关城,其实……是红尘业障的边关城。红尘业障还有另一个别名,也叫红尘浊气。你可能不记得这个词了,我提醒一下,当年你前往漂流界时,你父亲曾在你身上种下一个血印,这个血印,抵挡的,便是红尘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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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的超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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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8-11-20 20:06:54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作者君有负厚爱了哭唧唧
第198章
景昭的声音很温和,但说话的语气里又透着股置身事外的冷漠,也不知他是无意如此,还是本就无动于衷。
他说道:“边关城,生来就是为了抵挡红尘浊气而存在。赵十四能立于边关城多年而不败,根本原因不在他意志格外坚韧,而是……他生来注定如此。”
离音愣了下,“什么意思?”
景昭嘴角边讥讽之色一闪而逝,“很简单。这方修真天地虽然不大,但事儿不少,孕育的生灵也千奇百怪。这世上能有一个族群叫渊南,自然也能有另一个族群叫渊北。渊南生来近道天眷,渊北生来无惧因果。这是天道和大渊赋予他们的能力,与生俱来。这本是一场造化,但造化……无常啊!于是近道天眷的,惹人觊觎;无惧因果的,困守边关。再之后呢……惹人觊觎的自己画地为牢,困守边关的倒是勤勤恳恳。这世间的事啊,真是有趣得紧……”
离音皱了下眉,她很不喜欢景昭说起这些事的态度,细细听来,似乎字字反讽。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赵十四是出身渊北族?那我之前曾在幻境中看到他的那些往事,难不成是假的?”
景昭看见离音皱紧的眉,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回道:“不假。凭你是什么族群,有一个共通的道理——没有经过攀脉的修士,是动用不了血脉的力量的。你见到的幻境,是赵十四在攀脉之前的样子。他在攀脉之前,的确更像一个凡人。”
“话说回来了,修士即便再如何弱小,除非出身凡人界,否则他们应该不至于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才是。但渊北族不在此列当中,他们若无血脉之力加身,的确就与凡人无异。渊北族代代单传,每一代注定只有一个人。这种情况下,若想族群得以传承,必须找非族群的生灵结合,这样一来,就容易将渊北血脉之力稀释。事实上,渊北族后裔血脉之力的厚薄,的确是个随机的事。赵十四身上渊北血脉并不浓,纵横百万年,渊北族真正的血脉集大成者,还在赵十四之子身上。”
离音问:“可赵十四的妻儿,不是都已经……过世了吗?”
看着景昭似笑非笑的表情,离音恍然,“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事,还另有隐情?赵十四的妻儿,如今还活得好好的?”
景昭避而不答。
“这里还有一段往事。当年渊南一族出事后不久,渊南族自己倒没怎么,常年困守边关城的渊北一族,反倒因着渊南族的遭遇,一时自伤身世。他们觉得‘渊南’、‘渊北’这种带了渊的词约莫是受了诅咒,都颇受迫害,于是他们改名了。让我想想,他们改的那个名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酬道族。世上再无渊北,只有酬道……”
说到这里,景昭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愉悦,“我后来闲着无事,仔细琢磨了一下‘酬道’这两字,觉得这渊北族的先人也真是个秒人儿。渊北族不惧因果,天道对他们的束缚之力就无限降低,唯一对他们有影响的,就是天道限制他们族群的繁衍。但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天道这一干涉,几乎掐在了这个族群的咽喉上。他们没心怀怨愤就不错了,这时候还能起个叫酬道的名字?酬道酬道,本意怕是‘仇道’吧?不过他们到底是个小族,底气也不够,不敢真的明目张胆叫‘仇道’,于是最终真改名的时候,又向天道认了怂,就起了这么个恶心自己也恶心天道的谐音名吧?”
他哈哈笑了两声,“但天道……又岂是能被个体的生灵恶心到的?所谓的天道,不过是演化中的法则。法则的演化之道,又是另一重法则。法则的法则,环环相扣,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换句话说,天道本身就在天道中,谁也高明不过谁。”
景昭这些话中有些拗口,似乎又含了许多意味不明的信息,听得离音神魂隐隐不稳。
景昭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我再同你说说酬道族的事吧。酬道呢,不管他们本意到底是什么,总之渊北这个族群,就叫酬道族了。生来不惧因果的族群,自然就很敢泄露天机,所以酬道一族中,很是出了几个以推演天机为名的修士。他们成名后,酬道一族在世人眼里,又成了‘筹道’一族,即推演天道的意思。由此似乎还衍生出了一个组织……好似是叫……神算门?”
离音眉心一跳,“神算门?是我知道的那个神算门吗?我在入边关城之前曾见过一团名叫道韫的残魂……”
景昭摸了摸下巴,“神算门只有一个,你知道的那个神算门,应该就是这个神算门了。但如今的神算门,跟当年的完全不能比。神算门辉煌的年代,是在更早的数十万年前。你母亲封闭渊南境的那一战,就是因神算门中有人推演出,修士飞升的契机在你母亲身上,于是她才会被针对伤重,你才会因魂魄破碎不得不前往漂流界,才有后来的故事……咦,这样说起来,这渊北族还算你仇人啊!”
这么随性地挑了一句后,景昭又继续说回神算门。
“最早的神算门,根据‘筹道’这两字,又分为筹部和道部。筹部主阵法,早已从神算门中脱离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道部。道部主演算天机,门内弟子若是修为有成,会视其贡献,赐以道姓。你遇见的那个道韫,便是冠以道姓的一位神算门弟子。”
“不过……酬道一族能不惧因果,随意泄露天机,后来的弟子们可没他们这样的血脉优势。所以神算门的弟子,越精于演算便越是短命。你遇见的那个道韫,之所以会成了一团残魂,也是因为他泄露了太多天机,这才败坏了自己的生机。但他又不甘心不认命,于是想方设法保全了自己的魂魄,成了一团残魂。”
“但!这是不符合规则的。修士超脱于凡人,但哪能平白无故就得了好处呢?于是凡人有轮回往生,而修士却无来生。就是说,踏入修行的修士,脱离了肉体凡胎,但也脱离了灵魂轮回。正常情况下,修士一旦身死,便是魂消,再也无法有重来的机会。所以这位道韫,是坏了规矩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法则的绞杀名单里。为了活下来,他只好躲避在灵识强大者的识海里,以期瞒天过海!”
离音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所以他找上潋滟,编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重生的故事,就是因为潋滟的灵识格外强大?”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推理,“但居身于他人识海中,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为了确保他自己的安全,道韫肯定千方百计想消除潋滟对他的防备和恶意。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潋滟十分信任他,对他毫不设防。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未卜先知是一个,危难时多次救她于水火又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