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会天真地爱屋及乌,“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名字本身所包含的属性怎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本来刚才打算问完就跑的,结果飞坦突然冒出来打岔。
想到这,她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旁边的藏蓝发色男人,他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交战的两人,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呃……』花野弥生给自己打足勇气,咽了咽喉咙,战战巍巍地说到,『你要真杀了他,我可就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了。』
那些蜘蛛的目光刺在脸上,但是她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只。
暴力击碎雨幕的攻击倏地停止,淅淅沥沥的雨声重新
可肆无忌惮地恶念却没有收敛,像是找到了新目标,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刚想后退的脚步被那双杀气腾腾的金眸定在原地,她只能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这也能让你生气?』
软糯的声音听起来茫然又无奈,就像有一只猫爪轻轻搭在肩上,撒娇似的想要往怀里拱。
侠客轻轻哇了一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居然有人会用这种语气对‘你’说话?』
他没有回应,只是高领下的双唇挑起微妙的弧度。
那个与他有着同一张面孔的人将此时的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
花野弥生有种随时会被他硬生生刨开的错觉。
第一时间对想要帮他解围的白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无论怎样都不要再出声。
后者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冲她比了个加油的口型,便开始随意拨弄着额间的湿发。
『过来。』
被压低的嗓音低沉嘶哑,穿透雨幕清晰地送到少女耳边。
花野弥生迅速地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伞剑,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你先把武器收回去。』
侠客简直想给她的勇气鼓掌,然后用一种微妙的心情期待男人的反应。
似乎没想到她会讨价还价,飞坦微微挑起眉梢,『你确定?』
他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旅团,目光在这个世界他身上刻意停顿了一下。
毕竟是同一个人,从少女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那家伙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飞坦的声音又降低了几个调,『连他们也敢靠近,你疯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啊。
花野弥生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来到他身前,虽然知道他不需要,但还是将雨伞撑在两人头顶。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宫本是不是还活着,刚刚正准备走的。』
所有人都察觉到,这种将身上所有的致命处都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男人眼前的姿态,让他身上的恶念极为短暂地凝滞了一瞬。
然后那些一直侵蚀着少女的恶念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四散开来。
见危机终于解除,花野弥生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赞。
『就算活着又怎样?』飞坦冷笑,『无论这个世界发生过什么,都与你毫无关系。』
说到最后,他无意识地加重语气。
藏蓝发色的男人明白他的意思。
不会有任何人喜欢随时被取代的感觉,尤其是流星街人。
『我知道,』似乎回忆起什么,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库洛洛为了提醒我这点,他还把那个世界的自己杀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少女的库洛洛挑起眉梢。
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同一个人的思维频率自然同调,一举一动都被无限预知,花野弥生看着都觉得好累。
当时为了安抚他,她不遗余力地攻击那个世界的蜘蛛首领,态度表现地非常诚恳。
可当那个人真的死了,库洛洛又有点微妙地不高兴,仿佛不满她也太过决绝了一些,简直让人头疼。
『放心,我不会混淆的,』她又补充到,『更不会对陌生的流星街人放松警惕。』
飞坦淡淡地看着她,突然说到,『之前有一个世界,侠客说你和那里的他相处地很好。』
白兰噗嗤一声笑出来,身为导游当然要学会这里的语言了。
花野弥生决定以后再也不到这种有幻影旅团的世界来了。
她看了一眼那边正因为猝不及防提到自己的名字而怔愣娃娃脸,软软地啧了一声,『那家伙居然回去告状?真讨厌,有不满就当场说出来啊,我还以为他在那里玩得很开心。』
那次的情况没有这么复杂,找到侠客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侠客顺着自己的性格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在给她下套,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结果……呵呵。
为了不重蹈覆辙,花野弥生决定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她抬眼看向嘴角上扬的白兰,“去下个世界吧。”
白兰连忙收敛神色,像个仆从正正经经得躬了下身,抬手在身旁划开一个通道。
『陪我去别的世界看看?』
飞坦看着那双笑弯眼角的碧绿色眼眸,四溢的恶念终于全部湮灭。
见他将武器收回去,花野弥生笑眯眯地牵起他的手,转身朝着通道走去。
一瞬间的思维同频让飞坦回过头去,终于直视这个世界的自己。
淡漠的眼底浮起充满恶意的警告,以及……若有若无的炫耀。
电光火石间,库洛洛抬手按上同伴的肩膀,制止他的任何动作,漆黑的眼眸凝在那个嘴角噙着笑意的白发男人身上。
直到那两人被浑浊的空间吞没,后者才送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也不见。』
***
及腰的长发在海风中肆意飞扬,咸涩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身体,耳边传来的海浪声传递到意识里时变得模糊不清。
白兰安静地站在少女身后,目光从墓碑转移到她身上时,眼底的冷漠化为齑粉,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怜惜。
少女已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许久了,任由尖锐刺骨的疼痛不停地践踏神经末梢。
冰冷的十字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如刀尖般狠狠挖进眼里。
——艾斯。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平行世界了,可所有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死亡。
不是在还未出生时就被海军扼杀,就是死于各种意外,而顶上战争似乎便是他生命延续的极限。
仿佛这个人的命运已经被死神写在了复写纸上,然后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补充代表年龄的数字。
已经没有再继续求证的必要了。
花野弥生疲惫地跪倒在地,潮湿的草地浸透衣料。她倾过身去,颤抖地拥抱冰冷的墓碑,溢出眼角的泪水泯灭于脸颊与墓碑的缝隙中。
被海浪声侵占的空气中突兀的响起熟悉的咕噜声,似乎看清此时的状况,来人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直到温暖的掌心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她才泪流满面地睁开眼睛,看着蹲下申来,视线与她平行的男人。
他或许这千万个平行世界里,唯一活着的波特卡斯·D·艾斯。
她语无伦次地将之前所看见的他的结局说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仿佛预见到了什么,身上每一处都洋溢着生机的火拳注视着她的眼神愈发悲伤。
直到承受不住,她才颤抖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动脉处,感受着代表生命的跳动。
“艾斯,你看,是值得的。”哭腔渐渐褪去,她的声音与意志变得坚定,“不管我付出了什么,不管我承受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拥抱着少女的手臂无法抑制地收紧,艾斯无力地呢喃,“弥生……”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我要把‘波特卡斯·D·艾斯’这个名字从死神的名册上抹去……”她平静地打断他,“永远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火拳停留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大爱”的话题。
每个来到花野弥生身边的人都没有刻意打断她的行程,就像个随意路过的客人,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但更多时候,只有她和白兰两个人。
日积月累的相处再加上白兰专心又诚恳的姿态,开启数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因为要克服某些心理障碍,导致数值增长的有点缓慢就是了。
得知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白兰怔愣地望着她,犹如被惊喜冲击地无法思考,不知所措。
紫罗兰花海被阳光笼罩上一层光晕,流淌着炫目的光亮。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在指节上落下细碎的轻吻,无比温柔地说,“没关系……无论多久,我都能等。”
***
其他人保持沉默还算正常,让花野弥生感到出乎意料的,是鼬的反应。
他出现的时候,她与一个二十岁的齐木楠雄正坐在甜品店的隔间里,刚好可以坐下四人的空间充斥着甜腻的气息。
就是因为时常会有人来,在这种没有任何力量体系的普通世界她才会尽量避开人群。
……有超能力者的普通世界。
示意数值为百分之十的白兰坐到粉色头发的少年身旁,也不知道心灵感应听见了什么,后者倏地僵硬了身子,抬眼瞥去时,对方仍然是一幅微笑的模样。
齐木楠雄咽了咽喉咙。
而忽然出现的男人则神情自若地坐到少女旁边,他不动声色地听了听,又缓缓松了口气。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花野弥生将自己还未动过的奶茶推到木叶忍者面前,“试试,我以前来这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她的运气格外好,这个世界居然也有这家甜品店。
第一次来这里是楠雄带她来的,他爱这里的咖啡果冻,而她也找到了喜欢的奶茶,两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往这家店里钻。
宇智波鼬垂眸盯着奶茶好半晌,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拿起吸管。
花野弥生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对面的齐木楠雄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以前因为不是本体的原因,楠雄的超能力大多对我无效,最明显的就是心灵感应……齐木君,你现在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
少女刻意用两种不同的称呼区分两个人。
另外两个男人显然从这句话中得到了重要信息,几乎在同一时间,齐木楠雄便听不见他们的心音了。
……这两个是人类吧?怎么做到的?
他下意识地分辨了一下,被少女唤作白兰的男人像是把自己的思维封闭起来,偶尔还会有模糊的音节一闪而过。
而刚刚出现的男人则彻底放空大脑,仿佛视觉与听觉接收到的一切都无法直接对接思维,只在表层经过机械地处理。
[能。]齐木楠雄垂眸盯着早就被扫荡干净的盘子,[不过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这个能力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解释。
当然了,他现在才不会刻意去控制。
他只是想探究清楚这些人才选择使用超能力,毕竟被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套近乎,怎么都会觉得诡异。
——就算她主动提出请他来这家店享受咖啡果冻也不能改变什么。
“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花野弥生惊讶道,转而笑了笑,“恭喜呀,以前楠雄就总是烦恼这个能力让他没办法安静下来。”
齐木楠雄抬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杂念,只是纯粹地替他开心,而传递到脑海里的心音也验证了这一点。
完全不像能做出那么残忍又荒谬的事情的人。
他犹豫了几秒,[你要小心,我的超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增强,找到你……是迟早的事情。]
他毫不掩饰自己之前在聆听她的心音。
花野弥生皱了皱眉,“强大到能穿过世界壁垒?”
那不就和白兰一样了吗?
太阳穴的隐隐作痛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奔波,这几天一直有点头疼。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白兰迅速地瞄了她一眼,眼底的光泽沉了沉。
[能。]齐木楠雄笃定地回答。
花野弥生迟疑道,“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还会来找我吗?”
[“大爱”的被动充其量只是能力的一种,制约再强大,也总有临界点。]齐木楠雄回答,[所以我才说是迟早。]
花野弥生又疑惑地歪歪头,“为什么要说小心?就算想起了,楠雄也不会伤害我,我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被强制性的抹去感情和记忆,最后还为了脱离跳楼自杀,这还不算过分?
齐木楠雄在心里呵呵的同时,忍不住怜悯另一个自己。
[……你觉得一个可以对整个世界为所欲为的超能力者发怒时,会做些什么?]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更何况我之所以会提醒你,就是根据我自己的思维来推算的。]
话音将落未落之际,他便感觉到另外两个男人的目光锐利地扎在他脸上。
直白的警告让花野弥生敛去嘴角的笑意,沉默许久后,微微颔首,“谢谢。”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做什么?”
齐木楠雄顺着她的话思考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被那样对待的又不是他,感情与记忆无法同步的话,也不知道会异变到什么程度。
[但如果非要选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标签的话……]
他注视着那双生机盎然的绿色眼眸,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凝重。
[独/裁者。]
当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变成独/裁者,会造成什么后果?
直到齐木楠雄离开了许久,花野弥生都没办法想象。
那个人可是楠雄啊,看似冷漠却比谁都要善良的楠雄,怎么会变成独/裁者?
“如果那个人真的来找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茫然的思绪被一句话拉回正轨,花野弥生抬眼看向身旁的木叶忍者。
他仍然是平静无波的神情,只是黑眸比刚才出现的时候更晦涩了一些,隐约中,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偏移了一点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