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软软地朝对面的盖亚笑了一下,『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他们又不是念能力者。』
这个讨厌的老头子依旧穿着恶趣味的粉红色丝绸睡衣,身为长老会一员的他原本应该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却直接或间接地给她带来麻烦。
听到她突然说起通用语时,相泽消太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明白这个女孩陷入了误区——她以为他们是单向沟通。
同样愣住的还有盖亚,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老师不是说了我会你们的语言吗?怎么不用他们能听懂的话来沟通。』
『难不成你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八十多岁了?我倒是无所谓。』花野弥生悠哉地捧起茶杯,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盖亚冷笑,对着角落的两个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如果敢有多余的声音或动作,我就宰了她。”
相泽消太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他们旁观一场好戏,可现在他再想提醒也来不及了,只能示意身旁的耳郎照做。
『喜欢抓人软肋威胁人的毛病还是没变呢,盖亚大人。』花野弥生以为他只是防备着他们突然出手。
略带不满的声音让盖亚收回视线,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没办法啊……年纪大了要尽量避免动粗啊。』
『年纪大了就安分一点啊,老老实实守着堕落城不好吗?』花野弥生疑惑地歪歪头。
『臭丫头很嚣张啊,』盖亚眯了眯眼,低沉的声音隐隐带着丝警告,『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相泽消太倏地盯向神色如常的少女。
一旁的耳郎响香死死咬住嘴唇,害怕自己不小心惊叫出来。
花野弥生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花野弥生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是找我来叙旧的吗?我可真不能死第二次了。』
『所以你最好交代清楚用了什么方法逃跑的。』
这家伙当初在他面前扭断了自己脖子后就瞬间变成一堆灰烬——他立即就判定她是假死。
『是因为这个啊……』花野弥生松了一口气,开始毫无障碍的乱扯,『没有逃跑哦,我当时确实是死了,不过库洛洛用从遗迹里得到的东西又把我拼回来了……真的是一点点拼啊,我当时都化成灰了。不过再死的话哪怕是全尸都活不过来了。』
盖亚并不相信她,不过既然人落在他手里,总有办法弄清楚,他意味不明地说,『既然这样,你居然还敢自己一个人来?少耍花招啊……不管怎样杀了你老师和同学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也没办法啊,八百万来的时候霍斯曼刚刚离开。』花野弥生似乎在为自己的时运不济感到苦恼。『真没有什么花招。』
盖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阴恻恻地笑到,『不是还有一群蜘蛛吗?』
花野弥生惊讶地挑起眉梢,『你在开玩笑吗?幻影旅团是不可能为了我得罪身为长老会一员的你,否则在我被杀的这段时间早就来找你报仇了。』
盖亚盯着她,好一会,深蓝色的眼睛被更加肆无忌惮的恶意浸泡,他如毒蛇一般发出阴冷的嘶语,『很难过吧?你当初可是为了他们其中一人扭断自己的脖子的,他们居然连复仇都不敢。』
她却笑着摇摇头,一脸坦然地说,『不,相反,我很庆幸他们的理智。』
盖亚现在心情很好,惬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没办法,流星街这种地方啊……最珍贵的只有自己的性命,他人的命甚至比不上一块面包,也只有你这种不伦不类的家伙才会把同伴放在心上,以前还为了那个……叫什么去了?啊……年纪大了一下忘记名字了。』
花野弥生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我也忘记了呢……他已经死了很久了,那时不太懂事,希望你多包涵啊,盖亚大人。』
『你为了他挖了麦昆的一只眼,还要我多包涵?』盖亚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阴冷,『再说了……你是真忘记了吗?』
『真的假的不重要吧,反正我是不打算再死了。』花野弥生弯了弯眼角,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至于麦昆的眼睛……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你儿子,当然不敢犯上了,你之前把这件事藏得太好了。』
这样的态度明显让盖亚感到舒畅,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对他恭敬又卑微地行了个躬身礼。
『我知道用我的命来偿还麦昆的眼睛不够,所以非常感谢您当时遵守承诺……我听霍斯曼说了,玛琪还活着。』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盖亚当场直接把她和玛琪两个人直接杀了都可以,但他还是履行承诺——死一个,放一个。
当然,她死的时候幻影旅团已经强到连整个长老会都忌惮的地步了,也不排除他是不敢对真正的团员下手——当初参与麦昆那件事情的可是有半个旅团的人,最后他也只敢柿子挑软的捏,处理掉她这个编外人员。
她是在死后才意识到这些的,可就算当时就清楚,她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她只是永远脱离而已,玛琪的性命却只有一次,不能拿来冒险。
但现在不一样,她可是有帮手的人呢。
碧绿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盯着自己垂落在木质地板上的黑色发丝,它们如毒蛇般蜿蜒在身侧,和她一样蠢蠢欲动。
【救回来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有别的要求吗?】
【当然,毫发无伤地救回来。】
【那可能就要让你受点委屈了,弥生。】
【啊……没问题!】
相泽老师可是她的百分之四十呢。
所以赶紧去死吧,糟老头子。
她保持这个姿势,只转动眼睛偷偷看向自己的老师——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像是窥伺已久的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自己从巢穴里探出头来,死死盯着她。
花野弥生打了个机灵,连忙收回视线。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生:盖亚这个棒槌居然坑我QAQ
三三:呵呵。
解释一下他们之间的仇是怎么来的:花生为了某某锤了盖亚的儿子麦昆,结果没捶死,对方无耻地使用召唤术,遭到反杀。
这段和朱砂痣的回忆杀有关。
另外,本章里面和盖亚的对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她就在谎话连篇!
下章来点赤鸡的。
盖亚想拿捏她搞清楚死而复生,花生想新仇旧恨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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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手册第五十四页
这是少女从踏进茶室以来第一次对他用上敬语。
盖亚微眯着眼睛, 享受着这颗“蜘蛛的宝石”的恭敬,慢吞吞地说, 『上次你为了蜘蛛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这次嘛……我不要你的命, 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花野弥生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 用一种坚定地口吻说,『除了生命以外的任何东西。』
『哦?包括蜘蛛吗?』盖亚自己都被这句话逗趣了。
『别为难我嘛,盖亚大人,』花野弥生泄气般抿抿唇,『您这和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开个玩笑而已, 』盖亚哈哈一笑, 随意地挥挥手。
『所以……』花野弥生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喉咙,『您怎样才能放他们走呢?』
盖亚神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说好的叙旧就真的只是叙旧而已,放心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
他懒洋洋地指了指墙角的两个人——这个动作立即引来了身为老师的那个男人的视线。
森冷无比,充满敌意。
但谁在乎呢?
『一只手, 换这两个人走,如何?』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少女可以走,他只想让她失去一定攻击性后留下来。
花野弥生明白,相泽消太也意识到了。
但没有办法,只要一方擅自行动,立即死亡的就是另一方——他们互为软肋。
盖亚其实不能理解这种羁绊, 别说什么同伴了,就算换成他和麦昆,他也不会犹豫的放弃后者,自己先逃。
妍丽的面孔垂在脸侧的黑发衬托地皎白如月,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您,盖亚大人。』
——会很疼啊……这个可恶的臭老头子!
盖亚示意自己的部下递给她一把匕首,然后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
锋利的匕首上倒影着自己碧绿色的眼睛,金属独有的冷芒让它染上了一丝寒意。
花野弥生呼出一口气——这比她之前预想地简直好太多了,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转头望向面色苍白的耳郎响香——后者死死地捂住嘴巴,满脸惊惧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耳郎,听我说,”
花野弥生软软的声音让少女将视线上移,她尽可能温柔地笑了笑,“把眼睛闭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睁开,也不要动,好吗?我会带你走的。”
耳郎响香摇摇头,又慌乱地点点头。
不闭眼也不动但又相信她的意思吗?
明明害怕但是不愿意逃避……英雄科的人在某些方面都一样固执呢。
花野弥生有些无奈,转而看向自己的老师。
两人四目相望的瞬间,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所翻滚的怒意和森冷几乎将她灼伤,但又有一些奇怪又模糊的东西渗入其中,让他看上去有些……柔软。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她盯着他,几乎要把每个音节在齿间嚼碎,“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个时候动手可就功亏一篑了啊……
手起刀落,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果断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锋利的刀刃没入手肘关节处,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后,猩红的液体沿着切面喷涌而出,争先恐后地溅向少女的脸颊,黑发,衣衫……将她绘成一副血腥可怖的泼墨画。
耳郎响香发出一声惊恐绝望的哽咽声,浑身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眶里地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耳边传来盖亚肆意猖狂的笑声,相泽消太攥紧拳头,手指关节处一阵咯吱作响,漆黑的瞳色几乎被红色的血丝缠绕成暗红色,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将这一幕死死地烙印在视网膜中。
野草般的焦虑不安瞬间被猩红的血液焚烧,铺天盖地的火蛇舔舐着所有的理智,也毁灭了枷锁,他苦苦关押在牢笼里面的某种东西哀嚎地逃了出来,顺着血管直冲心脏。
※※※
疼痛不停地刺激着神经,身体因此一下下抽搐着,几缕发丝被冷汗和鲜血浸透,湿哒哒地黏在脸颊上,脸上的血色褪尽。
……她可是最怕疼了!
花野弥生僵硬地扯开苍白的嘴唇,朝着盖亚软软地笑了笑,颤抖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听话的孩子有奖励吗?』
『当然。』盖亚心情愉快地抬手示意,三个部下听令让开,相继站在他的身后。
耳郎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跪在她的身旁,她泪流满面地想要碰触少女,想帮她止血,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后只能惊慌失措地盯着那切面整齐的伤口,语无伦次地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花野……花野……”
相泽消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以行动了。
“虽然……虽然看上去很可怕,但其实还好啦,你别哭嘛……”原本还有余裕和男人谈判的少女居然因为她的眼泪露出苦恼的神情,她小声安抚她,努力克制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喘息,“你将来是要当英雄的,可不要被这点事情吓到做噩梦啊。”
冰冷僵硬地身体终于恢复知觉,相泽消太废了好大力气才抬起仿佛带着负重的脚,一步步走向花野弥生,引来她的注目。
这双会说话的眼睛总能将主人的心思表达出来。
比如此刻她想让他帮着安抚一下耳郎,至少让她先别哭。
又比如她之前让自己相信她,不要轻举妄动。
阴影将她笼罩,但越来越多的猩红液体却沿着影子的边际蔓延出去,似乎在嘲讽他的无能。
相泽消太觉得不可思议,即使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四肢也近乎失去知觉,但他还是能稳稳地蹲下、身来,仔细地观察触目惊心的切口,然后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冷静地口吻说,“必须要马上处理伤口,血再这样流下去你会死的。”
说着,他想要将自己的衣角撕开先帮她放缓流血的速度,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和黑色的布料产生诡异的对比,更诡异的是……他第一下居然没有撕开,手指脱力般从柔软的衣角滑了出去。
冷静,冷静,冷静……
他告诉自己。
但再次尝试的动作却被制止了——因为忍耐疼痛而颤抖的手握上他的手腕,惨白到触目惊心。
两人相似的体温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也遍体寒意。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
“你会死的……”相泽消太抬眼盯着她,仿佛陷入了梦魇般,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不同的音节缠绕成荆棘攀爬上胸膛里的器官,瞬间让指尖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瞳孔也被剧痛刺地收缩着。
花野弥生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嘟起嘴有点埋怨到,“相泽老师不是应该安抚我们吗?干嘛吓唬人?”
相泽消太像是被人惊醒般猛然回过神来,理智也在回笼的一瞬间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先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哇……真是感人,不过这位老师可以放心呢,我是不会让这丫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