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低哑温和的尾音轻轻上挑,唇边的笑容犹如在黄泉变绽放的彼岸花, 『好啊。』
花野弥生太熟悉他这个表情了,她感觉自己的眼角反射性地跳了一下。
库洛洛的视线微微下移,在看见花野弥生眉间微拢的痕迹后,嘴角的笑意渐盛。
『我知道你想对这个揍敌客做什么……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哦。』
他像是找到了狠狠回击的方式般,并且稳操胜券。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这样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花野弥生低声说。
『可是你不是让我帮你吗?私人恩怨当然要往后放一放了。』库洛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神情更加惬意,眼底闪烁了恶意的光, 『我之前为了把你带过来,失败了无数次,可是伊尔迷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只有他能把这些人送回去。』
……这家伙完全把关键信息给省略了。
不过看在他顺手帮了自己的份上, 伊尔迷决定不打断他——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某个他还不知道的关键信息。
亚路嘉的能力是两人商定后准备留在最后的底牌……有这么棘手吗?
真的不能处理掉本世界的人吗?那里面可是有一个超级弱小的百分之百呢,怎么想都很遗憾……真是没办法,看来只能让这些碍眼的家伙赶紧滚蛋了。
库洛洛看到表情突然凝固的少女,眉梢眼角都不可抑制地染上喜悦。
我拿你没办法,那我就让你也陪着我。
不能处理掉罪魁祸首的感觉怎么样?
他无辜地眨眨眼,『现在……你觉得这局游戏里最大的赢家是谁呢?弥生。』
***
派克诺坦推开VIP休息室的门时, 一眼就将房间里的三人收入眼底——她下意识的就想把门阖上。
平时几乎恨不得粘在一起的两人此时分别坐在两个距离最远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盯着相反的方向,他们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几乎要把所有被波及到的人撕成碎片。
她默默瞄了一眼少女身边那个居然还能神色不变倚墙而立的少年,迟疑地开口,『我……晚点过来?』
然而她下一秒就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可以。』
『不用。』
……派克诺坦觉得自己不应该进来。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库洛洛呵了一声,索性躺吓身来,好整以暇地环住胳膊,慵懒地说,『既然她说不用就不用咯。』
花野弥生翻了个白眼,视线落在派克诺坦的身上后,冰冷的气息微微褪去,『麻烦你了,派克。』
派克诺坦摇摇头,反手把门关上,『刚才侠客说你的规则混乱了,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头还在疼。』花野弥生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所以我需要他们两人的记忆。』
现在只能用两个世界观截然相反的百分之百来修补一下“城墙”了。
对满数值的感情会让她为了他们稍微稳定下来。
花野弥生舒了口气,朝身旁的少年扬头看去,“派克的能力是读取记忆,你只要想些在本世界里开心的事情就……”
她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强硬——记忆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隐私的东西。
于是半途转了弯,改为征询的语气,“可以吗?”
一声阴阳怪气的呵呵声响起,但两人都当做没有听见。
派克低眉顺眼地盯着桌上的水杯。
爆豪胜己毫不迟疑地应下后,看到名为派克的女人在她的示意下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种触碰让他反射性的绷紧了神经,但下一秒又强迫自己松懈下来。
他对自己的记忆被读取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因为这是能帮到她的。
开心的事……这个范围太广了,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件事……
从记忆中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派克诧异地睁大眼睛,目光迅速地扫过库洛洛,不一会就收回手,拿出手木仓,将念能力凝聚在子弹中,对准少女的额头——
爆豪胜己蓦然绷紧了神经,下一秒,娇小柔软的手钻入他的掌心中,轻轻握住。
她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这时的她看起来格外乖巧安静,“放轻松,没事的。”
——砰!
子弹没入眉心。
静谧的树林,如碎星般散落在两人身上的阳光。
怦然心动的少女,以及……令人心醉的告白。
好半晌,花野弥生才睁开眼睛,望向少年的目光中泛起一片暖意,软声笑了笑,“原来那时在小胜的眼里……我是这个样子啊。”
爆豪胜己轻轻嗯了一声,猩红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和她交握的手紧了紧,低声问,“有用吗?”
花野弥生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人突兀的打断了。
“派克,过来。”库洛洛的目光在两人的手上一晃而过。
他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外套早就被脱下扔到一边,衬衣被他卷在手肘处,双手懒洋洋地撑在身侧,依旧保持着一种慵懒惬意的姿势,任由派克读取他的记忆。
花野弥生不敢说话,怕自己不小心岔开他的思路。
然而他所给与的记忆却只是短短的一个画面而已。
没有声音,没有对话。
漫天遍野的垃圾山,明明天空一片阴翳,却感觉有一束阳光穿透阴暗的云层笼罩着坐在废弃集装箱上的少女。
漆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身侧,她将脸颊处的发丝挽在耳后,绿色的眼眸好奇地盯着手中具现出的……盗贼的极意。
像是察觉到外来的视线,她抬眼望来,皎白如月的面孔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星眸璀璨。
花野弥生接收了这段记忆后,诧异地挑起眉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副模样让库洛洛扯了扯嘴角,“怎么?以为我又会捣乱?”
……不然呢?
花野弥生心虚地眨眨眼,“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库洛洛微微一笑,像是在撕扯一个软胶制的面具,看得花野弥生一阵脸疼,“生气的记忆也有啊……多到数不清,还不包括刚才发生的,如果这个也有用的话我真想全部都塞给你呢,你要看看吗?”
她忙不迭地摇摇头。
库洛洛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他们两人交握的手上,唇角略带笑意,似乎觉得这个画面很有趣,准备慢慢品味一番。
派克的眼角跳了一下,匆匆丢下句“我还有事”就逃离现场,关门的时候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花野弥生被他盯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他不是知道小胜是百分之百吗?
结果还没有等她想清楚该作何反应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更用力地攥紧了——那力道不会弄疼她,但是也不容她挣脱。
库洛洛挑起眉梢,视线慢慢上移,锁定住那双猩红绚丽的眼睛,懒洋洋地掀起嘴皮,“说起来……你之前藏得很好嘛,怎么?因为订下契约所以觉得肆无忌惮了?”
低沉的声音充满讽刺的意味。
爆豪胜己的身上还穿着雄英学院的校服,虽然有些凌乱,但也还算干净,他随意地用指腹摩挲着少女柔软的手背,“啊……没办法,之前答应她的,不想给她添麻烦的。”
听懂他意思的少女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压制自己的本性了,毕竟他可是会为了骄傲和自尊拼上性命的人啊。
他直视着那双眼底沉淀着碎冰的黑眸,不躲不闪,慢吞吞地说,“倒不是觉得肆无忌惮,就是觉得……终于不用隐瞒了,很轻松。”
库洛洛调整了姿势,将手臂环在胸前,再次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面,目光温和地……想要拨开他的皮,“你和她说的不一样。”
从花野弥生的口中所描述出来的,是一个由暴躁和自尊组合起来的“小胜”,而眼前这个人直到现在都像是彻底沉淀下来的岩浆。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始就忽略了他。
爆豪胜己在他的打量下面不改色,反而还竖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身旁坐着的少女——她的表情有点迷茫和犹豫,像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看气氛也还好又觉得没有打断的必要。
“如果因为自己的莽撞不小心死掉的话,这家伙会很伤心啊。”
轻点着手肘处的手指微微停顿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节奏,库洛洛突然露出一个好奇的神情,宛如一个课堂上求知欲爆棚的学生,“说起来让她伤心……我记得有一次弥生降落的时候哭得很难过呢,好像是因为你和她……因为她的‘真实个性’吵架了?”
他看着少年蓦然绷紧了下颚,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
——虽然要不了你的命,但是可以挖你的心啊。
绚丽的红色瞳孔收缩了一瞬,爆豪胜己死死盯着他,一直沉淀在眼底的岩浆顷刻间翻滚而出,原本握着少女的手微微转动,改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每一寸纹理都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因为那时有人说……对小胜的感情会阻碍到我,所以我才选择休学离开的。】
——就是这个人。
时间似乎停滞了,三人浅浅的呼吸声在凝固的空气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好一会才弄明白库洛洛在说什么的花野弥生皱了皱眉,“等等……干嘛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情?”
“没,只不过一直想对他说声……谢谢呢,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变成百分之百?”库洛洛无辜地耸耸肩。
虽然是对着少女解释,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奶金发色的少年,惬意的神情被恶意搅拌地一片浑浊。
看着他因为过度绷紧而僵硬的身子,库洛洛呵了一声,这才悠闲自得地拿起桌上的水杯……
“就算你是百分之百……我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爆豪胜己从那双瞬间变得森冷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嘴角扬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你的名字啊……她一次都没有,甚至是一个字都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
库洛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啊!!!互相伤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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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手册第七十一页
花野弥生愣愣地盯着四分五裂的碎片, 玻璃渣子和水滴溅地到处都是。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微不可察的咕噜声像是落入湖中的陨石, 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双颜色截然不同的眼睛瞬间刺向了她。
——???
“怎、怎么了?”花野弥生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
库洛洛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 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机械的虚假的弧度,“没, 杯子质量不太好。”
花野弥生觉得他笑得有点渗人,谁知他下一秒就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拍拍手,将掌心的玻璃彻底碾成粉末——错觉吗?总觉得他正在碾她的头骨。
库洛洛站起身来,随意地撩起一旁的外套, 慢步走向门边, “我去换身衣服,你把这个百分之百送回去吧。”
“啊?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有种危机解除的感觉呢,花野弥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有名字的。”
“随便。”库洛洛打开门时, 微微偏过头来,眸光再一次落在奶金发色的少年身上,声音略带笑意,“抓紧机会好好相处吧,毕竟……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翻滚的岩浆顷刻间寂灭了,库洛洛似乎能看到蜘蛛网般的细纹在少年的身上蔓延, 让他变得和之前那个玻璃杯一样脆弱到不堪一击,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四分五裂。
啊……真聪明。
直到细微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花野弥生准备起身时才察觉到少年的的掌心一片冰凉,她担忧地皱了皱眉,“小胜,你怎么了?”
如果是生病的话早就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爆豪胜己回过神来,僵硬地摇摇头,低声说,“走吧。”
他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像是被粗粝的磨砂纸狠狠打磨了一遍。
明亮的走廊上一片寂静,两人手牵手慢步走着,十指相扣,自然地仿佛回到了以前,呼吸声互相在对方的耳廓中徘徊,他们默契地没有打破这片刻的安宁。
漆黑的天幕没有星光,只有青黑色的云层将缓缓匀速前行的飞艇包裹吞噬,逼仄地让人喘不过气。
“对不起。”
低沉的嗓音如蒲公英般轻轻落在花野弥生的耳畔,她停下脚步,疑惑地仰头望向身侧的少年,“怎么突然道歉?”
“那个时候……你要我教你使用‘爆破’的时候,我逃走了。”
爆豪胜己凝视着她,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身体的最深处,和牢笼中那只野兽一起跪在这迟来的、无用的道歉面前。
他的神情过于沉静,以至于那些灿烂耀眼的东西都寂灭了,花野弥生感到一阵不安,“没、什么好道歉的,反正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真正的死亡。”
“并不是因为觉得你像个小偷。”爆豪胜己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因为……”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接下来说的每一个音节都是尖锐到会划破他喉咙的玻璃渣,但还是自虐般强迫自己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