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机械的女生,“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
只听大铁门发出低沉的撞击声,赖小五回头一看,真是又惊又气。
那辆油罐车,正往里面开了进来,耳边还播放着“请注意倒车。”
这踏马的是倒车?
赖小五气得差点儿把木棍挥过去,他一边大骂:“那个秃子,你的汽车怎么让人开进工厂里来了!”
一边向后躲,毕竟人干不过机器,他也不敢跟它硬碰硬。
司机也懵了,他看这帮人突然打起来了就想往外躲,结果刚要上车,就被人一把抓住衣服,薅了下来。现在看油罐车要往工厂里开,整个人都手足无措。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工人也被弄得措手不及,沈霸天趁机大步跑到油罐车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洛沙凋看他虽然衣服凌乱,但也没受什么伤,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边把车子向后倒,开出厂房,一边嘴上调笑道:“沈总,刚才你差一点,被人用木棒砸到脑袋,我这也算是你救命恩人了。你想怎么报答呀?是以身相许啊,还是以身相许啊……”
沈霸天整理衣服的手一顿,用防狼的目光看向她,一脸严肃,警告道:“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就知道这帮女人,一个个不是馋他的钱,就是馋他的身子。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便宜了别人!
洛沙凋虽然不知道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但知道他有洁癖,听他这么说,更来了兴致,追问道:
“我的身份想要得到那些东西,不是合理合法的么!还是说你心里有别人,所以要为她守身如玉。”
似乎想到了什么,洛沙凋眼神古怪地看向沈霸天:“你不会真对沈飘飘有意思吧?我劝你还是保持距离的好。真的,国家法律不允许!”
沈霸天脸色难看,想到以前参加宴会时,身穿华丽服装的贵妇们,喜欢捏着酒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无端的猜测。
他跟沈飘飘举止亲密,她们就说沈飘飘是他父亲,给他找来的通房丫头。
他与沈飘飘关系疏远,这帮人又会轻蔑的看向沈飘飘,甚至她们的孩子会肆无忌惮的戏弄她。谁让沈飘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沈飘飘忍受无端的谩骂羞辱,他为什么不保护她,不让别人再欺负她呢?
沈霸天一脸郑重的说道:“沈飘飘虽然是我父亲的养女,但也请你尊重她,不要像外人一样胡乱猜测。”
洛沙凋看他毫不知情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不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更可能是不愿相信吧。
既然他想做好哥哥,洛沙凋也不会主动破坏他的意愿,只是希望沈飘飘能安分一些,别闹什么幺蛾子。
几句话的功夫,油罐车已经从车间里出来。就见旁边有人挥手,洛沙凋一看是周强,他身后背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疯女人。
洛沙凋忙将车靠过去,沈霸天推开车门,先把那个女人接过来往里挪了挪,周强随后跟着上来了。关上车门,车厢里显得非常拥挤。
洛沙凋脚踩油门,车子加速撞向工厂围墙大门。“轰”的一声,铁门轻而易举的被撞开了。
洛沙凋从后视镜看到,赖小五正在打电话,知道他是在通知村里的人。
她一边开车一边问周强:“你怎么出来的?”
周强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我把刘东弄晕了,怕引来别人的注意。将几个窗帘系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绳索。我背着她从二楼爬下来。”
洛沙凋感到诧异,因为女人是精神病,怎么可能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即便是两人绑在一起,如果女人大吵大闹的话,很快就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快速的扫了一眼那个疯女人,才发觉不对劲。比起夜探刘步政家的时候,她神情恍惚的样子,现在她看起来眼神清明,不像精神有问题。
疯女人看出了洛沙凋的疑惑,还未等周强解释,主动说道。“我是装的,并没疯。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整个村子。”
短暂的惊愕之后,洛沙凋差不多猜出原因了,她道:“是因为耀辉失踪的事吗?”
她不忍心直接说,魏三爷说她儿子被活埋的说法。
听到儿子的名字,疯女人心如刀割,一双眼睛红了。他强忍住流泪的冲动,说道:
“耀辉那个孩子犟,我都劝过他,不要得罪刘正部这帮人,他们为了钱上丧良心的事都做,可耀辉不听。
他先找刘东,俩人打小的玩伴,他以为劝说几句,就能让刘东说服他父亲停办工厂,刘东当然拒绝了。耀辉认真的说要去举报。”
疯女人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泪流满面道:“耀辉回来跟我说,要去市里举报,他拍了工厂里排放污水的照片,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我打电话报了警,村长找到我说,知道我儿子在哪儿,但是如果我把厂里事说出来的话,就再也见不到耀辉了。
所以警察来村里询问我时,我说耀辉可能打工在外面遭遇不测,让他们看看客车站之类的地方。
当时我不相信耀辉死了,以为是刘东把他关起来,想让他吃点教训。可是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说,我儿子的尸体失踪了,当时我简直是晴天霹雳,不敢置信。”
洛沙凋同情地叹了口气说:“你没报警吗?”
这次是命案,警察一定会重视的,耀辉的尸体也会被找到。
女人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为什么报警,他能把这些人都枪毙吗?我让村里的人都不得好死,他们都是凶手!”
洛沙凋想起一个事情来,“刘步政父亲的尸体失踪是你做的?”
疯女人点了点头,冷酷道:“当初他开办工厂往河里排放污水,到他儿子这里把污水打入地下,他是祸害的源头!他死时那么瘦,我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从棺材里拉了出来。我要让他们家宅不宁。”
洛沙凋问道:“你为什么吓唬那个守灵人,把老头的尸体放进他被窝里?”
疯女人说:“因为他无意中发现货车偷排污水的事,刘步政给了他两千元钱,他就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中年丧子,已经让这个母亲悲痛欲绝,连带着恨起整个村里的人,和一时贪心收了封口费的小伙子。
洛沙凋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问道:“刘东为什么抓你?”
洛沙凋心里有个猜测。
果然就听女人说:“他发现我没疯。”
至于怎么发现的,女人冷哼一声,带着报复性的快感。“他们不是怕污染,只喝矿泉水吗?我就用针头偷偷往里打农药。”
说着说着,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我往矿泉水里打农药,他们还用它做饭呢,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洛沙凋看她疯狂的大笑,知道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而此时,通向村外的两条公路上。村长已经派人将木头横在路中央,几十号人拿着锄头镰刀虎视眈眈地等在一旁。
第35章
油罐车里非常的拥挤,沈霸天一只胳膊搭在洛沙凋驾驶座的椅背上, 上半身歪向她,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低头查看着什么东西。
洛沙凋手握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面。就感到身后有热乎乎的气流,吹在她耳朵上, 一呼一吸间, 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她不舒服的身体向前倾了倾, 想躲开一些, 但没用。毕竟空间那么小, 她能挪到哪里去。
洛沙凋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她装作诧异地说道:“沈总, 你抬头看看那是什么?”
沈霸天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向挡风玻璃扫视一眼, 没发现异常。收回目光问道:“怎么了?”
他再一低头, 热乎乎的气息又吹了过来。
洛沙凋忍着耳朵地骚|痒, 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面,一本正经道:“你头再抬起来点, 再往上看看, 那里好像有东西。”
沈霸天皱眉, 以为他忽视了什么,疑惑地抬起头。
视线往上扫过,黑框的中央后视镜,平平无奇, 上面也没挂乱七八糟的挂坠。
挡风玻璃左侧贴着年检的标识,也没什么异样。
沈霸天微抬着下颚,疑惑地刚要张口询问。
她想让自己看什么?
就听洛沙凋还在催促道:“你别低头,视线再往上看看,脖子再抬起来点。”
沈霸天从她声音里听出隐藏的笑意,知道洛沙凋又是在恶作剧。眼睛冷冷地瞄了过去,说道:“耍我很有意思吗?”
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太过纵容,以至于她有些无法无天了。
“怎么会呢!”
洛沙凋眼中闪烁着笑意,嘴上却死不承认,狡辩道:“你看车顶上不是有……”
突然,洛沙凋脚踩住刹车,要说的话顿住了。
村长吴德蹲在马路旁边抽着烟,心情不太好。没想到他们的工厂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尤其是那个疯女人,竟然是装疯卖傻。
想着往日里与她擦肩而过,她总是用那双狂乱的眼睛盯着他。以前吴德以为疯女人是精神病发作了。如今想想,那眼神侵着毒,这是要他的命啊,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几个人离开!
空气中传来车轮碾压地面的“轰轰”声,吴德眯起眼睛,看向驶过来的银色油罐车。他眼中划过一丝凶光,慢悠悠地站了起身。
只见油罐车在横放于路面上的木头前缓缓停下来。吴德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村民会意手里拿起各自的木棒、锄头,呼啦一下围拢上去,气势汹汹。
吴德慢悠悠地走到油罐车旁,手指敲了敲车门,命令道。
“下车!”
银灰色的驾驶门开了,一个瘦弱的男人走下来。他脸色苍白,头一次见到这种架势,吓得双腿颤抖,嘴里都带着哭腔:“我就是一个代驾的,头一次开这种车,这车真不是我偷的!”
他就说对方怎么如此大方,给那么多钱,原来是脏物啊!
吴德面色阴沉,他眼睛向车里一扫,发现驾驶位置空无一人,骂了一声,说道:“玛德,咱们上当了!”
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也都愣住了,也不免有些急了,问道,“村长,他们会不会已经跑了?”
吴德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可能,通往村外的大大小小道路,我都派人把手了,他们一定还在村子里。”
他用手点着几个人,“你们几个人留下来,有出来的车辆注意看着点。其余人都跟我回去搜,村子就这么大,我不信他们能跑了!”
村子里的水泥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缓缓地正在行驶。
洛沙凋坐在靠窗的位置,心情不错,对沈霸天说:“沈总,别忘了回家还我五千块钱啊!”
她一脸守财奴的样子,刻意叮嘱道。
沈霸天皱眉,他倒不是在乎这点钱,但是……
“我不是向你借两千吗?”
这人家里是开武馆的?还是放高利贷的?怎么眨眼间就多出了三千块钱。
沈霸天在厂房救人之前,看到外头停靠的油罐车,便打定主意,决定利用油罐车脱身。
他先用手机预约代驾司机。还好来参加刘老头葬礼的人不少,沈霸天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一个回复。
刚才洛沙凋停车,是因为在约定的地点,看到那司机正向他挥手,知道就是这个人了。
但是付钱时后,沈霸天遇到了麻烦。他不习惯用手机支付,手机里没多少钱。身上的现金又不多。
于是他只好向洛沙凋借两千块钱,跟他兜里剩余的钱凑在一起,作为司机的酬劳。
说起来沈霸天觉得挺没面子的,他堂堂一个总裁竟然向普通人借钱,不是几百万,几个亿,而是两千元钱,这要是被别人知道都得笑死。
为了找回丢掉的面子,沈霸天严肃地看向洛沙凋,说道,“回去我给你一张卡,你想取五千、五万、五百万都可以。”
他有钱!特别有钱!
洛沙凋看他凝眉认真的样子,觉得特别有趣,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霸天审视的看着洛沙凋,觉得这笑声似乎并不是因为得到钱而高兴。更像是嘲笑他的,于是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
这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疯女人说话了。“如果你们要离开这个村子,一会儿停车把我放下来,我不会走的。”
她还没替儿子报仇,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洛沙凋差不多猜出她心中的想法,暗暗叹了口气道:“我们去魏三爷那里,不会立刻离开村子的。”
她看像疯女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你跟魏三爷关系似乎不错?”
魏三爷为了救出这个女人,竟然威胁沈霸天,像他们这种老江湖,信奉的是明哲保身,这种做法不像他的风格。
疯女人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就是去刘步政家,借口找吃的时候见过他,跟他不太熟。”
洛沙凋皱眉,心中更加疑惑。
车子很快停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洛沙凋透过茶色的车窗,看四周没人,才下了车。
魏三爷站在一辆大巴车旁边等着他们,这是他们演出时用的交通工具。
魏三爷一看到疯女人有些激动,“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将人救出来了!”
疯女人面对他的热情,有些不适。“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魏三爷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女人是在装疯的。
洛沙凋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
魏三爷反应却出乎意料,似有心事的,喃喃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洛沙凋知道村长肯定带着人正在四处搜查,就问魏三爷:“你说有能藏身的地方是在哪儿?”
魏三爷缓过神来,说道:“我知道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废弃的地窖,你们藏在里面,等天黑的时候再悄悄的溜走。”
沈霸天听了他这个方案,摇头说不行,“村子里他们都熟悉,容易藏身的地方,他们会最先搜查。如果藏在里面,被发现了想要逃走,可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