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洗完黄瓜洗茄子:这哪有我愁人,闺女最近有人追,送了个五万的戒指非看不上,非要选那个北大毕业就送了两个猕猴桃的,虽然年薪百万,但不舍得给你花钱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阿姨摘完青菜摘菠菜:可不就是么,我前天跳广场舞的时候……
许央央心说,阿姨你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真愁死我了。
“听墙角?”司南打断她,他不像在楼上那么无赖,站在稍远的地方。
“等这事儿了了,我们就当没见过。”
“喂,讲不讲道理?”司南气笑了。
“我们分手了。”
“我又没同意。”
“分手是需要双方同意的嘛?”
司南有些气闷,他俯下身,盯着许央央的眼睛,正要说话,却见她焦急的一把捂住他的唇,柔软的、温热的。
“嘘。”许央央竖起一只手指,搁在唇边,紧张的打断他。
风带来不远处闲聊的声音。
阿姨洗茄子:对啊,数她最骚,大家都跳广场舞,就她跟人不一样。
阿姨摘菠菜:对啊,就像大公子带回来的那些女的,个个都妖的不行。
阿姨洗茄子:哪像二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连个恋爱都没谈过?那小月究竟怎么回事?
许央央忍不住走上前,问:“阿姨,你们这有过年轻的小女佣么?”
阿姨洗茄子斜她一眼,回:“哪来的年轻小女佣,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弄个年轻的女孩来,还不都让大公子糟蹋了?”
许央央愣住了,那小月,究竟是哪里来的?
第5章 小月的鬼话(三)
“不知道你想打听什么。”司南顿了顿,望望天色,暮色渐深,远处的轮廓变得模糊,路灯闪了一下,随后稳定的亮起来,“不过离天黑还有些距离。”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沈亦然?”许央央虽然想问一下小月,但是与阴魂通讯这事儿,她只能被动接受,无法主动联络,如果小月不找她,她就永远找不到小月。
“有次偶遇,顺手帮了他一个小忙,就认识了,不过他的事情我没问过,这次也是他说屋子里不干净,给我打了电话,我才来的。”
许央央知道小月肯定跟沈家关系匪浅,不然不可能这么熟悉,她一边思索一边往客厅走。
“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有个声音响起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许央央转过头,看见一个微胖的年轻人,他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眼眶下是酗酒过度的青黑,身子软绵绵的歪着,目光里充满疑惑,这位,大概就是那位大公子沈昭然了。
“等等,你……”他的视线落在许央央身上,目光凝聚在脖子以下的某处,皱起眉毛,道,“不认识。”紧接着他又看向司南,片刻之后,恍然大悟,“你这胸肌……你是亦然昨天请来的朋友?”
擦,兄dei,你这看胸识人的技能原来不分男女么?优秀!
“那你们随便转转吧,我就不奉陪了。”沈昭然摇晃的往自个儿房间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走廊尽头那房间别去,那是月然的房间,别打扰她。”
月然?许央央想到什么,问:“你妹妹么?”
沈昭然摆摆手,随口“嗯”了一声,甩上了门。
“月然难道就是小月?”许央央抬头问司南,却见司南奇怪的望着她,她这才想明白,有关小月的存在是无法与其他人沟通的。
“月然和亦然是姐弟么?”她换了种问法。
“沈昭然都说是妹妹,那自然跟亦然也是了。”
“我们去看看。”
“既然沈昭然说了不要去……”司南抬腿,“那就一定要去看看了。”
两人沿着走廊往深处走,很快到了紧闭的门前。
许央央有些明悟,如果月然是小月,那么八成不在了,她抬起手指,开始轻叩房门。
一旁有人打开隔壁的房门,站在门口问:“两位是月然小姐的朋友么?”
许央央转头,看见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她拿着抹布,局促的站着。
“嗯,她人呢?”
“你们不知道么?”阿姨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片刻后还是道,“她过世有个把月了。”
许央央虽然大概猜到这个结果,内心还是有些难过,实在很难把刚才跟她聊天聊的热火朝天的人,跟过世这个字眼联系到一起。
“是场车祸。”阿姨垂下眼睛,叹口气,“跟小少爷一起出门的时候出了车祸,多亏她救了少年,小少爷才存活了下来,可惜她没撑住,年纪轻轻,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尖锐的女声从后面响起来,“这个小贱人,勾搭完老大,又勾搭老三,那是她哥哥弟弟啊,不知检点。”
“你别胡说。”阿姨听到这话,有些生气。
“我胡说?她从昭然房里出来的事儿是我胡说么?多少人看见了?不知羞耻。”女人走到近前,她穿着男士T恤,宽宽松松遮到大腿根部,红唇间叼着一根烟,衣服上满是酒气,刚从沈昭然房间出来。
“她跟沈亦然那点破事更有意思,我都不稀罕说,恶心。”女人斜了许央央一眼,似是不想多说,转身往客厅去了。
“你们可千万别误会。”阿姨摆摆手,“其实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老爷他没有孩子,三个孩子都是收养来的。”
“怪不得长的不像。”许央央道。
“我要忙去了,不打扰二位,这就先走了。”阿姨似是自责引起了这个话题,有些慌乱,急急的走了。
“有意思,你那客户……”司南顿了顿,道,“阿姨并没有否认混乱的关系呢。”
许央央想起那些小月关于和沈亦然的黄暴的画面,脑袋“嗡”一下似要炸开,她之前说是没有发生过,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沈亦然有跟你提起过这个姐姐么?”
“没有。”
“会不会是车祸失忆了?”许央央想起这个可能性。
“不像啊,他偶尔还会提起小时候的事儿。”
“选择性失忆?”许央央绞尽脑汁。
“也许吧。”
许央央这会儿又开始想另一件事,小月如果是月然,那她买“镜中笑”究竟是想做什么?是为了多看几眼心上人,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她的那些玩笑话,到底哪句是真的?
“因为沈老爷子病了,家庭医生每隔三天会来替他诊断,这位医生是老爷子聘的,应当知道家庭成员的病史。”司南看她一眼,提醒道。
“算了,我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许央央叹道,“我之所以打探这么多,只是想确保我的客户不会伤害亦然。”许央央心道,你一定不知道,来我这里买东西的阴魂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两人走到庭园,许央央抬头看沈亦然的房间,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但他没向司南求助,窗户上透着光,有点温馨,又有些凄清。
司南默默的站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弯月一枚,悬在苍蓝色的天空上,别墅的尖顶笔直的矗立着,稀疏的星子落在屋脊上。
许央央后来才了解到,每个人投胎的时候,阴司长包不语会给大家发放ID鉴定单,上面注明了投胎之前所拥有的初始点数,初始点数越高,来世的起点就高。而客户们付出的点数,便是自己拥有的初始点数。世界是不公平的,总有人困苦潦倒,有人富贵显赫,这命是一早定的,但胎却不是随意投的,点数越少,来世便多磨难。他之所以义无反顾的支付这10点,不是他对后世生充满信心,觉得10点无所谓,而是这一世有太多留恋和遗憾,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小月也一样,许央央很想替她完成心愿,了了她的遗憾,可她又怕她伤害到沈亦然,所以才诸多打探。现在知道小月是沈亦然的姐姐,还曾舍命保护他,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至于她那些生前事,与她一个外人何干?
“我在这儿,谁都伤不了沈亦然。”司南忽而道。
许央央一怔,听出他语气中的安慰,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方才惦记着小月,差点忘了司南还在身边的事儿,这会儿冷静下来,才觉得心口和脸蛋一样烧。
园丁佣人都回了房间,偌大的花园只他二人,花藤爬满了灯柱,在灯火中开出紫色的花,白色的光晕笼出一方天地,远处传来昆虫的长鸣。
两人坐在长条木椅上,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沈亦然的窗户,他的房间一直亮着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远处一座少女许愿模样的小型喷泉还在运作,白色的水花从高处喷出又很快坠落。
“你去哪了?”轻声裹着叹息,司南靠在长椅上,微微侧过脸看她,人没有凑过来,似是问的很随意,手掌却微微攥起。
“就到处玩玩。”许央央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脸,却忽然想起他年少的模样,又英气又倔强。
“为什么?”司南没说具体内容,许央央却一听就懂。
“哪有为什么,累了腻了就……”
“一条‘我们分手吧’这种无聊的短信可不能说服我,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司南坐直身体,转向了许央央一边,目光平静的锁定她,等她开口。
许央央没想到这人会提这种要求,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至少,要看着我的眼睛吧?”见女孩说不出话,司南慢悠悠又补了一句。
许央央气闷,年轻那会儿爱他爱的痴狂,后来性格不合也算是和平分手,但分手后她看了多少民间故事喝了多少啤酒才终于摆脱失恋的阴影,至今想起他心脏依然不受控制,这会儿让她看他的眼睛?
她能扛得住不早看了么?她连胸肌都不敢看好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原先可不这样。”许央央气道,“那会儿虽然情商低但好歹要点脸,你变了。”
“那会儿有你。”司南目光炯炯。
许央央卡壳了,一张脸涨的通红。
“真可爱。”司南揉揉她的头发。
许央央一怔,脸颊热的要爆炸,她飞快的扭过头,把自己塞进椅子的角落,默默的发烧。
司南摊开手掌又握紧,笑眯眯的靠回椅背上。
“我从亦然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过一次镜子。”司南忽然转移了话题,“我能看清她大概的轮廓,不过阴魂通常面目模糊,确实没有攻击力,不过,跟其他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许央央除了可以聊天,根本看不出实形,也完全不知道小月在哪里,听到司南这么说,委实有些惊讶。
“有什么不一样?”
“不知道,直觉。你说,车祸发生的时间,是在老爷子身体不好以后呢,还是之前?”司南摇摇头,又问。
“以后吧。”许央央叹气,“掌权者消失了,一切才乱了套。”
“那你说,这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大概是新的掌权者出现吧。”
“你觉得是谁?沈昭然,还是……”司南顿了顿,笑了,“沈亦然?”
不待许央央回答,楼上忽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第6章 小月的鬼话(四)
两人快速赶到沈亦然的房间,司南试着拉下把手,门竟然开了,也是,沈亦然本就害怕,为了方便自己跑出去,不锁门才是正常的。
“亦然?”司南开口。
“南哥……”闷闷的,带点惊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许央央赶紧拐进房间,看见沈亦然坐在马桶上,一副害怕的要哭出来的模样,左手握着右手,右手摊开着,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指缝往下流,面前的全身镜碎成几块,散落在蓝灰色吸水脚垫上。
许央央想起小月以前说喜欢在全身镜前看他洗完澡的身体,忍不住朝镜子又看了几眼。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我刚刚进卫生间,正要抬手拿毛巾,镜子里的我却忽然朝我伸手,我吓坏了,一时冲动就把镜子砸了。”沈亦然低下头,又是懊恼又是后怕。
许央央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故,按说小月是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但小月这时候却一个字都没说,她也无从问起。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拿个毛巾很快就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就把手机搁在客厅了。”沈亦然很委屈。
“别说了,赶紧去楼下,叫人先把伤口包扎了。”许央央担心他的伤势,急道。
“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沈亦然冲她安抚的笑笑,“这种我了解,你看,手臂上都没什么伤口。”
“知道你厉害了,赶紧去包扎吧。”许央央无奈的扶起他。
女佣从楼下匆匆赶上来把沈亦然接走了,许央央站在二楼门口,有些无措。
“你的客户……”司南走上前,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在了。”
许央央猛回头,却对上他漆黑的眼,那么近,近到她面红耳赤。
“去、去哪了?”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司南平淡的道。
许央央拿出手机猛看,店铺对话框里什么也没有,小月也还没有确认收货,那她去哪了?即便沈亦然下楼了,她也可以跟到他身边的镜子里,但只要她在别墅里,司南就能感觉到,感觉不到,这就很奇怪了。
“我们还是跟着沈亦然吧,觉得哪里怪怪的。”许央央转头往下走,临走时问,“沈亦然经常打架么?”
“不像。”
“那他怎么知道自己手伤的不重?”许央央很疑惑,“像他这样柔弱的公子哥,见血怕是都要吓傻了,怎么还能淡定自若的说我了解?好像经常打架似的。”
“也许经常挨打呢?”司南慢悠悠的回道。
许央央一想,豪门、三个养子女、掌权者病重、继承权,很通顺。
两人往沈亦然那儿去,房子里却只剩下方才那个女佣,她正在收拾绷带镊子和消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