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诈之徒——萌吧啦
时间:2020-02-01 09:05:11

   《诳诈之徒》作者:萌吧啦
  文案:
  一句话简介: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红豆一直被两个噩梦纠缠:
  第一个梦里,她还叫芸娘。
  六岁的芸娘,眼泪汪汪地扒着门框,门内,娘狰狞着面孔和牙婆讨价还价,门外,蕙娘娇滴滴地抱怨隔壁家的女孩子又做了花衣裳……
  第二个梦里,她已改叫梅香。
  八岁的梅香,顶着烈日跪在磁瓦上,大丫鬟丹桂剔着指甲,轻藐地看她:“就你?也配给纵哥儿递水端茶?”
  懵懂的芸娘死了,天真的梅香也死了,活下来的红豆貌美心黑,扯得了谎,撒得了娇,耍得了横。
  管他东风压到西风,问他是友是敌。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云!
  内容标签:强强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红豆┃配角:蕙娘、蘅姑、荣安┃其它:弱质闺秀、泼辣悍妇、迂腐秀才
 
 
第00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请多多收藏!
  料峭的寒风,也吹不散邹氏脸上的春意。
  她率领十几辆马车,穿过人头攒动的青云街,经过商铺林立的梅柳巷,越过一道板桥,最后进了幽深、安静的杏花巷,停在从巷口进去的右手边第二所院子前。
  杏花巷里栽种了至少七株高大的银杏树,几枝梅花越过墙头,恣意地绽放。墙根下站着一堆十几个看热闹的人。
  邹氏脸上的得意更浓了,她跳下马车,先对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嚷嚷,“去,到花园里去,别杵在院子里碍事!”被她呵斥的,是今年秋日里中了举人的李正清。
  李正清下车时,狼狈地趔趄了一下,站稳后,他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踌躇满志地望了一眼皇城,这才生疏地迈着八字步,走进面前这所到底五层的宽敞宅院。
  邹氏又嚷嚷着说:“荣安,你个猢狲,看好了荣宝!——荣宝,那是狗、屎,赶紧给我扔了!”
  十二岁的荣安,把眼瞅着就两岁了还不会说话的荣宝抱在怀里,嗓音粗噶地抱怨说:“娘,人家家里都是女孩子看孩子,就咱们家,颠倒过来了。”
  邹氏冷笑道:“就你奸话多!你想叫你哪个姐姐看,你就直说!”
  恰好李家的三个女孩子从马车上下来,荣安看了看娇滴滴的大姐,又瞅了瞅不大熟悉的二姐,眼神最后放在泼辣的三姐身上。
  十四岁大的三姐毫不留情地在他后脑勺上一拍。
  “娘,你看三姐!”荣安告状说。
  邹氏对荣安骂道:“贼囚!劳动你多大会子,就怨天怨地的!你是男子汉,这个家,将来都是你的。荣宝大了,还是和你这兄弟相互照应的多,你现在多看他一会,能累断了脊梁骨?你夹着他,找你爹背书去!”
  “好好好,”荣安撇了撇嘴,“人家是头悬梁,锥刺股,我是两膝夹着个小毛头!”
  “闭嘴吧你。”邹氏嚷嚷了一声,又不停地说:“蕙娘,赶紧进去,别叫风吹到你;蘅姑,把这两个包袱抱进去——红豆,你也进去。”
  蘅姑抱怨说:“娘,凭什么就叫我一个人干活?大姐、二姐怎么不干?”
  李家唯二的下人胡六嫂忙劝说道:“三姑娘,少说一句吧,外头人瞧着呢。”
  蘅姑扫了一眼墙根子底下看热闹的人,气哼哼地抱了两个大大的包袱裹,撞开慢吞吞的蕙娘向院子里走。
  蕙娘挽着红豆的臂膀,咕咕哝哝地抱怨说:“小豆子,你瞧娘糊涂的!买这宅子干什么?反正咱们到明年秋天就要回乡……”
  红豆疏离地看她一眼,径直向院子里走去。
  蕙娘脸色一白,在嘴唇上咬出一条红印,又走回大门边,娇声弱气地说:“娘,你瞧红豆,一天到晚的阴阳怪气。”
  “你让让她吧。”邹氏忙着看人搬家伙物件。
  蕙娘说:“我凭什么让着她?她有什么功劳?她不就是——”
  “我的祖宗!”邹氏赶紧地捂住蕙娘的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你十六岁的人了,怎么一点成算没有?这样的话在四邻面前嚷嚷出来,你爹没脸,你面上就有光彩?”
  蕙娘嗫嚅说:“可她也太没大没小了。”
  邹氏说:“你让让她吧——蘅姑正在挑屋子呢,你也快去吧。”
  蕙娘听了这话,连忙转身向后院跑。
  邹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八年前,李正清染上风寒,为了给他抓药,把家底都掏空了。眼瞅着家里揭不开锅,她迫不得已,把只比蘅姑大半个时辰的芸娘卖给扬州城里的显赫世家陶家做丫鬟——红豆这个名儿,还是陶家给改的。
  李正清病愈后,她和李正清盘算着要把红豆赎回来,几次三番地要攒钱,偏又存不住钱。
  今年秋日,李正清执意要去考试,她原不肯的,拗不过他,厚着脸皮去陶家,向红豆讨了盘缠,叫李正清去考试。
  经过这破釜沉舟的一试,李正清寒窗苦读三十年,终于高中了举人。
  李正清从一个人人鄙夷的穷酸秀才,一跃成为一乡之望。
  不但有人送钱米、田地、屋子、商铺,还有人投身为奴。就连那煊煊赫赫、富贵逼人的陶家,也把红豆用一顶轿子送了回来。
  要是留在本县,她一家的日子过得也算安逸。偏偏李正清不顾自己只考了江南省乡试倒数第八的事实,一定要进京考会试。
  邹氏骂骂咧咧了几天,只得依顺他。然而,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李正清这“一乡之望”,一旦离了本县就不值钱了。那些人家“送的”田地、屋子、商铺,不过是要借李正清的名儿,免掉税银,卖是卖不成的;投身的奴仆,多半也是为了免去徭役。
  邹氏好说歹说,向财主、地主们要了六年的“挂名费”,遣散家仆后,带着两千八百两雪花银,雇了八艘客船,不嫌繁琐、累赘地把所有家伙物件,统统塞进客船,一家子荡悠悠地进了东京。
  她原先听说,李正清的大哥李正白在东京城里开了一间好不兴旺的客店,就一心要投奔李正白。
  不料,进了京才知道李正白不过是客店里的一个管事。她一家住在客店里,李正白每天“秉公”催房钱,又杂七杂八骗了她至少六十两银子。
  她心里气不愤,心疼花出去的银子,又认定除非到了猴年马月,李正清才会金榜题名。于是,她下定决心要买一所院子,因信不过李正白,就背着他,偷偷地寻了个经济。大抵是这几年该她家走鸿运,那个经济,竟替她寻到了这么一所敞亮的宅院。
  据经济说,东京城内寸土寸金,这所大院原本要价三千两,因房主做买卖亏了一大笔钱,急着筹钱周转。所以,只要价两千五百两。
  机不可失,邹氏不顾李正清并儿女的反对,买下了这所大宅。
  虽说她现在手头上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但依着她的算计,过两天,把头层院子里的屋子全部租给旁人,每月就能落下至少十两银子的租金。等李正清落榜两次后,她从容地把宅院以三千两的价钱卖掉,一家子就能高枕无忧地回乡。
  邹氏心里筹算着,脸上笑意更浓了两分。听见咣当一声,一个藤筐里的碗碟被颠得乱响,她立时骂道:“笨手笨脚的,摔了我的东西,卖了你们也赔不起!都给我仔细着!”看见墙根下的人冲她笑,她也客套地笑了一下,之后脚步轻快地随着搬运行李的汉子们进了院门。
  墙根子底下,众人交头接耳。
  “这是哪个墙缝里蹦出来的?好大胆子,敢和赵家过不去!”
  “听胡大桥说,是打江南来的一户姓李的人家——只花了两千五百两,就买下了!——两千五百两!”
  一阵意味深长的咝咝声在众人嘴里响起,一个紫赯脸色的年轻女人遗憾地说:“两千五百两……谁买谁赚到!早知道……”
  “曹秀儿,你别给你家主子招灾惹祸了!”一个干瘦枯吧的老婆子舔了舔嘴角,昏黄的眼珠子向东边一瞥,“赵二老爷发话了,谁买这宅子,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你们说,邻里邻居的,王三老爷怎么就惹上赵二老爷了呢?”一个闲人蹲在地上,一会子挠脖子,一会子扣脚跟。
  那紫赯脸色的女人说:“嘿!你们这都不知道?!想当年闹饥荒,到处都打仗!前朝皇帝老儿都叫撵出了京城,现在的靖国公正在金陵城下抓虱子晒太阳呢,不知道他跟谁借了胆子,带着好几万饿死鬼,抢了现在的康国公杜家的粮仓、钱库!据说,杜家死了好多人。后头,咱开国的永初皇帝把靖国公招了安,叫靖国公和康国公握手言和。前年,永初皇帝驾崩,康国公又和靖国公闹上了!”
  那老婆子说:“咝,我记得赵二老爷的姑妈,嫁了靖国公的侄儿。这王三老爷和康国公府,又有什么来往?”
  “嚯,你连这都不知道?”紫赯脸色的女人卖弄地一挑眉毛,“王三老爷的大姑娘,和康国公府的表少爷定了亲!不为赵二老爷找茬,王三老爷还舍不得卖这宅子呢!”
  忽地一个下人起哄道:“曹秀儿,我瞧癞子捉虱子比靖国公厉害。你把他招上门做女婿,将来指不定也能做个国公夫人呢。”
  “我把你个贫嘴烂舌的!”曹秀儿伸着手,就向那起哄的人脸上掐拧。
  老婆子忙说:“他嫂子,别疯了——我刚才瞅见银蝶探头,这歪蹄子,指不定又到你家太太跟前说你坏话。!”
  “我曹秀儿要是怕她那个歪蹄子,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你们等着,我去打听打听这李家是什么来头。”曹秀儿一只手搭在腰上,拧着腰走向对门。
  “癞子,你瞧秀儿那腰身,一把抓的过来!”起哄的人继续起哄,癞子蹲在地上,又挠了挠脖子,仰头说:“林三叔,有咸鱼吗?我娘害病,一心想吃一截。”
  林三一只脚踩在门前的石鼓上,抖着腿说:“要咸鱼?问曹秀儿要去,那婆娘打街上走过,留下的咸鱼味三天也散不了!”
  “林三,你个没正行的,就会胡说八道!”老婆子嫌林三嘴上没个忌讳,待要走,又舍不得这边暄暖的阳光,以及热烈的人气。
  癞子懵懂地问:“真的吗?我怎么没闻见?”
  “你这傻子,林三嘴里的不是好话,你还只顾问!”老婆子嘟嚷一声,忽地有人说“赵二老爷回家了”,围在墙根下的闲人纷纷地散开,各自回了自己的主人家。就只林三一个,恭谨地迎上去。
  “王家的宅子卖出去了?”赵二老爷眉头一皱,满脸都是不快。
  林三说:“老爷,是叫一个姓李的买去了。”
  “这姓李的什么来头?”
  “乔家的媳妇子去打听了,等她出来,小的问了她,再回给老爷。”
  “哼!不叫他三天之内搬出去,我把我的赵字倒过来写!
 
 
第002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李家新买的宅子,进了宅门,就是一道水磨雕花影壁。过了影壁,西边盖了两排住房。过了仪门,迎面是三间厅房,两间稍间,两边各有三间厢房。
  曹秀儿伸着头,四处张望着走上前厅,摸着前厅门内的红漆槅扇,啧啧了两声,才说了一声“可便宜他家了”迎头遇上邹氏,忙堆出满脸的笑。
  “您是?”邹氏把曹秀儿上下一打量。
  曹秀儿笑嘻嘻地说:“我是对过乔家的媳妇子,您是?”
  “我是这家的太太。”
  这话实在寒酸,哪有自称是太太的?曹秀儿错愕了一下,邹氏稍稍地有些局促,然而,苦力们又搬了行李进来,她忙着说:“把这柜子搬到花园书房去——哎呦,别磕坏了!”
  曹秀儿心里十分的鄙夷不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两分,“太太,听你的口音,是打南边来的?”
  “可不是嘛。”邹氏嫌曹秀儿没眼力劲,她仿佛长了八个脑袋,又是叫人家把这个箱笼搬到堂屋去,又是叫蘅姑,“赖在房里干什么?快把这两个包袱抱进去。”
  蘅姑嘟着嘴,气咻咻地说:“三个女儿,就使唤我一个!我是外头捡来的?”
  “你这孩子!”邹氏举起手要打,蘅姑鼓着两腮,抱着个鼓囊囊的包袱向后头走。
  曹秀儿翘着嘴角问:“这是府里的姑娘?好个爽利的人儿。”也值个五六两银子。
  她在心里嘀咕着:看来,这李家没什么钱,不然,怎么能叫姑娘家出来干活?可没钱,又怎么买得起这宅子?
  “太太,你的东西也太多了!原先说是打南边来的,我们还以为就几个箱子的事呢。累了一天,挣这几个钱,还不够回头买膏药的。”苦力们被邹氏骂了大半天,心里气不过,忍不住抱怨起来。
  邹氏说:“少啰嗦,等搬好了,我请你们吃酒吃肉——这点小钱,我还出得起。”
  苦力们听见这话,面面相觑着,把搬着的箱子、柜子都搁下,互相递着眼色,都想叫对方出头,让邹氏涨工钱。
  邹氏只顾着清点包袱数目,一时没留意到苦力们的举动。
  曹秀儿瞧见了,一心要怄那些苦力们玩,就故意地引邹氏说话。
  “太太,你们进京投亲来的?”
  邹氏想起甫一进京,就遭了李正白的算计,不由气恼地说:“这年头,什么亲戚靠得住?还投亲呢,不被吃干抹净,就算骨肉情深了。”
  “那是来做买卖?”
  “我们赶考来的。”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才刚那位仪表不凡的老爷,就是文曲星?——太太,听口音,老爷是江南省的举人吧?不知老爷考了多少名?”一个苦力为吸引邹氏主意,赶紧地接上话茬。
  然而,邹氏这一路北上,旁人听说李正清中举了,就滔滔不绝地奉承邹氏,鲜少有人会想起问考了第几名。此时被人问起,邹氏的脸蓦地红了,“……也不很靠前……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有几个人知道这考功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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