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沁翻了个白眼，拿着竹签拨开了香肠，扎了一片面皮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学你穿衣服，学你剪短发，学你化妆，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什么？”封溪感觉有些奇怪，“我根本就不会化妆啊。”
“她丑人多作怪呗。”阮沁想起过去，至今还觉得可笑。
封溪虽然不打扮，可一开学就是公认的系花，是每回去上大课都有人搭讪的水平，系里不少女生盯着她，秦方圆就是其中一个。
封溪喜欢穿素色的运动卫衣，巨大的logo很硬，可却充满青春气息，她穿着好看，因为她头肩比优越，背又很薄，秦方圆跟着她穿，溜肩背厚的缺点暴露得是彻彻底底。
“你那会儿刚开直播，天天熬夜肝时长，嫌洗头麻烦就剪了个短发还记得吧？你刚顶着那头去上了一节大课，第二天秦方圆的中分黑长直就也没了。”
阮沁似乎是想起了特别搞笑的事情，兴奋地拍着封溪的胳膊，“还有那次，我俩一起去礼仪社混学分，学姐要给你化妆，可时间来不及了，就用手指沾着口红在你脸上点了几下提气色。”
封溪皱眉，“怎么了呢？”
“秦方圆竟然打听你用的什么牌子的腮红，笑死我了......”她说着说着，突然嗔怒地打了封溪一下，“这些事我当年就跟你吐槽过啊，怎么你现在跟没听过一样？”
封溪拉着她在绿灯亮起时过了马路，嘴里应付了几句，“我忘了。”
其实是封溪听烦了，听了整整半年，大一下半学期，再听到阮沁吐槽和秦方圆有关的事情，她都自动过滤，压根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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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圆定的地方在市中心，一家年轻人都爱去的娱乐会所，她在里面定了一个很大的包厢，服务员领着人上楼，阮沁还在念叨，“不会把全系的人都喊来了吧？”
一进门，嚯，在座的几乎都是熟面孔。
面对面打招呼，跟在学校里上大课似的。
“哟，阮沁。”秦方圆穿着香奈儿的漆皮小黑裙，上身抹胸小吊带，身材傲人，眼神也傲人，“好久不见啊。”
阮沁撩起眼皮打量她，果然不出她所料，叫这么多人，就是奔着出风头来的，轻声招呼，“两年不见，你变化挺大。”
“哪有什么变化啦。”秦方圆看起来很高兴，似乎是默认了阮沁在夸她变美，笑着笑着，转过头看向她身边的封溪，“嗨，小溪。”
封溪抬起手挥了挥，“嗨，方圆，变漂亮了。”
这话一出，秦方圆脸都笑开花了。
在沙发上坐下，阮沁掐了封溪一把，“你干嘛要夸她啦！”
“礼貌招呼一声嘛。”封溪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再说她本来就变漂亮了呀。”
说罢又搓了搓阮沁的脸，“当然啦，还是没你漂亮！”
“哼。”阮沁瞥了她一眼，“谅你也看不出来。”
“什么呀？”封溪一边扎果盘里的西瓜吃，一边问她。
“鼻子做了，下巴也做了......”阮沁唏嘘地点头，“不过有一说一，要是我去韩国呆两年，看到满大街的整形广告，估计也忍不住会搞一搞。”
“你不嫌疼啊？”封溪可记得，阮沁连在手背上扎个针都要把脸埋进她的胳膊后面。
“想变美，先变鬼，没听过啊？”
正说着呢，唱歌的人突然安静了，只听到一阵惊呼声，有人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花进门，看起来该有几百朵，用黑色的包装纸和网纱包装，把人挡得严严实实。
“我男朋友！”旁边的秦方圆兴奋地跟左右的人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去接，把巨大花束捧了过来，才看清抱花的人只是一个服务员小哥。
“你好，请问哪位是秦方圆小姐？”
“是我。”秦方圆的脸色眼见着难看下来了，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笑着说，“我男朋友太忙了，下次有时间再介绍给大家。”
阮沁在一旁“嗤”了一声，“有必要吗？留学回来而已，搞得跟订婚宴似的。”
她的音量没控制好，身边不少人都听到了，秦方圆也看了过来，打量了角落里的俩人以后，摇曳生姿地扭了过来，以叙旧的姿态，挤进了离封溪她们最近的一个小姐妹团体中间坐下了。
“阮沁，听说你这几年没少交男朋友啊，怎么今天也没带过来让我们大家认识认识。”秦方圆说着，笑着捂了捂嘴，装作刚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哦对了，俞学长怎么还没来啊，明明早就给他发消息了。”
俞学长就是阮沁大一那年看上的渣男，当初告白那事儿就是被秦方圆激出来的，成了同系好多人的笑柄。阮沁最不能听人提这事儿，一提就像炸毛的公鸡，战斗值拉满。
“可能有事儿耽搁了吧。”阮沁不疾不徐地笑，反击道，“方圆，你是不是没跟俞学长说小溪也来了呀？你早说学长应该就早到了吧，你看，这事儿还怨你，叫了那么多人，应该安排妥当一些呀。”
其他人交换眼神的间隙，秦方圆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当初俩人本来就看不过眼，又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唇枪舌战是少不了的，可秦方圆这人喜欢玩阴的，她先是激阮沁去告白，然后又故意约了俞学长出去玩，借口自己手机没电了，把学长的手机借到手，然后把阮沁告白时发的话拍了下来，匿名发到了学校的贴吧里。
阮沁被别人嘲笑，怒气冲冲地去找渣男质问，渣男明知道是谁干的，可被秦方圆背地里梨花带雨地一哭求，就缄默不言了。
封溪以为她会一直恨这个男生，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不怎么提了，只说，“其实他既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秦方圆，他就是享受有女生喜欢他的感觉。”
“那你就原谅他啦？”封溪好奇地问。
“不是原谅吧。”阮沁撇撇嘴，“是扯平。”
当时封溪就没听懂，今天更糊涂了。
这事儿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
灯光昏暗的包厢里，阮沁没有回应封溪的疑惑眼神，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回家再跟她说。
秦方圆被她拿话一堵，神色变了两秒，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封溪，“小溪，我听他们说，你还在做游戏直播呢。”
“对。”封溪一边嗑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
“都大四了，还没准备找工作吗？”秦方圆看似关心，语气里满满都是鄙夷，“直播到底也不算个正经工作吧，就业季快到了，你也该上点心了，刚刚还听说蓉蓉她们在暑假都找了实习，你没有嘛？”
“没有。”封溪瞥了她一眼，“我直播挺好的，能养活自己，蓉蓉她们成绩好，我哪比得上。”
封溪把话往低了说，把阮沁气得不行，伸出手掐她大腿，被封溪不动声色地拍了下去。
“对了，你找到工作了吗？”封溪又问。
“我？没呢。”秦方圆笑得十分得意，“我不着急，我男朋友家有公司，早就让我去实习了，我都没去呢。”
封溪点了点头，“那你也要上点心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凌大的吗？比我们大两岁呢，现在就业形势很差，尤其是对你这种大龄未婚未育女生很不友好，你可要比我们多抓点紧才行。”
阮沁憋笑憋得快疯了，看秦方圆一张脸青一块白一块，最后气冲冲地去了卫生间。
“方圆，别听封溪乱说，她那就是嫉妒你，她不就是一个小游戏主播吗？说得好像自己有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业了一样。”
秦方圆靠在洗手池边补鼻翼两侧的底妆，不屑地“嗤”了一声，“我知道，她跟阮沁俩人就是一伙儿的，从我出国前那会儿就开始看我不顺眼。”
乔一心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这俩人还在编排封溪当年私生活混乱的传闻。
“当初谁不知道啊，一查寝人就不在，说是喜欢打游戏，天天去网吧包夜，可谁知道她到底出去干嘛的呀？大二就自己买了房子，你说她一个小主播哪有那么多钱，还不是......唉你懂的。”
秦方圆笑得浪荡，“情有可原啦，你不知道她是孤儿吗？现在的爸妈不是她的亲生父母，没人教育的女孩，长得又有几分姿色，很容易走上歧途的。”
“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才看不上她。”旁边的胖姑娘看起来十分义愤填膺，“从刚刚一进门到坐下，你看她主动理过谁了？整天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出来，都是山鸡，装什么凤凰呢。”
秦方圆补好了妆，靠着水池子笑得花枝乱颤。
乔一心不动声色地打量，本来想直接跟过去，脚步刚迈就顿住了。
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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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封溪被这群人唱歌吵得脑袋疼，打了个哈欠，刚想跟阮沁商量着先溜呢，就被秦方圆抓着了。
“唉小溪，你这指甲哪儿做的呀，我最近也想做这个款式呢。”
封溪抽回手，“朋友带我去的。”
阮沁一听到朋友就耳尖，颇有些醋味儿地问，“什么朋友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封溪瞪了她一眼，“回去跟你说。”
秦方圆没有理会这俩人的对话，又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都不爱打扮的吗？也从来不留指甲，说什么打游戏不方便，怎么现在做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
“没错！”
封溪和阮沁俩人同时开口，阮沁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一样，按住了封溪的手，挺直腰杆看着秦方圆，“我们小溪的确恋爱了。”
“哦？”秦方圆笑，“是哪个系的？”
“不是......”封溪刚想解释，又被阮沁打断了。
“不是我们学校的！”
“哦~”秦方圆意味深长地和身边的胖妹交换了一下眼神，“小溪，你找了社会上的男朋友？”
封溪“嗯”了一声，不想泄露更多私人信息给她，就敷衍，“算是吧。”
“比你大不少吧？”秦方圆问完，装模作样地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说最近很流行暖男大叔的类型，感觉小溪你很适合这种风格的男人。”
封溪知道她的用意，歪头想了想，沈绪放确实比她大不少，六岁呢。
意思当初她还上小学的时候，沈绪放已经在准备高考了？
“大几岁怎么了？”阮沁已经彻底沦为了沈绪放的拥趸，拼命解释，“大几岁会疼人，知冷知热的，可贴心呢，对吧小溪？”
提起沈绪放，封溪又想起了那栋被送到她名下的房子，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恍惚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再回过神，就是秦方圆嗤笑着说，“那你让她领过来，我们大家伙儿见识见识什么叫帅气多金呗。”
阮沁自然不敢随意指使盛际总裁，一时语滞，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一排服务员，总共十个人，推着十个小推车，有红酒，洋酒，还有各种日料小吃。
秦方圆惊呆了，她根本就没安排这些。
虽然她男朋友是这家娱乐会所的会员，可以把今天的账挂在他的名字下面，但是，这家娱乐会所属于临京较为高端的场所，消费水平也是顶级的，当时定在这个地方心里想着的是一群没毕业的大学生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可看这十辆小推车上的酒，没有二十万应该出不去。
“方圆，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吗？”旁边的几个女孩子惊讶地问。
秦方圆一张脸色彩纷呈，支支吾吾地接不上话，几步走上前，想拉着经理借一步说话，手刚撘到人家的胳膊上，经理就笑眯眯地开了口，目光掠过他，径自看向她身后。
“请问哪位是封溪，封小姐？”
封溪一脸状况外，指着自己的鼻子站了起来，“我？”
“封小姐，你男朋友沈先生托我们给您带句话。”经理半弓着腰，恭敬地说，“他就在外面的车上等您，您慢慢玩，玩得开心点。”
说罢，经理又看向秦方圆，态度看起来是礼貌的，可语气里有谁都能听出来的轻视，“秦小姐放心，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由沈先生承担，您不必有压力，让大家玩得尽兴就好。”
全场安静，只剩大屏幕上的配音还在继续，悲伤情歌，呜呜咽咽的，极其符合秦方圆此时的心境。她恨得牙痒，尴尬地站在台前，看着服务员们一个个推着小车离开了，脚掌依旧跟灌了铅似的，挪动不了。
身后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封溪身上，有人后知后觉地跑来跟她打招呼，一副惊讶的样子，“小溪，你有男朋友啦？”
“小溪可是我们的系花诶，谈恋爱不正常吗？”
“之前大一大二多少人追你你都不理，真想知道能追到你的男人有多优秀诶。”
阮沁美滋滋地看着秦方圆的风头被抢干净，拍了拍胸口，扬声道，“我见过，又帅又有钱，对小溪特大方，人家里那房子在琥——”
她还想显摆显摆，被封溪捂上了嘴。
“下次有时间带大家认识认识，今天太晚了，你们玩得开心点，这些吃的喝的，别客气随意啊。”封溪拉着阮沁站起来告辞，“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我先走啦，下学期见吧各位。”
众目睽睽之下，经过秦方圆，封溪脚步顿住，笑着说，“方圆，欢迎回来。”
然后就拉着阮沁走了。
今天这场局是秦方圆攒的，房间是她定的，人是她喊的，钱她也要出，结果风头被封溪抢得渣都不剩，刚刚经理那番话不留情面，在场的诸位但凡有点儿心眼的，全都看明白了。
秦方圆没钱还想装大方，结果被封溪啪啪打脸。
胖妹率先反应过来，借口要上厕所，把秦方圆拉出了包厢。
“你听阮沁吹呢。”胖妹似乎不相信，“哪个高富帅能看上她啊？八成就是个有钱的老头，不然怎么都不敢露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