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兴程低头看着她。
陈茜今天涂得是蜜桃粉颜色的唇膏，淡淡的巧克力味道……客厅里传来裴昕断断续续讲电话的声音，陆溱的特助进了书房两次后最终出了门。
陆兴程眼神黯了黯，但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做饭了，别闹。”
很难得的和谐的新年，就连陈茜和陆兴程也没有冷战和吵架，一家都其乐融融。
除了各方的拜年祝福外，陈茜还收到了陆溱夫妇给包好的大红包。陆兴程则是同往年一样，丢给陈茜一张银行卡，密码依然是她的生日。
这样的卡片，陈茜从高一那年住进陆家时候，每年的新年都会从陆兴程手中收到一张，至今已经足足攒了七张有余，足以召唤神龙。
依着惯例，华国人民新年前后有七天公休假期。可资本家们更多时候面对的是外资企业和友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休息。
陆溱夫妇大年初三就各自营业出门，一个飞往瑞士，一个去了海市。
相比之下，陆兴程这边还算不错，一直待到年初五都是浪静风平。
初五晚上，裴恒约着陆兴程组局吃饭，陆兴程原本不大愿意出门，后来想着陈茜爱吃那家馆子的小酥鱼才答应下来，带着陈茜出门改善口味。
几个来吃饭的公子哥儿都是陆兴程自幼相熟的，身边也都带了人，唯独裴恒只身一人前来。
裴恒怨念地看了一眼陆兴程：“我还想着你身边也没人，咱俩正好作伴，没想到你竟然把小杨桃给带了出来，早知道我就带悦悦出来了。”
一屋子人都是陈茜从前跟着陆兴程早就熟识了的，平日里也把她当妹妹看，虽说偶尔也会像裴恒一样打趣她，变着法儿夸她又好看了，但终归对她都是照顾的。
因为陆兴程没有带司机的缘故，整顿饭都陪着陈茜喝果茶，压根儿没碰一口酒。裴恒酒喝多了，拉着陈茜的袖子絮絮叨叨：“小杨桃，你去学个车吧，以后你们一起出来的机会多得是，总不能老叫陆兴程用‘开车不喝酒’来躲酒吧，这也忒是不厚道了。这也就是你在，他收敛，要是你不在，他能一个钟头放倒对面那一片。”
陆兴程看着裴恒拽着陈茜袖子的手皱了皱眉头，对着陈茜问道：“吃好了吗？”
吃撑了哎……
陈茜忙不迭点头：“饱了的。”
“走吧。”
这家餐馆是会员制的私房菜馆，很大的一处院落，中间围了一个三层的欧式小白楼。
陈茜随着陆兴程出门后，在台阶之下被迎面走来的女人阻住了脚步。
陈茜依稀记得这人也圈内的女艺人，只是在什么地方、哪部剧里见过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演技应该没得说，还没开口眼先红了一圈儿，说了一个“我”字后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从两人简短的对话和对这姑娘通稿、八卦等星星点点的记忆当中，陈茜推断出来，这位女艺人曾经在知洲出品的某部电影里饰演过角色，在片场偶遇制片人陆兴程后起了不该起的念头，还试图通过不入流手段的达成目的。
之后的几年里，这位女艺人再也没接到什么像样的通告和剧本。这次她的经纪人好不容易接到了华裳新剧当中的一枚配角，但不知怎的，签约之前突然没了消息。
经纪人打听出是知洲这边对华裳施压了，叫她想办法自己解决。她也是没办法了，才想方设法混进了这里，求陆兴程高抬贵手给她一部戏拍。
陆兴程显然没那么多耐心听她说完，等门童将车子开过来后便拉着陈茜上了车。
陈茜爬上副驾驶，对着陆兴程唏嘘：“她哭起来可真好看，你都不动一点心的么？”
虽然光就五官来说，那女艺人并非一等一的大美人，但却有种骨子里的妩媚在，尤其这么一哭起来，当真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是男人们最该喜欢的类型。
陆兴程淡淡瞥了她一眼，陈茜从他眼中读出来了明明白白的两个字：无聊。
不过话说回来，坐在陆兴程这个位置上，各色美人投怀送抱想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应付得多了，心也就硬了。
车里头暖风很足，就这么安静坐在他的身边，有一种没由来的莫名的心安。正当陈茜昏昏欲睡之际，他的询问：“拍完《为臣》后有什么规划？”
“现在还没想好，最近来接触的都是一些无厘头网剧和低成本偶像剧，周璐姐说最好等《为臣》播出后再给我挑本子。”陈茜拿手肘撑住了下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在座位上，“其实我还蛮想演戏的，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就觉得很新奇，会喜欢融入人物体验不同人生的感觉，挺充实的。想要有国民度，想要有奖拿……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陆兴程注视着窗外，久久无语，最终答出一个“好”字。
三天后，知洲文化大厦。
影视制作部经理白述找到Joyce：“陆总要的几个本子都在这儿了，冒昧问林特助一句，公司最近可是新签了什么了不得的艺人要参演影视剧吗？都能劳动小陆总亲自挑本子了。”
“这个……陆总没有透露，我也不大清楚。”
不过依着他的判断，陆总既然有兴致亲自挑拣本子，十有八九是要开工营业了。
毕竟已足足三年没有开张了，若是真的有新作品问世，陆导那几千万的死忠事业粉估计都能把院线挤爆吧。
第十九章
裴恒打电话过来时候, 陈茜正在学着煲汤。
沈亦旋马上就要进组了, 昨天回来B市取证件, 顺便请陈茜去家中吃了顿饭。
厨房里, 沈亦旋系着Kitty猫围裙切着香菇，对着陈茜一脸暖洋洋的笑：“上次你过来时候，我也许久没回来了，家里头没吃的。这次特地提前找丹丹买了食材，请你过来喝汤。”
用过这顿饭后，陈茜感觉到了来自沈亦旋的魔法攻击。
“为什么你这种看起来一点都不贤妻良母的人，也能煲出那么鲜美的汤？”
“我爸妈一直忙着出差, 我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住啦，没两下子能活到这么大吗？话说回来，你舅舅不是也在你高中时候就去英国了吗？怎么一点技术都不在身上……”
陈茜：……
那是因为陆兴程耽误了她进步！
受到刺激的陈茜也找宗小倩买来了食材动手，可当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困难重重。
“下少许油……加适量水……出锅前加少许盐……”
宗小倩还站在一旁吓指点：“茜子你如果整不明白这些量词，就永远搞不懂中国菜的精髓。”
陈茜觉得很有些头疼。
裴恒的来电也算是间接解救了她。
即便在电话当中，裴恒声音中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小杨桃，那天你跟陆哥也太不够意思了，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跑了, 张磊几个差点没灌死我。”
陈茜无辜道：“这事儿不怨我, 是你家陆哥拉着我走的，要不你给他打电话说说？”
“就欺负我不敢是吧？小杨桃你越来越坏了。对了, 我这儿还有个事儿想拜托你，我跟悦悦约好，只要她能在开学前做完作业就带她去东京迪士尼玩, 结果作业做完了，我想带她去，她自己却赖账，非说想要和你一起去方特……”
陈茜了然。
从前时候她上高中时，陆兴程也是这个变着法儿地敦促她学习的。
也承诺过答应她只要她进了班级前十，就给她弄一套她最喜欢作者亲笔签名的一套漫画书。
陆兴程在这方面一向神通广大，后来她如约进了班级前十，他也真的给她弄来了。
是而陈茜听了裴恒的话后，也还挺体谅他的。
“好啊，明天我没事，带她去吧。”
“成，我明早叫司机去接你们俩。”
接下来，陈茜就陪着裴悦在游乐场里玩了一整天。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体力好，也不怕冷，到了傍晚出园时候依然活力满满。陈茜回到家却有些不舒坦，没一会儿功夫便烧到了三十八度半。
陈茜给自己沏了红糖姜茶，想着喝完睡会儿就好了，谁知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陆家。
陈茜挣扎着坐起身来：“我怎么在这儿？”
“你舅舅打了几遍电话给你都没接，有点担心你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去你家看你烧得有些厉害，就把你带过来了。”
怎么带过来的？总不能是拎过来的，自然是抱过来的……
陈茜感觉脸上烧得更厉害了，低头一看，身上的睡衣也换了厚款。
陆兴程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无奈道：“李阿姨给你换的。”
陈茜用了一碗银耳雪梨汤后，苏医生过来做了检查，说是不用挂点滴，只开了点药，多休息休息就好。
苏医生走后，陆兴程对着床上人蹙眉道：“怎么才回了家三天就烧得这么厉害？”
陈茜年假七天照例还在陆家过的，今天正是初十，的确是才回去了三天。
陈茜将今天的活动跟陆兴程一说，果不其然，对方脸色立时就冷了下来：“裴恒是个一贯没分寸的，天寒地冻的，你也听他的乱来？”
陈茜靠在床头软枕上无力反驳，其实她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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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整整七天的工作积攒在案头，年后开班的时光显得格外忙碌。
陆兴程还记挂着陈茜吃药的事情，上午开完例会后就提前赶了回来。
陈茜并不在客厅也不在自己房间，陆兴程找了半天才在书房里找到了她，沙发上睡着了，手上还握着一本漫画。
陆兴程转身回屋，取了毯子来，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他第一次见到陈茜的时候是在十几年，陈茜的父母刚刚离异，被他的姑姑陆怡从海市打包带了过来。许是在父母离婚的过程中受了不少委屈，刚到B市的陈茜是一副小受气包一般的模样，动不动就两眼泪汪汪。
陆怡夫妻两个本就都是玩心极重的，对于带小孩子更是一窍不通，丢到哥嫂家中小住几乎是家常便饭。
再到后来，陈茜舅舅舅妈因为工作原因去了欧洲，陈茜便直接在陆家住了下来。毫不夸张地说，她几乎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一直有些怕他。
她是从小被惯坏的小孩子，生了一副随心所欲的散漫性子，喜欢怎么舒坦怎么来，熬夜翘课都是常态。
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性格上也有些自我，唯有在陈茜身上，上心得有些不可思议。毫不夸张地说，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几乎都给了她。
陈茜抿了抿唇，轻声“嗯”了一下，声音里跟清醒时候不同的撒娇意味。
她一直用的都是这种唇膏，淡淡的巧克力味道……没由来的，很想尝尝。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看陈茜的眼神不一样，就连母亲裴昕都看出来了。
这说话倒也不错。这么多年来，接触到的所有女生中，能叫他放在心尖上的，的确只有她一个。
陆兴程轻轻揉了揉她的刘海儿，带上了门，找到李阿姨：“半个小时后叫醒她吃药。”
“小茜吃药的事情我都记着呢。”李阿姨应道，“对了，夏导大约十分钟前打来电话，说他这就到门口了。”
“嗯，叫他进来吧。”
夏晋这次有了许可，开车进了院子，甩着钥匙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方才去你办公室那边没找着你，小可说你回去了，我就过来碰碰运气。”
“有事吗？”
“没事，就是听说你最近在挑本子，觉得好奇，过来问问。”夏晋越说越是好奇，“真的假的啊？不是都已经淡圈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又要出山了？”
陆兴程“嗯”了一声，“是有那个打算。”
前几年他也并没有刻意淡圈，一则父亲在拓展知洲科技的市场，需要他来带一带知洲文化，另一则是因为没有太多想要拍戏的想法，缺少创作的欲望。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有了陈茜，才有了灵感和执导新戏的动力。
“你这是准备要捧人了吗？”夏晋思忖道：“你先别说话，我猜猜，嗯……陈茜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一猜就着的事情吗？”
他对陈茜有多特殊自己能不知道吗？
陆兴程没说话，只是坦然地笑了笑，眉眼间都是少见的温柔。
很明显就是承认了的意思。
夏晋内心感慨，陈茜是真是命好。
依着陆兴程那狗脾气，真要打算捧一个人，不捧上金字塔尖是不会罢休的。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真要想让一个小花实红，不是只靠资本和金钱就可以的，百汇那边给姜娜砸的钱都能收购一家小型娱乐公司了，带不动依然是带不动。
但陆兴程终归是不一样的。
圈内这么多导演，却没有任何一个同他一个路数；而陈茜则是圈子里少有的美人，有种在人群中叫人第一眼就看到她的能力，属于极好带飞的那种类型。
就像当初《为臣》选角色的时候，他历时三年，挑了那么多女演员都不满意，第一次在李炫的新歌MV里看到陈茜，就觉得她能演好曹静姝。
夏晋对着陆兴程举了举茶杯：“那我就在这里提前预祝陆导马到功成。”
他要凭着在陆家多年刷脸的情谊追加投资，坐等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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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定在二月底开机，新年过后陈茜便接到了进组通知。
陈茜提前一天到了H市，第二天也早早抵达了剧组。
来给陈茜定妆的化妆老师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姐姐，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的的样子，穿着宽大的V领提花针织衫，包子脸，马尾辫，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亲和力满分，和陈茜从前接触到的化妆老师不大一样。
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陈茜，人不可貌相，武林中不起眼的扫地僧很大几率是绝世高手，这种素颜出镜的化妆师小姐姐没准儿就是业界大拿。
化妆老师说话声音很温柔，对陈茜的喜欢也是溢于言表，从陈茜一进门便真情实感地夸赞她比照片上漂亮十倍不止，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标准的美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