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佳十来岁时,施家开始扩大生意版图, 本来就忙的施父和施母这下子有时候两三天都回不了一趟家,施佳大哥读书也在外地,又不放心把施佳两个小的给保姆带,于是龙凤胎被送到了施父老家,由施佳奶奶带。
施佳的性子野,在施父身边,施父会教训,但施奶奶稀罕长得乖巧又是唯一的一个女丁的施佳,宠得不行。于是等回了小镇上,施佳就跟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没几天就混成了街上一霸。
她和何盈杉是初一第二学期时认识的。
其实两人一进初中就是同班,但何盈杉那时候瘦瘦小小的,皮肤有点黑,性格也闷,坐在角落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施佳一度不知道自己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那天体育课,施佳在厕所里撞见几个女生压着一个女生欺负,被欺负的,缩成了个鹌鹑样,也不反抗,只会嘤嘤哭泣。
施佳想起来,只觉得自己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才会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古道热肠。
她当时几声吼就把那几个欺负人的吓走了,成功挽救了一个差点被校园暴力的少女。
于施佳而言,这件事就是几嗓子的事儿,她没放在心里,甚至不知道这个被她所救的女孩和她是一个班的。
还是后来何盈杉畏畏缩缩,十分紧张的站在她面前和她道谢时她才知道。
那时候的施佳和何盈杉就是两个极端,施佳性格热烈明艳,何盈杉胆小自闭。
施佳不管在男生圈子里还是女生圈子里都吃得开,走到哪儿都是朋友,而何盈杉是一个同班同学都不一定能叫出她名字的人。
但她对施佳又不同,像是为了报答施佳在洗手间的相救之恩,做什么都想着施佳。
施佳爱玩,经常不写作业,她就帮施佳写好一起交。
她去打水,总是要问施佳需不需要帮她带一壶。
……
施佳偶尔看见她去哪儿都是一个人的背影,觉得她挺可怜的,把她拉进圈子里,多交往些朋友她也许就不会这么孤僻了,也不会被人想欺负就欺负的念头就这么冒出来。
施佳确实这么做了,她把何盈杉定义为她的朋友,让她认识了她的朋友,家人……
何盈杉原生家庭特别糟糕,亲妈在她三岁时就跟人跑了,生父是个酒鬼不要她,她跟着舅舅长大,舅家本来就有三个孩子,舅舅和舅母都是庄稼人,吃饭的嘴多压力就大,是以所有孩子放学回家都是需要下田劳动的。她的皮肤黑就是因为这个被晒黑的。
施佳和何盈杉认识半年左右,她就把这些告诉了施佳。
施佳当时还觉得感动,这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才会把这些伤心事也告诉她!
她就跟个傻白甜一样,为了让自己的好朋友过得不那么辛苦,她把自己零花钱分她大半,给她买衣服买书包买鞋。
后来的两年里,何盈杉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施佳的花费。
这段时间里施佳的二哥和何盈杉交集不深,毕竟不在一个班级,施佳又惯是烦她二哥唠叨,一见到人就躲开的。
后来上高中,真说起来,以何盈杉的成绩和家庭根本没法儿和他们上一个高中,还是她在施佳面前闷闷不乐好几天,又假意躲着,抹了场眼泪结果恰好让施佳撞见,她心头一酸,让父母把她以特长生的方式弄进了同一所高中。
何盈杉确实有演戏的天赋,至少施佳那几年是被她玩得团团转。
出事是在高二那年。
何盈杉上高中开始,施佳在她身上花的钱少了。不是施佳突然变聪明了,而是何盈杉没有变着花样的暗示了。
施佳也是后知后觉,等她真正察觉这个变化时,何盈杉和她二哥走得很近了。
施佳虽然常说这个哥哥像个小老头一样唠叨,烦人,但她心里是相当亲近这个哥哥的。
也许是龙凤胎的原因,施佳对于二哥的情绪更敏感,撞见他单独和何盈杉走在一起时施佳就知道她二哥喜欢何盈杉。
当时,她对于这个结果是很乐见其成的。好朋友和哥哥在一起,只能是亲上加亲的结果,何乐而不为。
二哥的状态完全变成了热恋中的小男生模样,欢喜和忧愁都和何盈杉有关。
可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三个多月,施佳那天回家发现二哥脸上有伤。
她护短,脾气也炸,她妈常说她和她二哥是生错了性别,妹妹像哥哥,哥哥反倒像女孩子。
施佳问他怎么回事,二哥头一回对施佳闭口不言。
他不说,施佳也有的是办法查出来事情经过。
不过第二天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盈杉这几年有施佳两兄妹做冤大头和提款机,皮肤养好了,吃穿也都用的是比普通人好的东西,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小姐。
她身边围绕的追求者越来越多,其中不乏社会人士。
那几年的社会还不如现在发展得好,许多没学上的小青年辍学出去跟着人混社会,手底下有几个小混混就敢称老大。
施佳二哥在校外撞见何盈杉和一个打扮成熟,身后跟着一群混混的人在小巷子里拉扯,二哥冲上去把何盈杉挡在了自己身后,当然是双拳难敌四手,二哥被人揍出了一身伤。
施佳找到何盈杉问那群混混的事儿。她又开始哭,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施佳隐隐有些厌烦,回家按着二哥一顿臭骂,让他以后别傻不拉叽一个人冲上去。
施佳闭了闭眼,后来的事她说得有些哽咽。
“我后来才知道,何盈杉吊着我哥给她花钱的同时还是那个混混头子的女朋友,何盈杉想靠我哥和施家的关系爬得更高,也想踹了那个混混,于是让混混偶然撞见她和我哥在一起。那种混混,被人一刺激一起哄脑子里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你知道吗?”
“他捅了我哥十二刀……”
施佳按着太阳穴,停顿了很久,“我永远都记得我在那条破烂巷子里找到我哥,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样子。”
“我怕得浑身发抖,从来没那么怕过,我一直叫他,但是他不理我,一声都没回答我……”
她转而提起何盈杉,语气凉薄,“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和混混都只是她的追求者,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起纠纷。混混被判了无期,她成功利用我哥踹了混混,我和她翻脸,之后她和我哥同班的另一个富二代在一起一年。”
施佳情绪已经恢复正常,只是眼眶还是微红,耸了耸肩,“事情就是这样,上大学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所以我从来没开玩笑,如果有可能,我会把刀子亲手插进她心脏的。”
时音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握住她的手,“她的血都是脏的,不值得你去沾,她既然这么想往上爬,那就让她去,从天上掉进地狱里才疼呢。”
施佳已经又变回平时的样子,对何盈杉不屑一顾的样子:“就她?还天上呢?她能到天台就不错了。”
……
时音没想到第二天就在学校遇见了何盈杉。
本身就不和,又因为前一天热搜的事,两人见面连点头示意都没有,各自错身离开。
时音从旁边建筑物的玻璃外墙上看见她妖妖娆娆地扭着身子走远的身影,想起施佳说的那些往事。
叹气道:人性真是最复杂的东西。
……
十月份,建模大赛的事提上日程。
时音和牧岩上次比赛拿的是金奖,是有资格参与更高一层的比赛的。时音的辅导老师仍然是岑教授,她赶在国庆节放假前来找岑教授商量复习的课程。
还是上次的办公室,她敲门后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喊:“进来。”
时音想起上次那个只见过背影的年轻老师,开门进去,目光先扫到了坐在对面的年轻人。
这一瞧,时音眼珠子都惊得掉出来了,“老板?!”
时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梦游过来的,其实她已经去了公司并没有在岑教授的办公室。
贺执“嗯”一声,头也没抬,单手准确地拉住他左后方的椅子到前面,“坐。”
这是时音第一回 单独和他呆在一个空间内,有些拘谨,坐在那儿跟木头人一样,挺胸抬头,双眼平视前方,再端正不过了。
过了一会儿,贺执停下来看她一眼,突然很不解,自己长得真有那么吓人?怎么正襟危坐成这个样子?
“这是岑教授办公室,不是在公司,不必这么怕我。”贺执想说就算在公司也不用这么怕,又觉得有些突兀。
时音转过来,朝他略一点头,“好的老板。”
贺执头更疼了,“公司外的其他地方不用叫我老板。”
“岑教授不喜欢这个称呼。”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
时音察觉他不满意,眨眨眼睛,抿嘴又重新纠正一遍,“好的。”直接省去称呼就万无一失了。
时音等了十分钟不到,岑教授就回来。
“哟,时音来啦。”岑教授这人混熟了才知道,也是个挺唠叨的,他一边唠嗑一边在办公室里找书,找出来的就堆在办公桌上一摞。
最后堆了挺高一摞,岑教授拍上最后一本,“暂时就这些,这两本厚的过一遍有个印象,这本薄的一定要吃透,其他的至少都要看一遍。回头再找点题给你刷。”
贺执不动声色一挑眉,撇了眼书棱上的书籍信息,再去瞧小姑娘的。
只见她眉眼放光,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真是个爱好特殊的小丫头。
贺执心想。
难得见到一个女孩子对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这么喜欢。
怪不得他家老爷子喜欢她。
他在瞎想,时音也在想他和岑教授的关系。
像是知道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岑教授突然就把话题转到了贺执身上。
“今天正好了,贺执啊,我这个学生也去拍戏了,你要是有能力就带一把啊,这丫头我可喜欢,比那些演戏说台词都只会说一二三四的演员可好多了。”
“……”贺执看见时音脸皮扯了扯,估计也是觉得好笑,无奈道:“外公,她就是我公司的艺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着搬家的事,要搬去的那边有很多东西没弄好,不得不两头跑,每天都好晚才到家,洗澡吃饭码字,更新拖这么晚我也是实在莫法。
等这两天过了,我尽量找个时间稳定更新~各位仙女见谅!
第二十六章
贺执又补充一句:“牧岩也是我工作室新签的艺人。”
岑教授当然知道牧岩是谁,哟了一声, 和时音玩笑:“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回头还得一起出去参加比赛吧?”
时音还在琢磨自己知道贺执外公是B大教授这事儿能卖多少钱,听岑教授问才回答:“是的, 牧岩也要去参加比赛。”
岑教授笑得一脸促狭,暗示道:“大学里遇到合适的还是可以谈一谈恋爱啦!”
时音心想,教授就乱点鸳鸯谱吧,人牧岩看中了个豪门总裁呢。
她还没接话, 贺执先反驳:“外公, 我们公司有规定, 艺人之间不能谈恋爱。”
岑教授瞪他一眼, “管理就不能人性化一点?变通一下不就行了!”
时音解围:“教授, 等牧岩红了就是流量,是小鲜肉, 谈恋爱就等于失业啦!”
岑教授看她一眼,不太死心的嘀咕:“悄悄谈吗,谁让你俩大张旗鼓的,娱乐圈不都这个样子的吗。”
时音乐了, 教授还挺懂。
岑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和老伴就是大学情侣走到最后的, 恩爱了一辈子,骨子里有些浪漫主义,所以他对于大学谈恋爱看得相当重要,他还给人做了不少媒呢!
他拿贺执做反面教材:“你不抓紧大学时间谈恋爱, 就像你老板一样,快三十还是单身。”
时音瞥了眼贺执,后者一脸的无奈。
她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哪儿能啊,全网少女都是他老婆来着。”
贺执耳力好着呢,听了这话嘴角轻轻一扯,差点没问她:也包括你自己?
时音瞥见他动了动,以为自己的小声吐槽被抓包,抱起岑教授给的参考书道完谢就开跑。
岑教授十分疑惑,怪贺执:“冷着个脸干啥,我就一说,又不是真逼着你手里的人谈恋爱,看不看得上眼还不是人家两个小孩的事,看你给人吓的,跑这么快。”
……
时音在剧组又恢复了拍戏休息时间抱着书本啃的作息。
这回她和牧岩学习目的相同,不用一个人单打独斗,两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问题。
这可苦了段元洲。
贺琬开学忙,来剧组的时间少了,平时只剩时音牧岩段元洲三个凑在一起玩。他俩开始复习,段元洲仍然往跟前凑,但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他听着,每个字拆开来他都懂,合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且两人都是学霸,一沉浸在学习里,或是激烈辩论或是全神贯注的安静写题,他在旁边杵着就跟个摆件一样。
真是应了那句歌词: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却不能有姓名。
这天,两人因为一道积分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谁都不服谁。
段元洲吃瓜看戏,只见着时音辩论口才了得,扯出一个又一个定理,那边牧岩又扯出另一堆定理来反驳,两人吵了十来分钟。
时音瞪着牧岩半晌,噌的就跑了。
牧岩一皱眉,还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怎么跑了?
罗冉听不懂他俩的话题,也时常在状况外,见时音已经跑得没影有点楞,“音音干啥去了?”
段元洲冒出来一句:“我瞅着像是去找家伙揍牧岩去了。”
牧岩:“?”
不至于这么凶残吧?
他心里还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样,毕竟前有一个凶残的室友施佳在,且时音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性子。
牧岩表面淡定十足,在挨着段元洲的椅子上坐下来,实际心里慌得一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