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找轻松不费力气的工作做着,但轻松的就意味着收入不高,眼看着大女儿上大学还需要去贷款,小儿子过不了两年也要上大学,家里没有一点存款,反倒还欠着时娴一笔钱。
姜英面上不显,心里着急着,这段时间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能撑住,下班了就去接点能在家里做得手工活,多多少少也算一笔收入。
这几天稍微熬得有点晚,白天又要上班,孩子不在家,她自己也舍不得吃什么好的,营养也跟不上,这天早上起床就觉得心口闷,想倒水吃药,结果才走到客厅,脑子一阵晕眩就倒了。
医生让住院观察,时尧二话不说去办手续交费,时娴跟着也去了。
“尧尧,手里钱够吗,不够姑这儿有,你先拿去给你妈把钱交了。”
时尧摇头,“姑,不用,我姐的奖金还有点,她这几个月又往家里打了些钱的,暂时还够。”
时娴一听就皱眉,“音音打钱回来了?她哪儿来的钱,又出去打工了?改天回来我得说说她,你也该说说她,让她全心思放学习上,别惦记钱的事儿,生活费没了找我和你姑父,我们给她打,她打工能挣几个钱,B市那种地方不比我们这县里,干什么不花钱?”
时尧手上动作紧了紧。
说到底还是他没用,什么都要靠家里,他姐也才十八,解决了自己的生活费还要想办法给他挣学费和生活费,他心疼,但说不出让他姐别去打工的话,他们家这个情况,总不能真的全靠姑姑一家,母亲身体不好,只能他和他姐两个人慢慢立起来。
“姐说是给人家当家教,人家看重她是状元,工资高也不累,她平时没课闲着也是闲着,好歹能帮我妈减轻点压力。”
“做家教还行,要是耽搁学习的事可不能接,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你们家这情况,你们姐弟俩只有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才能慢慢好起来。”
时尧应是。
时娴又看见他手上的淤青,一把抓个现行,“你这怎么搞的?在学校又和人打架了?!”
时尧沉下眼皮,把手缩回来,“没有,就是课桌上刮的。”
时娴才不信他的鬼话,“那我回头和你去一趟,你再拿我手给我刮成这样试试。”
“……”时尧觉得他姑所有的才智都长在了抓他打架这事儿上。
时娴哼哼了两声,才问:“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时尧避重就轻,“不是我主动惹的事儿,都是他们来我面前找打。”
县城的第一中学也算是市重点,升学率可观,但混子也挺多,高一一开学,像时尧这种从乡镇中学考进去的,就是学校里那群成绩拖后腿但又是学校初中部直升上去的土霸王的重点欺负对象。
但是时尧是个硬茬儿,他们拳头硬,时尧拳头比他们更硬。
这群人啃了一学期,没把时尧啃下来,倒是次次都被时尧揍得哭爹喊娘。时尧看着轻松,实际每次身上也都会带点伤,不过和他们比起来不严重而已。
时娴大概也能猜到些情况,倒也没说动口不动手这种话,人软被人欺,但也不敢助长时尧揍人的气焰,只说:“等你姐回来,你看她教不教训你。”
时尧心想,要换他姐,估计只会嫌他蠢,不知道抄个板砖在手里,还把自己弄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一 章就应该说的,一直忘了(* ̄3 ̄)这个文会比较慢热,前面几章男主存在感略低,毕竟两个人的圈子在那儿摆着,想要有交集不容易的,各位看官且耐心等等,咱们后面会甜的~
女主角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全能的人,成长向。
第六章
姜英发病又住院的事被瞒下来了,时音到腊月二十五才结束家教准备回家。
她到家这天,姜英才出院四五天,她这一病身体又亏了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英病了这么多年,时音比她想象的还要了解她的病,到家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
姜英想把这事略过去,问她:“在学校怎么样,适应吗?回来没见着你弟?他在楼下馆子帮人家端盘子,说要趁寒假也挣点钱。”
时音稳着情绪,把东西放进卧室去,出来拉着姜英坐到一边才问:“妈,你身体是不是又不好了?”
她这一问,姜英眼泪差点直接下来,忍了忍,才拍拍她的手背安慰,“没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好坏都这样了,你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才是。”
时音撇开脸按了按发红的眼角,问:“时尧呢?怎么没在家。”
姜英给她倒杯水,“尧尧在楼下餐馆帮你张姨他们家端盘子呢,说是好歹有笔收入。你上来没看见他啊?”
“张姨他们生意太好,人多,我就没仔细看店里。”时音把寒假做家教的钱掏出来,大部分都数给了姜英,自己身上只留了二百,准备去买点好的回来给家里加餐,姜英一个人在家肯定舍不得买什么营养的东西吃。
姜英拿着钱,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你这孩子,把钱给我干什么呢,自己在外边不花钱啊,我在家里没什么需要花钱的时候。”
时音已经准备下楼去找时尧,倒是会抓姜英的软肋,“妈,你不花钱,尧尧上学不花钱啊?总不能一直靠着小姑她们家接济的。”
她和时尧都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该是自己的责任总是要自己担着的。
时音估摸着她妈要抹眼泪了,闪身就跑出去,边走边和姜英招呼:“我下去看看尧尧。”
楼下饭馆人还是很多,时音在外面看着时尧脚下生风,干劲十足的样子,摇摇头揣着钱先去买菜。
姜英身体不好,时音和时尧比起同龄人早早地就知道自己肩上扛着怎样的责任,时音也早就磨炼出一手好厨艺。
时尧在馆子里做完帮工回家,一开门就闻见香味,“姐?是不是你做饭呢?”
时音正在厨房看着煨汤,一回头时尧就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你这狗鼻子挺灵的啊?”
时尧笑得阳光灿烂,时音放下勺子关了火过去秃噜他头发一把,“头发该去剪剪了。”
说完塞了两百块钱给他,“别总想着挣钱,有我和妈呢,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事儿。”
“我知道呢,挣钱又不耽误我学习。”时尧脑瓜子也聪明,姐弟俩学习上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或许真是钱财上不如意了,老天爷就总要给些补偿的。
时尧又拿出两百塞回给时音,在她拒绝前就先开口:“这我自己挣的,可不是你给我的,没谁规定只能姐姐给弟弟钱花啊!”
时音失笑,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洗手盛饭去!”
……
时音是赶着年尾回来的,家里里里外外的卫生做完基本就到了除夕这天。
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平。
时爸爸是时尧三岁那年的大年三十去的,时音和时尧的记忆不太深,感触不深,姜英到这一天总是要偷偷抹两回眼泪。
年初三的时候,姜英带着时音姐弟去给时娴拜年,刚进县城,姜英就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等忍着走了两步,心脏又开始抽疼起来,脸色迅速泛白。
姜英没忍住,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和时音姐弟俩交代一句,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
“妈!”时音不过一错眼,眼见姜英就倒下了,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忙过去接住人。
“时尧,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再给小姑挂个电话说一声!”
时音也有几年没见姜英发过病了,现下还稳得住,也不敢乱动她,只小声的叫着她。
时尧也不是头回应对这样的场景,连忙先拨了救护车。
时娴一家到医院时姜英进了抢救室。
时娴心一听人进了抢救室,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好。
姜英前几次发病不过都是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只让好好养着别太操劳,这次进了抢救室,那问题必然就严重了。
时娴看了丈夫一眼,无声的叹气。
时家姑父也是忧心忡忡地,把银行卡摸给时音,“这些钱音音先拿着,你妈这次要花不少,不管花多少钱,咱也得把人先救回来。”
时音看着姑父和小姑半点不掺假的关怀,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个不停,想说什么以后一定报答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时尧捏着拳头眼角泛红。
时家姑父也叹了声气,摸摸时尧的头。
时音之前寄回来的钱,姜英上次住院就花得七七-八八了,这次手头也只有这次带回来的一点钱加上家里以前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存款。
时娴家里借的这笔钱确实是救了急。
姜英整整抢救了四个小时,医生说她心脏一直超负荷,身体太差,等身体好些了最好做个手术,之后再慢慢调养着,不然再来这么一回,下一次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抢回来。
时音连连应是,和医生道谢,听人家嘱咐之后应该注意的事。
姜英半夜醒了一次,时音和时尧都在病床前守着,她一醒,时音最先发现,忙凑过去问她:“妈,你醒了,要喝水吗?”
姜英精神还是不大好,只摆摆手,“别管我,你们睡。”说着眼角的泪就下来了。
时音轻轻地给她擦泪,“妈,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悦才好得快,您哭什么呢,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能挣钱呢,我和尧尧都能挣钱,这病咱慢慢养着就没大事,别急啊。”
姜英觉得自己是在给儿女拖后腿,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如死了快活,可是又舍不得她还没长大的两个孩子,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怪我,生什么病不好,非得了个富贵病,你和尧尧才多大,能挣什么钱?我……”
“妈,您打住,别再说您还能再给我们挣几年的话了,您自己的身体您自己不清楚吗?医生说你心脏超负荷,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强度的工作,您养好身体就是在省钱了。”
时音给她掩了掩被子,“您接着再睡会儿,我有办法挣钱的。”
第七章
姜英这次住院一直没出院,医生不让出,时音也不同意她出院,让她妈回家估计又忍不住总想找些事情做,姐弟俩一合计决定让姜英住院调养身体,然后等调养好身体过段时间做手术。
但是住院要花钱,时音没法,和时尧商量过,留他在家照顾姜英,自己大年初八就出发去学校,看找些兼职挣钱。
时音走前,时娴给的那笔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她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高中的班主任,高中老师对她家里情况一清二楚,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时音。
时音给老师写了欠条,道了谢,去医院交完钱就踏上回学校的路。
回程撞见春运大军,火车上是拥挤的,空气流动性差,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时音的硬座靠窗,她无心在意车厢内攒动的人头和难闻的气味,只盯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胡思乱想。
她春节回家前,在学校帮人做家教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生,是隔壁传媒大学大三的学长,段元洲,他似乎对时音的脸很是喜欢,不过是在路上看了一眼,后面每天准时就守在她去家教的必经路上。
时音猜他应该是喜欢玩的那类人,那短短十天的时间里,时音见他送来过名牌包,印着和施佳化妆台上一样logo的化妆品,她叫不上名字的品牌大衣……
他还直接问过时音,多少钱才愿意跟他。
时音当时笑了笑,话都没搭直接走了。
她高中时候遇见过长相猥琐的大叔,知道她家里条件差,就会说什么“叔叔给你钱,你让叔叔摸一摸”这类话诱哄她。
段元洲和这种人不太一样,时音能感觉出他并没有什么刻意冒犯的意思,就是人有点傻,也有点钱多,他是单纯很喜欢她的这张脸。
最后那天,时音在家教那边耽搁了一会儿,等到段元洲蹲点的地儿,时音听见段元洲在和同伴说,“我真他妈喜欢时音那张脸,每个地方都按着我喜好长的一样,特别是她对我的钱不屑一顾的时候那种感觉,啧!”
后面又吹嘘了一通他问时音要多少钱才愿意跟他但是被时音严词拒绝的场面。
时音按了按额头。
真的,她发誓,她并没有严词拒绝,当时她不过是想着她虽然爱钱但也没到那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地步。
但是今天,时音嘲讽地笑了笑,什么对钱不屑一顾,不过是因为没被逼到那个需要触碰自己底线的时候罢了。
……
火车整整走了二十四个小时才抵达B市。
火车站里来来往往背着行李的人,都是背井离乡外出务工的心酸人。
时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上行李去挤地铁。
地铁上贴着贺执的巨幅海报,听说是他粉丝给他安排的出道十四周年庆。
时音摸出旧手机拍了一张发到四个人的宿舍小群里。
施佳是个手机不离手的,立马就回复了:“这些粉丝神经病啊,十四周年不零不整的,庆什么庆。”
时音发了个鄙视的表情,“你不是他粉丝?”
施佳:“我是啊!”
“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个海报我还出钱了!”
时音好笑的摇头,觉得她们的十八岁真是绚烂多姿。
……
B大开学晚,时音整天的时间都是空闲的,在家教之外她又找了其他的临时兼职一起做。
时音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姜英的心脏手术她想转到B市做,大医院总让人更安心,且又是在心脏上,不得不更谨慎些,但在B市住院手术的费用实在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她陷入一个怪圈,脑子里有很多能挣钱的途径,但是无一不是需要本钱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她敢赌,但姜英的病不敢赌,她承担不起一点风险。
零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
过完元宵节,各大高校陆陆续续开学。
时尧那边也开学,白天时小姑在医院看着姜英,到了晚上时尧再过去,日子勉强能维持下去。
这头,时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除了睡觉时间,宿舍根本见不到她人。
施佳找了机会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上学期时音挣钱也拼,但也没拼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