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提神。”
“我怎么觉得是香醇的味道提神？”她小声嘟囔，“果然我们的口味是不一样的。”
两人站在一起，她只到他的肩膀。
她瘦瘦小小的，他看起来伟岸而高大。
从侧面看，他五官分明立体，而她，似乎没什么明显的特点。
忽然，他俩几乎同时转头。
“晚上……”
“晚上……”
异口同声之后，两人都停下了。
慕锟笑了笑，“你先说。”
简涵：“还是，你先说吧。”
慕锟，“今天晚上我要回家，就不能见面了。”
简涵嘴角扁了下。
慕馄问：“你呢？”
简涵：“我，没事了。”
慕锟：“真没事？”
“真没事。”
“男女刚确认恋爱关系，除了互送礼物，还会做什么？”慕锟问。
简涵掩饰般地喝了口咖啡，“我也不清楚。”
慕锟：“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给我打电话，不管几点都可以。”
“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事的话。”
简涵歪了歪头，“你都帮我解决？”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的，都可以。”
简涵笑了笑：“那我岂不是赚到了？”
“怎么说？”
“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啊！”
“大树？”慕锟舌尖滚过这两个字，“我希望我是。”
林素粉跟同事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望眼复印机方向没有发现简涵的影子，林素粉还特意跑过去，在复印机前后找了找，没有她刚才复印过的资料。
她奇怪地说道：“应该复印不完吧？简涵去哪里了？”
谢绍辉：“那么大人了，没有不了。”
几分钟后，简涵悠哉悠哉地自外面走了进来。
林素粉喊了声她的名字：“你去哪儿了？资料复印完了吗？”
简涵心虚地往外指了指，“已经复印完送到慕总办公室了。”
“这么快？”
“还行吧。”
林素粉半信半疑，“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你今天的速度可够快的，”林素粉好奇地问，“你在哪里吃的？”
简涵心虚得不行，她敷衍道：“就在办公室里，一边干活一边对付了两口。”
林素粉一脸同情的表情，“咱们慕总也真是的，看把你折腾成啥样了。”
谢绍辉：“复印点儿资料就算折腾了？”
“就复印资料这种小事儿，不叫折腾叫啥？总经理秘书、助理的一大堆，凭啥让我们研发中心去干这些杂活？”
谢绍辉摇头晃脑的，“好像说得有道理。”
简涵空有一张嘴也解释不清，只好如坐针毡地坐在那里。
慕锟有事，简涵晚上便一个人闲适地待在家里。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书桌前，盯着慕锟的照片发呆。
电脑旁边是那个据说价格很贵的粉色杯子。
粉嘟嘟的颜色，很亮很可爱。
她自己看着看着，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电话在她的笑声中响了起来。
简涵笑眯眯地拿起电话，当看清来电人时，她脸上的笑容马上收了，她表情冰冷地接起来。
“妈！”
“你还知道叫我妈？这下你满意了吧？孙九斤那边的事情彻底搞砸了，今天孙九斤特意登门道歉，说是前几天说过的话全不作数了。你呀，就老死家里，不用嫁了。”
简涵沉默。
“简涵，你冠着我家的姓，吃着我家的饭菜长大，你不能没有良心。我和你爸现在都没有工作，都指着那点儿可怜的退休工资。我办的是内退，退休工资少得可怜，你爸社保交的年数少，工资一样少。这点儿工资，养家糊口的都难，还怎么管你弟弟？你弟弟读大学要钱，将来买房子结婚都要钱，你就打算拍拍屁股不管了？”
“妈，我没有不管，我打的欠条我会慢慢还清的。”
“慢慢？”老妈冷笑，“你慢慢的行啊，我慢慢的可不行，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你不会等我死了再还钱吧？到时候赖不赖账我都不知道……”
“实在不放心，您可以从地底下爬出来找我。”简涵声音冷漠地说道。
母亲被她气得哑口无言的，憋了半天吼道：“简涵，我今天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和你爸不能等了。你打的欠条，不能让你掐着时间。你现在就得想办法，三天之内必须还上。要还不上的话，我和你爸就去你公司大厅天天躺着，什么时候还上了，我们什么时候撤。”
养父养母竟然拿出了无赖的嘴脸，打算赖上简涵了。
简涵心下一片悲凉。
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有他们在，她会不会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见她不吱声，母亲愈发起劲，“反正我话说到了，你也了解我和你爸，说到能做到。反正我们也没事可做，你不怕丢人，我们也不怕。一起丢吧。谁让你不叫大家活得舒坦呢！”
电话里传来嘟嘟音，母亲威胁够了挂了电话。
简涵一脸铁青地看向窗外。
她心里明白，这是养父母对于她没有答应嫁给孙九斤的惩罚。
如果她痛痛快快嫁给了孙九斤，家里的钱、房子就都不成问题了。
可她不答应，父母就还是维持目前的生活，钱不多，撑不着饿不着。
孙九斤画好的馅饼他们没吃到，他们心里难受，难受呢，就想找个地儿撒撒这股子气。
找来找去，就只有简涵这里了。
大家一起不痛快吧！
简涵滑开自己的手机，开始盘算自己的家底。
她尚欠父母不到二十万，将杂七杂八的钱全算在一起，她起码还会有十六万的缺口。
这十六万的缺口去哪里借？
她了解养父养母的品行，他们能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出来。
三天之内她还不了这钱，他们真能到公司门口躺着耍赖去。
如果是以前，简涵是不怕的。她反正抱定了独身的打算，任凭他们闹去，她不过是忍受些流言蜚语罢了。
可现在呢？
她是慕锟的女朋友，让养父母到公司大厅丢人现眼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发生的。
简涵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情该怎么处理为好？
简涵在书桌前枯坐了很久。
脑子里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有次帮父亲买酒，回来时跌了一跤，酒瓶破了，洒了一半。
她哭叽叽地回家，没有换来父母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却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打。
因为这样微小的一件事情她也做不好，浪费钱不说，还让养父母不开心了。
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简涵，晚间躲在自己的小床上，蒙着被子无声地流泪。
她连哭都不敢大声。
声音太大了会招到责骂甚至再次挨打。
她小时候最大的愿望便是逃离那个像梦魇一样的家。
终于逃离出来了。
可那个家还是如影随形，时不时地出现提醒一下她。
家对她有恩，她要用金钱的形式回报的。
说来说去，还是钱最好使。
简涵思索良久，低头给慕锟发去了一条信息：方便通电话吗？
慕锟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
“有事？”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在暗夜里听来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简涵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怎么办？我需要请慕总帮个忙了。”
“请慕总帮忙是不可能的。”男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简涵蓦然一愣，握手机的手慢慢攥紧了，指间的经络都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接着，慕锟煞有介事地说道：“但请慕锟帮忙的话，没问题。”
简涵紧张的内心蓦然一松。
“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吧。”慕锟说道。
简涵鼓了鼓勇气，“我，可不可以管你借十六万？”她慢吞吞地说道，“我可以打借条，慢慢还。”
第30章
简涵说完，内心忐忑地等待慕锟的答复。
她心里很清楚，两人刚确认恋爱关系没几天，彼此还在一个适应和磨合的阶段，这份感情是再进一步还是戛然而止都有待确定。
这个节点上，她不适合求他，更不适合提到钱的问题。
可养父母逼得这么急，无非是给她施加压力，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钱。能逼得她答应孙九斤，他们会得到钱，能逼得她借到钱，他们一样会得到钱。
十六万对于简涵来说像大山一样沉重，但对慕锟不是。
她不想在他面前硬撑什么贤惠的样子，她是什么样子就展现什么样子。两人差距那么大，难道她对未来还能有所期待吗？
顶多，是陪他走一段路罢了。
她是借不是要，借了会还，但要，就属于另一个层面上的意思了。
慕锟听完她的话，不加思索地说道：“把卡号发我。”
简涵内心蓦地一松。
无论如何，他答应了。
她编辑了自己的银行卡号发送到了慕锟的手机上。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她的手机便传来“叮”的一声提示音，她急忙滑开。
实时到账二十万！
慕锟竟然打了二十万给她。
她正发愣，慕锟的短信接着跟进来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简涵没想到慕锟还挺细心的，急用钱的话肯定是有事，有事的话，止不定是需要帮忙的。
简涵犹豫了会儿，“这样就可以了，谢谢。”
慕锟没有多问，也没有任何犹豫，她内心不知道有多感激。
周日的中午，简涵背着自己标志性的大包，敲开了养父母家的门。
养母看到她表情有些讪讪的，将脸扭到一边，不冷不热地问道：“钱带来了？”==
上来就是钱啊，真是冷漠。
简涵换了鞋子进屋，她扫眼屋内，“爸在家吗？”
养父打着呵欠从里屋走出来，他眼睛无神，没精打采的，看来昨晚不是打扑克就是摸麻将了。
简涵站在客厅中央，“爸，妈，你们过来坐。”
一副要说大事的样子。
养父养母彼此对视了眼，两人分别坐到了长沙发的两端。
简涵没坐，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两人的前方。
“爸，妈，你们要的钱太多了，我想尽办法也是凑不到的。”
“你凑不到？凑不到你拒绝孙九斤？”养母用手指着她，“孙九斤是多好的条件？不嫌弃你的出身，还答应帮你弟弟张罗结婚的房子，这种好事哪里去找？你以为你是天仙啊，还满世界挑着找？”
养父哼了声：“站着这山望着那山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养母身子往旁边一偏，“反正你现在大了，我们管不了。但起码不能白养你，养育费总要给的。说起来三十万也不多，算是个公道价。”
三十万不多？
简涵心里冷笑，她从小到大，统共没花家里多少钱。上大学，父母就帮她付了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后面的学费都是她自己赚来的。
从她懂事起就帮父母干活，母亲生下弟弟后，哄孩子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干了。
她不像是这家的女儿，倒像是这家的保姆。
弟弟之所以喜欢她，跟她从小带他不无关系。
简涵闭了闭眼，忽然双膝一软，扑嗵一声跪下了。
她冲着二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头时，额头明显泛红了。
养父神情不悦地瞪着她，养母露出吃惊的表情，她举起双手，“你，你这是要干嘛？”
养父咳嗽一声，“下跪也不行，钱该还得还。还是那句话，还不上就去公司里闹，闹到你还清为止。”
他以为简涵是还不上钱，来求他们不要去公司闹事的。
他偏不。
养母没吱声，大抵是看到简涵额头的红痕，略有些不忍心了。
简涵慢慢站了起来：“爸，妈，你们这样，我很寒心。既然我们彼此都很寒心，除了钱已经没什么可以支撑下去了。那不如解除收养关系吧，只要解除收养关系，我立马给你们钱。我卖血卖肾也会还上你们的钱。”
她声音沉而狠，像是要在今天切割掉往日所有的一切。
磕三下响头算是对养父养母最后的感恩。
养父养母都愣了。
停了会儿，养母声音发颤地问：“这么说，你，你借到了钱？”
没钱的话，简涵怎么来的底气？
简涵：“我说过，被逼无奈，我卖血卖肾也会给你们钱。只要解除收养关系，钱会马上到位。否则，我以后不再偿还任何钱，只负责往家里买米买面。”
她是女儿，对长辈负有赡养的义务。
法律意义上他们是一家人，她就没办法脱离掉。
养父眼睛转了几圈，又跟妻子对视了下，之后，他痛快地点了下头：“行，只要钱到位，马上解除。”
“我让人往我卡里转钱，我们现在先去排队办理解除关系的手续。”
要解除收养关系，需要到相关部门办理手续。
养父站起来：“我先声明，看不到钱我是不会签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