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笑了笑,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手中这一套,嗯,一股樟脑球味儿。
这一晚,何唯把这套小衣服带回房间,还找出橙花香水。
***
第二天一早,何天奎在书房与人视频。
另一端是田云岚,背景是酒店的商务套房。
夫妻俩心平气和地聊着共同关心的人,女儿的留学事宜。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事,如今何唯又休学,学业不能就此荒废,田云岚对此无异议。
何天奎说:“我希望你能跟她一起出去,陪她个一年半载。”
田云岚微愣:“小唯未必愿意。”
“我看是你不愿意吧。”
田云岚蹙眉,欲言又止,何天奎也不再做无谓口舌之争,认真道:“你手头忙着的事,换个地方也可以继续。或者辛苦一点,多飞几次,孩子到了关键时期,大意不得。”
田云岚想了想说:“可以。”
何天奎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吗?”
田云岚理所当然道:“她头一次离家,家里眼下这种情况。”
何天奎哼了声:“我昏迷了几个月,你可是清醒的,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不仅是妻子,连母亲都做得不称职。”
不等对方反应,他抛出炸弹:“我们的女儿,被人迷了心智。”
田云岚惊讶:“谁?”
“她平时接触得多的男人,还有几个?”
田云岚想了想,“周熠?”她自己否决,“怎么可能……”
何天奎冷哼,“有什么不可能。他为了报复我,不择手段,动我的企业,动我的女儿,尤其后者,最能打击到我。”
田云岚想到几个月前,周熠用那些证据逼她出局,她提出要带女儿一起走。他反问,她会跟你走吗?她无法反驳,心知女儿一定不会抛下父亲不管。他又说,这是他和何天奎之间的事,不会累及旁人。他连何天奎的命都不会动,否则早就动手了。至于何唯,他没明说,言外之意,好歹也是他的亲人。
他承诺得言之凿凿,女儿也未曾跟她告过状。
她心里一凉,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太多细节。女儿跟陈嘉扬分手,她只道是陈嘉扬的问题,再说小情侣分分合合也在所难免,没想过,会有另一种可能。
何天奎看着她眼神变化,叹口气:“你啊,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田云岚道:“可是,就算周熠有意引诱,小唯知道他们的关系。”
何天奎哼一声,“那又如何?小唯年纪小,性格又叛逆,那个人本事大得很,对付女人尤其有一套,能让人为他抛下一切……”他想到另一个人,按捺住思绪,没好气道:“别忘了他有个狐狸精的妈。”
即便时隔多年,当事人都已化作尘土,他仍是心绪难平。
“生出个小狐狸精,不足为奇。”
田云岚心里乱作一团,自责不已,忙说:“我现在就买票,马上回去。”
何天奎道:“你也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种事,家长越是干预,越起反作用,何况还有个满肚子坏水的,只怕会让他有更过激反应……”
田云岚没了主意,“那你说该怎么办?”
“因势利导,等待时机。”
田云岚觉得有道理,又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看着屏幕里的人,一脸笃定,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说:“看你气色越来越好,身体感觉怎么样?”
何天奎道:“总要有个过程,还需要时间。”
闹钟响,到了每天定时冥想时间。
何天奎关了电脑,出门时,正好看到何唯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奇怪。
他愣了愣,再看她的穿戴,问:“又要出去?”
何唯眼神有点发飘,说:“烟头伤口有点发炎,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再看那只狗,兜头盖脸地围着绷带,蔫头耷脑,拖着尾巴,全无往日活泼。
何天奎心里有事,点头,“去吧,早去早回。”
其实书房隔音良好。何唯什么都没听到。
她只是习惯在出门前跟爸爸打个招呼,却想到昨天从顾远钧口中听到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消化,也有点无法面对爸爸,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
烟头的伤没那么重,找个无证外科医生就够了。
何唯事先没“预约”,把车子停在离大门很远的位置,交代烟头不许出声。打算来个突然袭击。
大门开着,蔷薇盛放,香气袭人。
她畅通无阻进去,客厅里没人,卧室里没人,卫生间也没有。
她上楼,楼上更是家徒四壁。
不过,她在一个房间里看到了那副未完成的作品。阳光照在上面,与那天的柔黄光线又有不同。寥寥线条,充满张力,不知是模特太好,还是她厉害,她难免也想到那天后来的一切,脸颊渐渐升温。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找我吗?”
她一转身,撞上一个胸膛,紧接着被熊抱。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余音被热吻吞没。
被这一双手臂紧紧箍住,感受到贲起的肌肉,强劲有力的心跳,让人不由自主就身子发软,更何况还有这气吞山河的吻,简直要窒息。
火热一吻结束,他说:“鬼鬼祟祟摸进来,想偷东西?”
何唯瞪他:“那是你。”
她不屑道:“你这里有什么值得我偷的?”
“谁说没有。”他眼睛亮亮的,“我啊。”
“……”
受不了,但又无法反驳。
何唯横他一眼,眼波流转,微咬下唇,小模样勾死个人。
周熠把脸埋在她颈间,用力嗅了嗅,“你喷了香水?”
她怕痒地躲闪着,问:“好闻吗?”
“嗯,一股橘子味。”
“是橙花。”
“都差不多。”
“怎么能差不多呢,一个是水果一个是花,这是白花系香水,清冽的味道。”
“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好吃的味道。”
简直是无法交流。
他亲吻她耳后,仿佛真要品尝橙花的滋味。
何唯觉得自己真是够找死,没事喷什么香水?她气息不稳地说:“别这样,大清早的。”
他在她耳边低沉地笑:“我也想晚上,你又不能留下。”
何唯问:“你现在是不是见到我就想着这个?”
“见不着也想,梦里更想,早上洗床单。”
“哎呀,好恶心,别说了。”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提议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我想去游乐场,坐摩天轮。”
周熠闷声道:“我不想,我恐高。”
“……”
他又说:“那种地方都是小孩子,吵吵闹闹听着就闹心。”
何唯不由一愣,问:“你不喜欢小孩子?”
“不太喜欢。”他反问:“你呢?”
“……我自己就是个孩子。”
他笑一声,继续对“孩子”做少儿不宜的事。
何唯又看着画板,“我应该继续画画,才起了个头。”
周熠放开她,“好啊。”说着就宽衣解带。
今天他穿的是衬衣长裤,都是休闲宽松款,眼看从胸膛露到腹肌,何唯忙道:“我还是学打拳吧。”
周熠用两指捏起她的下巴,动作轻佻,语气认真:“你后悔了?”
何唯没想到他如此敏锐,眼神变了变,“有点。”
明显感觉到他气场变化,她补充:“不是你想的那种后悔。”
他问:“那是什么?”
她咬下唇,“这样下去,我怕……”
“怕什么?”
他追问,她抬眼瞪他。
他眼里渐渐浮现笑意,左手举起来,食指和中指夹一枚小小事物。
何唯看清后,脸立即红了,她觉得有点矫情,可没办法。
“你什么时候买的?”
“想你的时候。”
“……买了多少?”
“几盒,”他夹着那东西晃一晃,“十二支装。”
他故意道:“不够再买。”
何唯想,恐怕用不完。
她心念一动,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上去。感受到他颈部脉搏,温热有力。他两手撑住她的腰,往上托。她环住他脖颈,两腿顺势攀上他的腰。就这么挂在他身上。
行云流水,配合完美。
这时候,响起一声低吼,来自斜下方。
两人低头看去,只见烟头正咧着嘴,小眼睛里绽放着精光。
它真是忍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2.21
第58章 我心深处
刚才进院后,烟头悄咪咪巡视一圈,这里比何家大宅迷你多了,何况也有一丛带刺的花,伤还没好,它不敢再惹,进了屋,一眼看见茶几上的鱼缸。
两条小鱼正优哉游哉,看到一张裹着绷带的庞然大脸,当即吓呆。烟头歪头琢磨了会儿,大概觉得不够塞牙缝,嫌弃地走开。
它一路嗅着,来到卧室,确认了熟悉的气息,有些兴奋。顾不上挨屋搜索,立即上楼,直奔这一间。看见两个主子拥在一起,气氛还比较融洽,不需要它选边站。但融洽过了头,完全无视它。
于是它不得不彰显自己的存在,见两人同时看过来,它汪汪两声。过来碰周熠的小腿,好久不见,有点激动。
周熠笑:“你也来了啊,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何唯有种被捉~奸的感觉,想下来,托着她的大手略一施力,坐骨神经一阵酥麻,只能继续挂着。但还是说:“待会儿你给它看看,换个药吧。”
“行。待会儿。”
周熠下令:“烟头出去。”
烟头像是没听见,摇着尾巴奔向那幅画,有模有样地欣赏起来。直到周熠严厉呵斥,它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到了门口回头,留一个哀怨眼神。
何唯抱怨:“你好凶。”
“我只对它凶,狗东西,坏我好事。”
他抱着她走向飘窗,窗台铺着坐垫,他抱着她坐上去。
何唯控诉:“你对我也凶。”
他听出弦外之意,笑着说:“那我温柔点儿。”
片刻后,有人翻起旧账,隔衣打爪子,“你不是说太小吗?”
有人还想抵赖,“我什么时候说的?哦,那次。”
他笑,带了些不怀好意,“那种情况下,别说大小,男女都没看清。”
“你……”她伸手拧他的腰。
“不行,还得再确认一下。”
他的手直奔目标,待人气息紊乱,他宣布:“我要吃橘子了。”
“……会被看到。”
“有窗帘。”
“橘子皮”纷纷落地,何唯肩膀耸起,不知是冷,还是太刺激。他三两下扯下自己的衬衣,罩到她身上。
只隔一道玻璃,外面阳光大盛,里面云雾蒸腾。从外面看,窗帘微微晃动。偶尔被一股大力扯住,即将扯下时,又忽然松开。
许久后,暗哑的男声问:“喜欢这种吗?”
一声“嗯”,像回应,又似叹息。
她问:“你跟别人试过吗?”
“没有。”
她伸臂环住他,在他耳边警告:“以后也不许和别人试。”
“好。”他用结实的手臂再次托起她。
身体因重力落下,灵魂飞升。
“我要死了。”
“一起死。”
***
云消雾散时,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衬衣半湿,吸附在身上,缓过来一点后,做坏事的念头冒出来,何唯伸手拉开一点点窗帘,正好目击惊人一幕。
就见烟头溜到悍马后车胎,娴熟地抬起后腿。
她差点笑出声。
抱着她的人也要看过去,她伸手挡住他的眼。他被蒙着眼,用唇寻找她的。刚刚分开,又吻成一体。
周熠靠着窗框,帮她调好窗帘角度,挡住人,露出一角蓝天。白云悠悠,还有一两个彩色小点,有人在放风筝。
她靠在他怀里,长腿伸直,白玉般的脚掌抵着另一侧窗框。
她问:“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他亲她耳垂,认真答:“没有。”
她娇嗔,“怎么会没有,我看你挺喜欢黑,衣服大都是黑的,但你穿白色很好看,尤其是白衬衣。”
“那我以后只穿白衬衣。”
“偶尔也可以穿蓝的,浅蓝色的。我最喜欢的两个颜色,一个就是蓝,因为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
他问:“另一个是绿?”
“嗯,是树和草,生命的颜色。”
她霸道宣布:“你以后也要喜欢这两个颜色。”
“好。”
何唯心情雀跃,脚趾也跟着动起来,她忽然不想要“以后”,只想要“现在”,无限延长。或者就截取这一段,无限次地反复。
永远不会厌倦。
她抓过他的右手把玩,他手背指骨处,细看仍有些疤痕。
顾远钧没说谎。
她双手捧住,送到嘴边亲吻,希望时隔多年,仍能有着止痛的效果。感谢有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温柔相待。
世间的事可真奇怪,有着共同血缘的人,却因为贪念或仇恨,斗得你死我活,最单纯的恻隐之心,反而来自素不相识、或萍水相逢的人。
这样一想,泪水不由流了下来。
他感知到,伸手摸她脸。
她不等发问,嗔怪道:“疼,都怪你。”
他惊讶:“还疼?”
“一直都得疼。下次我带把刻刀来,帮你削一削。”
他笑,“削了会再长出来,长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