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话让她彻底愣住。
“顾小姐,您跟孩子的父亲商量过吗?”
她摇了摇头。
医生面色不忍:“这么大的事情,我劝您还是慎重考虑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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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屿下飞机直奔医院,一个挨一个的问医生护士,差点被当成疯子赶出去。
最后得知她预约了人流手术。
就在他打算踢烂面前这扇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几天不见,顾清姿比之前更瘦,连穿着羽绒服都显得身形单薄。
她站在门口抬起头,眼神有一瞬的讶然,但很快恢复平常:“你怎么来了?”
宋屿沉痛地望着她,艰难开口:“你真的……”
“孩子没了。”顾清姿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可以离婚了吧?”
宋屿红了眼睛,忽然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不可以,我不会放弃的。”
“我以后不能生了。”她淡淡地开口。
男人的手臂僵了僵,却没有说话,只是抱她抱得更紧。
“我没跟你开玩笑。”顾清姿语气平和,“我是RH阴性血,大夫说了,这次拿掉孩子,以后大概率不能再怀孕。”
“没关系。”他笑了笑,又像是在哭,“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如果有人问,就说是我的问题,好不好?”
顾清姿漠然的表情动容了一秒,紧接着,还是扯了扯唇,“你要让你们家绝后吗?就算你愿意,我也做不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还有小枫啊。”
“他已经跟你们家断绝关系了,因为你。”
仿若一记重锤砸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钝疼不已,宋屿被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推开了他。
“离婚吧,别再缠着我了。”顾清姿转过头,对着某一个方向笑了笑,“我现在喜欢的是别人,不是你。”
宋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帅哥,身姿颀长,儒雅贵气,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沈霆站到顾清姿身旁,唇角勾起浅浅的笑:“还好吗?”
“嗯。”顾清姿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走吧。”
沈霆僵了一下,但没躲开,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还礼貌地向宋屿点了下头。
“你来深市就是为了他?”宋屿对着两人的背影,哽着声问。
顾清姿没有回答,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和医生一起进了电梯。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沈霆淡淡地开口。
顾清姿把手放下来,“是我不想爱了。”
“累的话,就停下来休息休息。”沈霆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但不要轻言放弃。”
顾清姿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地扬起来:“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很麻烦啊,我尝试过了,它并不适合我。”
沈霆失笑,“这还有适合不适合?”
顾清姿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明媚而洒脱,“我还是希望我是顾清姿,而不是为了某个人牵肠挂肚患得患失的某太太,那样太可悲了。”
沈霆似乎被她说服了,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我看现在患得患失的不是你。”
顾清姿偏过头,“沈大夫,您是要从心外科转到心理科吗?”
“开个玩笑。”沈霆弯了弯唇,“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嗯,谢谢。”她摁了车钥匙,往不远处闪烁的大灯走去。
顾清姿现在住在Sara家的别墅。
其实她之所以来深市,是因为去A城找安琪太远,而且很可能轻易被宋屿找到——虽然她现在还是被找到了。
她在国内除了安琪,就只有Sara这一个女性朋友。
Sara中文名叫江珊妮,两人在M国读书的时候认识,所以习惯互称英文名。
Sara不久前和长跑九年的男友分手,嫁给了当地一个政客的儿子,老实正派,是个值得托付的靠谱男人。
对于顾清姿住在他们家,那位林科长表现得十分大度。
顾清姿叫他林科长并不是有意调侃,只是觉得比林先生顺口。
只不过老实正派的男人,有时候让女人很无奈。
比如Sara说:“我支持你,背着他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万一被发现,就说不是他的。”
林科长马上正义凛然地插嘴:“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真相。”
Sara和他争论:“可是那个男人让Zoey伤心了。”
林科长回:“一码归一码,看待事情要辩证,不能唯心主义。”
顾清姿和Sara:“……”
作者有话要说: 宋狗:宝宝心里苦,现在连孩子都不是我的了。
☆、第 47 章
宋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任凭冷风扑面而来。深市常刮台风, 平时的风也比较猛, 再加上夜里凉,他整个人都被吹得麻木了。
孩子没了, 她也喜欢上了别人,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沦陷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 他真的很想纵身一跃, 跳进面前的汪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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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姿和Sara去逛街看电影, 七点多回家,一向作息规律的林科长居然不在客厅看新闻联播。
Sara叫了两声老公,男人的声音从走廊后的客房传来:“我在这儿呢。”
顾清姿和Sara好奇地走进去, 只见林科长站在床前, 另外还有一个白大褂的医生。
衣架挂着输液瓶, 床上躺着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 顾清姿心口忽然一颤。
“老公,这谁啊?”Sara问。
“家门口捡的。”林科长问医生:“怎么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输完这两瓶药就能退烧了,醒了之后不要给他吃刺激性食物, 最好是白粥。”
林科长送医生回去,Sara拉着顾清姿走到床边, 捂着嘴吸了口气:“好帅。”
顾清姿面无表情:“……”
床上的男人脸色憔悴,嘴周满是胡渣, 却还是难掩英俊的轮廓。
他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目光落在顾清姿身上,干裂的唇动了动。
好像奋力地想要说什么, 但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天啊,好可怜,这么帅怎么会是流浪汉呢?”Sara赶紧把床头柜上的杯子拿过来,喂他喝了一口。
顾清姿冷眼旁观着,表情没有一点波澜。刚要转身出去的时候,润了喉的男人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老婆……”
顾清姿眼眸颤了颤。
“哎呀,我不是你老婆,别乱叫,我老公会生气的。”Sara用纸巾给他擦嘴,回头对顾清姿道:“你快去叫我老公进来,我可没法伺候这个大男人。”
他依旧倔强地望着她,即便费力,还是很用力地抻着疲惫的眼睑,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眶通红。
顾清姿心脏扯了扯,走上前拿过杯子,“我来吧,你去煮点粥。”
“哦,好。”Sara出去了。
顾清姿去浴室拧了块毛巾,回来,他的视线还是一动不动,她到哪儿,他就看向哪儿。
顾清姿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用热毛巾盖住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灰尘都擦掉,恢复本来的干净白皙。
毛巾一拿开,他又开始盯着她,唇角始终弯着浅浅的笑容。
“别看了,你不累吗?”顾清姿白他一眼,“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宋屿打着点滴的手抬起来,想要牵她,抬到一半却缩回去了。
他现在好脏,不敢碰她。
他望着她笑了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就得这样吗?你有一万种法子可以找到我。”顾清姿毫不温柔地用毛巾擦他的脖子,“苦肉计没用的,等你好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宋屿喉结滚了滚,望着她没有说话。
他没想什么苦肉计,也根本没有找她。
他只是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他以为会走到死的。
结果阴差阳错,遇到了她。
这是老天爷在帮他。
他们有缘份。
想到这,他不愿意放弃了,即便吃力也笑得温柔:“老婆,我身上不舒服。”
顾清姿见他这副狼狈样子,还是不忍心:“哪儿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宋屿毫不羞耻,“我几天没洗澡了。”
“……”真有脸说得出口。
“打完点滴自己去洗。”顾清姿扔下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科长在看新闻联播,Sara刚好切了盘水果拿过来,看见顾清姿,又重新盛了一小碗,“你把这个给他吃吧,粥还没好,他肯定饿坏了。”
“没事,打了葡萄糖的,这个也不一定对胃好。”顾清姿坐到沙发上。
“老公。”Sara问林科长,“那个人……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往家里带,要不要报警啊?”
“不用,我看过他身份证。”林科长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顾清姿一眼。
顾清姿突然被苹果呛住了。
她慌忙起身,“今天有点儿累,我先去休息了啊。”
“这么早?”Sara皱眉。
“嗯,明天得早起去医院检查。”
“好吧。”
顾清姿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没法控制地想起楼下那个男人。就算是苦肉计,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疼了。
那个骄傲矜贵的太子爷,哪里受过这种苦?
虚弱到极点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他是真的几天没休息,没吃饭也没喝水,到现在只能打点滴吃流食。
或许如果没被人发现,他会就这么死掉。
好不容易睡着,她真的梦见他死了,全身蒙着白布被推进太平间,任凭她怎么哭号都没有一点反应。
她隔着棺材看他,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顾清姿醒来的时候满脸是泪,一看墙上的钟,才四点。
她起身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下楼。
客房的门关着,她缓缓推开,里面是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人。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每一步都十分沉重。梦里的场景依旧让她心有余悸,以至于她坐下的时候,居然下意识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均匀而灼热。
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离开客房,回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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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检查之后,医生说胎儿还不太稳定,建议住院。
顾清姿不想住院,于是医生又开了点药给她。
回去之后,她随手把药放在茶水台上,打算去换身衣服再来吃药,结果等她换完衣服下来,茶水台前站着那个熟悉的男人。
宋屿听见脚步声,转过来望着她,神情复杂。
他拿起一盒药,问:“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
顾清姿没说话,把药接了过来,用杯子接饮用水。
宋屿站在旁边等着她。
喝完药,再把药收拾好,她才认真地对他开口:“我的情况你知道,我留下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宋屿扯了扯唇,“这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爸爸,是你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