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你这人……！”
王有成见沈堂平走了也是没法子，知道自己现在要是不收以后他也会送过来，只好叹了口气将装着玉米面的袋子收了起来，转头招呼江小河上车。
“妈，我来扶你！”
江小河一手拎着竹篮一手抱着女儿，想要上车看起来很不容易，王有成有心要扶她一把的，结果被沈二毛抢了先。
“乖，坐稳了。”
上车后江小河找了车板中间的位置坐下，把沈二毛也拉到了自己身边，用手环着他的肩膀，避免他路上不小心从牛车上摔下去。
“放心吧江妹子，我赶车一向很稳的。”
王有成看到江小河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还不忘拉住儿子的手，也是扬了扬手里的柳条开口道，同时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他知道点江小河的事，王有成和沈堂平几年前一起在隔壁村做过运木材的活，两人一起合作，又是一个村的，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后来沈堂平扭伤腰不做木材活了，两人也会时常聚一聚喝个酒什么的。
虽然好友对妻子的事一概闭口不提，但王有成时常来往于两个村之间总是能遇见江小河给弟弟家送东西或者干活儿，加上去沈家时两个孩子对母亲的害怕和排斥，他也就猜出了个大概，所以此时见江小河沈二毛这么关心，后者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对她排斥，心中也是十分惊讶。
“老王哥赶车我当然是信得过的，这次我们母子三人还是多麻烦你了。”
沈堂平性子比较闷，交好的朋友也少，在原主的记忆中，王有成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原主对丈夫不上心，对他的朋友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所以此时江小河对王有成的态度也比较温和有礼貌，希望在他这里改一改印象。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朋友，原本捎一程就是应该的，堂平给了我这袋子玉米面，还是我占了大便宜了！”王有成听她这么说也是笑着摆了摆手，脸色不自觉地比之前放松了一些。
*
“江小河？！”
“江小河，你给我站住！”
一路上王有成主动和江小河沈二毛聊天，气氛也逐渐变得融洽了起来，然而当牛车经过林木村村口的时候，路边却忽然有一男一女追了上来，一边追还一边喊着江小河的名字。
“江妹子，这两人好像是你的弟弟和弟媳吧？”车子被追，王有成转头看了一眼后方，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牛车停了下来。
“嗯，是我三弟他们。”
江小河倒是没想到会在路上碰到江大山，看他们这架势估计也是冲她家去的，看来自己这弟弟对她“借”的那些东西是真的看重，为了讨要回来连早上出工都请假不去了。
“……江小河，你，你把我家东西都搬空了，还有脸在这边悠闲地坐牛车？！”
牛车跑得快，江大山和刘月梅追到这边已经是累得全身是汗了，前者却连气都顾不上喘，弯腰用手撑着膝盖，指着江小河就开骂。
“我去你家搬的可都是我之前借你的东西，拿回来也算是天经地义，你还反着追过来，也不知道是谁没脸。”江小河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怼道。
“放屁，明明是我家的！”江大山气得忍不住爆了粗口。
“就是说，二姐你送给小山的东西可比我们家的多多了，怎么不去他家就来我们家拿？”刘月梅在旁阴阳怪气地插嘴道。
“谢谢弟妹提醒，我等会儿办完事回来就去江小山家，该我的东西，一个子儿都不会落外面的。”江小河闻言冲着她微笑道。
“你……！”
“江小河你给我下来，马上带我们去你家，把东西还回来！”
刘月梅被江小河一句话给堵得没法反驳，眼珠子转悠着还想要想办法和她理论，江大山却是按捺不住了，撸起袖子上前就要把后者从牛车上拽下来。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江小河力气没江大山大，这一拽差点整个人脸朝地地摔了下去，还是王有成眼疾手快扶住她，把两人分开后下车挡在了江小河的面前。
“王有成，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少瞎掺和！”
王有成在林木村做工，江大山也知道他的名字，见他来拦，顿时不满地开口道。
“家事？你们江家不早就分家了吗？小河和二毛是堂平让我照顾的，我怎么可能不管？”王有成说着也撩起了袖子，“别以为你长得高我就打不过你，这几年的木材活儿我可不是白干的！”
王有成看着瘦，可一双手臂却是有力地很，因为常年砍运木材，手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臂力大得吓人，江大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二毛，去那边第一家的红砖房敲门，就说这里打起来了……”
而在江大山和王有成对持的时候，江小河却是偷偷地拉过沈二毛，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边正好是林木村的地界，村长家一眼就能看得见，昨天回去路上自己特意把账本拿给几个村干部看过，让二毛把他们叫来，想必江大山也就不敢闹了。
“没问题。”
沈二毛也是个聪明的孩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一溜烟儿地就翻下了车，往林木村的村口跑去。
……
“村长，村长不好了，我三舅还有三舅妈要打我妈了！”
离早上出工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出门，沈二毛一个孩子在村长家门口敲门大喊，不意外地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你是哪家的孩子……？”
村长的大儿子也准备去地里出工，正在堂屋里头换鞋呢，结果就听到自家门被敲得震天响，于是赶紧穿好鞋去开门，看到外头站得沈二毛也是有些疑惑，不太记得他是哪家的小孩了。
“你是村长吗？我是隔壁柳口村的沈二毛，我三舅就住在林木村，叫江大山，今早我和我妈做牛车去镇上给妹妹登记户口，结果被我三舅和三舅妈拦下来了，他们现在要打人！！”沈二毛见人出来，立刻开口喊道。
第11章 咬人
“我不是村长，我爸才是，你先进来等一等，我马上进屋叫他出来。”林国俊闻言愣了愣，而后让开门口的位置让沈二毛进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但是江大山的名字还是熟悉的，这人就住在村尾那边，平时性子莽撞，有一身力气却总不好好干活，昨天在地里才见他和金春花还有江小山闹过，今天又闹事还是很有可能的。
“村长还在睡觉吗？”沈二毛闻言着急道。
“他已经醒了，在屋里穿衣服呢，我进去帮你和他说。”林国俊看这孩子一副要急哭的模样，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里屋找林德。
“外面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屋子里林德才刚醒来，还睡眼惺忪的，见儿子林国俊进来，也是眯着眼睛问道。
林德今年六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是林木村的村长，当了快三十年了，在村里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人物，现在上了年纪不用去上工，就在家里帮着带带孙子，处理村里的一些琐事。
“一个孩子，说是隔壁村沈家的，来找您帮忙劝架。”林国俊解释道。
“隔壁村？隔壁哪个村的，怎么来找我劝架？？”林德闻言也是清醒了不少，起身披上外套，有些惊讶地抬头问道。
“是我们村的江大山还有他媳妇儿刘月梅，和人孩子妈闹起来了，说是都动手打人了！”林国俊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关联到两个村子，要江大山真动手伤了人，那可就连带着整个林木村的口碑都给连累了。
“竟然有这事儿？！”林德闻言眉头深深地皱起，顺手拿起床头的拐杖，跟着儿子出了里屋。
……
“村长爷爷！”
外头的沈二毛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听到脚步声立刻就扑了过去，直接扑到了帘子后头林德的怀里，“村长爷爷快帮帮我，我三舅三舅妈不讲理，要打我妈咧……”
沈二毛机灵得很，虽然没见过林德但他见过林国俊，知道按照年龄辈分来应该叫村长为爷爷，所以还没等人出来就先喊上了。
“好孩子不怕，不怕啊，爷爷这就陪你过去看看！”
林德自己的孙子也刚好六岁，看起来和面前的沈二毛差不多大，见他委屈地憋着嘴，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也是不自觉地心疼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好，我带你们去，他们就在那边！”沈二毛闻言伸手抹了抹眼泪，转身跑出了门口，走在前头给林德和林国俊两人指路。
林德刚刚听到江大山的名字就联想到了昨天特意上门来给他看账本的江小河，心里猜想江大山两夫妻闹的是不是她，结果过去一看还果真没错！
只见这路上停着牛车，江小河和江大山两姐弟就站在路中间对持，后者撩起袖子举着拳头对着江小河，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到她脸上去，王有成则是站在两人中间拦着，情况看着十分危急。
“都闹什么闹呢？！”
林德见状拄着拐杖加快步子走了上去，林国俊也赶紧跟上，沈二毛则是跑到林德的身后躲着，拽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前头看。
“村长？！”
“村长您怎么来了？”
江大山和刘月梅见到林德，顿时将脸上的凶狠收了回去，背着手端正地站在一边，有些忐忑地问道。
“村长爷爷，就是他们要欺负我和我妈……”沈二毛躲在林德后头适时地开口道。
“好啊，臭小子，我说你刚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去告状了！！”
沈二毛个头小，前面又有林德和林国俊挡着，原本江大山还没有发现他，听到他说话才看到，顿时脸色一变，上前就想把他从人后拖出来。
“江大山，你当我这个村长是摆设吗？！”
江大山两夫妻在村口闹事林德本来就气，现在他竟然还敢无视自己上来欺负一个孩子，气得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敲了过去。
“哎呀！”
江大山措不及防地被打了一拐杖，手臂上瞬间起了条红印子，惨叫一声后退到了一边。
“村长，我和我姐叙旧呢，啥事也没有，这小子跑你家乱告状，我想替你教训他来着……”江大山捂着手臂小声地道。
“是啊村长，我家这口子嗓门本来就大，我们只是在聊天，让孩子误会吵架了。”刘月梅也是在旁附和道。
“讲话非要拦人牛车？还举拳头？你俩当我老头子瞎呢！”
林德瞪了江大山和刘月梅两夫妻一眼，直接绕过他们走到了江小河的前面，脸色柔和了许多，“小河啊，你要有事就带孩子先走，这里交给我来就行了。”
“那就麻烦村长了。”江小河闻言真诚地感谢道。
她昨晚就给林德看过账本，话也说得很清楚，后者知道事情原委后答应自己第二天去地里找江大山“提醒”，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急，都还没出工呢就直接把早上的假给请了来找她闹。
“你不能走！”
江大山见江小河上车，也顾不上林德刚刚的警告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的衣服就往下拖。
“三舅你放开我妈！！”
江小河正要一脚踹过去，结果沈二毛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抱住江大山的手臂，张嘴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沈二毛这一下咬得不可谓不狠，直接都咬出血来了，疼得江大山哇哇大叫，不自觉地松了抓住江小河衣服的手。
“松开……臭小子快松开！！”
沈二毛怕江大山又去拽自己妈妈，于是死咬着他的手臂不松口，江大山可劲儿地甩着手，可这厮就像是长在他手臂上了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疼得他几乎失去理智，举起拳头就要对着沈二毛的脑袋砸去。
“二毛快过来！”
江小河看着江大山举起拳头被吓得呼吸一窒，声音都变了调，好在沈二毛反应迅速，在听到自己叫他后立刻就松了口，一溜儿地跑到了她的身后。
“呸呸呸，咸死了！”
沈二毛松嘴后感觉自己满嘴的咸腥味，嫌弃地“呸”了几声，不满地朝江大山的方向看去。
“嘿，你这死小子！”
江大山自己被咬还没说什么呢，结果反倒被咬他的毛孩子嫌弃了，扭曲着脸就要上前。
“江大山！！”
林德快要被江大山给气死了，他都已经站在这里了，结果人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想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简直一点都没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村长，是他先咬我的，我……”
“一个孩子而已，他咬你你还想咬回来吗？”江大山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德给打断了去，后者挥着拐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刚才是你先对动手的，二毛也是急了才咬你，不算他的错。”林国俊也是在旁附和道。
“可我家大山都被他咬出血了，这手伤成这样还怎么下地做工啊？！”刘月梅不服气反驳道。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你们好端端拦我车的？”江小河紧紧地将儿子护在身后，冷笑道。
江小河这话一出，刘月梅也不知如何解释了，昨晚她爸说了，除了江小河昨天拿来的账本，她家还有一本备用的，之前他们家收的东西的确都是以“借”的名义拿来的，当时谁也没想到江小河会反悔，现在有账本这实打实的“借条”在，在外人面前根本没理。
“是你拿我们家东西我才拦你车的，你把东西还给我们家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江大山不像刘月梅那样考虑那么多，从小到大他觉得江小河帮他送东西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什么还回去的道理，至于那账本，也是为了平衡他和江小山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