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与沈从文离开片刻后,国子监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国子监祭酒亲自来出门来迎接:“大人请。”
来人一身青色衣衫身披玄色披风,身材修长消瘦,一头黑色的长发只用一直汉白玉簪轻轻挽起。只这一身简单的装扮,就显得贵不可攀。通体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外露,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秦闫刚进大门脚便顿住:“可有陌生人来过?”
“沈大人之子沈从文刚刚来国子监报名。”刚才接待沈从文的蒋夫子正好也在,便开口答道。
“沈从文?”秦闫看着面前的空地若有所思。
祭酒小心地问道:“可否传唤沈从文。”那沈从文是有问题?还是可塑之才?能引得帝师大人注意,他可是听说面前的帝师本领不小。
“不必。”说完秦闫先一步踏了进去。祭酒等人急忙跟上。
待沈琼领着她曾侄子回到沈家时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沈家院子里摆着供桌,供桌上放着一些祭品和……黑狗血,旁边的房门上贴满了符纸,一个道士穿着道袍,手里拿着拂尘念念有词。
“爹,你们这是干什么。”
傻孩子不懂事,还一脸茫然地问他爹娘。
沈琼却看明白了,啧啧,她这大曾侄子这是要捉她呀。
供桌上的祭品倒是挺香的,沈琼一脸淡定地坐到供桌上看着那个道士表演。
“最近府上有些不安生,你爹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请道长来驱一驱。”沈夫人面色小心,生怕惊动了缠着自己儿子的恶鬼。道长可是说了,沈家确实有恶鬼。
沈从文闻言大惊,他们说的不会是姑奶奶吧,而且他姑奶奶说到底也是鬼,这般作法会不会对姑奶奶不好。
“我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道长离开。”
那道士不但没走,看到沈从文时反而更来劲了:“贫道观你印堂发黑,想来恶鬼纠缠你已久,待我施法除掉它。”说完就摁着沈从文让他跪下。
沈从文哪里会从他,想伤害他姑奶奶那是万万不可的,一把夺过道士做法的拂尘往门外推。
“文儿……”
顷刻间你推我拉,几人乱作一团,不同于这边的混乱,沈琼一手鸡腿,一手苹果咔嚓咔嚓地啃着。
挣扎中的道士回头一开供桌上的烧鸡少了条腿立刻大惊:“孽畜哪里逃。”
待沈从文一时不查之际端起黑狗血就要往供桌上泼。
在沈从文的惊呼中泼出去的狗血转了个弯直接朝着那道士的面门而来。顿时道士被泼了个满头满脸。
对方的狼狈样惹得沈琼哈哈大笑。
那道士平时也算有两把刷子,这个时候也恼了,抢过拂尘便朝着沈琼的大致方向抽了过来。
沈琼眼光一冷,看来不给这人点颜色瞧瞧这人就没完没了,沈琼手一抬拂尘像长了眼睛一样朝着道士的脖子缠了过去。
“啊……唔唔……”
道士瞪着眼睛,脸涨的通红,双手使劲地抓着脖子上的拂尘。
沈元跟沈夫人看的目瞪口呆,虽然他们当初是有所怀疑,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片刻后,那道士都翻白眼了,沈琼才给他松开。
“咳咳……”道士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敌沈琼,待缓了口气便踉跄着要往外跑。刚跑几步腿就被什么东西击中,道士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他脸上的血更多了,分不清是狗血还是鼻血。
半颗苹果咕噜咕噜地滚到他面前,道士心中大骇发挥生平最快速度爬起来狼狈逃窜而去。
看到沈琼没事,沈从文放下心来,看了不知所措的父母一眼带着怒气和无奈开口:“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元带着惊恐开口:“我……你这不也看见了吗?家里真的有……”
“沈元。”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
“这这……她是人还是鬼。”对于沈琼的突然现身,沈元是接受无能,拉着沈夫人想跑,却吓得腿软的不行。
沈从文对于第一次看见沈琼的感觉还是记忆犹新,自然是明白他的感受:“爹娘,你们别怕,这是太姑奶奶,是咱沈家的祖宗,祠堂里还挂着她的画像。”
沈元望去,对方可不就是那自己拜祭了无数次的祖宗吗。那他今天要除的鬼……
“太姑奶奶,后人沈元冒犯了祖宗,罪该万死。”沈元是悔不当初,要是之前他问明白缘由就好了,对祖宗不敬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且来问你,你教子无方,疏于管教可知罪?”沈从文之前诚然是因为被人注入晦气,但也是因为他心智不坚这才被人钻了空子。
“沈元知罪。”沈元惭愧地低下了头。
“念在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便饶你一次,我在阳世还能多留几载,这几年会跟在沈从文身边助他学业有成,府内外的人你打点好。”沈琼并不是害怕阳间这些道士和尚,她在地府这几百年也不光是游荡,抽空也修炼了一下,一般道士什么的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是经过地府允许来的阳间。但这种事到底是麻烦,而且若是传出去对沈家也不太好。
“是太姑奶奶放心,日后沈元定会打点的妥妥当当。但冒犯了太姑奶奶是沈元的罪过,沈元自罚在祠堂罚跪忏悔。”
沈从文听着父亲一口一口太姑奶奶地叫着,就浑身不得劲,他刚才这么叫其实也就是想说明姑奶奶的身份。如今他爹唤太姑奶奶,他自己平时唤姑奶奶,这辈分……
如今看着自己的爹要罚跪祠堂这心情就更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有些心疼,又有些幸灾乐祸,家里可算是有人能治住他爹了。有生之年他还能亲眼看着他爹罚跪祠堂。
“还有你,一起跪着去。”
“……是。”沈从文还没来得及偷着笑,就跟上了沈元的步伐。
帝师府
下人上前恭敬地开口:“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秦闫放下手中的笔淡淡地看过去。
下人急忙跪下解释:“那人说他来自仙源山。”
他多年前在仙源山呆过几年,并不是什么秘密,被人打着这个旗号见他,也不奇怪,这会索性没什么事见见也无妨。“带进来。”
道士逃回去后一直怀恨在心一心想除掉沈琼奈何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便打上了秦闫的主意。他在仙源山的时候就听说此人法术甚是厉害,当年仙源山内那只千年厉鬼就是被他除的,对付沈家那个小小鬼物自然不在话下。
“帝师大人贫道当年在仙源时就久闻帝师大人威名,帝师大人……吧啦吧啦……”
“沈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如今独子又被邪物纠缠,贫道无能还请……还请帝师大人能出手相助。”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滋味如何?王道长这会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干巴巴了。
秦闫端坐在上首眼睛半阖着,玉如的手指轻轻捻动着一粒念珠,听闻王道长的话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
只是被这么一看,王道长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光想着出气了却忘了这人的可怕,王道长这会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正当王道长想告罪时听到了秦闫慵懒的声音。
“也罢,本官就跟你走一遭。”
第6章 遇上硬茬了
秦闫的到来让沈元诚又是欣喜又是惶恐,说句逢毕生辉也不为过。但在看到后面的王道长时便只剩下了惶恐。沈元忐忑上前:“不知帝师大人亲临寒舍所谓何事?”
抬眼望去整个沈府被一层淡淡地鬼气所笼罩,只不过这层鬼气过于纯粹,而且似乎与沈家同出一门不但不会对人不利,还会给沈府带来好运。秦闫心下了然,漫不经心地开口:“听王道长所说贵府有鬼?”
说完便向鬼气最浓郁的地看去。
王道长刚到的时候,沈琼就已经发现了,而且她发现这人这次竟然找了帮手,然后她就发现她竟然看不透这个帮手道行的深浅,正当她琢磨这人什么来头的时候一抬头跟秦闫四目相对。
沈琼徒然一惊,就在她以为这人发现她时,对面的人又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沈大人,您府上的事,贫道已经告知帝师大人,帝师大人知道您府上有鬼物特来相助,如今帝师大人亲自出手,定能将那鬼物拿下。”说这话的时候王道长有些得意,当今帝师可不是谁都能请来的,待此事过后,在圈子里都能名声大噪。
“道长说笑了,鄙府哪里有那东西,没有的事。”事发突然,沈元根本来不及想出好的对策,干脆矢口否认。
王道长万万没想到沈元竟然会全盘否认,立刻急了:“沈大人,那天你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没有?您是不是怕那鬼物报复,你放心……”
“王道长慎言,府上一切如常,并没有你说的什么鬼物。”沈元严肃地打断他。
“你你……”
秦闫垂下眼睑,心中有数。看沈元的反应,应当发现了那鬼的存在,“既然贵府无恙,那本官告辞。”
原来这人就是传说中那个很厉害的帝师?不管刚才这人是真的看到她了,还是巧合,沈琼都想试试他。她非扒了这骗子的皮不成。
这边秦闫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阴寒之气袭来。
秦闫动都未动,手中的念珠直接向后一弹。
念珠裹着一身灵气直逼沈琼的面门而来。沈琼心中闪过惊涛骇浪,区区一个人类怎么会有这种厉害的法器?来不及多想,她急忙闪身躲避,只不过那念珠速度太快,沈琼躲闪不及直接被打在了肩膀上。
顿时肩膀一阵灼热,顺着念珠的力道,沈琼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几百年来沈琼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重量,倒在地上灵台剧震的沈琼险些灰飞烟灭,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由得大骇这人什么来头?
眼看这人一步一步朝着走过来,沈琼心中暗暗叫苦,碰到硬茬子了。
“帝师大人手下留情!”沈继文匆匆赶了过来,拦在了沈琼身前。
“帝师大人,此乃我沈家先祖,并无害人之意还请帝师大人高抬贵手。”沈继文鼓足勇气开口。
他一直在房间里读书,刚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此情景,便认为秦闫定是受了那王道长的谗言,不由得怒视那姓王的道长。
看着少年明明腿脚都在颤抖却依然倔强的站在她身前,沈琼无比的欣慰,没白疼他一场。
面前的这个帝师身上并无任何灵力波动,分明就是一个人类。沈琼不由得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难不成几百年不来阳间她落伍成这样?随随便便上来一个人都是大佬级别?
秦闫眼神略过一脸警惕的沈琼和紧张的沈继文淡然转身,“若无害人之意,本官自是不会与她计较。”
走了两步秦闫微微转头看着沈琼,眼睛危险的眯起,“若有害人之心,本官也不会放过!”
随着他的视线扫过,沈琼的魂体比刚才又淡了些,沈琼打了一个冷颤,心中不由得爆了句粗口,这踏马还是人吗?
等她回去一定要好好告诫她的鬼友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收了他们。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用时很短,直到秦闫旁若无人地离开,一旁茫然的沈元和沈夫人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上次之后他们就看不见沈琼了,这会一脸担忧地问沈继文,“太姑奶奶没事吧?”
王道长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便悄悄地溜走了,笑话撑腰的都离开了,他要是还留在这里那不等着挨揍吗。
沈琼晃晃悠悠地飘起来,装作无事地嘴硬道:“我能有什么事,刚才只是怕伤到人一时疏忽,没事没事。”当着自己后人的面,被一个人类欺负成这样,也太没面子了。
哪知道沈继文听完她的话噔噔噔地跑开了,不大会又抱着她的牌位跑了回来。
沈继文看着沈琼依旧还冒着黑气的肩膀道:“姑奶奶,您到牌位里修养一会吧。”
曾经亲口告诉沈继文,进自己排位里能修养魂体的沈琼……
所以不管她怎么解释她这曾侄子都认为是自己吃了亏吧。
本还想硬气点拒绝,趁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候在修养,奈何肩膀太疼,沈琼文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当着她后辈的面进了牌位里。
沈琼盘着腿待在牌位里的空间里,边修炼边思考人生。她没看错的话,打向她肩膀的那念珠应该是上等法器,按理说上等法器不应该流落人间,若是那人是仙界或者地府派过来的,那白无常又不可能不知道。沈琼估摸着这人八成是哪个仙界大能在人间收的凡人徒弟。
不过有一点沈琼确认了,日后遇见这什么帝师的一定要绕道走,这人她惹不起。
肩膀上的伤恢复的很慢,毕竟是直接伤到了魂体,不过修炼了一晚已经不痛了。
走在去往国子监上学路上的沈继文几乎走两步一问:“姑奶奶,您真的没事?要不您在家多修养几日?”
怕她不放心,沈继文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听父子的话。”
这话虽然是关心她,但也是对她的能力产生了质疑,沈琼幽幽开口:“你要是在重复一遍,我就在大街上现形。”
想到若是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估计整个京城都会产生恐慌,沈继文终于闭上了嘴。
虽然是怼了他,但沈琼看自家曾侄子却是越看越顺眼,回想但这孩子昨天对他的维护,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姑奶奶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你们学堂熊孩子太多,姑奶奶怕你受欺负。”
“姑奶奶,我……”沈继文感动的就差两眼泪花了。姑奶奶对他比他爹娘对他都好。沈继文捏紧了拳头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辜负姑奶奶对他的期望。
到了国子监,沈继文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了下来。他来的比较早,之后同窗的学生才陆陆续续地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