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腰(穿书)——华三千
时间:2020-02-04 10:23:36

  各种表情精准到位,画嵬画得比温阮还要传神,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天才画师呢?
  晋亲王一开始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后来看着看着,也觉得有趣,想上手指点一二,又碍着面子拉不下脸。
  温阮见了,搭了个台阶“晋亲王,你看这儿,我画不好,你说怎么改呢?”
  “这都不会,没用!”晋亲王接过笔,几笔帮温阮改画。
  温阮抬头看着晋亲王鬓角银白的头发,心中有些酸涩。
  以己度人,若自己出了事,靖远侯怕是也要恨得发狂吧?晋亲王又哪有那么容易走出丧子之痛?
  “瞧瞧,这才到位。”晋亲王扔下笔,指着画上的熊猫头“这么简单也不会,你有什么用?”
  “所以才要晋亲王帮我呀。”温阮笑眯眯地说,又看了看画嵬的画,他已经从熊猫头进化到各种头了,越画越搞笑,“画嵬啊,要不你出条漫吧。”
  “条漫?”
  “就是一副一副的画连起来,用画讲故事。”
  “听着很有意思的样子,温姑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呀?”
  “因为她不务正业,尽想这些歪门邪道。”晋亲王轻哼一声。
  温阮“……”这老头儿属刺猬的吧?
  “晋亲王既然如此担心我把画嵬带坏,要不干脆将画嵬收作义子好了,不然啊,我隔三差五地就来找画嵬,专教他画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温阮故意气他。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反正画嵬也很喜欢我。”温阮瞧了画嵬一眼,“是吧,画嵬?”
  画嵬抿着笑,羞怯地点了一下头,“温姑娘待我很好。”
  “是不是谁对你好,你就跟谁走啊?你长没长脑子的?”晋亲王忍不住骂道。
  画嵬亮晶晶的清澈眸子看着晋亲王,小声但坚定地说“晋亲王待我,也很好。”
  晋亲王“……”
  晋亲王面色微滞,哼了一声,甩着袖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是会时不时地拿眼角打量画嵬。
  画嵬真的挺喜欢温阮的,跟鸡腿子很像,都是被人摆布过的小可怜,找到温暖安心处后,便会格外乖巧懂事。
  那个自卑又怯弱的小小少年,眼中的光越发明亮,笑得也越发开朗,连单薄纤弱的身子骨都长高了些,以后该出落成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可以看出,晋亲王待他很好,有个如家般的地方,温养了他险些被盛月姬腐烂掉的灵魂。
  温阮在晋王府又待了一会儿,跟画嵬深入地探讨了表情包的精髓之处,气得晋亲王在旁边直骂温阮教坏了画嵬。
  等走的时候,温阮走到晋王府前院中,忽被晋亲王叫住。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晋亲王问道。
  “是。”温阮点头,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不该告诉晋亲王,害死他儿子的是那位龙椅上的人。
  说给他听之后,以晋亲王的性格,是不是会去找陛下拼命?
  温阮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不想让这位一位年迈的老人,为了死去的儿子,再拼尽一身力气,以卵击石。
  可晋亲王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所以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
  “与我儿有关,是吧?”晋亲王却直接点破了温阮的迟疑。
  “亲王睿智。”温阮低眸。
  “不用说,我知道是谁。”晋亲王负着手,望着温阮“这么天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早就想透了,温阮,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扶持太子我没兴趣,打压皇子我也没兴趣,但对陛下,我很有兴趣。”
  温阮连忙解释,“亲王,我不是来找你结盟的,我也没有要用这件事与你亲近的意思。”
  晋亲王笑得慈爱欣慰“我知道,你若有心如此,刚刚就已经与我说了,不会等到我亲自来问你,反之,你若是说了,我也早将你赶了出去。”
  温阮叹声“亲王是非分明,是我妄自揣测,小人之心了。”
  晋亲王走近两步,看着温阮说,“你是个小混蛋,但没有混蛋到这个地步,我说了,你心里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好生留着。此事若换作是你大哥,或你父亲,可就说不准了。你父亲回京第二天来见我时,就暗示过我当初之事乃陛下所为,让我看清时局,你爹那个人啊……”
  “亲王,我很抱歉。”温阮低了下头。
  “无妨,朝堂之上本就如此,心不黑的人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我就是不够心黑,所以不似你爹那般,能保得一家无恙。”晋亲王却摆了下手,“你走吧。”
  温阮行礼转身,又听得晋亲王说道“对了,以后画嵬有姓了,姓吕。”
  温阮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失独老父与无亲孤儿,相互依偎,倒是彼此取暖,有个慰藉。
  命运苛待于他们,但也总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一些给他们。
  温阮眨了两下眼睛,回身笑道“恭喜晋亲王喜得麟儿。”
  “你个小混蛋!”晋亲王抄起旁边一把扫帚就冲温阮丢过来。
  温阮拔腿就跑。
  跑到府外,险些一头撞上纪知遥。
  温阮急急地刹住步子,向纪知遥问好“安陵君。”
  “你要怎么样,才肯改个口呢?”纪知遥气笑道,“纪将军这三个字不好念么?”
  “安陵君玩笑话了。”温阮笑道,“你来找晋亲王?”
  “本来是。”
  “……”
  “有空吗,我们聊两句?”
  “没空。”
  “抽点空。”
  “……”
  “不用太久,也不用去什么地方,那边,那边有个桥,桥下有个甜茶铺子,那里的甜茶不错,我请你喝一碗。”
  可温阮也是真的不太想跟这位安陵君独坐长谈,大家不要掏心掏肺的,容易掏出感情来。
  所以温阮面色迟疑,在想辙开溜。
  纪知遥抬了一下手,“走吧,与私事无关,我保证不会聊其他的。”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阮只好同他走到桥下。
  虽然只是街边小贩,支了个棚子就当铺面,但生意却很不错,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老板娘是个看上去年过五十的妇人,头上包着头巾,手脚麻利,笑容和善。
  纪知遥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刚坐下老板娘就跟他打招呼,“纪将军,老样子?”
  “老样子,来两碗。”纪知遥笑道。
  “好,两位稍候。”
  纪知遥看着忙忙碌碌的老板娘,笑说,“他儿子叫张勇,以前是我军中的斥候,是个精干胆大的小伙儿。”
  温阮不出声,听他说。
  “后来他去前线刺探军情,被人发现,就死了,消息送回来后,他妻子改嫁带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和朝庭发放的恤银,留下一儿一女和他老母亲,老母亲支了个这茶棚,养家糊口,拉扯着两个孩子,所以我一得空就会过来坐坐,当是帮衬。”
  他说话间,老妇人送了满满两大碗甜茶过来,还装了一碟煮花生,一碟炒瓜子。
  “陈年旧事了,将军还提这个做什么,大勇是为国战死,为陛下殉职,光荣着呢。”老妇人笑道,“姑娘,这瓜子我自己炒的,比外面买的香,你试试?”
  “多谢。”温阮笑着答谢。
  “你们喝着啊,我去忙了,不够了自己添就是。”老妇人和和气气地说。
  温阮看着她张罗着招呼新客的身影,舀了一勺甜茶试了试,味道不错。
  她问纪知遥“安陵君既然怜她不易,为何不干脆给她银两,也省得她这般辛苦操持?”
  “给过的,她不要嘛。”纪知遥端起大茶碗海饮一口,笑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在你心目中树立起我高大伟岸的形象啊,我是想说,行伍之人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我也是。”
  “安陵君骑射一绝,岂会死于沙场?”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将军战死沙场是荣耀,死在朝堂权力倾轧之下,才叫憋屈呢。”
  “安陵君想说什么?”
  纪知遥往前倾了倾身子,看着温阮,问“你知道,冲锋之前,将士们最喜欢喊的口号是什么吗?”
  “杀?”
  “这算一个,还有一个是,为了大襄,为了陛下。”
  温阮的眼中瞬间盈然了悲伤。
  纪知遥对温阮说“温阮,不,温姑娘,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率兵攻打的,是你温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说,那个勾心斗角地吃橘子梗,是来自网上一个段子。
  然后今天这个表情包梗,来自读者“哇哦”之前的一个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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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温阮走了, 走之前在旧痕斑驳的茶桌上放下了几点碎银当是甜茶钱。
  她始终不肯欠纪知遥任何东西, 任何人情。
  就像她走之前, 也起身对纪知遥深深行礼“安陵君,原谅温家, 不能引颈受死。”
  纪知遥看着温阮慢步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她碗里还剩了一大半的甜茶, 抬眉笑了笑,放下茶钱喊了一声“老板娘,我下回来坐啊。”
  妇人回身, 看到桌上剩下的瓜子花生和甜茶“不合那姑娘的味口呀?将军,少见你带人来我这儿呢, 那姑娘可是你的意中人?”
  纪知遥偏头想了想, 笑说“我倒是想呢,人家不乐意啊。”
  纪知遥大步离开,还是去了晋亲王府上,小坐了一会儿又回家了。
  将军府上是有女主人的,只是这个女主人既不是纪知遥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母亲, 而是他的祖母,今年七十有八,实在是位高寿的老祖宗。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祖宗眼睛不好,在早年间就不能视物了,平日就喜欢听府上丫头给她念书讲故事,打发时间。
  纪知遥回家后, 接过丫头手里的话本合起,坐在矮榻上,给老祖母捏着腿“奶奶,我去见了晋王。”
  “你说小吕子啊,他还好吗?哟,他今年也有五十好几了吧?”老祖母笑声问道。
  “嗯,孙儿去问他,当年作为边关藩王,他怎会交了兵权入京。”
  老祖宗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啊,可是旧事了,我记得是你祖父和你爹相继战死沙场后,温仲德千里单骑去了庑州一趟,这小温子胆子真不小啊,那时候的晋王多年轻,手握雄兵,盘踞一方,与朝中分庭抗礼,可小温子就是去了,不止去了,还说服了晋王与他一同拱立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老祖宗说着,拉起纪知遥坐在旁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苍老的脸上露出些笑容,“那会儿,他们跟你一样年轻呢。”
  “听着是段烽火往事。”纪知遥抱着老祖母靠在自己肩上,“那奶奶,后来晋亲王怎么会交出了兵权呢?”
  “新帝登基,孤立无援,朝中一大半的人都是温仲德的,他怕啊,所以那几年他跟晋亲王走得很近,常留晋亲王在宫中用膳说话,那时候的晋亲王可谓天恩至盛,也就信了陛下推荐的人,这一不留神,就被架空了,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无兵无权的亲王喽。”
  “陛下……未起杀心?”
  “小温子救了他一命,把他保下来了。那时候他们是怎么说来的,唉,祖母年纪大了,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说,当年是他温仲德把亲王请进京的,自当要保全他。但小吕子不这么想,他觉得从一开始,小温子跟皇帝就在做这个打算,明面上是拉拢他,背地里啊,提防着他手中的大军呢。”
  老祖母又摸了摸纪知遥的脸,问道“阿遥啊,你忽然问祖母这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纪知遥问道,“奶奶,你说,如今我的风头,与当年的晋亲王可是相似?”
  “纪家三代为将,你父亲和你爷爷都是死在沙场上的名将,满门忠烈,但直到你这儿,才算是门楣荣光,陛下对你器重,你要感恩,但也要记着,你是臣子。做臣子不容易啊,阿遥,你该找个媳妇儿了,不说帮你多少,但在你烦心的时候,能有个说话的地方。”
  纪知遥听着一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要以为奶奶老糊涂了,我听府上的丫头说,温家那姑娘,很喜欢你呀?”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喜欢我了。”
  “不知道珍惜,得一个待你好的人多不容易呀,你以前就是不听话,好好的大家闺秀你看不上,非得跟个风尘女子搅和在一起,人家好姑娘看开了,反过来不要你了吧?”
  “我知道错了,奶奶,您别骂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呀,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不说你谁说你?”
  “孙儿知道。”
  “知道就赶紧娶上一房媳妇儿,奶奶还想抱抱曾孙呢。”
  老祖宗几句话后便有些乏了,靠在纪知遥的肩头,轻轻地打起了呼。
  祖孙两坐在满堂余晖中,纪知遥握着老祖母有些干瘦但很温暖的手,这双手执过毛笔教他写字,提过藤条逼他练功,还在自己病时焦急地抚过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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