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移默化真的是可怕。北静王心有余悸地瞥了鹦鹉一眼,这才小心感叹。
前世和黛玉一道分享惯了,这会儿差点露馅。他可不想再在黛玉面前,被鹦鹉揪着嘎嘎嘎了。
这会看黛玉面上喜欢,他也吃得开心。
玉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甜
幸好我事先叮嘱了这些
这行字慢悠悠飘了出来,在一桌的甜点间蹦来跑去,彰显着存在感。
黛玉之前就想过这茶点实在是符合她的心意,没想到也是水溶吩咐的。
她挨个默默品尝了会,又端起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
茶点的甜味和茶水的清香恰好结合,正是难得的标配。能感受地出这是费了心思的。
“这儿的茶点不错。”黛玉弯起眉眼应和了一声。
水溶跟着点头,只当黛玉是夸赞自己。他眼里的笑意和满足涨了些,也随着赞了自己一句:“是不错。”
黛玉稍稍莞尔,就见面前桌子上吧嗒吧嗒跳出来好几行金字:
这时候该聊些什么?
金银首饰、发簪碧色、琴谱画作?
直接送孤本给玉儿她会开心吗
一连串的话题在黛玉面前溜达来溜达去。
黛玉微微抬腕饮茶,将嘴角的笑意遮住,只等着水溶最后的选择。
“还没恭喜林姑娘花朝宴上第一。”水溶想来想去,手在茶杯上转了一圈,还是选了个最妥善的话题。
不过就是在花朝宴上,自己遇到王景,直接错过了黛玉意气风发得以领奖的时候。
尤其是后来发病,等到现在才能再见面。
他每想到这儿,心中就有些郁卒。
黛玉只是含笑推辞了几句“侥幸”。
这时候她倒是想起长公主赐下的簪子还在库房,那还是御赐之物,不能轻忽。
水溶有点想辩驳,不过还是敛住了。他自然是知道黛玉的才情。
前世有多少次诗词聚会,都是黛玉得了魁首,吟诗作对可以说是玉儿的天赋。
水溶一面有些骄傲,一面又想起自己为黛玉写的诗词,心下也是纠结。
按这个比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拿得出手的诗作给玉儿。
等茶水喝的差不多了,黛玉瞧了眼外边的日头,便起身告辞。
水溶也跟着黛玉一同站了起来,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好像还什么都没开始交谈,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今天这才第四次见面
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是时候该加快手段了
黛玉顺着金字稍稍抬头,就能看到水溶站在自己面前。
他俊朗的面上带着习惯性的冷色,而瞳孔却是深邃的乌色,像是薄情又像是深情。
水溶送着黛玉走了几步,在要到门栏的时候,才从袖中解出一块玉来。
这玉难得的青墨色,带着玲珑的剔透,有五纹花卉缠绕。
“林家在我门下。林姑娘这会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拿着玉来这儿。”
水溶细细解释了,又试探性向前递了递,口中只是说这是府邸间的信物等等。
一定要收下啊
金色的字体在水溶头上蹦来蹦去。黛玉顺眼望去时,它们就一哄而散化为光点。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作为府邸间交流的话,黛玉也只颔首小心接过了。
等拿到手上,黛玉还隐约感到上面前主人留下温热的触感。
“无论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过来的。”水溶看黛玉就要走,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黛玉只是点头一笑,随即微微俯身行礼告辞。只留水溶一人在身后的雅间。
在她转身的时候,就看到面前晃出大片的金光璀璨。
一片片连着的金字,犹如花朵般从上飘摇而下,又在半路散成金色的光点,围绕在自己身边。
管事早已在下头候着。一见人出来就将车轿打点好。他还特意又送了一包鼓鼓囊囊的锦带。
“里面是上好的瓜子,特来送予贵客。”管事面上是讨好的笑,只恭恭敬敬地呈上来。
面前这人是主子亲口交代的上宾,他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雅间中途只补充了一次瓜子,管事便以为黛玉是喜爱这等小食之人。
这会他只想着投其所好,挑选了上好的才集成一包。
总要讨个好印象才是
黛玉看着管事头上冒出的字体,就知道对方误会自己爱磕瓜子了。
而她又不好正经地解释,是自家的鹦鹉才嗑。这会也只能让侍女收下,再打赏了些银子。
黛玉掂量了下手中沉甸甸的瓜子,又看看旁边正张着眼睛、讨好地蹭自己的鹦鹉,一时间倒是起了些奇怪的忧思。
日后京中不会传出自己热爱瓜子的传闻吧?
车轿循着原路往返而去,不同于酒楼的静谧,这时候外边街道的喧闹再次传了进来。
“算卦算卦,心诚则灵!”
“看看这画儿!绝对的大家!名作!”
“古枣三点成片,灌汤馍馍哟~”
黛玉听着外头的热闹,将瓜子剥了几颗给鹦鹉后,又举起手中的墨玉。
墨色的玉不少,可通透至此的,黛玉还是首见。
她将墨玉对着窗照了照,只觉得里面仿佛流动着一股水波,在光下隐隐透出雾似的轨迹。
黛玉这才发现上面隐约刻着几个符号,像是字体又像是花纹。
“这上面是什么意思?”黛玉对着光好奇地自语了一句,倒是没期待得到回答。
正埋头咔嚓咔嚓磕瓜子的鹦鹉嘎了一声,它回头看了眼,摇头晃脑就出声:“定姻缘!定姻缘!定姻缘!”
鹦鹉整整叫了三遍,这才开开心心埋头回去。
黛玉只当它又调侃,揉揉鹦鹉头上的绿毛后,又顺手摸了下佩玉。
佩玉上的字体并不复杂,一顺手划过去,黛玉倒是微微愣了下。
墨玉上面的确是三个重复的符号。
作者有话要说:搬家倒计时~
第39章 压迫元春
手上的佩玉似乎变得沉甸甸的,黛玉想了下漫天的金光,还是将它收了回去。
外头的喧闹依旧,转眼又更吵囔起来。
黛玉从纱窗往外看去时,就见远远有宫装侍从往前开道。
后面是连着的敞开大车,上面盘腿坐着数百僧人,都穿着黄布裳,正在喃喃敲木鱼念经。
车两旁又有青衣沙弥,顺着沿途撒下八宝米。
这一行声势浩大,横行一路过来时,众人皆是侧身避让。
等他们浩浩荡荡过去了,还隐约留着涅槃的佛音在原地盘旋。
“看着阵仗,那位怕是深得宠幸。”
“谁说不是呢,从来为止起了多少声势了。”
“这会谁冲撞了,都要禁闭三个月!”
外面声音隐约传进来,黛玉听得模糊,只能察觉是宫中的事情。
还是紫鹃给黛玉解惑:“听说是新来那位郡主有些病了。太医看过后,还算了卦象,说有属羊的冲撞。”
紫鹃说着,左右瞟了眼后,又低声补充一句:“元春娘娘初一生辰,正是属羊的。”
黛玉面上不显,心中倒是有些奇思。
这位郡主一出现,贾敬就殡了天。这会一入宫,贾元春就禁闭了。
看这八字怕是和贾府不太合。
莫名的念头在黛玉脑海中盘旋一瞬,她这会倒是回忆了起。
自己送秦可卿走的时候,来的两个宫装嬷嬷,正是跪地称呼秦可卿为郡主。
黛玉眉梢下意识凝了些,越想越是觉得凑巧。她指尖在桌上画了一条线。
秦可卿是自己和水溶联手救下的,这郡主又是在和水溶有关的庙宇里出现的。
桌上的细线顺着黛玉指尖交叉相绕,将事情隐约连起来。
难道秦可卿就是这新晋位的郡主?
黛玉的指尖在桌面中心停了下来,一时间得出的这个结论让她稍稍挑眉。
她挥手将桌上的线条都抹去,只半握拳撑着脸颊。鸦羽似的睫毛垂下,覆出一片扇形阴影。
可卿……
等黛玉一行车轿入了荣国府,才发现府里一时有些散漫。
这时王熙凤在宁国府为出殡筹划着,因现在沿途都为郡主祈福,连着一切婚丧都安静了些。
晚省的时候,黛玉三春等自为太妃祈福以来,这才再次聚集。
今儿黛玉来得早了些,她只坐在自己位置上。
之前和水溶聊过一阵,黛玉算算自己在贾府的日子要尽了,一时间倒是放宽了些心。
她只素服绫裳靠在椅子上,妙目生辉左右盼顾。
一缕微微垂下的发丝挂在侧脸,更突出白肤唇润,有春花之色。
而宝玉坐在右边,看得愣了会后,又有些想上前。
可想起藕官的事情,他只是踌躇。在位置上坐着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宝玉实在忍不住想说话的时候,三春也进了来。
“林姐姐。”探春先招呼了黛玉一声,正好打断宝玉想说的话。
黛玉倒是已将藕官的事情丢了开。不过既然自己无意于宝玉,那也不想给他幻觉。
因此黛玉就作不知,只和三春寒暄而笑。
王夫人在随班守制后,又重新回了禁闭。这会儿只有邢夫人李纨凤姐在上边服侍着。
“近来事多了些,也是累了你们了。”贾老太君也是有些淡淡的疲惫,只在上首稍歇,眉宇间带了些乏累。
鸳鸯在她身侧用小锤锤着腿,慢慢伺候着贾母。
王熙凤连忙上前一步奉承道:“老祖宗才是累着。老祖宗还要随守呢,难为这会精神头儿看着足。”
贾老太君只是笑,又用指头点了点王熙凤。
“是啊,这随班还要穿朝服。我都有些受不住,老祖宗也是身子好。”
邢夫人难得跟了句,又笑着对王熙凤道:“还是你舒服,不用受这个苦。”
一行墨色的小字一下子就从凤姐儿头上跳了出来:
那是因为只有我没诰命!
王熙凤微微咬牙,带着面颊紧了紧,只一时羞恼,又回头笑了下自若道:“也是大能耐才有这福气,我倒是一时躲了闲。”
黛玉一眼扫过那边,只稍稍偏头拂了下水面,心里倒是明白。这是邢夫人变着法在众人面前奚落王熙凤。
自从上次求娶鸳鸯不成又知道王熙凤扯谎后,邢夫人对凤姐儿的印象已经是一落千丈了。
贾老太君在上边听得这话,只让她凑近些笑道:“你也不得闲的,两府的事情都堆着呢。”
说着,她又摆手招呼了一声,对桌上的小碟抬抬下颌示意:“这个甜腻腻的,不过也补。别说我偏心,正好给你。”
鸳鸯顺着贾母的意思将小碟端了过去。
这是在大家面前维护了王熙凤脸面,彰显她在贾母心目中的位置。
凤姐儿连忙上前两步,急急从鸳鸯手中接过来。她凑近嗅嗅,只含笑护着:“我这会也尝个鲜。”
她面上都是喜气,而黛玉却是清楚看到王熙凤在接过那碟子后,头上猛地跳出好几个大字:
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居然这样腥
黛玉看着这字蹦跶了起来,又看王熙凤右手下意识拂过腹部,连身子似乎都被熏地有些站不稳。
凤姐儿连忙将这个碟子放在一旁,只说要带回去细细品尝,又是满面春风地要伺候贾母。
她上前几步接过鸳鸯手中的小锤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看上去倒是相处甚焉。
黛玉微微凝视了几秒,就见她们头上蹦跶出海蓝色的字体:
宫中又来人了。老祖宗积灰的首饰能再运出些才好
为了琏爷我倒是铤而走险了
两人这是将注意打到贾母身上了啊。
黛玉控制住自己面上的表情,只垂首抿了一口茶。就是不知道这事儿,贾母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等到晚省结束,黛玉推辞了三春的邀请,只直接回到碧翠阁中,好好歇息了会。
晚饭她只是舀了口碧梗米,又略微过了些汤水便撤下。
最近的事多,黛玉思虑的也多些。不过水溶再三确定林家无事,黛玉一时倒也微微放心。
这会她靠在床榻上,被子稍稍盖了小腿,和紫鹃闲聊了几句。
“外头有小太监进来,往府里好几次了。”
紫鹃和黛玉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每次来都是要银子的,只说是为元春娘娘。”
“宫中花费更多。”黛玉顺口接了一句,这下又想起那位新晋的公主。
要她真是可卿,那的确是会对贾元春出手。
毕竟当初,贾家算是献祭了她才得到妃位的。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黛玉只觉得身上都松快起来。
而后就是贾敬送殡之期。自宁国府到铁槛寺,一路丧仪炫耀,宾客如云。
外头看这阵仗,都在传宁国府声势名望之大,一时议论得沸沸扬扬。
黛玉只在院中候着,等兴致起了些,也和三春到处逛逛。
今日她们约着去钓鱼玩,侍女丫鬟在后拿着垂钓鱼饵,只悠悠闲闲找着合适钓所。
正是四处望着,她们倒见王熙凤那儿围起了垂布,里面叮叮当当一直有声响传出来。
“琏哥哥刚走,凤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这么闹腾?”探春笑着问了句。
黛玉近来心情不错,她远远眺望了眼,也调侃了句:“这是乘人不在,就上房揭瓦了不成。”
还是平儿看着出来,迎了上来含笑行礼:“姑娘们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这正收拾东厢房,有些喧闹。要是有事只吩咐我,没得吵着姑娘。”
黛玉目光从她身上晃过,又垂眸眨眨眼。
等再起抬起来凝视一会后,就看到满面含笑的平儿头上,漏出一连串的小字:
糊涂爷的事情露了,现在居然想私娶?奶奶已经准备将人弄进来处置,也不知到底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