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诚心美玲想的那样,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操控这个发出救援信号的人,那个女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把呼叫机猛地朝地面一丢试图破坏它,之后就算她自己的身体□□控了也无法取消信号。
但是赶在她行动之前,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绝望渐渐浮现在那对墨色的双目之上,可出乎意料的是我并没有采取下一步动作。
“你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我笑着回头看着诚信美玲,她才渐渐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脱了轨,傲据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喂!”她看着我始终没有动弹这才真正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你……”
我没有等到她说完话,直截了当开了木仓。
真搞不懂那些故事里的主角,磨磨蹭蹭还给反派一个反扑的机会。
诚信美玲脱口而出的惊呼声戛然而止,我吹了吹木仓口袅袅的硝烟,手指转动翻出一个枪花。
诚信美玲仍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着双眼,她一个失力却恰好跌坐在操作台前的转椅上,转动着面对那张她熟悉的操作台。
“让我想想接下来让你做什么呢?”
子弹已然命中要害,诚信美玲的腹部流出潺潺的鲜血滴滴答答在椅下汇聚成一滩小血潭,可此刻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用染了血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敲打着。
“你在干什么?”虽然罪魁祸首已经被解决,但自称英雄的女人没有卸下防备心,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步入疯狂的少女心中越发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诞生了。
“没干什么哦。”我没有回头,反而因为得偿所愿而有些喜悦地左右摇摆着身体,甚至开心地哼起了歌。
诚信美玲的死是必然的,但是我得让她在死前亲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操纵着她的身体亲手删了那些资料,这无疑是最大的愉悦之处了。
真开心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个女人还是死了。
她在我抵达主控室之前便中了一木仓,伴随着诚心美玲的死亡似乎也舒了一口气,鲜血一下子就从腹部的伤口涌出,潺潺地形成一涡小血滩。
我本是能够救她的。若是能够及时把她送去医务室进行缝合和包扎,她应该是能够活下来的,可是我没有。
原以为能够直截了当地解决诚心美玲的自己心已经够硬,但面对这种曾在地狱给予了一丝善意的她仍然有一分不知所措。
她看出了我的慌乱,也接受了自己即将走向死亡的命途,可怀揣着一股私心,并不想如此幼小的女孩就这样步入深渊,即便这是连她都无法扭转的未来,可即便如此作为英雄的她还是想试一试——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踏出主控室大门的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啊。”
本应是疑惑不解的双眸此刻盛满了泪水,可主人还是倔强地死不承认,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妄图嚎啕大哭的欲/望——自从来到这实验室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仍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像是一个包容着顽皮孩童的母亲,眼前的孩子只是误入了岔路,只要有正确的指引也能够走出迷宫。
可能是即将迎来油灯枯竭的那一刻,她的双目又忽地燃起了光芒:“我啊,有个弟弟,他也是励志要成为英雄的人哦,虽然现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但我相信他的将来肯定也是个名声大嘈的英雄呢。”由于失血过多,她已然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气力,就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地了,可我还能够听见她的心声,伴随着逐渐变弱的心跳,一下一下传达到了我的心底。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就会把你救出去的吧。】
心跳消失了。
我似乎在恍惚间听到了心率仪那刺耳的电流音。
好吵啊。
这么想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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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实验基地的大火正在蔓延,我越过一个又一个瘫倒在地或被火焰吞噬或仍在梦中挣扎的身体朝着既定的大门走去,并不担心自己出不去,毕竟我的兜里可是怀揣着诚心美玲的门卡。
“你果然在这!”月隐透也是被这一出事故惊得在实验基地里慌乱逃窜,到处都是大火与精神恍惚的实验员,那副模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动的手。他蹲了一条必经之路就为了堵我。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月隐透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如此声势浩大的动作不可能那些警察和英雄们没有察觉,这样一来就算他的个性已经被开发到极致也没办法遮掩这些行踪了,那么他们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也可以预料,也许只有他一人还能趁乱逃跑,可要是带着一个在里世界极其有名“心理操控”难免会遭到那些害怕自己秘密被暴露的大佬们的追杀。
我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面具般麻木的微笑,这是诚心美玲要求我在外时一贯挂着的面孔,乖巧又无辜令人不设心防,可展现在眼下这个场景中只会让月隐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升腾。
“喂,你,是不是把诚心美玲给……”他有些犹豫但内心已经猜到了那个结局,这是个必然的走向。只是从小不具名的他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不曾有过去更不会有未来,徒然一腔对现在的茫茫未知,失去了实验室给自己定下目标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够做什么,因此他也无法理解我对诚心美玲的恨意。
我本想对他像其余那些实验品一样抹杀了他们的意识被大火无情的吞噬——对于那些已经被实验操磨地丧失自我的他们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但对于月隐透我却有些下不去手。
是心灵不够冷酷?还是那个女人给我留下的枷锁呢?
“你快走吧。”我把从诚心美玲那儿拿来的门卡递给了月隐透,他依旧是那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并没有接过那张门卡,甚至有些自暴自弃,但也接受了自己对眼前的一切都无能为力的事实,一屁股坐在了大门的一角,双手抱膝脸埋在那并不厚实的衣物里,声音有些闷闷的:“走?我能走去哪儿?”
我把门卡朝门锁上一划,又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朝着缓缓洞开的大门扔去:“放心吧,你会知道你要去那儿的。”内心也早已做好了打算,等他踏出了这扇门便不会记得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他之后所能记住的过去也许是不甚美好的虚假的记忆但也比这苍白的地狱要美妙的多。
【记忆修改】
最终,整个实验基地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没有人们的叫喊也没有他们的哀嚎,甚至连心灵都是安安静静的,只余下大火灼烧的声音。我漫步在这场大火里,亏得诚心美玲在建造时特别注重了建筑防护,除了一些小角落略有些崩塌别的地方竟然完好无损。
我来到了档案室,这里记录着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我在这里却有着极其执着的答案。
档案代号:A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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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在警察和英雄们到来之前离开了实验基地,这里并非只有大门一条通道,信奉着狡兔三窟的诚心美玲自然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不过这回倒是便宜了我。
漫步在漆黑又冰冷的隧道里,听着身后骤然炸响的声音,那是属于姗姗来迟的警察以及英雄们不可思议的惊恐。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仍旧燃烧的大火,烧焦的尸体,以及他们残留着的惊恐,似乎在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楚,可一切的景象都完全展示了这是一出内讧导致的自相残杀的景象。
【找到她了!】
他们似乎发现了那个女人的尸体,门卡被我留在了主控室,又把杀了诚心美玲的手木仓擦去指纹塞进了她的手里,余留下的痕迹都已经被大火吞噬,所有同我有关的档案都已消失殆尽。
对于这世界来说,我已经消失了十多年了。
现在是时候回归了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原以为逃离了实验室便可以回归日常生活的我实在是过于天真。
太天真了,深陷地狱的人早已被地狱腐蚀殆尽,怎么可能妄想进入天堂呢?恶鬼攀附在脚边,就连那根坠下九泉的蛛丝也毫无踪影。
那挥洒不去的阴郁即便站在盛夏的阳光下仍旧令人胆战心惊。
我从漆黑无光的地下钻出入眼的便是刺眼的光芒。
格外刺眼,刺眼地令人不得不伸手挡住眼前的光芒。
因为身上这套与众不同的怪异服装周围的人都朝我投向了奇异的视线。
各种窃窃私语与猜忌在耳边骤然响起,他们议论着但又希望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种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嘈杂的心声令人烦躁。
正如那个女人所担心的那样,我不再适合做个好人了。
当怒气一旦有了宣泄口,就如同滔滔洪流般无法收敛。
名为心理操控的个性在一瞬间发动,周围人的目光即刻变得麻木,他们僵硬地转过身像是这里从未发生过一般继续自己的行走,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的步伐与动作整齐划一。
可奇异的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这个街道的异常。
我没有理会这些人能否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只是回忆着档案上所填写的地址,嗤笑了一声。
那对夫妻在送走我后便迫不及待地搬了家,仿佛把过去所有的痛苦都扔在了那幢房子里一般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自欺欺人般放火烧了它。当有人问起他们那个怪异的女儿时又会装模作样地回答他们可怜可爱的小女儿已经被烧死在了过去的那个家中化为了一捧灰烬。
的确是化为了灰烬,被风吹进了地狱,现在连回忆都不被允许。
街道周边的环境极其陌生,路上没有行人,可这并不能让我在此迷路。
我准确无误地顺着心声找到了那家挂有“心操”名牌的房屋,站在门外,可手指抵在门铃上怎么都按不下去。
这个房子内有三个人。
两个我十分熟悉,而另一个则十分陌生。
我把视线投向了屋外打理细致的花园,层层叠叠的花朵盛开着,而唯一一棵遮阳的树下放着一把摇摆的藤椅。屋内的欢声笑语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生活富足,家庭和谐,似乎没有别的什么能让他们烦恼,若是强行要找一点的话,就是他们的小儿子过于活泼顽皮了吧。
啊。
我放下了手。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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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会这么想吗?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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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消太看着眼前身处大火之中的少女,蓦然想到了几年前他那个因调查地下非法实验室而丧命的远方姐姐,虽然两人之间亲缘关系极浅,但由于年龄相近又有着共同目标,即便是他这样不怎么喜爱说话的人也难得有个乐意好好相处的朋友。
大火,实验室,以及那个疑似当年实验基地所有人的红心女王。
以相泽消太的头脑很容易便把一切的线索串联起来。
“原来是你啊。”A039。
相泽消太抬起了头,他看着那个身处火焰中心的身影,心知自己从见到理操井央的第一眼就明白,那对璀璨的金眸并不像少女表现出来的那样如出升朝阳般灿烂,反而是一片布满了乌云的天空,厚重地仿若下一秒就会铺洒倾盆大雨。
这是一个英雄的直觉。
——她在求救啊。
相泽消太迈出了步。
奇异的是,火焰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温度便骤然下降,就像是他的怀抱一般温暖又炙热地包裹着我。他就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一手禁锢着我的脊背一手按着我的脑袋把我按在了怀里。
“抱歉,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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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忽的就流了下来,我嚎啕大哭着,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直接把那块可怜的布料扯得哀鸣,可那细小的声音早已被哭泣的嚎啕声遮盖,似乎是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发泄干净。
呜咽着,哀嚎着,像只困顿的幼兽不解自己为何被抛弃。
【我什么都没做错啊!】
相泽消太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他是从未被抛下之人。
未踏足地狱之人怎能体会那种挣扎着又无法逃脱的绝望与痛楚,也无法理解他们迫切地想要攀附上那根蛛丝的渴望。
但他愿意成为理操井央的那根蛛丝,这也是他一早就承诺的。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相泽消太是个英雄。
他是个英雄,多管闲事可是英雄的本质啊。
梦境与现实的壁垒在此刻交叠,耳边忽然响起了镜面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天空的崩塌,熊熊燃烧的火焰停止了蔓延的步伐,温顺地趴伏在周围。
挣扎在海底,被暗流困住身躯之人此刻破水而出,她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被海浪打湿的长发胡乱地贴服在脸颊两侧,她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块浮木,可潮流推动着她不断远离。
“呐,消太,你觉得我可以成功吗?”
回答她的是相泽消太越发紧凑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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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绿谷出久回到现实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查看了自己手上戴着的腕表,可令人惊讶的是明明已经觉得自己在梦中世界过去了好几个月可现实连一分钟都没到。
不光是他,就连切岛锐儿郎都发现了端倪,在那儿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才过去那么点时间?!”
可在战场上,一秒钟的时间已足够翻转战局。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木仓响,惹得众人把目光投了过去,绿谷出久心下一顿。
不好,那是咔酱的方向!
仍处于一种对峙状态的两人此刻正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现状,我举着木仓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木仓口的硝烟袅袅上升又消散不见。
第四颗子弹是一枚正常的子弹,直接命中了爆豪胜己的小腿,刚从梦境中脱离的恍惚被这一下剧痛拉回了意识却又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冰墙,那股寒冰隔着手套依旧能传达至心底,一如眼前这个女人无法望到底的双眸。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总觉得一旦开了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可这样婆婆妈妈的模样一点都不像爆豪胜己,“喂,女人,”他直起了身,“你在气些什么呢。”
【气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