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总怕我祸害他兄弟(穿×重)——今夕何如
时间:2020-02-05 08:38:01

  沈书岩低头大口喝起绿豆汤来。
  沈童拿勺舀汤慢慢喝,注目看着他。少年人光洁的额头上全是细汗,亮津津的,低着头就只见两道浓密的眉毛神气活现地斜飞入鬓。
  沈童喝了几口绿豆汤后才进入正题:“书岩,我看你整日读书,不是在学堂就是闷家里苦读,你不觉得气闷么?”
  沈书岩这下子心虚的呀,朝她偷瞄了眼,讪讪道:“姐姐就别挤兑我了!”
  以往姐姐若是特特地来找他,往往都是以追忆与父母相处的温馨往事开头,惋叹之后,话题便会转到长房式微的现状,最后的结语定然是嘱咐他现今要专注于学业,以后继承家业才能重振侯府荣光。
  虽然姐姐说那番话都是很温柔的,很少用重的口气,但沈书岩就是听烦了。乍然听见她这么说话,他还真是不习惯,直觉就是她在说反话。
  可沈童只笑了笑:“我说真的呀,没过半个月就是初伏了,越往后越热,出门更多不便……”
  闻言沈书岩眼睛一亮:“初伏那日有洗象啊!”
  每年交趾等国都会进贡大象,京城里有专门的象房养着象,初伏的第一天,是洗象日。这一天所有的大象都会被放出来,由锦衣卫与禁军旗鼓列队,带出宣武门,在护城河水闸附近洗澡。还有专门的职官在宣武门西侧城墙下搭彩棚,监督大象洗澡,谓之监浴。
  洗象这日,京城的老百姓都会去观看,周边酒肆茶坊人满为患,商贩群聚,就和过节一样,或者说,洗象在京城人的心目中就是个节日。
  身为庆阳侯府的小侯爷,沈书岩当然不是没见过市面的老百姓,大象他见过好几回了,但洗象日的这热闹他还是很有兴致去观上一观的。
  沈童记得书中写到过沈书岩偷偷溜去看洗象,原女主因此又被叔母暗讽了一回,沈书岩回来后,女主责备他不懂事,让二房看长房的笑话,姐弟俩为此大吵一架,沈书岩怄气跑出侯府,深夜才归,还是被一名神机营的武官送回来的。
  这名武官便是高湛,而这一次也是高湛与原女主相识的契机。
  “看洗象么?”沈童没马上答应,先喝口绿豆汤,像是考虑了会儿后才道,“我也和你一起去。”
  她知道阻止沈书岩也无用,倒不如陪着一起去,何况在侯府宅了那么多天,她也想出门透透气,顺道还想去确认一件事。
  沈书岩仍然半信半疑:“姐姐是当真的?”洗象日可不是休沐日,他这两天还琢磨着如何偷溜去看洗象呢,没想到姐姐竟然答应了他,还说要一起去!
  沈童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
  从书岩那儿出来,沈童先回自己屋里歇了会儿,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往祖母那院去。
  老年人午睡睡得浅,沈老夫人此时已经起了。她年过花甲,满头如雪的银发用发油梳得一丝儿不乱,脸颊泛着健康的红光,皱纹不是很多,且多细密聚集在眼尾嘴角这些地方。
  进屋后沈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穿来这么多天,早晚请安,又有原身的记忆打底,这些礼仪她已经变得熟悉起来。
  沈老夫人朝她点了点头:“瞳瞳,过来坐吧。”
  丫鬟便在罗汉榻下首放了个绣墩。
  沈童却没坐那绣墩,走近罗汉榻坐在老夫人脚边的小杌子上,用手在她膝上轻轻揉抚着,一边关切地问:“祖母今日膝盖还发僵么?”
  沈老夫人拍拍她手背:“哎,还不是老样子?用药酒擦擦就好些。”又叹道,“人老了啊,可就不顶用了,不行喽……”
  沈童睁大了眼睛道:“祖母可不老啊!您看您腰板还这么直,连皱纹都没几条,要不是知道祖母年纪,让我来猜的话,只会以为祖母才刚半百呢。”
  一旁的刘嬷嬷也跟着应和:“谁说不是呢!像老夫人这把年纪,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可不多见呢,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福分。老奴要是到了老夫人您这年纪,要是能有您一半就知足喽!”说着话她微带诧异地看了眼沈童。
  刘嬷嬷长年陪侍在老夫人身边,这一家孙儿辈的孩子不分男女都是她看着长大的,瞳姐儿虽然向来孝敬柔顺,性子却偏冷,尤其是侯爷与夫人过世后,她变得更安静了,十句话倒有九句都闷在肚子里,如今是怎么转了性子么?
  不过说到底这是桩好事。姑娘家文静些虽然显得端庄,但那是对外人,连对自家亲人都那么冷淡的话,就不太讨喜了。侯爷夫人已经不在了,二老爷与二夫人对长房姐弟虽然还不错,毕竟是隔了一层,其实在这府里老夫人才是瞳姐儿最大的靠山啊!
  许是瞳姐儿终于想通了这一节吧……
  别说刘嬷嬷觉得诧异,就连沈老夫人都有些意外于今日沈童的言行,但老人家哪有不喜欢听孙儿辈说好话的,且膝盖亦被她揉的慰贴无比,明知她是在哄自己开心,沈老夫人还是笑得脸上皱纹都弯了起来。
  老太太把沈童的手放自己手心里掬着:“好孩子,你常来陪陪祖母,祖母比什么都欢喜。”
  沈童另一手仍然替沈老夫人揉着膝盖:“祖母,您这膝盖发僵的老毛病啊,也不能老是在屋里坐着,越坐越僵,还是得走动走动,大夫不也说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嘛!”
  沈老夫人笑着摇头:“这一把老骨头啊,多走可走不动喽!”
  沈童站起身来,挽着老夫人胳膊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您先得迈出第一步啊!第一天先在院里走几圈,要是觉得有些累了便和我说。没几天您就能去花园里散步,慢慢地呀就能越走越多了。”
  老夫人的身子骨其实挺健朗,至少直到沈童弃文的时候,也没见这位老夫人生过什么大病。老年人关节常有不适,也就因此不愿多走动,可活动减少后反而加重了关节的病变。晒晒太阳散散步对老年人的健康才是最有益处的。
  沈老夫人拗不过长孙女反复劝说,半带无奈地笑着点点头,一旁大丫鬟宝珠便过来相扶,与沈童一边一个,搀着老夫人起来。
  真答应孙女多走动了,沈老夫人倒有了别的想法:“你陪我去看看阿岩。”
  沈书岩早晨起来便称身子不适,还向国子监告了假,虽然请来大夫看过后道并无大碍,老人家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孙儿。
  沈童劝慰道:“祖母别担心,书岩是昨日怕热开着窗睡觉还没盖被子,早晨稍有不适罢了,午后我才刚去看过他,他已经没事了,活蹦乱跳像个猴子精似的。”
  沈老夫人被她这话逗得忍俊不禁,笑过后倒是松了口气。
  沈童接着道:“他应该正在自己屋里背书,您要是这会儿想见他,我这就让箜篌去传话,让他来拜见您。”
  闻言沈老夫人急忙摆摆手:“让他安安静静背书,别去扰他。晚上他还要来请安的,那不就见着了么?”
  祖孙俩说着话,在廊子里缓缓走了两圈,老夫人已经有些疲累,便回到屋里坐下歇歇。
  “姐姐,姐姐!”
  沈童方坐下就听见一道清脆而稚嫩的童音,她回头看向声音来处,脸上浮起微笑。
 
 
第3章 【洗象】
  从里间出来的是个男童,他有对又圆又黑的大眼睛,粉嫩的两颊鼓鼓的,仍带着一点点幼儿时期的丰满圆润。
  这是沈童的嫡亲弟弟沈书琏,已经过世的庆阳侯第二个儿子,在侯府男孙中排行第四。庆阳侯与夫人遭逢意外时年仅五岁,沈老夫人便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
  沈书琏见了沈童便欢喜地跑向她,快到她跟前了却猛然刹住车,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书琏见过大姐。”
  “哎,书琏乖,过来。”沈童朝他招招手,待他走近,便趁机捧着他的脸搓揉了一番,指端的触感又软又滑又嫩又弹,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捏一把的冲动。
  沈书琏不由瞪圆了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她,突然被姐姐袭了一回脸,整个人都懵了!
  他年纪尚幼,太久以前的事情便不记得了,但至少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姐姐从未对他做出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姐弟俩不但不住在一起,连见面时也都客客气气的,行礼打完招呼,姐姐或许会询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学会了几个大字,但绝不会这样亲亲热热地笑着揉他的脸!
  可是,这样的姐姐他真喜欢!
  沈童问他:“书琏睡醒了?今日做梦了么?有没有梦见什么好吃的?”
  又是意料之外的问话!
  沈书琏粉嫩的小嘴像是金鱼一样张了张,开始转着眼珠回想之前午睡时做了什么梦。
  与弟弟闲扯了几句后,沈童提起想去看洗象。沈书琏立即道:“我也要去看大象!”说完便转头眼巴巴地望着祖母。
  沈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便是允了。
  沈书琏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看大象喽,看大象喽!”
  沈童却显出几分为难之色,望着沈老夫人欲言又止。
  沈老夫人瞧见了,诧异问道:“怎么了?”
  “书岩也说想去看洗象,可……”
  沈老夫人了然地笑了起来:“我说瞳瞳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为着书岩请愿来的啊!”
  沈童嘻嘻一笑:“祖母这可冤枉我了。我这会儿来是看望祖母为主,看书琏为辅。至于书岩的小愿望么,纯属顺便而已。”
  沈老夫人笑过之后,略显担心地道:“书岩今日才告假过,初伏再要告假岂不是太过?他的课业可是会耽搁太多啊?”
  沈书岩进国子监靠得是他侯二代的身份而不是才学,毕竟是继承侯位的长房嫡孙,虽然不用他考什么功名,但也不能不学无术吧?
  但他生性聪颖却贪玩,原本侯爷在世的时候管教得严,他还算老实,这三年没人严格管教,他便开始偷懒懈怠,像是今日这般找借口告假在家偷偷玩耍的事渐渐多了起来。
  原女主是最清楚这情况的,起初她怕祖母对长房失望,不愿让祖母知道,表面上替他打掩护,私底下则反复劝说沈书岩,只是收效甚微。沈书岩逃学去看洗象一事败露后,她向沈老夫人告了状,沈老夫人开始对沈书岩严加约束。
  再之后她出嫁了,关于沈书岩的事情就很少被提及了。
  但沈童对于沈书岩却另有打算,她不打算放任自流,毕竟这个弟弟有出息了,长房的腰杆才能跟着硬起来。
  听沈老夫人担心沈书岩的课业,她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书岩向我下了军令状,说是在初伏之前把《孟子-告子章句》默出来,若是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去监学,若是默出来了,就允他去看洗象。”
  沈老夫人意外地扬起眉毛,这个孙儿是什么德性她多少有些数,虽然在国子监读书,可算不上勤勉刻苦。“瞳瞳,是他主动下得军令状还是你给他下的军令状啊?”
  “还是祖母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沈童笑道,“但不管是谁下的,总之军令状是立下了,到时候让他当场默给您看,您通过了,才让他去。”
  沈老夫人这才点头允了。
  -
  转眼到了六月初五这日。
  宣武门西侧城墙下提前一天就搭好了彩棚,内有官员坐镇,禁军提前清道,看洗象的人便都聚在河岸另一边。
  上斜街一带是观洗象最佳处。为了能看清大象,有许多人前天夜里就来占位置了,天还未亮,河边已经聚集起了成百上千人。
  至于如沈家这般有财力的人家,既不用披星戴月地占位置,也不会去河边人挤人,而是提前预定周边酒肆茶坊的雅阁雅座,居高临下,凭栏观洗象。
  酒楼沿街这一面都是推窗,窗台高度也只有两尺上下,方便坐在阁子内的人观看外面的景致。
  但沈书琏与沈娇都是头一次看洗象,兴奋得根本坐不住,一进雅阁就跑到窗边,一人占好了一处最佳观景位置。
  沈书岩也走近窗边,就见自宣武门过来,一路上车马喧嚣,道路壅塞,岸边人头攒动,就连一片巴掌大的空地都找不到。
  他不由暗暗咋舌,若是自己逃学来看,估计连根大象毛都看不着。如今能舒舒服服坐在楼上安心看洗象,也不枉他苦熬背书了。
  老夫人腿脚不便,三夫人又正好带着子女访亲,因此今日是二夫人蒋氏带着这帮孩子来看洗象。大公子沈书樘勤于学业不便告假,除他之外,二姑娘沈婵与四姑娘沈娇都来了。
  沈娇是二爷沈贺盛与蒋氏的次女,年方六岁,长得娇俏可人,十分讨人喜爱。她扒在栏杆上巴巴地望着远处城门,每隔一小会儿就问一遍:“四哥,大象什么时候来?”
  沈书琏自己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哪儿知道大象什么时候来?但也不能在妹妹面前掉了面子,便答道:“时辰到了就来了。”
  “那什么时候才到时辰?”
  “大象来了就到时辰了。”
  “时辰什么时候才到呀?”
  一旁的沈书岩听得翻了个大白眼,拿出见过世面的老大哥语气,老气横秋地道:“大象晚上也要睡觉啊,天亮了才醒,还要先喂食,吃过后再由锦衣卫列队,从宣武门迎出来……”他看了看天,“应该快到时辰了。”
  那两个小的便都期待不已地望向远处的宣武门。
  沈童与沈婵都没去窗边凑热闹,坐着陪蒋氏说了会儿话,忽而听见书琏一声欢喜的呼叫:“大象来了!”
  沈童走到窗边,在清一色殷红绣金飞鱼服的锦衣卫仪仗之后,第一头大象正缓步从城门内走出来,巨大的身躯上披红挂彩,背上还配着镶金嵌玉的坐鞍。
  围观的百姓都欢呼雀跃起来!
  这些大象都已被驯服,即使周围热闹喧哗,倒也不至于受惊,仍旧安详淡定地迈着大步,按着一字型队形,沿街道缓步而来。
  到了水闸附近,有一道特为大象所筑的斜坡,从河岸延伸至水中。演象所的武官将领头大象驱赶入水,象群便依次跟随入水。
  象本亲水,下河后便摇头晃耳,甩动长鼻。沈书琏与沈娇看得高兴,笑个不停。
  忽见一头大象用鼻子吸了水往自己身上喷淋,阳光下水雾蓬勃飞散,竟折射出一道绚丽无比的七彩虹光。
  沈娇发出一声欢喜的惊叹,朝着身后狂招手:“娘,快看快看!有彩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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