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凉烟(重生)——猫逢七
时间:2020-02-05 08:39:04

  凉烟顾忌祎澜郡主的身份, 那也是怕给凉家带来麻烦,她重生回来唯一所思所想的,便是护住凉家,日子一天天过去,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慢慢变少,她时常焦灼, 不知现在做的这些, 是否在向真相靠拢,她很害怕,害怕就算四年时间过去,也找不到阻止父亲入狱的法子。
  “郡主。”凉烟声音冷得如同这冬季寒风, “不知可否道个究竟,何以认为凉家迟早要完?”
  祎澜郡主痛到咬牙,一只手腕被捏住,另一只手却还不老实,抬手就朝凉烟脸上抓去:“从未有人敢如此,本郡主生气了。”
  凉烟两手不得空,正欲抬腿踹出,祎澜郡主的手腕就被人捉住,似太过用力,发出按捺不住的尖声痛呼。
  “本王也很生气。”声音冷森好似从幽幽地狱钻出。
  凉烟忙偏头去看,身边站着的赫然是嘉盛皇朝的九皇子司靳,虽疑惑,但还是施礼道:“多谢九皇子出手相助。”
  祎澜郡主在扬起第一鞭时,就有宫女慌忙追出去,向常公公禀明了情况,垣帝本是笑着的,听了常公公附耳之语,顿时扫兴将袖一挥,大步行了过来,其他人还不清楚情况,也慌忙跟在身后。
  凉烟听到了繁杂的脚步声,忙又出声:“快松手。”
  司靳不仅没有松手,还稍一用力,径直将祎澜郡主的手腕折断,听着那声凄厉惨叫,唇色似乎更红,勾起来弯成一道残忍笑意。
  在大殿上,凉烟跳琳琅辞时,这女人就敢弄小手段,他就知这绝非是个沉得住气的主,一定会再次动手,并且还很快,这才留了心,没想到赶来时,还真逮个正着。
  “松手?我恨不得把这女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祎澜郡主手腕的整个骨头被捏碎,本是痛得她惨叫哀嚎,眼下听到这句话,一时吓得叫也不敢叫,哆嗦着涕泪横流。
  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用鞭子将下人们抽个半死不活,看他们痛苦哀求时,她从未想过那是怎样的疼。
  疼是什么感觉,祎澜郡主没有体会过,金娇玉贵之躯,撞破皮都是天大的事,眼下望着司靳,眼里再无傲慢,惊恐得如同看着魔鬼。
  凉烟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跳,正欲劝说,就有声抢先,伴随着一阵疾跑。
  “这里是霁月王朝,你若真敢对我女儿下手,该挫骨扬灰的便是你!”睿亲王知晓女眷这边到底出了何事后,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狗屁的王法礼法,第一个快跑赶来,冲着司靳直扑,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真出了事,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司靳松开手一推,将祎澜郡主扔垃圾般扔了出去,睿亲王一时也顾不得找司靳麻烦,忙将摔倒在地的祎澜郡主扶起来。
  此时常公公高声唱喏,垣帝到了,扫过一眼,面有愠色:“放肆,竟敢在宫里如此胡闹,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见垣帝发怒,所有人皆跪至地上。
  垣帝见人尽数拥挤在那不算开阔的月洞门内外,拂袖一甩:“睿亲王,凉大将军还有九皇子司靳,你们随我来,今日正旦朝会就此结束。”
  司靳冲凉烟眨了眨眼:“可惜了,本还想多玩会,没想到这样便结束了,美人,一会找你。”
  垣帝走后,宴星渊这才后知后觉赶至这边来,见垣帝领了几人离去,人群正在纷纷散开,径直朝着凉烟行去。
  凉烟还愣在原地,瞧着司靳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最后靠拢过来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说他是云九?
  闇月楼楼主竟然是嘉盛皇朝九皇子司靳?才抢了霁月王朝的粮草,随后又送给了她?
  这人…这人,当真肆意妄为,还无耻,想到司靳被垣帝点了名时,还敢偷偷在她腰间掐上一把,吓得她差点汗都出来了。
  宴星渊随着凉烟直勾勾的目光,瞧向那连背影都透着贵气的司靳,仿佛不经意般横挪两步,挡住凉烟的视线:“我有话问你。”
  凉烟从司靳就是云九的惊诧里回过神来,瞧见站在身前,与她说话的宴星渊,再次一惊,忙伸手往身上一摸,是襦裙,她现在的确是女装扮相,正想装作不认识,一旁由婢女扶起的祎澜郡主嘴唇疼到煞白,说话嗓子是颤着的,带着啐了毒般的阴狠。
  “凉烟,这只手,我记住了,定会向你讨回来。”
  凉烟又偏过头去看祎澜郡主,只觉得今日这正旦朝会真是一团乱糟糟:“你的手是司靳折断的,与我何干,我看郡主还是赶紧找太医为好,强撑着连脑子也不清醒了。”
  祎澜郡主的脸一时气得泛起红,还欲说狠话,宴星渊先行开了口。
  “莫说有将军府护着,由不得郡主行报复之事,我同样也会盯紧了,郡主大可以试试。”
  宴星渊的声音不高,清冷里却带着分不容置疑的威势。
  祎澜郡主瞧着宴星渊,神色精彩极了,正旦朝会开宴没多久,女眷席的各位便将目光汇聚在了他身上,有着如此盛世容颜,席间哪个女子不是心生爱慕?
  她祎澜郡主向来眼高于顶,也在今日动了心意,席间让婢女过去两次送话,宴星渊皆是不理不睬,她不仅不恼,反而更为痴迷,自降身份行过去,他连目光都不曾施舍一分,眼下却为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话?
  祎澜郡主觉着自己不仅手疼,现在胸口也疼。
  身旁的婢女早就急得不行,忙掺了人去找太医,祎澜郡主不再说话也不挣扎,如同个破布娃娃般任由几个婢女拉扯着走远。
  其他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凉烟独自面对着宴星渊,一时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该落向何处为好,四处游移。
  “阿桑。”
  “嗯…啊,啊?这位公子在叫谁?”凉烟心头大窘,只觉得自己眼下模样一定滑稽极了,否则宴星渊怎会笑得如此开怀?
  望着眼前脸颊透红,慌张着手足无措的姑娘,宴星渊探身将人紧揽入怀。
  凉烟身子一僵,随即羞怒,在新兵营便也罢了,她作男装打扮,轻薄之举还能当做是不知者无罪,眼下她明明女装,竟还敢如此行径:“没想到宴公子也是孟浪之人。”
  宴星渊笑起来不复孤冷,手臂又紧了紧:“方才还叫这位公子,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怎的转口又叫我宴公子?”
  凉烟挣不脱,气得不想说话,就听见明明对上旁人一字都吝啬的宴星渊,眼下不嫌啰嗦的絮叨起来,说话间,喷出的热气在她头顶打旋,暖的,又有些痒。
  “原本想跟你求证,但站在你面前,那份熟悉感,绝不仅仅是因为容貌,你就是阿桑。”
  “阿桑,虽然相处才几月,在营里你做男装打扮,说出来也过于荒谬,但我当真认为你不同,你在我心里跟别人,是不同的,这份不同,甚至跨越性别。”
  “起初我意识到这份不同时,排斥甚至厌恶,但只要一看到你,这些全都烟消云散了,我不再同自己对抗,学着坦然接受这份特殊,但我又不知该如何让你接受。”
  “好在,我现在知晓你并非男子,自大殿上有了猜想,我便按捺不住心中欢喜,阿桑,我本以为往后的路,只能独自一人摸索在黑暗里,但如今有你,你是我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光亮,是我想起来,心间便会聚起一丝温暖的人。”
  “阿桑,你向来体贴,心里也一定是有我这个二哥的,对吗?”
  宴星渊扶住凉烟的双臂,低头对视,那双眼眸不再清冷,是炙热,是星子般的光彩,也是温柔。
  凉烟有种脚踩云端的不实感,上一世爱慕他的那三年,她拼凑假想出无数个宴星渊的模样,却没一个如眼下这般。
  他没说一句直白的喜欢,但表达出的意思相差无几。
  她高兴吗?若是上一世,宴星渊这般注视着她,与她说这番话,她能高兴到几个日夜都难以入睡。
  但现在,凉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许是时过境迁,重生回来,那份曾经的念想,一点一点的没了。
  宴星渊面上的笑在凉烟的沉默里慢慢淡去,松手向后退开一步。
  “失礼了,原以为阿桑心意与我一样,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没曾想是我自负了。”
  凉烟还记得在新兵营里,宴星渊的维护,轻声道:“你依然是我二哥。”
  宴星渊的眸子黑如深潭,沉静又专注:“我要的并非如此,阿桑无意,那不妨慢一些,总归是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容易,终于掉马,男主要开始追妻之路了鸭,为了庆贺这个特别时刻,我今天悄咪咪更了两章,啾咪~
 
 
第六十六章 
  一句来日方长, 凉烟心头莫名沉闷, 若护不住凉家, 哪有什么来日方长。
  “二哥, 接下来父亲出征, 我会继续随军而行,望我们一如往昔,还是拜了把子的友情。”
  宴星渊心里第一次有这般特别的人存在, 以至于连表达,都不懂该如何去说, 喜欢,爱,这几个字眼, 他难以启齿,也看得过重,见凉烟反应冷淡,他便想着是不是说得不够:“阿桑,我以前与你说过, 若是有看上的女子,捧成公主也不为过, 就算她想要这江山, 我也能打下来给她。”
  凉烟自然记得,那时两人还不对付,宴星渊的嘴刻薄得很,总能气得她没了理智, 如今想来,倒也觉有趣:“这是在宫里,二哥说话得注意些。”
  宴星渊很想靠近些,揽着她牵着她,但又不愿冒犯,克制着保持距离:“无碍,有人我会察觉,阿桑。”
  “嗯?”凉烟抬眼看他。
  宴星渊似有许多话想说:“这里不是能静谈的地方,我们先出宫。”
  “我需得等父亲,还不知王上是否会责罚。”
  “我来时问了守在此处的宫女,能作证是祎澜郡主先动手,且她的手腕被司靳所伤,垣帝真要责罚,也责罚不到凉大将军头上,大可放心。”
  凉烟还想推辞,去瞧早就远远躲在一旁,只笑盈盈望过来的冬亦,朝她挥了挥手,冬亦不仅没靠拢过来,反而撒腿就跑。
  冬亦跑得飞快,头也不回,只心中暗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先行回府,绝不会打扰这独处时光,至于老爷夫人那里,奴婢定会给出完美说词,保证绝无后顾之忧。
  凉烟看着一瞬间跑没影的冬亦,也不敢在宫里高声喧哗将人给喊回来,只好讪笑着瞧向宴星渊:“不知二哥要与我静谈什么?”
  “方才一些话,是我唐突,阿桑莫要有心理负担,一切还同以前一样。”
  凉烟稍安下心:“那走吧。”
  两人出了宫,找了家茶楼雅间坐下。
  “二哥想说什么?”
  “阿桑,今日正旦朝会,你入了不少人的眼。”
  凉烟不解:“入了不少人的眼?”
  “你背后是将军府,兵权在握,而你年纪虽还小,但模样已长开,有莺惭燕妒之姿,今日又展露出不俗的才情,有几位皇子已然起了心思。”
  听得这话,凉烟想到上一世,在她未有出格之举前,的确有几位皇子有意结亲,甚至还登门造访。
  但后来她喜欢宴星渊喜欢到抛去女子应有的自持矜娇,热烈到让整个京都皆知晓了她的情意后,那些皇子便也作罢。
  “二哥是如何知晓的?”被这般夸,凉烟有些羞怯,但也愉悦,“没想到我还挺抢手。”
  宴星渊耿直答道:“眼神,席间你一曲剑舞,他们看你的眼神,如同愚蠢野兽,你是他们垂涎欲滴的一块肉。”
  凉烟一滞,宴星渊这个比喻,听着怎如此不对味,不待开口,他又接着说下去。
  “阿桑,身份越高的人,情感上越稀薄,他们最想要的,是将军府的助力,而非你本身。”
  凉烟有些好笑:“二哥要与我说的便是这个?”
  宴星渊眸色暗下来:“阿桑,我瞧见他们,确有不喜,若你想要尊贵身份,我也可以,打下江山来送给你绝非戏言。”
  凉烟面上的笑冷下来:“二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莫要再说。”
  打下江山来送给她?现在的江山是谁的江山,是垣帝的,宴星渊的话不异于谋逆,其心可诛。
  凉家是百年忠君世家,宴星渊一句绝非戏言,凉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充耳不闻。
  “阿桑,我并非狼子野心之辈。”宴星渊见凉烟不快,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词,“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我也只在阿桑面前说过,且绝非是觊觎高位,而是因着垣帝。”
  “垣帝?”凉烟诧异,“霁月王朝知晓你的人,皆知垣帝对你百般照佛,待你如义子般亲厚。”
  “阿桑,在随军去往渠城的路上,你问莲生,他是出了名的纨绔时,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不待凉烟细想,宴星渊接着道,“我说,世人愚昧蠢钝,看人浮于表面。”
  凉烟微恼:“我就是愚昧世人。”
  宴星渊见自己越说,凉烟越不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凉烟瞧着宴星渊,见其神色不安,轻垂着眼睑,长睫如枯叶悬吊,萧瑟又小心翼翼,心头那点子气闷消散:“若垣帝待二哥好只是表象,那实则到底如何,才会让二哥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
  她心里头吃惊不小,垣帝乃是一朝君主,宴星渊孑然一身,他说的话,不异乎一个疯子,而且疯得无法理解。
  “阿桑想要什么?”宴星渊却是话题一转,“虽无给人欢愉的经验,但我愿学,该如何做,可以让阿桑高兴?”
  “我什么都不需要。”凉烟瞧着此刻的宴星渊,反而没有在新兵营里称兄道弟时相处得舒服,“二哥,来茶楼前,你说一切皆和以前一样,我才随你出来,你什么都无需做。”
  说完这句,凉烟情绪莫名微妙,开始走神。一份感情,在对方不想接纳时,原来是负担,并不会因为愿做任何事,而让对方生出愉悦。
  她突然释怀,上一世想尽一切办法痴缠,总盼着能为他做些什么,好让他看到自己,三年无果下,她只觉酸楚,认为那人淡漠无情,现在却能理解几分。
  凉烟是强硬离去的,宴星渊垂手站在那里,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声音很轻。
  “阿桑,你的字迹像极我的,我便误以为你心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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