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的笑声最大。
“自己一人练的不错,并不代表进入队列后依旧会不错。”武鸦儿没有笑,在一旁道。
老韩捧腹:“所以是新丁啊。”
武鸦儿专注的看着,点头:“是,因为是新丁。”
意思与老韩的不同,老韩没有深究,因为叫到了他的名字了,同伴们开始逐一入场,他们都没有出错,顺利的完成了队列考核,松口气又各自好笑。
真把这个当做大事了。
“这就是老丁和新丁的区别。”老韩得意低笑,又故做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一个男人在后踹他一脚低声道:“看把你得意的,这辈子都没这么得意过吧。”
“我一个老丁装新丁可不容易。”老韩有的是理由,“我要掩藏自己的优秀又要做出适合的优秀,这当然值得得意。”
男人呸了声。
“我不算什么,大黑才厉害。”老韩抬下巴,“你看他多像一个又有天资又刻苦的新丁。”
武鸦儿站在另一个队列中,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但又透出掩藏不住的生涩紧张。
“没想到要见老娘和媳妇,最先拼的不是命,是当丁。”这个男人喃喃。
事实上当丁也真没有那么容易,顺利的通过了队列,但在接下来以为更容易的对战中他们四人竟然都被刷下来了。
“凭什么!”得知结果的老韩跳脚,恼火是真的,不是假装,“我明明一人力战十人!”
负责评判的小丁面色严肃:“你在对战中没有听从号令,没有及时归队。”
对战的时候也有鼓声号旗指挥进退,不过对战嘛,老韩瞪眼:“但我赢了,一个人打赢了对方十人。”
“这就是错了,不合格。”小丁板着脸道。
他在对战中竟然不合格,他杀敌这么多年,能说他不合格的只有匈奴贼,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能从他手下活着的匈奴贼......
“你懂不懂什么叫对战,对战就是要杀敌,战场上随机应变,能战胜对方就是一切......”老韩跳脚要揪住这个小丁。
身边的同伴们及时的拦住,他们呵斥让老韩恢复了理智,但还是气的呼哧呼哧,那小丁并不在意,估计这种事见过了,收了册子走开了。
“什么民壮营,什么练兵,他们根本就不懂。”老韩叉腰喘气,“我们对战不合格,天下还有合格的人吗?”
同伴们你看我我看你,也觉得这件事生气又好笑,他们一群征战多年的竟然被判定不合格。
这些家伙到底是一群民壮新丁,根本就不懂吧。
“乌鸦过了。”一个男人忽道,对场中抬了抬下巴。
场中又有队伍结束了对战,负责判定的小丁正在大声的报出合格的名字,武鸦儿在其中。
看着走过来的武鸦儿,老韩摸摸下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厉害还是不厉害。”
武鸦儿回头,这次的挑选已经结束了,场中民壮们有欢喜庆贺的也有哀怨捶地的:“他们很厉害。”
“他们厉害什么啊,一群新丁什么不懂,选出一群废物当优秀者能有什么作为。”老韩愤愤,看武鸦儿补充一句,“废物不包括你啊。”
武鸦儿道:“因为是新丁这样做才是厉害,这些人都不是兵丁,也不是为了当兵丁而来,短时间内要把他们训练成军,就要把他们这么多人凝结成一个人。”
聚少成多聚沙成塔的道理大家能明白了。
“他们很弱,每个人单独拎出来不堪一击,杀敌技巧不是几个月能训练出来的。”一个男人摸着下颌道,“那么想要他们有战斗力,就要把这数人,百人,千人变成一人,协调一致的进退,放出去就不容小觑了。”
老韩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服气:“那也不该打压我这样的强者,战斗力强的总归是正道。”
“从长远来说当然是,但现在这些厉害的人却容易扰乱他们的整体。”武鸦儿道,“只能先舍了,或者再打磨,直到能融为一体再用。”
虽然这说明他厉害,但老韩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件事传开,否则会被那些兔崽子们当做笑话说一辈子。
“急什么急,好像他们马上就要上战场。”他哼了声,“连个山贼毛也见不到。”
武鸦儿没有说话,是啊,这么急,安排这一切的人又急而不乱稳扎稳打,非常厉害。
武少夫人能不能做到不知道,雀儿肯定做不到。
“这个武少夫人怎么回事,你明天就能站到她面前。”老韩低声道,“到时候一看便知。”
哪怕遮住脸,哪怕他不认得雀儿,看言行观身边人的反应,也能判断出这是个人,还是个架子,就能推断娘的处境,生死。
武鸦儿看着军营,明天见。
第二日武鸦儿跟随其他人在老韩等人的期盼中去往军营,尚未登场就听到外边的喧哗。
“武少夫人来了。”旁边有人高兴的说道。
武鸦儿看他一眼,这是昨日一同被选为优秀者的民壮,年纪与他差不多,身高体健很英俊。
“不许喧哗。”有穿着兵服的民壮负责秩序呵斥。
谈话就此终止,这英俊的年轻人对武鸦儿挤挤眼,然后向前张望满眼期待,没过多久他们就被带了出去,跟在民壮营一样先是进行了队列排阵,然后再分队对战。
武鸦儿看到台上站着一堆人,其中挤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距离有些远,斗篷和黑伞遮盖让她若隐若现,他没有再看全神贯注的演武,要做好又不能太好对他来说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演武结束,结果同时宣告,他们这一队如愿所尝,武鸦儿与同伴中一起欢呼,还跟适才说过话的年轻人互相拍打了肩头。
但在一片欢呼中穿过演武场走上高台,将视线终于可以直接落在台上的武鸦儿愣住了。
有人替他喊了出来:“武少夫人呢?”
看台上站着的只剩下一群穿着兵服的男人,先前穿着官服的还有武少夫人都不见了。
“淮南道的兵马来了,主簿大人和武少夫人去迎接祝校尉了。”主事的将官解释,“你们是武少夫人选出来的,酒肉已经准备好了,是一样的。”
有人又替他喊出来:“这怎么能一样!”
武鸦儿看着这个的英俊年轻人,听他再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是为了武少夫人才来的。”
主事的将官和四周的人对视一眼,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说法,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以后你们就留在军营了,会有机会见到武少夫人的。”他只能这样安抚。
那年轻人满脸不乐意:“那怎么一样。”又要求,“到时候要让我给武少夫人演武一次。”
主事将官应声是,不再拖延将身份牌兵服取来发放,众人举着兵服号牌再次一次接受了欢呼祝贺便由人带着离开。
“大黑。”主事的将官喊道。
武鸦儿捧着兵服掩盖下的双手攥紧,难道还是暴露了吗?这个军营人数不少,但只要不让他们有机会成阵围攻,逃出去不是问题。
“大人。”他转过身,神情带着激动还有一丝紧张。
主事的将官并没有拔刀相向也没有上前一步,脸上浮现赏识的笑意:“你不用留在军营了,你适才的表现非常好,我们决定升你为甲长,到民壮营负责教练新人。”
......
......
“刚穿上兵服就升了甲长。”周石看着去而复返的武鸦儿,严肃的脸上浮现青涩的笑,“大黑,你果然厉害。”
武鸦儿看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同伴们,太优秀了也是麻烦啊。
第三章 请淮南道来的大人共享
军营里现在入目都是官兵,但官兵与官兵也有不同,大多数腰里只有一把刀,穿着兵服没有甲衣,有一小部分官兵有铠甲有精良的兵器。
衣着不同气势不同,穿着甲衣的官兵如同大鹅,在一群瘦鸡呆鸭中阔步踱进一间营帐。
“不管是什么夫人,来军营不合适。”为首大鹅皱眉看着营帐中的唯一的女子。
淮南道派出的一百多兵马终于来到窦县,现在他们是军营的主人。
校尉祝通是首领,他打量着这个裹着大斗篷带着大帽子,帽子遮盖下的脸又被布裹住,混在一群官员中很是显眼的女子。
“祝校尉。”主簿客气的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武少夫人,是她让自己的护卫召集民众来护城剿山贼,窦县民心才能安稳,等到大人的兵马到来。”
说到这里摇头自嘲。
“如不然不知道多少人逃到府城道衙,乱了淮南,我窦县上下官员罪重啊。”
祝通虽然是个武将,也听得懂主簿这是在为武少夫人表功,这是窦县的大恩人,请他客气些。
这女子有功他不可否认,但当淮南的恩人就过了:“夫人有功,我来之前观察使大人是亲口赞表的,听说夫人是要进京探望梁老大人,耽搁行程这么久,现在”
李明楼接过他的话:“班门弄斧罢了,祝大人率兵来了,我们可以卸下重担了,请祝大人看看这些民壮是否可用。”
要邀功啊,祝通略一思索,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吧,说些好话又没损失,武将雷厉风行话不多说抬手:“久闻振武军大名,今日略作一观。”
李明楼屈膝还礼:“祝大人请。”
“杀!”
似乎平地滚雷,齐齐的呼喝声传来。
军营里演武开始了。
民壮营里变得,所有人都站在简陋的木架做的格挡后踮着脚张望军营。
武鸦儿几人也站在其中,与先前不同的是武鸦儿身穿兵服,只是这兵服还是没让他进了军营站到武少夫人面前。
老韩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一路上那么远,没有我们不能走的地方,这里这么近,我们为什么跨不过去?”
因为一路上有所目的百无禁忌无可阻挡,现在目的就在眼前方寸地便是囚笼,他的娘在窦县这些人手里,生死不知安危难测,武鸦儿安静的看着前方。
祝通看着前方神情惊讶,演武场上一队队身穿兵服的民壮握着不同的兵器,随着鼓声快速的前进后退左突右击。
盾兵在前,长枪在中,大刀在两边,不管是什么兵器,他们的动作都很简单,盾兵蹲下举起迈步再重复,长枪抬起刺出收回再重复,大刀下劈挥动前送,口中喊的也很简单,演武场只有齐齐的单调的吼声。
观台并不高大,站在其上的官吏们莫名的觉得这些民壮就要冲到面前,刀枪带起犀利的寒风在他们脸上划动生疼。
跟上一次看又变了。
上一次感觉是养出了一头小虎,可以牵出来吓唬人,那这一次这小虎已经可以张开口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