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占源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还差点撞上旁边的车。
李双右手食指在空中点了点:“绝对有问题。”
“我暂时还没有看出那个戒指的问题,”宋初晃了晃脑袋,“他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办法,啊!”
宋初话音未落,地面一阵剧烈颤抖,三人齐齐倒地——又地震了。
躺在地上,李双忍不住爆了粗口。最近这地震也忒多了点,虽然都不大,但是也很让人胆战心惊。
“这街还逛吗?”宋初看着天空,脸色苦兮兮的。
楼半夏叹气:“算了吧,各回各家,找个坚实的角落躲着。”
震感消失,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人了。
刚走了没几步,三人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是梁京墨群发的短信——柳永找到了,就在宋初中午还曾经去过的精神病医院。
柳永失忆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群人是什么人。
千年修为,只余十之二三。究其原因,在于他的心,已经不是原来那一颗了。
精神病院也不清楚柳永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就在上周某一天清晨,突然晕倒在医院门口,忘记了一切。
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是谁拿走了他的心脏,又为什么给他安上另外一颗心脏?除了他以外,其他失踪的灵异工作者去了哪里?
柳永回来了,却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王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黑眼圈浓重得几乎可以扮演国宝,身上萦绕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道。即便不问,宋初也知道,贝贝还是没有消息。
“你们是怎么知道柳永在这里的?”宋初很好奇,她中午的时候来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柳永,这两个人是怎么绕到这里来的?
王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空无一字:“有人在大黑的项圈里放了这张字条,上面原本写着‘柳永在精神病院’。但是我们到这里之后,上面的字就消失了。”
大概是没有人愿意住在精神病院的,柳永几乎没怎么纠结,就跟着这群“陌生人”离开了。
他现在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也不怕失去什么。
考虑再三,柳永被交给了苏木。虽然苏木一副嫌弃他的样子,却还是将他留下了。
第二天在文物修复处看到柳永的时候,宋初差点没认出他来。以前的柳永,是个中央空调,打扮得像是韩剧里的欧巴,行为举止都往“暖男”身上靠。而现在的柳永,笑容中带着礼貌的疏离,打扮得跟禁欲系似的。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宋初偷偷扯了扯楼半夏的胳膊:“哇塞,失忆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哦。”
楼半夏将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推到宋初面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忆能让一个人忘记所有,但却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如果不是那颗心的问题,那就是,”楼半夏停顿了一下,“这才是柳永真正的模样。”
李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盯着柳永:“这家伙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合我的口味的。”
苏木不可思议地看向李双:“你不是喜欢那种软萌小男孩儿的吗?”
李双赏了他一个白眼:“谁规定我只能喜欢一种男人了?禁欲系的帅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宋初三两口吃完小笼包,洗洗手将自己关进了工作室,戒指的修复工作还要继续进行。
梁京墨过来的时候,顺便带来了卢倩媛,给柳永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虽然天气已经转冷,对作为雪妖的卢倩媛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白大褂里还只是单薄的短裙。
卢倩媛要柳永跟自己去旁边的休息室,柳永义正言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将苏木一起拖了过去。
李双捧着脸看着柳永消失的方向,低声惊呼:“我的天哪,这还是那个没脸没皮的中央空调吗?”
楼半夏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不要再花痴了,有人来了。”
李双抬头,果然看到有个女人从门口进来。
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李双微笑着迎了上去:“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对李双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刘占源的妻子,我叫许悦。昨天,他应该送过来一枚祖母绿戒指。”
李双将许悦带进接待室:“您丈夫昨天的确送过来一枚祖母绿戒指,和我们约定的是明天修复完毕交还,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许悦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盒子:“你打开看看吧。”
李双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祖母绿戒指,和昨天那枚戒指十分相似,只是外表光洁许多,看不到明显的锈蚀痕迹。
“这是……和昨天那个是一对儿的?”李双猜测道。
许悦摇头:“这戒指,只有一个而已。”
李双一愣,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戒指就是昨天那枚,只不过宋初现在应该正在工作室中继续修复那枚戒指,如果这枚戒指就是昨天的戒指,那么宋初现在在干什么?
李双顾不得怠慢了许悦,拿着戒指匆忙跑回办公区,推开工作室的门。宋初戴着放大眼镜,正专心地用砂纸磋磨着什么。凑近了看,她手中也的确有一枚戒指……
听到动静,宋初摘下眼镜,抬头迷茫地看着闯入的李双。
李双将手中的戒指推到宋初面前,宋初手中的戒指逐渐失去了光彩,渐渐褪色,最终化作一枚石头雕琢而成的戒指。
“我就说,为什么今天手感不太对……”宋初扔下石戒指,“这是怎么回事?”
梁京墨捡起石戒指,雕工精致,若不是材质问题,和原来的戒指几乎可以说是分毫不差:“障眼法的一种,也是比较低级的一种。不过,这雕工真是不错。”
跟过来的许悦站在工作室的门边,突然出声:“我婆婆,曾经是一个石雕师。”
章邯惊诧:“女石雕师可不常见。”
众人在桌边坐下,章邯给大家倒了水,准备听听这其中的隐情。
许悦的婆婆,也就是刘占源的母亲的娘家,石雕是祖传的手艺。
刘占源的母亲——张清致,天生大力,在那个对女子还有诸多束缚的年代,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非要学石雕。数十年的功夫下来,做得不比男人差。
“你的意思是说,这枚石戒指是你婆婆的杰作?可是你应该很清楚,你婆婆已经死了。”李双提醒许悦。
许悦当然知道张清致已经死了:“你们相信鬼魂的存在吗?”
众人干笑几声,楼半夏回到:“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有诸多鬼神忌讳。你觉得,是你婆婆的鬼魂做了这件事情吗?”
许悦深深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从我婆婆死后,家里就一直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客厅的电视会自己打开,冰箱里的水果会跑到茶几上,还有……我老公晚上总是做噩梦,有时候还会梦游。好几次,他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跪到了我婆婆的遗照前。这枚戒指,是从我婆婆手上摘下来的,原本是收起来的,却自己出现在了遗照前面。”
李双仔细查看着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戒指:“冒昧问一句,你婆婆是怎么去世的?”
第68章 蝉
“我婆婆瞿患胃癌将近两年了,一直在化疗, 只是效果不尽如人意。癌细胞扩散, 呼吸只能靠呼吸机。也许是受够了这样的痛苦, 她在无人的时候,自己扯掉了呼吸机的管道。”
癌症的治疗十分痛苦,病人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挺过来。在治疗效果并不好的情况下坚持两年,已经算是意志强大了。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希望,放弃治疗一死解脱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没道理啊, 老太太自己选了这条路,又怎么会这样折腾自己的儿子?若是为了这枚戒指,昨晚的事情也没有必要。
“您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和你婆婆的关系怎么样?”李双接着问道。
许悦听出了弦外之音, 脸色不悦:“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 我丈夫是个孝子。婆婆生病这两年, 他每天都要去医院陪陪她,哪怕婆婆有时候都认不出他。”
大致了解了情况, 送走许悦, 宋初将戒指推到梁京墨面前:“梁老大,你怎么看?”
梁京墨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有句老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 我还是觉得老太太的死有些蹊跷,刘占源也很可疑。”
虽然早已经完事,为了不打扰这边的事情一直躲在休息室的卢倩媛三人跨入门内,柳永的脸颊还残留着一片薄红。
除了心脏被替换之外, 柳永身上没有其他的问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管刘占源一家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他们所委托的工作还是要完成。
一边打磨着戒指,宋初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就像有人在听她说话一般。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张清致能不能听到她说话。
与此同时,李双和刘占源取得联系,安排接下来一系列事宜。
又是一天过去,已经修复完成的戒指照例被放在抽屉中,只是抽屉上加了一把锁。
吃过晚饭,宋初、梁京墨和楼半夏一起到了刘占源家中。
入门就可以看到摆放在柜台上的遗照,女人并不年轻的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气质怡人。遗照前供奉着瓜果,香火不断。旁边还有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的遗照,大概就是刘占源的父亲了。
刘占源和许悦都在家中,另外还有他们十八岁的儿子。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梁京墨问道:“刘先生,我们想知道实话,您的母亲真的是自己扯掉呼吸机的吗?”
刘占源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不激动也不慌乱:“是的,在母亲死亡的那段时间内,没有人进过病房,医院的录像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梁京墨没有再纠缠着这一点,只是给苏木发了条信息,让他将医院的相关录像发过来。
等待的时间里,楼半夏和宋初在屋内转了几圈,在一些窗户和门框上绑上红绳。
梁京墨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刘占源身上,随着夜色渐深,刘占源开始焦虑。
坐在梁京墨对面,刘占源的手脚不停地变换着动作,面前的水杯空了一次又一次。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去了两趟卫生间。
宋初再次帮刘占源倒满水杯:“刘先生,放松一点,不要这么紧张。”
刘占源灌了口水点点头,还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梁京墨的手机铃声一响,差点把他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录像拿到了。”梁京墨挥了挥手机,示意刘占源不用那么惊吓。
从录像上看,刘占源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刘伟涛,在张清致死亡当天晚上五点钟到五点半在病房中陪着张清致。五点半左右,刘伟涛和许悦先行离开,刘占源又呆了大概十五分钟也离开了。
在刘占源离开的时候,张清致的呼吸机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出现异常。
到了半夜,原本已经睡着的张清致突然醒来,手开始在床边摸索什么。
接下来,张清致的身体身体侧了过来,手臂外伸,似乎要从床边的柜子上拿什么东西。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做出这样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没支撑多久就塌了下来。她伸出的手落下的时候,刚好搭在了呼吸机的管道上,看上去就像她自己扯掉了呼吸机管道一般。
短短一段视频,包涵不少的疑点。
如果张清致是想自杀,她完全可以直接摘掉自己的面罩,何必废那么大的力气够那么远去扯管子?
一开始她在自己床边摸什么?显然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她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寻死的患者,倒像是在奋力挣扎。
楼半夏怀疑地看着刘占源:“你觉得,她像是自杀吗?”
刘占源端着水杯的手晃了一下,洒出一片水光。
慌忙地用纸巾擦干洒出的水迹,刘占源躲避着楼半夏的目光:“原本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警察赶过来之后,也没有查到什么东西,所以……我们是找的熟人警察,不会蒙我们的。”
刘占源着重强调了“熟人”。
梁京墨抱臂看着刘占源:“麻烦你告诉我们,是哪个警察?”
“是我哥。”许悦抢先开口。
“这样看来,他的确是不会骗你们的。”宋初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办案这么草率,应该会被处分的吧?”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梁京墨说的。
梁京墨煞有其事地点头:“录像疑点很多,没有弄清楚之前就称死者是自杀,可以说是玩忽职守。再严重一点就是包庇罪犯,可能以共犯论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没,没这么严重吧。”许悦头一次失了态,“你们也看得清清楚楚,我婆婆死的时候,根本没人接近过她。”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就没有他杀的可能,事实上很多谋杀手段,都不需要当事人在案发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梁京墨双腿交叠,动动手指示意宋初开始记录,“案发现场已经没有了,那么你们可以告诉我,她的床边原本有什么东西吗?”
都不用刘占源回答,楼半夏帮他回答了:“应该是护士铃,你们看,在一开始的时候,刘伟涛为了坐在床边,把什么东西抓在了手上,隐约可以看到有一条线牵到床头。”
说话时,楼半夏直直看着刘伟涛。
刘伟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也不少有意的,以前我也都是这样的,也没出什么事儿啊……”
梁京墨抬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你起身的时候,把按钮放在了哪里?”
刘伟涛回忆了一下:“我当是顺手就把那按钮松了,应该是垂在床边的。”
梁京墨将视频的进度条往前拉了拉:“这里,她的柜子上放着什么?”
“是药,止痛药。”刘占源立即回答。
整个事件梳理下来,应该是张清致半夜被痛醒,想要按护士铃却没有摸到,于是试图自己拿到止痛药,但是却失手扯掉了自己呼吸机的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