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墨、宋初和苏木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拿着机票出发了。
大概两个小时之后,三人已经站在了江西的地界。刚刚出机场,便与前来接机的人碰了头。
“这次的古墓是在一个小村子附近,附近也没有酒店旅馆的,所以我们就借助在乡亲家里,也带了几顶帐篷备用。你们三位是先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去现场?”
梁京墨闭上眼睛假寐:“先去把行礼放下,然后去现场。”
到了现场,梁京墨并没有急着进入古墓,而是先去看了已经出土的文物。
从已经初步清理的出土文物来看,这座古墓确实属于西汉时期。出土金玉之器繁多,但是论精美却不如那些漆器。
“这些看着不显眼,可都是从陪葬墓里清出来的,也不知主墓室该是怎样的光景。”正在做清理工作的人员啧啧赞叹。
梁京墨皱了皱眉:“有没有发现盗墓的痕迹?”
“原先是看到几个盗洞来着,不过才刚刚到了墓道就没了。盗墓的工具散落一地,人却没了,墓室里完好无损,想来是没得手。”
宋初伸手碰了碰旁边的一块古玉,很是好奇:“即便是没得手,那自己吃饭的家伙总该带走吧,怎么会把盗墓的工具遗留下来?”
梁京墨接着问道:“一共发现了几个盗洞,盗洞的年代确定了吗?”
“一共……啊一共四个盗洞,有一个是四五十年前的,一个是明清时期的,还有两个大概是在宋朝时期挖的。”工作人员愣愣地回答。
梁京墨放下手中的漆器:“走吧,去看看盗洞还有没有了。”
这座古墓的挖掘和寻常有所不同,整座古墓藏身于山中,山为墓,墓为山。
若是按照普通的墓来挖掘,工程堪比移山。故而思虑之下,考古队选择了按照原来的墓道进行发掘研究,尽量不破坏墓的构造,先前被发现的四个盗洞也得以被保存下来。
盗洞中遗留的盗墓工具已经被清走,只有几张照片尚可作为参考。这几个盗洞看上去和曾经见过的盗洞并无不同,只是尚未挖通。但是梁京墨却莫名地觉得,这里有些不同寻常,让他觉得——危险。
“这些盗洞也看不出什么,几位还是进山里去看看吧。”带他们前来的工作人员建议道。
梁京墨戴上手套,沿着盗洞的底部摸索着,突然捡起一枚乳白色有些许透明的硬壳一般的东西来。
那物什不大,宽七八毫米,长一公分左右的模样。梁京墨捡起它之前,它便嵌入在泥土中,梁京墨将它拔出来还使了不小的劲。
苏木和宋初都凑过去看,一时间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三人在另外的三个盗洞都发现了同样的东西。梁京墨将它们都装入塑封袋中,放入背包,三人这才沿着被发掘出来的洞口往山内行进。
山洞内自是昏暗,沿壁的小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反而让人有种进了公园鬼屋的感觉。越往山内走,温度就越低,寒气似乎在往骨子里钻。
“也不是没进过山洞,怎么以前没发现温差这么大?”苏木收了收衣领。
宋初小心地看着四周的情况:“一进来这里,我就闻到了一股隐约的味道,但是仔细闻闻却又闻不到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梁京墨一只手牵着宋初,一只手拿着手电,手指在开关处滑动:“现在我们先进墓道看看,进墓室还是等敲过那几个受害者之后再说。”
知道相应的情况,才能做出一定的防范。
甫一进入墓道,黑暗似乎更加浓郁。因为空气流通困难,墓道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尘土味道,呼吸之间让人有些难受。
走了没两步,宋初突然停了下来,手电的光芒在墙壁上打出一个光圈:“那里是不是也有那个东西?”
梁京墨伸手抠了抠,果真又发现了一枚。苏木四处照了照,也在自己身边发现了相似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梁京墨将手电往墓道深处打去,灯光照耀之处,隐约有光点闪烁:“前面更多,似乎是墓道里本来就有的。我们还是先出去,让人鉴定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再往里走。”
小村落只有一个医务站,平时帮村民们处理一些简单不棘手的病情,却无法收治受伤的考古队员,更不能鉴定。
虽然镇里的医院可以做化验,不过总归是要去一趟市医院,梁京墨干脆把鉴定也放在了市医院。
哪料到,梁京墨刚拿出那东西,那医生便受到惊吓般地后退了两步。
“哎哟喂,这东西你们打哪儿弄来的?”
梁京墨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指了指病房:“你们应该是和里面这几个病人是一起的吧?他们进来两天了,我们谁都没敢碰。一到晚上就犯病,折腾起来四个人都按不住。也怪不得他们,这东西硬生生从他们皮肉底下钻出来,能好受吗?”
宋初浑身一颤:“你是说,他们体内的不明物体就是这个?那这到底是什么?”
医生伸出一只手:“指甲,人的指甲。”
医生搓着自己的手臂离开后,三人面面相觑,苏木拿着装着不知道谁的指甲的塑封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些都是谁的指甲啊?”
梁京墨叉腰:“拿去烧了吧,我和宋初先进去看看。”
兴许是未到发病的时候,病房里躺着的三个伤员都安静地睡着,一个护士正给他们换吊瓶。
“他们有没有清醒过?”
护士点点头:“每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就会醒过来,不过清醒的时间很短,紧接着就会发病。”
梁京墨走到一个人床头,扒开他的眼睛看了看,竟如同死尸一般,但人却明明有呼吸有心跳。
掀开他的被子和衣服,伤痕累累的躯体便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已经结痂,周围是一圈淡淡的青黑色,如同中毒一般。
梁京墨回头看护士:“他们中毒了吗?”
“我们在他们的血液中检查到了些许的毒性物质,但是究竟是什么尚未查明,只能用一般的解毒药物控制着。”
梁京墨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护士先出去了。
宋初探着脑袋瞧了那人的伤口一眼,便不忍再看:“发现什么了吗?”
“是尸毒。”梁京墨解开伤员的衣服,从胸口到腹部,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好的。
苏木一进门就看到这壮观的场面,差点被吓得再退出去。
梁京墨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来,送到宋初面前:“用火烤一下。”
宋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梁京墨是要她用红莲业火烤这把匕首,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这把匕首能抵得住红莲业火的灼烧吗?”
梁京墨勾起唇角:“这把匕首本就是以红莲业火锻造千年玄铁而出,本质最为纯净,你不必担心。”
既然梁京墨对这把匕首如此自信,宋初只得放出一小撮红莲业火,端在匕首下方以火焰灼烧。
宋初所担心的情况果真没有出现,那匕首在红莲业火之中毫无变化。待刀刃处微微泛红,梁京墨用匕首划开了病床上伤员的皮肤。
血溅当场的情景没有发生,被匕首破开的皮肤只渗出很少的血液。梁京墨沿着伤疤的痕迹一路划开,伤员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真如死尸一般。
苏木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镊子递给梁京墨,梁京墨毫不手软地将镊子探入了伤员的皮下,拨弄之中便勾出一片指甲来。
宋初和苏木都看得浑身发麻,梁京墨却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每一道伤疤之下,都藏着一片指甲。清理完一个伤员身上的指甲,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伤员身下的床单也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色。
“看懂了吗?”梁京墨回头看着苏木和宋初。
两人立即瑟缩一下,总觉得梁京墨在憋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梁京墨将匕首往苏木手里一塞:“还有两个人,是你们俩的。我出去找医生给他们挂上血袋,你们可以开始了。”
梁京墨一出门,宋初就跳了开来:“哎呀他看上去好严重啊,梁老大动作真慢到现在也不回来。苏木你先忙着,我也去看看。”
苏木气得牙痒痒:“宋初你给我站住!你先给我烤烤匕首我才能干活儿啊!”
手刚刚握上门把手的宋初立即顿住脚步,苏木说的是实话,她跑不了,只能在一边守着。
苏木握着刀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微微泛红的刀刃切入毫无反应的伤员身体中……
梁京墨带着医生护士回来的时候,苏木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医生看着他们不专业的动作,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嘴说什么。
这病房里的人病的奇怪,这几个人明显是一道儿的,还有官方的背景,只要不弄出人命来,他们也管不着。
给第一个伤员清理完伤口,医生和护士都是一脸惊奇。虽然伤员身上多了些许的伤口,还有被灼伤的痕迹,但是中毒的迹象却已经消失了。
“你们是给他们用了什么药?”医生偷偷地问梁京墨。
梁京墨抬抬下巴示意医生看苏木那边:“没有药,放毒而已。”
医生看着被取出的指甲叹了口气:“这些指甲取之不尽,昨晚才自己冒出来一批,今天又长出来……真跟病毒似的。”
“夜晚钻出的指甲是已经成熟的,那时候皮下其实已经生出了接替的指甲,就像已经留下了种子一般。要根除,就得趁着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时候。”梁京墨似乎话里有话,让医生怔楞了一瞬。
宋初听到梁京墨的话看过来:“梁老大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梁京墨将手插进衣兜中:“在我还在了清大师门下的时候,曾见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时候的病源不是指甲,而是头发。”
苏木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处理完一个伤员,揉揉酸痛的腰部,将匕首递到宋初面前。
宋初眨巴眨巴眼,还是接过了匕首。有些事情能躲,但是不该躲。躲过了这一回,还会有下一回,若是一直躲下去,谈何成长?
当宋初挑出第一片指甲的时候,梁京墨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伴着一些看不出来的欣慰。
很多事情看起来可怕,但只要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就会平坦许多。
宋初专注于手下的工作,几乎忘却了自己刀下的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最后一片指甲被取出,宋初背后已经被汗湿,吐出一口气,一身轻松。
从伤员体内被取出的指甲都被送去烧了,但是古墓之中却还有着数不清的指甲。梁京墨不敢贸然行动,只得在医院等着那三个伤员醒来,问清他们被救出之前发生的事情。
到了傍晚,三人果然陆续醒来。医院特地调了几个男护士守着,就怕他们发病。
“那时候我们刚刚确定了主墓室的位置,准备进去看看。主墓室的石门很难打开,我们又不想破坏墓室构造,只能一点点撬开。石门才开了一条缝,就有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伴随着黑雾涌了出来……兴许是我眼花了,我好像在黑雾之中,看到了一个人的样子。”
第86章 入墓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另一个人附和着。
宋初皱起眉:“一个人?什么样子的人?”
中间床的伤员喝着水“啧啧”两声:“像是个女人, 长得还挺好看的, 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 却又不像是喜服。”
“难不成那就是墓主人?”左侧床的考古人员问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做他们这一行的什么没听说过?大家心里都有数。
梁京墨看了眼病房内的挂钟,他们已经谈了半个多钟头,这三个人都还没有出现异状,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遂告辞离开,带着宋初和苏木回到小村子休整,准备第二日下墓查看。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情,现在都没人敢进去了, 发掘工作滞留不前。三位明日下墓, 若是察觉不妥, 不要硬撑,赶紧出来。”
晚上, 考古队特地跟村民买了家禽, 摆了一桌请梁京墨三人。
倒不是说他们客气,而是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墓中的恐怖。
请他们一顿好的,应该的。
第二日一早, 鸡鸣声刚起,梁京墨三人便已经起身准备。
古墓的年代大概在西汉,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文物价值固然宝贵, 若真是里面生了变必然也不好对付。
宋初包扎好手臂,穿上外套:“这些够不够?”
苏木画着符,偷眼瞧了旁边盛着血的海碗一眼,连声道“够了”。
梁京墨掀起屋帘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血碗不由得冷下脸色。
没等他发火,宋初已经勾着他的腰把人拉了出去,苏木不由得松了口气。
让宋初放血这事儿是不仁道,虽然主意是宋初出的,他却是帮凶。
梁京墨要真的追究下来,够他好好喝一壶的。
不过在这关键时候,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被宋初拖出门外的梁京墨抬起她的左手臂,微微撸上袖子,便可以看到被胶带固定住的纱布,隐约可以看到一点血色。
宋初吐了吐舌头:“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梁京墨一言不发地替她拉好袖子,直将宋初盯得颈后发凉才开口:“宋初,我说过要护你周全,那请你也答应我,轻易不要伤害自己。”
越过梁京墨,宋初看到两个考古队的成员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正往里面探头探脑,不由得脸上一热,扭着身子要挣开梁京墨的钳制却始终挣脱不开,只得连声答应。
考古队队员只把三人送入墓道,再往里他们也不敢去了。纵然是壮着胆子冒险进去了,若是碰上了什么事,他们也只会拖后腿,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
有了之前的铺垫,三人在墓道内下意识地寻找墙壁上的指甲。
其实根本不用找,只要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有指甲存在。那些指甲,就像是和土的石子一般无处不在,令人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