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见了后面几句。”许愿老老实实回道。
但就后面几句,估计比前面的争吵还要激烈难听,信息量也不怎么少。
闻言,池叙没说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没比刚才好看多少。
她抿了抿唇,决定如实相告:“其实你家里的事情,我高二那会就知道了。”
“高二?”他明显错愕了一瞬:“你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数学老师不是抓我去办公室做题吗,然后办公室里面有几个老师在聊你的家世,说是我们班的新同学。”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偷窥别人秘密的人,许愿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我们班只有你一个新来的,我就知道了。”
许愿总觉得提起这个有点像在揭池叙的伤疤。
可是她听都听见了,与其瞒着他弄得双方都不自在,还不如就这么说出来。
“那你应该猜出来了。”他默了默,随即嗤笑了声,嘲讽道:“刚才那个女的,是我和池槿的妈。”
“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也听到了。”他有意想要轻松地说出这件事,听在许愿耳里反而更加令人心酸:“那群老师是怎么说的?”
许愿唇瓣嗡动几下,想一五一十告诉他,却愣是没能说出口。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因为这个生气了。”他勾了勾唇:“反正她们说的也□□不离十。”
“……”
许愿组织了下措辞,尽量说的更温和些:“就是,她们说你和池槿的妈妈,在你爸爸牺牲没几个月就……”
她顿了顿:“改嫁了。”
没有别的词来形容。
总不能像那些老师说的,跟人跑了吧。
“他们说的没错。”大概是冷静完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平静:“就是时间上有点差异。”
“不是‘不到几个月’,而是‘不到一个月’。”
他讥讽地弯唇:“是不是很可笑?”
不到一个月就改嫁,那是不是早就准备好要离婚了?
只不过是他爸的殉职给了她机会,甚至不需要离婚就可以轻轻松松嫁给别的男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爸尸骨都还没凉透。
他始终是笑着,语气却是凉得透骨。
“她想让我和池槿跟她一起回她的‘家’。”
“她现在的‘家’。”
许愿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晚修,他从风霜中满身戾气地回来。
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想问他,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问,只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倒是池叙,仿佛看懂了她想问什么,凉凉道。
“在沿中的时候她来找过我几次,有次直接找到学校来了。”
“你说有趣不有趣,她居然跟我说,她老公愿意帮她前夫养孩子。”
他看似说的轻巧。
却像一根长长的针往她的心里扎。
深深地扎进去、□□,扎进去、□□。
或者说不是针。
是寒凉刺骨的冰锥子。
比直接在人的心窝上开一条缝,还要让人疼。
且永远不会麻木。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经历这种事的人,不是她,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在敷衍。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就这么看着他,又黑又亮的眼瞳此刻含着浓浓的心疼和怜悯。
他失笑,嗓音挂上了点儿沙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池叙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不过是人情冷暖罢了。
也不算什么狗血,出轨而已,多常见。
往开了说,不过是她自己的情感问题,他没权利去干涉,更没立场去指责。
就算他和池槿是她生的,也不能奢求她守着两个孩子和墓碑过一辈子。
尽管这和他们还认不认她这个母亲无关。
她嫁去临江那年,将他和池槿也接过去了。
去到那个对于当时的他与池槿来说,过于富丽堂皇的家。
池家是法律世家,池裕是特警,即使再有钱也给不了她像公主一样的生活。
他看见那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只要是她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全都会给她买下来。
他看见姓谢的那个儿子对她出言不逊,当晚信用卡就被停了,在家里哭嚎着给她道歉。
这些都是池家给不了她的。
由于工作特殊,池裕常常不着家,有时候刚躺上床,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有时候会带着枪伤刀伤各种伤回家,就算已经事先处理过,也能染得整个家一股血腥味。
小时候只要池裕一出门,池槿就会眼泪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问他。
哥哥,爸爸今晚能回家吗。
能回家。
他一次又一次耐心回答她。
直到池裕真的永远地回了家。
可每一次担心之余。
他们回答起别人对于父母工作的问题,总是能骄傲又自豪地说。
我爸是特警。
然后再变成她口中的道歉。
对不起,要怪就怪你爸是特警。
我也很爱他,可他是个特警。
但这都没什么。
这不足以成为他被怜悯的理由。
他已经作出了选择。
他已经不再对那个名为‘母亲’的人抱有任何希望和幻想。
所以。
“我不想被人可怜。”
下一瞬。
他被人抱住。
用力地。
紧紧地。
像是在告诉他——
不要难过。
你以后有我了。
作者有话说: 不是后妈呜呜呜我真的不是!!!
写到自己都觉得难过呜呜呜呜呜
第33章 许三十三个愿
池叙曾经想过, 如果有一天, 有女孩儿告诉他, 想要跟他在一起, 他会怎么办。
可能会踌躇很久很久,会想要不然还是算了。
毕竟付出感情太过容易,得到回报那么难。
他不想再经历一遍池裕经历过的事情。
他看见过池裕和她吵架。
因为他的工作,因为他颠倒的日夜,因为他无论做什么,只要一通电话,他就必须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离开家。
他有他的职责, 他心怀他的国家。
即使她生气,她发脾气,她用各种手段逼迫他——
就算他哄人哄到一半,电话来了,他也必须立刻离家。
每个人都有私心。
池叙的私心让他不能轻易原谅她。
也害怕成为下一个池裕。
直到她勇敢而又热烈地出现。
用最纯粹的方式将他摆在不可取代的地位。
然后拥抱了他。
像现在这样。
紧紧地。
拥抱他。
告诉他——
“池叙,你现在有我了。”
-
池叙低头,小姑娘将脸严实地埋在他怀中,半点脸都没露出来, 声音也闷闷的。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 但是手上的劲儿倒是一点都没松,反而越来越用力。
……
许愿确实是害羞了。
刚开始是因为心疼。
等她情难自禁地抱上去,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抱一个异性。
还是她喜欢的人。
明知道现在不应该有这种反应——
她忍不住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希望这样能缓解她比任何一次跳得都要激烈的心跳。
直到,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脑袋顶上。
带了点儿戏谑和笑意地问她。
“抱够了没有?”
“……”
许愿‘唰’一下放开他,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虾,滚烫滚烫,又通红得透彻。
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抱够了。”
许愿不敢看池叙,别扭地将脸撇到一边,默默腹诽。
她还不是为了安慰他!池叙什么意思!
什么叫‘抱够了没’?
凉了。
他凉了!!!
别想让她再抱他!!!!
别想!!!!!!!!!!
眼看着小姑娘的脸从害羞的红迅速转变成恼羞成怒,池叙低低笑了下。
而后伸手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比她还要热烈而用力地,嵌入他怀中。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许愿个措手不及。
她错愕地抬头——
与此同时,他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
“换我抱你了。”
顷刻间。
温热的气息洒满整个耳廓。
许愿甚至感觉到,他的唇若有似无地碰了下她的耳骨——
啊啊啊啊啊!!!!!!!!
他!在!干!什!么!!!!!
“你——”
许愿惊得一把把人推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偏偏罪魁祸首毫无自觉,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他这个反应,居然让许愿有了一种,刚刚那个触碰是她的幻觉的感觉。
“你……”她一只手揪着耳朵,嗫喏着说:“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这不是怕你听不见吗。”他轻笑了声:“我最近嗓子不太好,不能大声说话。”
许愿:“……”
臭不要脸。
“我们还赶得上电影吗?”看她快要炸了,池叙见好就收,不再逗她:“好像出来得有点久。”
许愿:“应该快结束了,要进去吗?”
“你还想看吗?”
他捉了她的手,漫不经心在手中把玩,结果小姑娘跟触电一般,猛地抽回来,而后摇摇头。
“不看了,以后在网上看也可以。”
他点点头:“那我们找个地方坐着?”
“嗯。”
两人找了家冰淇淋店坐着。
池槿和柯淮出来后,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然后等李哲源和孙语菲来了之后一同去了事先预定好的大套房。
很快,蛋糕送过来了,点完蜡烛后,起哄着让池叙许生日愿望。
池叙觉得幼稚,无奈所有人都在瞎起哄,便做了个样子,再跟着流程将蜡烛一口气吹灭。
李哲源将套房的灯打开之后,贱兮兮地凑前去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说出来听一下?”
他闻言,懒洋洋地掀了掀唇:“说出来就不灵了。”
“啧,怎么就不灵了?”池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许愿:“说不定你说出来就实现了。”
大家又开始起哄。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他噙着笑,饶有兴致地看了池槿一眼,拖着腔调:“但我不想说。”
“知道了知道了。”池槿没好气道:“怕被拒绝不敢当着大家面说是吧?废物。”
“随你怎么说。”池叙懒得理她,拿起刀给大家分蛋糕。
许愿缩在池槿旁边,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也觉得大庭广众下要说这个,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为情。
表个白也要被大家看着,跟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吃喝拉撒都有人围观拍照。
可太丢人了。
吃完蛋糕,柯淮他们吵吵嚷嚷要打麻将。
许愿不太想打,打算去套房里的小放映厅补一下上上周没看完的综艺。
她刚讲综艺打开,池叙也进来了。
“你不打麻将吗?”她将零食拖到沙发边,盘腿坐下,拉过一边的被子盖住腿。
说是沙发,其实就是一张小床,不高,长度足够人在上面半躺着。
池叙上来后,将她的被子拉过去一半盖着自己,看起来就跟同床共枕似的。
他坐上来那一瞬,许愿整个人就僵了。
可是又觉得没什么,都2019年了,不就坐一起吃个零食看个综艺吗,不至于紧张的。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撕开一包薯片,吃了几片,递过去问他:“吃吗?”
“吃。”他道:“你喂我?”
“……你没手吗?”许愿瞥他一眼,没动。
“我没手。”池叙大大方方道:“切蛋糕的时候切断了。”
许愿:“……”
怎么不连着腿一起断?
“臭不要脸。”她小声骂了句,却还是伸手拿了一片喂到他嘴边。
没敢看他是怎么吃的,但是能感觉到他低头,呼吸轻柔拂过她的指尖,然后咬住,薯片没了一半。
“……”许愿看着手里被咬了一片月牙的薯片,深深呼出口气——
侧过身直接怼到他唇上。
恶狠狠说:“你给我吃完。”
“知道了。”他憋着笑,就着她的手吃完那口薯片。
许愿今天补的是一个真人秀综艺,几个嘉宾在一起比赛做任务,互相结盟算计最终角逐出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