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跑了一趟空门，池念这次学聪明了，提前电话确认过对方公关部的经理周二一定在公司之后，她才和小陈起身出发。
这一次她不仅见到了公关部的经理车昊，甚至还见到了技术部的总监高成。
他正要去楼上开会，碰见池念和车昊，三人打了个招呼，高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池念心道这人上班的时候还挺专业。
虽然从车昊和高成的性格上看，高成更像是混公关部的那一个，但在会议室里和车昊打了一番太极之后，力不从心的池念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她这条咸鱼确实不是人家公关经理的对手。
在梁静没有离职之前，MJ这边的合作态度一直相当良好，配合程度也很高。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静之前跟他们说过一些什么，面对池念，车昊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不明。
他一会儿说MJ是个注重契约精神的公司，一会儿又说他们看重的还是最终呈现的年会效果。
池念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们最重视的，但总归只要他们没说出改约两个字，池念就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
在会议室里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废话，池念嘴巴都要说干了。
结束之后，车昊送她到电梯口，正巧碰见从楼上会议结束下来的高成。
高成热心快肠地说正好要出门，就顺便送池念她们回公司。
池念本想拒绝，但高成没给她把拒绝说出口的机会。
被高成哄着上了电梯的池念没看见，身后车昊和高成两个男人互相换了个眼色，高成暗地给车昊比了个“OK”的手势，车昊点了点头，笑得很是慈祥。
-
公司楼上，一身西装革履的段牧之端着白瓷的咖啡杯站在窗边。
眼看着池念上了高成的车，他脸色淡淡的抿了一口手里苦涩的液体，表情看不出喜怒。
没过一会儿，车昊就来敲门了。
车昊顺利完成了他交代的和池念打太极的任务，顺便也汇报了一下刚刚从公司里离开的菲娅闹出的动静。
“她破了薄均一脸水，薄均说他的西装要你来赔。”车昊说着，语气是相当幸灾乐祸的。
段牧之下颌轻点，回身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让他来找我。”
薄均是段牧之从华尔街高薪聘请的高级经理人，上周刚就职，负责公司日常运营管理之余自然也要应付一些段牧之不想应付的事情。
比如菲娅。
其实在某些方面，段牧之其实和池念一样，能交给别人的事情，他都不想自己动手。
MJ从最初成立到如今上市，段牧之除了是公司的技术核心之外，也是最高管理者。
但经商这个事情比较麻烦，让他尝试着做两年玩玩可以，一直做下去倒是会影响他开发新的技术产品。
聘请职业经理人是一早就定好的事情，只是因为薄均那边手里还有几个合约没有到期，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回国。
薄均这个人曾以高智商和下三滥的手段在经理人圈子里闻名，和段牧之，那是一起穿过开裆裤的交情。
初时美国那边派菲娅过来谈判，确实让段牧之有过意外。但菲娅的存在其实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性，反而让他倍感宽心。
只派了这么个人过来，说明资方那边对改合同这事儿也没抱多大期待。
本来想让薄均先安心把国外的合约做完，但是菲娅一而再地挑战段牧之的底线，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应付她的耐心，所以才把薄均提前call回国内。
薄均一来，菲娅就完全见不着段牧之的人影了。
就算她想借着合同的事情压一压段牧之，逼他出来和她见面，但薄均一句“段总已经将这事的处理权交给了我”就把菲娅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菲娅怎么说也算个美女，薄均对美女的态度一向比较温和，奈何菲娅除了段牧之，看谁都不顺眼。来了公司两次之后，也彻底把薄均的耐性也给磨没了。
她今天找到公司来，说如果段牧之还不肯出来跟她见面，她马上就会飞回美国告诉资方他要单方面毁约。
薄均眉头一挑，说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威胁过他。
在菲娅把合约摔在他办公桌上之后，他也摔了一个文件袋在菲娅面前。
里面记载了菲娅学历造假，瞒报公司账务，甚至还有她在这边和几个公司高管聚会的照片，旁边注释：泄露商业机密。
薄均告诉她，只要她敢胡说八道，他就敢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去美国总部。
菲娅怒目圆瞪，怒斥他这些才是胡说八道！
薄均耸耸肩，翘着二郎腿抖呀抖，悠哉道，反正是你先胡说八道的，这些东西真的还是假的都无所谓，只要不让你好过就行。
他不要脸得太过理直气壮了，以至于把菲娅气得砸了他的办公室，还泼了他一脸的水，扭头连鞋跟都踩断了，气呼呼地冲出了公司。
车昊说这些的时候快笑断了气。
前段时间给菲娅作陪，他们其实都攒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终于有人出手整她了，看着她脸都气歪了的模样，别提多解气了。
但车昊不知道，实际上这些手段都是段牧之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不过借了薄均的手而已。
从菲娅第一天到B市他就说过，希望菲娅还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其中的潜台词是希望她能正确认识，如果真的将他惹火，他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事实。
但很可惜，菲娅不记得从前的教训也就罢了，反而将他的忍让和宽容当成了无能。
骚扰他也就罢了，竟还伤了池念。
想到池念，段牧之的表情更加阴沉了两分。
他放下咖啡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挥手示意车昊先出去，“你先出去。”
车昊见他表情不对，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和他的小学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啦，发展得不顺利啊？还是她发现你在骗她啦？害，按我说，早就应该直接跟她表明身份的嘛！你瞧瞧，现在跟你闹别扭了不是？”
车昊作为他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已经有了稳定恋爱对象的“过来人”，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更十分令人信服。
“不过你要知道，女人嘛，都是靠哄的。她就算脾气再大，只要你肯拉下脸皮死皮赖脸地去哄，哄啊哄啊，她就能被你哄笑了。只要她笑了，咱们日子就好过了。”
车昊这番话当真是多年恋爱实践出来的宝贵真实经验，尤其是最后一句。
段牧之看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如果池念也是能被简单哄好的女人，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烦心。
-
车上。
送池念回公司的路上，高成一直在试图挑起话题，但池念可能是因为想着工作的事情，反应一直淡淡的。
眼见着就要到公司了，高成故意在一个绿灯倒数的路口放慢了车速。
池念没发觉他的刻意，只在发着呆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问：
“对了，你最近和小段，怎么样啊？”
小段。
听见段牧之的名字，池念猛然一怔。
后排一直没说话的小陈也在这时候抬起了头。
见她不说话，高成又试探着问：“怎么啦，你们俩吵架啦？”
吵架，倒也不至于，只是自从那个意乱情迷的晚上之后，池念这几天一直都在躲着段牧之。
她有点害羞，还有点胆怯。害羞和胆怯交织在一起，导致她现在有点害怕看见段牧之。
可两个人住在一起，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白天池念上班还好，晚上下班，她一回了家就钻进了房间。段牧之喊她出来吃饭，她都说不饿。
她这样明显的回避，段牧之不是傻子，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
似乎是因为这样不开心了，每次碰面，池念低头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家里这几天的气氛一直都怪怪的。
想到这，池念在心里叹了口长气，面上只摇了摇头，干笑道：“没有的。”
“那是怎么了？我看你们两个都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哦。”高成说。
池念一愣，问他：“你见到他了？”
“是啊。”高成用力点头，“昨天喊他出来吃饭，他就是闷闷不乐的。”
“哦。”池念垂下眼帘，默默想，原来他真的不开心了。
正好红灯了，高成拉起了手刹，干脆侧过身来问池念：“老实说吧，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小段他喜欢你吧？”
他这么直白，池念怔了怔，脸上顿时就烧了起来。
高成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把话给她挑明了说，所以这会儿见她羞涩，也并没有变得婉转。
他看一眼后排唯唯诺诺的小陈，又回身过来说：“咱俩一块吃过两次饭，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咱们之间就算是朋友了。小陈呢，是你部下，也不是外人。既然没有外人，我就直接问了。”
池念愣住：“问、问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段？”
“……”果然够直接。
池念不自然地交缠着手指，脸上胀红，眼神四处躲闪，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和纠结。
喜欢，她肯定是喜欢的，可这事儿有点复杂。
高成又不是陶乐，这要让她怎么当着他的面说？
一个红灯的时间而已，很快就要过了。
红色的倒数计时数字已经跳到了8。
高成善于给人施加心理压抑，池念的表现也明显就是上套了。
看着池念越来越紧绷的姿态，高成有信心这个红灯之前就能听到池念的心里话。
“我，那个、我……”
“嗯？”
池念吞吞吐吐，高成心急如焚。
7、
6、
5、
……
就在倒计时变成5的时候，突然有谁的手机响了。
车内紧绷的气氛被打破。
高成明显看见池念的肩膀放松地往下一垮，他暗道，没戏了。
是池念的电话响了。
“我接个电话。”池念松了一大口气，从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是贺维打来的。
明天就是周三，他问池念有没有准备好给他的方案。
诚然池念对贺维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这个电话的确来的及时，讲电话的时候，池念连声音都变得温和了一些。
虽然只是随便应付了两句，但高成还是替段牧之感觉到了一定的危机感。
贺维这个短暂的电话之后，很快就到了池念公司。
剩下的时间，高成没再有机会向池念提出刚才那个问题了。
看着池念和小陈进了公司大厦，高成撇撇嘴，掏出手机打给段牧之给他汇报战况。
只响了两声，那边接起。
“如何？”
“没成。”高成知道段牧之此时心急，他也有点懊恼，明明就差一点了，“本来挺好的，结果中途姓贺的那小子打了个电话来，咱学姐一分心，就没再有机会了。”
闻言，电话那头沉默一瞬。
再开口的时候，段牧之的声音明显变得不悦，“知道了。”
“诶诶诶！先别急着挂！”高成在他挂电话之前叫住了他，“我这儿还有点别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说。”
-
贺维和池念约在周三的晚上，还是那间日料店。
池念不喜欢吃日料，贺维原本是想要换个位置的，但池念坚持，他便顺从。
这次是池念先到。
上次她来得晚，没来得及看一眼菜单，这会儿坐下来扫了一眼菜单上的菜品和价格，池念登时瞠目结舌地合上了菜单。
所以说她为什么不喜欢吃日料，除了她不喜欢吃鱼生之外，就是这个价格，实在贵的吓死人。
按照菜单上的粗略估算一下，上次那一桌子菜，竟然花掉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虽然上次不是她买单，但想着上次被浪费掉的那一些东西，池念还是想痛呼一声，天呐！她真的好会浪费钱啊！
贺维来的比较晚，店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贺维进店，视线在店里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池念。
池念没有特权也付不起最低消费，随便选了个位置就坐在大堂。
她正在看手机上的备忘录，怕忘了一会儿要说的重点。
背到第三点的时候，面前有人坐下了。
“久等了久等了。”
池念抬头，看见贺维，微微笑了一下：“不会。”
外面很冷，贺维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面包服，头上戴着灰色毛线帽，一张俊俏的脸笑吟吟的，看上去像是在校学生，少年感十足。
想当年上学的时候，就贺维这样打扮的男生，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女孩子的青睐。
“路上有点堵，等急了吧？怎么坐这呢，没包间了吗？”贺维一坐下，首先就脱了外套，接着环视了一圈身边嘈杂的环境，正要抬手叫服务员，池念赶忙拦住了他。
“不用包间了吧，我觉得就在这儿挺好的。”池念说着，将菜单推给他，“你看看你要吃点什么。”
贺维却坚持举起了手：“包间更安静，一会儿咱们不是还得谈事儿么。”
池念拦不住他，眼见着服务生要朝这边过来了，她干脆直白地道：“今天是我请客，包间设置的最低消费我有点负担不起。”
贺维一怔，看见池念有些不好意思却仍坦率的表情，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柔。
“我怎么会让你付钱呢。”
他这样说着，举着的手却缓缓放了下来。-c-x-妖精整理-
池念感激对他笑笑，将菜单再度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没事，上次你请，这次该到我了。你先点菜吧。”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很多倔强。
而这样的倔强在贺维看来却有种别样的美丽。
他微微一笑，翻开菜单：“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