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眼眸掀起,隔着层薄薄烟雾瞥着她。
棠眠缓了会,洗掉身上污渍,便拿了张浴巾把自己裹着出了浴室。
他一根烟也已经到了尽头。
走去衣帽间穿好衣服,阿姨过来敲门。“先生,老爷让您过去书房。”
周珩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看了眼眉眼清淡的棠眠,便出了卧室。
第21章
棠眠穿好衣服, 也没在周珩房间呆着, 问了姜恬, 顾蕊的住处, 她出了周家,便打车去找了顾蕊。
顾蕊如今是住在她男朋友赵成方家,小区有些年头,没有电梯,棠眠走楼梯上了五楼,敲响了赵成方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位男生,长相算不上周正, 但五官还算勉强能入眼,瞧上去有些憨厚。
他问,“请问你找谁?”
棠眠不发一言闯进去,在客厅沙发上瞧见了顾蕊,走过去将那照片摔在顾蕊脸上,“你凭什么说我妈和他有私情?证据呢?”
赵成方一见她对顾蕊那么凶,下意识护在她跟前,弯腰捡起那张照片看了眼, 疑惑问了句, “你怎么会有我爸的照片?”
棠眠僵在原地,看了眼赵成方, “这是你爸?”
赵成方点头,“是啊,怎么了?”
棠眠也不去理会顾蕊了, 扯着赵成方的手臂就往走,冷声,“那你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赵成方摸不着头脑,被拉着往外走。
顾蕊一下子起身,将赵成方拽到身后,瞧着她,“棠眠请你搞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一个妈妈出轨别的男人生的小杂种,哪来那么大的脾气?你说要做鉴定就要去做?”
说罢,她扭头对赵成方,“你先回房间,这位小姐收了些刺激,脑子不太好,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
赵成方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棠眠,又看了眼她,担心道:“你会不会有事?”
顾蕊在赵成方面前的形象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她低声,“没事的,我来解决。”
赵成方一步三回头,进了房间。
顾蕊一看他进了房间,也没了顾忌,抬手一巴掌甩在棠眠脸上,“小杂种这个词现在听着舒服吗?我说了你妈出轨她就是出轨了,无风不起浪,苍蝇也不会叮无缝的蛋,知道吗?”
顾蕊很是得意,扬手要摔第二巴掌,来发泄前段时间的不满。
巴掌快到棠眠脸上时,棠眠扬手握住,她臂力比一般女生大些,顾蕊手动弹不得。
棠眠静静地瞧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回去。
顾蕊尖叫一声,棠眠将她摔在地上,冷眼瞧她。
顾蕊知晓打不过棠眠,冷笑一声,便用言语攻击,“一天之内从棠家千金跌落到小杂种,滋味怎么样?关键是你妈眼光够可以的,找谁不行,偏偏找个司机,没出息!”
棠眠抿起唇,“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我要带赵成方去做鉴定。”
顾蕊从地上起身,抱胸站着,神情讥诮,“赵成方他爸早些年出车祸死了,如今赵成方是我男友,对我千依百顺,你想做的话,来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让你俩做了,来个兄妹相认。”
“我求你?你不如做梦。”
“是不是做梦,到要看你有多想证明你妈清白了,不过也是,证明也没什么用,你妈的清白在鉴定报告出来后早就没了!”
棠眠抬手要打烂她嘴巴,顾蕊知晓打不过,大声喊着帮手,“成方,救我!”
赵成方早就急的在房间里团团转,如今听见顾蕊一喊,急忙冲出去,拦下棠眠的那只手,“这位小姐,请你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顾蕊躲在赵成方身后,揪着他袖口小鸟依人。
棠眠甩掉赵成方的手,看了眼赵成方一眼,转身走了。
她没心思回学校上课,从赵成方家出来,在街边一木椅上呆坐了许久。
晚上六点多,陈歌给她发来消息,
-晚上有没有空,见一面?
棠眠回过去“好。”,陈歌没约在棠家酒店附近,只是问她在哪,棠眠给他将位置发了过去,不过十分钟,陈歌将车开了过来。
棠眠坐进副驾驶,注意到后座还多了个小人。
胖嘟嘟的脸蛋红着,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泪,此刻小肚子上正盖着陈歌的西装外套,酣睡着。
“棠悠听说了那件事,给学校打去电话,对修文说了几句难听话,他便哭着要回家找你,本来棠叔要去接的,不过周珩临时过来找棠叔,便安排我去接了。”陈歌解释着。
棠眠静静看着睡着了的棠修文一会,才收回视线,系好安全带,脑袋靠着椅背,眼皮半阖着。
陈歌边开车边看她一眼,“盛姨出轨司机一事,是有些荒唐了,有些话不可以尽信。”
“但是我跟棠盛年确实不是父女。”
有些事棠眠可以自欺欺人,比如她妈没有出轨司机,但是棠盛年不是她亲生父亲一事,还是真实地让她觉得荒诞可笑。
说来说去,她妈盛清还是出轨别人生了她。
她十八年以来一直相信她是个贤妻良母,对棠盛年恭顺有礼,对她温柔有加。
以往每一年,有人说盛清出轨,她都坚信是谣言,是有人往盛清的身上泼脏水,她都尽力揪住幕后传谣将人整的哭爹告奶奶。
现如今,一份亲子鉴定书就将她这十八年来一直坚信的信念打的支离破碎。她一直以来尽全力维护的盛清形象一下子崩塌。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是盛清出轨别的男人后生下的小孩,也就是顾蕊口中的小杂种。
陈歌察觉到她情绪面临崩盘,车内氛围也很安静,他没再继续说棠盛年这方面的事,“那周年怎么说?”
棠眠手撑着下巴,脸扭向窗外,嗓音轻着,“周成隽本来就不喜欢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理由,怎么会轻易放弃,也过不了两天,周知集团大概会宣布周家跟棠家的婚姻破裂。”
“棠眠,这个时候周成隽的态度并不重要,你要的是周珩的。”陈歌提醒她。
“这个时期周成隽的态度就是周珩的态度。”
“这个时期?”陈歌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棠眠记起今天见到的周允直,她低声,“周允直回国了。”
即便不怎么关心生意上的事,周知集团掌权人变更一事,当年热度很高,想不知晓都难。
当时周成隽到了退休的年龄,要退出周知集团掌权人,当时外人眼里继承人也就是周允直和周珩,两人都是商业奇才,甚至外人更偏向于周允直,因为周允直是周成隽的儿子,而周珩毕竟是个孙子辈,资历可能有些浅,但出乎意料周成隽直接将他手下的百分十五的股份给了周珩,剩下的百分三十依旧握在自己手中,并没有给周允直分毫,所以那年周珩一跃成为周知集团最多股份持有者,周允直也似乎因此去了国外发展。
先下周允直在这个时候回来,不管他是自愿回来还是被周成隽喊回来以此要要挟周珩也好,周成隽让周珩离婚,他要是明智,便会听周成隽的话。
陈歌也懂得这里的弯弯绕绕,沉默了会,侧眸看她,问了句,“如果离婚你会难过吗?”
“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陈歌疑惑看着她。
“本就是商业联姻,彼此各取所需而已。”
陈歌哑然失笑,“真不知道该说你心态好还是该说你冷血?”
棠眠揉了下额头,抿着唇,“只是最近有更困扰的事在,我精神不够两用。”
要说难过,大概也就难过周珩那荷尔蒙爆棚的性感身体了。
彼此安静了会,棠眠的手机亮起,屏幕上显示是周珩的电话。
因为她手机今天一直被关静音,陈歌也没发现她来了电话。
在她刚接通时,陈歌就低声询问她,“如今棠悠知道你的处境,你带着修文回去估计要遭罪受,不如先去我家住几天,我妈刚好也有些想修文了。”
周珩那边自然能听的见陈歌的声音,那边默了一会,男人冷冽嗓音问了句,“今晚不回来?”
事到如今,棠眠也是不大在乎周珩对陈歌的误解,而且她主动离开,也免得周珩为难,她轻“嗯”了声,“这一个月麻烦你了。”
这句话倒十足十地像道别。
周珩那边又停了大约半分钟,男人吐息沉稳,他低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棠眠,是我小看你了,周家还没正式宣布跟棠家婚姻破裂,你就急着去找你心头好了。”
棠眠呼吸很浅,她没解释,只轻声问,“还有没有其他事?”
周珩说,“没有。”
棠眠便挂断了电话。
周珩站在棠家酒店的休息室里,黑眸半垂,瞧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林夏站一边瞧着自家老板脸色,然后十分小心翼翼上前问了句,“老板,棠盛年已经在隔壁会议室等你了,您要不要现在过去?”
周珩将手机收起,漆黑眼眸略微掀起,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不去了。”
他为了这桩婚事来给棠盛年施压,她倒好,直接放弃去找了陈歌。
还真是小没良心。
林夏瞧着自己老板板正严肃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敢多问,跟着周珩便出了棠家酒店。
棠眠带着棠修文去了陈歌家。
陈歌在外面有住处,不常回家住,家里也只有她爸妈吴新月和陈均。
陈均这几年在外面出差,家里只有吴新月。
棠修文醒了就见到吴新月,暂且忘了棠悠的话,跟吴新月挤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不过吃晚饭时,棠修文偷偷拽住她袖口,拉低她脑袋,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你永远是我姐姐,棠悠姐是个坏蛋,你别理她!”
棠眠揉了下棠修文的脑袋,笑了下,“快点吃饭,吃完饭让新月阿姨哄你睡觉好不好?”
棠修文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立即弯起,奶声,“好!”
吴新月在客卧里哄棠修文,棠眠坐在客厅发呆,耳边电视机聒噪。
吴新月出来将音量调小,在她身边沙发上坐着。
“小眠,你妈妈的事你现在多想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想开些,别闷着自己。”
棠眠腿蜷缩在沙发上,下巴垫在上面,“所以月姨你是知道什么对吗?我妈真的出轨了她的司机生了我吗?”
吴新月没看棠眠,视线望向电视屏幕,失神许久,才囫囵回了一句,“那个司机是个憨厚端正的人,不是大坏之人,小眠你不用自责,这都是我们那一辈的恩怨,只不过这个恶果落在了你的身上,我替盛清给你说声对不起,但你妈对你的情是真的,你别怪她,她也有苦衷。”
棠眠其余的话没听进去,只知道吴新月也承认了她妈跟司机的事。
她将脸埋在臂弯里一会,轻声,“月姨你去睡吧,我自己呆一会。”
吴新月起身,看着失魂落魄的棠眠,眼底似乎有话,但终究没说。
棠眠在客厅呆坐了一整晚,一双清澈漂亮的狐狸眼都熬出了红血丝。
棠修文早上起来,穿着干净小巧的睡袍走过来,两只小手慢吞吞抱住她小腿,“姐姐,你别难过了。”
棠修文从小跟她一块长大,她的情绪他几乎能瞬间捕捉到。
棠眠眉眼低着,揉了下棠修文的脸,嗓音因为一晚干坐,很哑,“好,姐姐不难过,小修自己去刷牙,姐姐去换身衣服。”
棠修文认真的瞧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姐姐跟我拉钩答应我不难过,我再去。”
说着,笨拙的伸出一只小拇指,棠眠认真照做,用拇指勾着他的,“好了,小修快去吧。”
棠眠在吴新月家住了两天,周知集团也就在这两天宣布了周家和棠家的婚姻关系正式破裂。
关心周家和棠家婚事的基本上都是商界人士,吃瓜群众不多,棠眠也没多少困扰。
当然,除了顾蕊和棠悠不间断的短信嘲讽之外。
隔天她就起早,将棠修文送回了学校,她最近一段时间还不想回学校上课,就在网上接了不少约拍。
周五下午,棠眠刚给一个约好的女学生拍完私房照,照例打车回吴新月家。
楼下停了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棠眠对这辆车有些眼熟,她见周珩开过。
走过去,驾驶室下来的却是周允直。
他似乎打扮地过于精致,一身昂贵得体的银灰色西装,头发也精剪过,抹了发胶,像是为了去赴一场晚宴。
“阿珩这车就是开车舒服,改天我跟他要来当日常座驾。”周允直边下车边说着。
转身见着她,一双眼尾上翘的丹凤眼眯起,笑起来,“侄媳,不,棠小姐,好久不见。”
棠眠记得那天第一次见面他摸她下巴的轻浮举动,神情安静着,并没有应声,只问了,“有事?”
周允直开门见山,笑的格外桃花,“今天晚上老爷子举办了一个酒会,缺个女伴,特地来找棠小姐,希望棠小姐不要拒绝。”
他一直轻笑着,周允直长相不比周珩端正深刻,他长相偏柔美,笑起来也格外的舒服,男人也似乎懂得他的笑容对人的感染力,眼眸一直半弯着。
不过棠眠并不吃这套,她摇头,淡淡,“没空。”
说完,便往小区大门走。
周允直伸出一只手臂拦着她。
一般男性在拦女生时碰到女生身体会下意识收回,不过周允直显然不是一般男生,他手臂直接箍住棠眠的前腰,一错身,直接将棠眠堵在车身跟他身体之间,他依旧笑着,“棠眠跟你说句实话,我挺吃你的脸的,老爷子对阿珩抱以厚望,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允了一个女生做阿珩的太太,不过他对我妻子方面没什么要求,刚好我也喜欢你,不如你跟了我。”
他说话做事很直接,大概在国外呆久了,棠眠并不理会,伸手推开他,“周先生,请你自重。”
周允直被她推开,也只扬唇一笑,“既然做我妻子一事不好做决定,不如今晚帮个忙做我一次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