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只想出嫁——三日成晶
时间:2020-02-06 09:41:25

  只不过,就在两人的唇不足一指的距离时,银冬突然间嗷的痛呼一声。
  银霜月揪住了他后脑的头发,扯着他的头皮将他给拽离了自己,慢慢的起身,却没松开银冬的脑袋,眼见着银冬龇牙咧嘴,手上力度也半点没松。
  “属狗的吗?”银霜月表情和语气都不怎么愉悦,“到处乱啃什么?”
  “我瞧着你的手臂和腿刚才都用得上力,体温也并不在高热的范围,”银霜月视线凌厉的看着银冬,“现如今胆子真的是肥的很,竟敢拿这种事情来糊弄你长姐了。”
  银冬被银霜月拽的歪着头,活像一只被扼住后颈皮的小狗,双手和眉眼都耷拉着,垂头丧气的认错,“长姐我错了。”
  银冬心知今日自己是太过放肆了,刚才一着急更是连装都忘了装,不过他还是仗着银霜月疼他,手揪着银霜月的袖子晃,“我头好疼啊长姐……”
  银霜月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频率太过频繁,也实在是扛不住银冬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放开了他的头发,还没忍住给他揉了揉。
  银冬知道今日不宜再提这个问题,顺势抱住了银霜月的手臂,转移话题,“长姐,不若吃了晚膳再走,今日朝堂上有些事情,我有些想不通,还想同长姐说一说。”
  银霜月本来就不欲听他胡言乱语,银冬一旦换了这种正经的模样,银霜月顿时松了一口气,欣然应下。
  银霜月想让银冬将这思想改过来,却又不想让姐弟之间留下什么隔阂或者是就此生分了,所以她不能也不舍得避而不见,才会屡次上银冬的当。
  两个人不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相处还是十分的融洽的,晚膳吃的很开怀,就连这些时间胃口一直不太好的银冬也多吃了一些。
  吃饱之后,银冬又将最近因为大雪导致各地出现房屋倒塌的事,同银霜月商议了一下赈灾的方式,两人便窝在地龙之上,一人捧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
  难得的平和宁静,银霜月侧头看银冬,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银冬醉酒,枕在她的膝盖上问她的那句话。
  当时银霜月被银冬吓坏了,并没有仔细去想那句话,但是现在想一想,当时银冬的表情和表现,并不像是要孤注一掷同她表白。
  那么他当时所要求的,大概只是自己能够陪他到老。
  银霜月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突然间说道,“冬儿……其实无论如何,长姐都会陪你到老。”
  银冬转过头,有些震惊地看向银霜月,银霜月喝了一口茶,没有看他而是垂头继续道,“其实在见国师之前,我见过了光盛庙的主持大师,住持大师临别赠言令我感触良多,若不是国师当日所言,我命格如此,下半生本也不准备再连累他人。”
  银霜月转头看向银冬,微微笑了一下,如烈阳映雪,看到银冬的眼中分不清是冷是热。
  银霜月说,“现在长姐可以回答你当时的问题——我一生不会有男人。”
  银霜月准备过了这一段时间,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就真的剃了头上山去。
  她没有办法回应银冬的感情,这是她能给的唯一承诺,她希望银冬能够从此以后退回他该站的位置。
  可银霜月却不知道,她说的太晚,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时光无法倒转,感情如洪水一般依然奔流而出,又如何抽刀斩断?
  他若是一直不知道拥有是何种滋味倒也罢了,他已经触及到了情爱的滋味,并已经为此神魂颠倒,根本无可自拔。
  银霜月说完之后,就在等着银冬的反应,等着银冬的回答。
  银冬却垂头,并不吭声,他知道银霜月这是在给他台阶,一个能够让两人之间重新回到从前的台阶。
  看啊,他长姐就是这么宽容,这么溺爱他,即便他醉酒胡闹,即便他对着她耍她最讨厌的小心机,她还是会原谅,甚至不舍得他伤心,愿意一生不再嫁。
  相比于银霜月,银冬对她的感情,却只有剥夺,拖的她大好年华不能如旁人一样嫁如意郎君,累得她快要青春耗尽,却决定独自终老。
  银冬憎恨这样卑劣无耻的自己,他的“知恩图报”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害了银霜月的一生。
  银霜月看着银冬眼睛红了,心又不可抑制的软了,没人能够理解她对银冬的感情,那是她曾经踽踽独行在世间,唯一给予她温暖和依赖的人。
  很多时候,被人依赖,比依赖者的本身,得到的情感更多,银冬从不曾知道,他的依赖,曾经带给银霜月无穷的力量,让她这个出生便被父母变卖,顶替者别人活着的贱婢,如今也活成了锦衣玉食的贵人。
  其实只要是银冬要的东西,只要银霜月有,没有不给的道理,只可惜银霜月对银冬的感情涵盖的很广,却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况且她的身份同银冬,若一定要相伴,也只能是各自终老。
  “长姐……”银冬哽咽了一声,眼泪便落了下来,“你非要如此逼我吗?”
  银冬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这一生纵然让他脚踏山河手握生杀,他便是无所不用其极,也定然要得到他喜欢的女人。
  不急,岁月还长着呢,只要银霜月在他的身边,银冬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打动她。
  现如今长姐不是已经答应他了,不会再有别人了吗?
  银冬眼泪簌簌落下,心中却在因为这个迟来的承诺疯狂窃喜。
  “你最近怎么这样爱哭,”银霜月终究还是在他的眼泪中败下阵来,心知这般纵容不好,却还是不舍得再逼他,糟心的放下茶盏,伸手胡乱的在他脸上抹了下,声音不耐道,“行了行了,谁能逼得了你。”
  说着也不欲再待下去,收回手准备走。
  银冬哪能放过她心软的任何机会,察觉到她想要起身的意图,立刻扔了手中茶盏,侧面抱住了银霜月的脖子,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我也不想这样长姐……”银冬呜呜呜,“我真不想这样,可是好久了,真的好久了……”
  银冬抽噎着,故意贴着银霜月的耳边,“长姐……冬儿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银冬声音委屈的不行,似乎是急于证明口不择言,却实际上是故意,“连我第一次年纪到了湿了被子,梦中都是你……”
  银霜月听了上半句还在忧伤,心想着有这么喜欢吗,小孩子哪来的长性?还好几年,纯扯淡。
  但是听了后半句,顿时半边脖子都起了小疙瘩,感觉自己汗毛有倒竖的趋势。
  银冬看到她身上的小红点,故意将气息喷洒在其上,搂紧了银霜月的脖子,不让她躲开,“长姐……你疼疼冬儿,像梦里一样,好不好?嗯?就一次……”
  反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银冬想。
  银霜月从来没有体会过男女之情,就算对未来的夫君有憧憬,但那和真正的男女谈情,简直是两回事。
  她面对银冬黏糊糊的纠缠,仔细感受了一下,丝毫没有话本上说的劳什子怦然心动小鹿乱撞,反倒满脑子都是银冬小时候被树杈刮一下都能疼个眼泪汪汪的怂包模样。
  她若真的应了银冬,会沦落到多么凄惨的境地,银霜月胡思乱想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如果不能作为长公主存在,她恐怕会成为活在宫中不能为人知不能见人的帝王禁.脔。
  但是抛开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谈不想,她咬牙尝试了一下,是真的打死也没办法将自己肩膀上挂着的这个没骨头一样的崽子,和男人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去。
  银冬见银霜月侧头盯着他一错不错的看,心想着难道是被他磨的动摇了吗?!
  他抓住机会凑到银霜月的唇边碰了下,见银霜月没躲,打着胆子扳过她的脸,激动的哆嗦着手指捧着她的双颊,贴了上去。
  才一碰上,银冬便叹息一般的哼了声,魂都要飘出体外了。
  只不过还未等他再有动作,银霜月有些僵硬的按着他的脑门,将他推离自己,糟心的一张秀雅温婉的眉眼,都要集结到一起了,那上面溢满了嫌弃。
  “你……”银霜月顿了顿,看到银冬受伤的眼神,收敛了自己的嫌弃表情,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你死了那条心吧。”
  银冬对着银霜月匆匆离去的背影幽怨的喊了一声,“长姐!”
  银霜月站定,他眼中一喜,却听银霜月又道,“你近期处理灾患,定然繁忙,无事便不要去含仙殿了。”
  银霜月所这话也是咬着牙绷着脸的,银冬平日里爱缠着她,要是真的许久不见,银霜月也扛不住的。
  不过不下决心断了他的念想也不成,银霜月对银冬真的是……唉。
  银霜月走了,银冬这一次没追,也没再开口,有些失魂落魄的拿过银霜月的那杯茶,当酒一样一饮而尽。
  浅褐色的茶水顺着他的嘴角一路流到下巴上,银冬垂头半晌,抬起眼睫却笑起来。
  想要冷落他,没门。
  他早就做好了银霜月会有的各种反应的应对措施,反正宫中岁月无尽,他有一生的时间同她耗,看谁先心软!
  银霜月回到含仙殿之后,便交代起了平婉,今日之后,含仙殿闭门谢客,无论是妃嫔请安亦或是皇帝来了,一律不见。
  银冬这一次表面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实际上他不光得到了一个长姐亲自绣的胖头鱼荷包,整日珍惜的戴在身上招摇之外,又更加的摸清了一些银霜月对他的容忍程度,严格来说,长姐的心肠,对着他能软出结来。
  银冬时常阴暗的想,若不然就一碗汤药下去,生米煮成熟饭,彻底将长姐变为他的人,让她充分的亲身体会到他已经长成了男人,长姐或许就会打破对他的认知,不再将他当成胡闹的孩子。
  届时只要他对自己更狠,下狠心自我折磨一番,让长姐怜惜,她也一定会原谅自己。
  这是最简便有效的办法,亦或是他干脆便一把火烧了含仙殿,谎称长公主葬身大火,再直接在龙临宫的偏殿修建一座暗宫,将长姐关如其中,届时他要如何为所欲为,谁又会知道,谁又敢知道?
  可是不行,若是银冬这般想要得到的,是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他都有无数让人迅速臣服的手段,哪怕心中不愿,也必然会咬着牙含着笑,曲意承欢。
  可这个人是长姐,银冬就算再是畜生,也不能那样伤长姐的心,他要的也不是单纯的占有,他要长姐拉着他的手,心甘情愿的同他走到白头。
  于是他只能迂回曲折,拉锯一般的磨下去,却也痛并快乐着。
  银霜月自从闭门不出之后,银冬每日晌午都会来站一会儿,外面天寒地冻的,好天气里头他还站的时间短些,只要一刮风下雪,他必然穿着单薄,在外面一站便是一两个时辰,也不使皇威要人通报,无声无息的看着含仙殿的方向,眉眼忧郁。
  今日是正月的最后一天,外面小北风呼呼不止,雪倒是不大,但是冷的彻骨,银霜月晨起时出外一趟,有种刀削面的感觉。
  屋子里今日地龙不算,还专门又点了一盆炭火,这样也没有多暖和,银霜月穿着夹袄,手里抱着手炉,扒着窗户,看银冬站在冰天雪地当中,连个大氅都没搭,只一身浅色衣袍,霎是可怜。
  这要是从前,莫说是眼看着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也没叫进来,这种天气只要银冬来了,银霜月早就抱着大氅迎出去了。
  知道了银冬那些心思,银霜月也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故意要她心疼,她若是要人进来她就输了。
  银霜月趴在窗边上,心疼的要死,却咬着牙直看着,一声不出,也不许人叫他进来,这一关若是抗不过,还要纠缠不清,银霜月实在烦透了那种感觉。
  银冬其实也不是没知觉,他冷的很啊,他更没想到,这次长姐这般的坚决。
  自那日之后,这都半月了,她竟然真的一面也不肯见自己。
  银冬站足了两个时辰,手脚都麻木了,这才被任成和平通扶着回去了,很不幸,他再是能装,再是能抗,这一次还是中了招,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冰天雪地耍单,扛不住小北风呼呼的灌,银冬受了风寒。
  而且风寒的还十分的猛烈,高热烧的稀里糊涂的,嗓子疼到连粥都咽不下去,整个人简直比凌迟还要立竿见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好几圈。
  消息传到含仙殿,银霜月听了却毫无波动,上一次被诓骗了,这一次她不相信了。
  银冬昏昏沉沉的,一连三日没上朝,但是烧的泪汪汪的,也没能等到银霜月来看他。
  银霜月见银冬一连三日没来她这里装忧郁,心里其实有点毛毛的了,勉强忍到第四天,夜里便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满心想着等明天,明天她一定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没曾想,翻了个身的功夫,屋子后面突然传来了开门声音。
  银霜月悄无声息的将眼睛睁开一点缝隙,平婉就在隔间守夜,她虽然说话十分的不靠谱,但是其他的事情从来都是非常靠谱的,没道理后殿的门响了她却还没动静。
  再说就算平婉没动静,她还有时刻守着基本不露面的死士呢?
  况且后殿的门……入冬之后就一直是锁着的,若是刺客该是破门而入,断不该这样悄无声息的开了锁,听着声音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
  银霜月有个猜测,一时之间没有动,在被子里面摸到了铜制的手炉,悄无声息的拧开了盖子,里面全是炭火,这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杀伤性武器,但是却切切实实的能够一击。
  不过很快,她紧绷的那根关于危险的神经就放松下来了,关于另一根扯着脑壳疼的神经重新绷起来。
  那人脚步轻缓,竟然是从平婉守夜的偏殿转入了她的内殿,而平婉却没有一点声音,凉气裹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和清苦的药味,传入内殿,银霜月闭着眼没见着人,却已经猜出了来者是谁。
  上一次他半夜三更的来,银霜月还以为他走的正门,却没想到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拿了她后殿的钥匙,竟然还干起了偷偷摸摸的勾当。
  这么一想,银霜月又猜到,上一次将自己弄醒那一次,恐怕也不是什么第一回 ,他分明说了,对她的心思已然动了许久。
  银霜月再一细想,又有一丝心凉,她身边之人,无一不是银冬亲自挑选,又何止是人,连她的吃穿用度,甚至胭脂水粉,也都是出自银冬之手……若是银冬真的不顾一切,银霜月到此刻才发现,她还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不过她短暂的感慨,很快被已经走到床边的人打断了,银霜月装着没醒,在被子里面默默的把手炉的盖子又拧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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