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结得要死,二小姐对他那般好,他不能助人害她,可是他又不想死,所以就下了很少很少的量……
罢了,他还是不能恩将仇报,还是喝了罢。
只是酒杯到了嘴边,却没想到银霜月突然手腕一转,将被子递到唇边,“也罢,小东西,我太急了吓到你了?我来喝。”
说着将杯子送到嘴边,一仰脖就喝了。
小公子“啊”了一声,抢杯子已经来不及了,银霜月笑着看他,“你慌什么?莫不是……你在这杯中下了……啊……”
银霜月摇摇晃晃地向后两步,扶住了桌子,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小公子,在他震惊的视线中朝着地上软倒下去。
不过如预料当中一样,银霜月并没有摔倒地上,而是被人拦腰抱住了。
“做得很好,我会帮你赎身,安排你和你的家人离开千丘县,先出去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手法,银霜月全身瘫软,嗅到银冬身上的熟悉的气味,心中百味杂归为一句话——我去他娘的。
狗东西。
孽障!
终于来了。
银霜月感觉自己被抱……操竟然没抱起来。
她被拖到床上,能忍住不睁眼给银冬一巴掌,都是她定力强,身为男人,抱个女人都抱不动算什么男人!
她最近难道胖得太厉害了吗?
银霜月衣服被拖得窝窝囊囊地放在床上,银冬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银霜月本来以为他要趁机做什么,自己好再睁开眼吓死他,但是银冬很规矩,什么都没干,只是看了她一会,就敲了敲窗子,叫人把准备好的车驾停到后巷。
然后银霜月就被卷吧卷吧挟持走了,她想到这开头却没想到这结局,银冬这个狗东西,果然还是……
马车晃晃悠悠,后续的药力上来,银霜月很安心地在晃悠悠的车中睡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半夜,她还在车上,银霜月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看到银冬跪在她的身边,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紧张又害怕,但是强行镇定着开口。
“长姐……”
“我不是你长姐,”银霜月见他这个怂德行就脑仁疼,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做,为了搞她连天下都能拿来开玩笑,设局下套,现在面对她就怂成一堆。
所以她没好气,“你我姐弟,恩断义绝,你听不懂人话?”
银冬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我知道……知道错了,长姐,我……”
“你这又是干什么,挟持?”银霜月对着他吼,“我他娘的把你养到这么大,不求你回报,被你利用得骨头渣子都要没了,你连恩断义绝的权利都不给我啊!”
银冬眼泪哗啦啦地掉,“长姐,我不是……我没有……我……”他根本接受不了银霜月不在身边,甚至还整日地去花楼见小相好。
“我听说你在龙临殿打了纯进的笼子,比装野兽的还大 ,”银霜月凑近银冬,“怎么着,我被你折腾成这样还不够,想要把我给关起来?锁起来?还是逼死我?”
银冬眼睛通红,看着银霜月不光泪崩,连表情都崩了“不是!我只是想要带长姐回去,去长公主府,从此我绝不再踏足你所在的地方一步,我们大可以这样到老,”
银冬狠狠抹了一把脸,“但我,我不能接受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你是不能接受我有人吧?”银霜月看透了这个狗东西,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是不是嫉妒得快疯了,想要把那个人都杀了?”
银冬咬着牙,并不否认,嘴唇直哆嗦,看着银霜月眼中满是悲伤。
银霜月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嫌弃得要死,她最讨厌娘们唧唧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银冬真的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阴毒的性子更是银霜月的禁忌。
她到现在还是喜欢粗狂爷们的男人,光明磊落直来直去的,不是手里这砍一砍啃不了两顿的小排骨,耍起阴招能把自己都坑半死的傻逼。
但是这是她亲身养大的崽子,是她那漫漫人生的苦涩当中,仅存的一抹甜。
他想要的什么她没有给?
只是他要的方式总是不太对,银霜月跟他真的折腾得好累,她已经这把年纪了……
银冬还在保证,眼睛漏了似的冒水,“我发誓,我发誓长姐跟我回去,我绝对不会再去骚扰你,锦衣玉食一生荣华,我保证长姐过得比在千丘县舒服百倍!”
“要是我想要男人呢?”银霜月逼视这银冬,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无声无息地靠得过于近了。
银冬咬着牙,额角的青筋都绷起,“我为长姐准备了,我可以把人送去你那,每天晚上……但你不能看他,不能记住他,不能喜欢他!”
“哦?”银霜月气笑了,亏得银冬把这种办法都想出来了,“那怎么行,要是你把你自己混进去我认不出怎么办?”
银冬哭出声,举手指天发誓,“我不会的,真的……长姐你再信我一次。”
银霜月用手指把他嘴按住,摇头,“我不信。”
被欺骗了太多次了,她真的不信银冬,她只信自己。
“除非……”银霜月凑近银冬,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欺负小不点那种快感狠狠被满足。
她和银冬近得呼吸可闻,说道,“除非我知道你是什么滋味,才能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混进去骗我……”
说着,她松开银冬的嘴唇,半跪着微微仰着头,捧着银冬的头压下来,贴在他的唇上。
银冬一个哭嗝卡住,眼睛猛的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你他妈都敢拿国家开玩笑,然后还跟我来这套?
第60章 长姐爱你
像惊雷炸响在耳边。
银冬随着车子摇晃的节奏眨了眨眼, 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 银霜月已经不客气地闯入他因为惊愕微微张开的齿关。
太过于震惊太过于无法相信, 银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搂紧银霜月而是微微后退。
他如今年岁没有多大, 却已经真真切切地想了银霜月好几年。
这几年的时间里, 他从最开始发现自己心思的震惊抗拒, 到后来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长姐似乎和他永远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从前是身份, 后来是情爱, 身份可以跨过, 但是一个人真的不爱你,任谁都是没有办法的。
他的试探追求,甚至后面忍无可忍的爆发,每一次都带着希望, 每一次其实也都带着无望,直到前些天, 他才终于承认,无论他怎么折腾,长姐的眼里始终不会有他。
银冬彻底绝望, 他收拾好心情, 想着绑也要把银霜月绑回来, 她可以不爱他,可以永远都不把他当个男人来看,可以一辈子不看他一眼, 但是她必须在他的身边,就算眼里心里没有他,也绝对不能有别人。
天知道银冬来的时候,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思,他又是用何种心情,才被银霜月逼着说出刚才那番比刀子扎在他心口还让他痛苦的话。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银冬惊慌地后退,银霜月却带着笑意步步紧逼,一直捧着他的头,不给他说话和喘息的机会,抓着他后退的领子,骑跨在他的腰上,十分专注又认真地放肆了一番,甚至还伸手从衣领里摸了摸银冬一身日复一日嶙峋的排骨,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银霜月却是能够接受这种亲近的,这种由她开始的,也仔细认真地品尝过的滋味,并不让她像从前一样难受。
银冬瞪着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鱼一样僵着,银霜月松开他,他还躺在软垫上,好半晌都没回神。
银霜月起身,抹了抹嘴,认真道,“行吧,知道你什么滋味,我就不怕你偷偷地混进去了。”
她眯着眼靠着马车,薄情寡义地说,“我答应跟你回去了,你说的哦,一辈子也不再踏足我的长公主府,天子一诺,重逾千金。”
银冬还傻着,银霜月索性靠着车壁不管他,他还在保持着那种看着马车顶棚上的姿势,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猛的坐起来,眼睛布满血丝地看着银霜月,声音沙哑地叫了声,“长姐……”
没人知道,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炷香,他如何把自己从绝望的境地拉回来,把他来时做的所有心理防线都敲碎,把他埋葬起来的感情挖出来,把已经失去的希望重新点亮。
他毫无形象地爬到了银霜月的面前,紧紧盯着她一错不错,开口声音如同泣血,嘶哑得比银霜月这个嗓子坏掉的人还要难听。
“长姐……你别……别骗我,”银冬伸手轻轻碰向银霜月的脸,眼泪随着他下垂的睫毛滴落,他声音哽得不像样,“我受不了。”
银霜月真是看不上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她到现在还是不懂,男女之情,难道真的能让人这般的疯魔吗?
但幸好,两个之前有的不只是男女之情,哪怕银霜月对银冬的男女情,还浅薄得虚无缥缈不可抓,但她对银冬还有另一种逾越亲情和男女情的感情,能让她舍生忘死,亦能让她即便是不能理解银冬为何如此痴心于她,也能够纵容他过于浓烈的爱和欲。
银霜月没吭声,看着银冬轻轻的试探性的戳过来的手指,也没躲,只是这么安静地坐着,随着马车轻轻摇晃。
银冬手指落在银霜月的侧脸,察觉到这不是在做梦不是那么多次梦境中长姐答应他,结果梦醒之后的一场空。
他整个手掌都摸在银霜月的脸上,银霜月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到底是心疼了,没躲,还主动凑近亲了亲他的侧脸。
“怕什么?”银霜月说,“从小到大,你想要的,长姐什么没给你。”
银冬整个人抖得不像样,眼泪开闸一般的奔流不止,心绪山呼海啸地搅合在一起,这些年两个人的艰难和快乐,都在眼前呼啸而过,他才不足弱冠,却瞬间觉得自己已然垂垂老矣。
爱一个,到底能用多大的心力?
那便是只要对方皱眉便是黄泉,只要对方勾唇即是仙境,只要对方点头……便是黄泉仙境瞬间几度来回。
银霜月主动伸手抱住银冬的小细腰,正想说你以后给老娘好好吃饭养得壮一点,却突然间侧脸肩头一热。
“噗!”银冬面色通红,似乎是呼吸不能,一口血喷在银霜月的身边,像是经年奔跑的人猛然停下,他的腿断了,心肺也承受到了极限。
银霜月到嘴边的话就被他这样一口给喷回去了,“冬儿!”
腥热顺着脸上蔓延到衣襟,银霜月瞬间脊背汗毛倒竖,接住倒下的银冬之后连忙敲着马车喊,“快!随行医师呢!快过来!陛下呕血了!”
银霜月喊完这句话,队伍几乎是瞬间便停下了,很快有人上了车,帘子掀开,银霜月看到许久不见的任成,顿时着急道,“快!他可是心绪起伏过大!”
“我不该逗他的……”银霜月吓得脸色青白,任成跪在银冬旁边,急忙伸手搭脉,片刻后,躬身道,“公主莫急,陛下他这两月因着先前的棍伤加上抑郁闷窒,这口血,已然压在胸中许久,若不催发呕出,才是危险之兆。”
任成说,“现如今公主妙言,并非是害了陛下,而是救了他。”
银霜月张开嘴,狠狠吁出口气,“那他是不是得喝点药,好好休息?”
“自然,”任成说,“这些奴自会操办,在前面城镇便暂时休整,也为陛下采买些药。”
银霜月点头,任成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公主,陛下心之所想是公主,您的陪伴,才是他最好的康复良药。”
银霜月不意外银冬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他的心思,毕竟他玩得太大了,连江山都能做儿戏,脑子不缺口的都能猜出他的心思了。
好在天下还在,这悠悠众口,时间自会堵住。
不过任成向来不是多话的人,银霜月侧头看他,“你是不是得罪他了?”不然缘何突然多嘴说这种话。
任成立马行大礼,“公主明鉴,先前陛下身带棍伤淋浴,奴确实和陛下有过争执。”
实则争执还挺大,陛下要把他给发落到偏远的山村去。
银霜月挥手,“去吧,准别药去,待他醒了,我来为你美言。”
任成忍不住笑出一口子小白牙,“谢公主大恩,日后公主有事自管吩咐,臣必然鞠躬尽瘁……”
“快滚去弄药!”银霜月发飙,任成屁滚尿流地从马车上下去,嘴角的笑却藏都藏不住,不远处的骑在马上的平通过来,低声问他,“公主答应帮你说话了?”
任成笑嘻嘻爬上平通的马,“自然,公主仁厚,整个后宫谁人不知,往后啊,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喽!”
银霜月听说银冬没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掏出手帕擦了擦两人身上的血,把银冬端端正正地放在她膝盖上,银霜月靠着车壁,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哎。
孽障啊。
折腾来折腾去的,还不是要答应他这个混球,倒不如一开始就咬牙答应,何苦折腾得这样难受……
不过她如果不真的体会到银冬那疯魔的感情,她也不太可能真的敞开心扉去尝试,毕竟银冬这个狗东西,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
前面的城镇队伍停下休整,最好的上房开了两间,银霜月洗漱好,终于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貌,想了想就这么披头散发也懒得系上,去隔壁看银冬醒没醒。
刚巧任成刚刚伺候他喝了药,银霜月不施粉黛姿容却更是脱俗的清丽秀雅,很难想象,到底什么样的娘才能生出这样好看的女儿,又是什么样的娘亲如此狠心,将这么好看的女儿卖成了贱婢,生生将她蹉跎成了不开□□菩萨,一开口母夜叉的性情。
这会儿外面天还没黑呢,银霜月一坐下,银冬立马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她的手。
银霜月被他吓一跳,挣扎了一下后又坐回去,“诈尸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