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可等自己真的靠过去了，坏理又有些怯怯。
对方依然没有转头看她，而是低头俯视被她打得只能躺在地上喘气的治崎身上：“知道吗？他为什么一直折磨和打击你？”
“诶？”女童不解地眨眼，呆呆仰头看她。
“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血肉对他有用，他想让你做一个没有自我意志但能不断提供原料的工具人，还因为他害怕你。”透在这时终于转头看她，“这个治崎廻，其实一直都很恐惧你的【回溯】个性。”
这回不只是坏理本人，就是后头跟来的通行百万也是瞪圆了眼，只有被封住了一切行动力的治崎在徒劳无功地挣扎着，连声音都发不出。
“你的【回溯】，是比他的【翻修】更加恐怖的超能力，这份可以将一切生物回溯归零的力量如果真的全面暴发开来，治崎廻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他折磨你、打压你，不给你过正常人的生活更不会教你控制个性的方法，只会一次次利用语言暴力和他人的死抹杀你的自我意志，让你恐惧他、服从他，永远生不起与他对抗的心思，永远不敢从他身边逃跑，一辈子只能给他当个卑微的药人。”
“这也太恶毒了！”身后的通行百万几乎脱口而出。
才四五岁的小女孩同样也在瑟瑟发抖，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下意识地寻求英雄哥哥的依靠，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一把……枪？
“这是死秽八斋特制的针剂枪，里面放着的，就是用你的血肉做成的「无个性子弹」，只要打在人身上，对方基本上一辈子都无法再使用个性了。”
随着甜软的嗓音近在耳边，塞给她枪的军装姐姐这时已经蹲了下来，她手把手地教自己握好枪，怎么开保险，手指该怎么发力扣下板机。
然后，枪口直指地上已经没反抗力的治崎廻。
“也就是说，这种枪是杀不死人的，但可以让人失去个性，算是你本身的能力。坏理，你，不想亲手报仇吗？”
少女的低语如同恶魔的诱惑，年幼的女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个盒子突然露出了缝隙。
坏理的心头瞬间浮现的，是自己被人绑在实验室里一遍遍逼迫着使用个性，一遍遍被手术刀切割得血肉模糊，又一遍遍被【翻修】继续重复折磨的画面。
这个强大的姐姐说她的个性其实很厉害，比治崎这个魔鬼的个性更强？她可以用自己的个性让这个魔鬼再也无法使用【翻修】，再也伤害不了她？
——她，可以自己报仇？
只开了一道缝隙的盒子打开了，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但这还不够，于是那甜软的嗓音又加了一把火。
“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得到帮助的滋味是很好，但是小坏理，人这一生时光漫长，大多数时候能依靠的还是自己。如果你能自己站起来走出这道坎，会是任何他人的帮助都替代不了的进步。你，也想早点长大吧？”
手握武器的孩子内心不断颤抖动摇，心底的一些固有认识在不断推翻，然后又逐渐定型。
——她，也能靠自己战胜这个魔鬼的？
女童握紧了手中的枪，一双小手渐渐不再发颤。枪口抬高，对准了同样瞪圆了眼睛，比之前更加疯狂挣扎的治崎廻。
——她，也可以靠自己摆脱这个恶梦！
她要自己长大！
怦！
轰隆——！
子弹出膛的响声，是和身后墙壁被暴力踢破的轰鸣同时响起的。
“Million！我们来了！”最先踹破墙的绿谷出久带着其他职业英雄紧急出场。
但被叫到名字的当事人抱着坏理只剩下复杂的苦笑。
救援同伴，讨伐敌人，甚至连人质的心理创伤都一并治好，堂妹的这一套操作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更恐怖的是，这一连串的工作，她全程只花了五分钟。
第96章
被治崎廻用【翻修】封死通道的水泥墙崩碎之后，夜眼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墙后面的景象是这样的。
不，应该说无论是跑在最前面的绿谷出久，又或者后面慢了一步的夜眼和相泽消太，三人都没料到墙后面是这样的光景。
经过一场大战的现场一片狼藉，乱石遍地，处处坑坑洼洼，这样一处仿佛山区灾害过的空间里，英雄们要缉拿的敌人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重点营救目标的小姑娘正双手怀着通行百万的脖子大声哭嚎。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小女孩肆意发泄恐惧和委屈的大哭声成为了这次行动的最终句号。
不，也不能说彻底结束。
【呀——不好意思啊，我家事务所里的实习生给大家添麻烦了！】
夜眼拿着手机，开着免提的话筒的另一头，NO.3英雄那有些轻佻的声音传达给了这边的所有听众。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一个担心哥哥的小妹妹不放心她哥的这次行动。刚好呢，我这个人的消息也更灵通一些，就跟她说了点相关内情，她就急忙忙申请过来了。因为来得太急，我都没来得及向各位打招呼呢。夜眼，你这次的营救行动顺利吗？我家的小实习生没给你添乱吧？】
在场所有人：“……”
“不，没有这回事。”看了一眼同样在场的那名军装小少女，夜眼对着手机一脸严肃地回应，“相反的，透这次的增援帮了我们大忙，避免了很多伤亡。该是我向两位道谢才是。”无论是对赶来救援的透，还是给她权限放行的霍克斯，他说声谢谢也是理所当然。
【哎呀，客气了客气了！】对方在电话另一头哈哈大笑，【大家都是同行，为了社会的和平稳定添砖加瓦的一分子，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现在连政府都提倡英雄之间的团队协作，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该说不愧是消息灵通的霍克斯吗，这家伙说起话来还真是一套套的。不少职业英雄心里暗暗吐槽。
于是，对于本该呆在九州的英雄实习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死秽八斋大本营的疑惑彻底解开，大家便再没有其他太多纠结。
雄英三巨头之首的「Million」，本来就是公认的未来一流英雄；而新加入的这位小英雄「透」，也是士杰高校的精英，在之前政府提升了难度的临时执照考核中，是全国三千个考点里唯一的满分考生，论起实力和潜力比前者只强不弱。
这对强大的堂兄妹齐齐联手，一口气打趴现场的那三个强悍敌人并救回人质，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
后头才赶来的警员将相关敌人一个个收押逮捕，开始收拾残局时，见事情已了的职业英雄带着他们的助手也都纷纷告辞，作为此案主导者的夜眼也是一一打招呼和他们道别，只他自己还留在现场统筹后续事宜。
这个西装笔挺一丝不苟的严肃男人前脚送走同行们，后脚就用仿佛X光的视线扫射通行家的堂兄妹，挑了个没人的位置直接开口。
“Million，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别的英雄能被通行百万这套“兄妹俩联手击退敌人”的说法给骗过去，但有着【预知】个性早就清楚治崎廻的【翻修】个性有多恐怖的夜眼完全不上当。
Million的实力如果单纯只是跟治崎他们战斗没准能赢，可是再加上一个需要保护的坏理，和那些「无个性子弹」，意外可就太多了。
而且……
夜眼将视线又转向旁边安静站立的军装少女。
他【预知】到的未来里面，这个女孩完全不曾出现在这次行动里。
他用超能力看到的未来画面显示这次的行动是几乎要失败的，在他们踢破那面墙后，绿谷出久为了救坏理很快就死在治崎廻的手里，这样一推算，最先跟治崎交手的Million是什么下场根本不用细思。
未来是不可改变的，这是他在一次次的干预未来却不断失败的过程里得到的答案。
但眼下，全部推翻了！
这个女孩像一个乱入的搅局者一般，将后面的悲剧画面全部截断，强行换上了新的剧情，还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漂亮后续！
面对自家师父那锐利到戳死人的视线，通行百万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阻隔掉夜眼不断仔细打量自家堂妹的目光。
“SIR，这个……其实是……”百万面带赔笑，斟酌着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是知道堂妹很不喜欢SIR的，不，应该说她很不喜欢SIR的超能力，在见识过她暴怒中怎么痛打治崎的场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描补一下。省得SIR一抽风动用他的个性，然后瞬间惹毛了透，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啊！
然而无论是夜眼还是透，都无人领他这份情。
“百万哥，让开点。”他身后的军装少女将哥哥往旁边扒拉开，整个人重新出现在夜眼的视线下，脸色镇定，“我知道你疑惑什么，答案也能告诉你。但是，我也只说一次，之后我是不会承认的。”
这算什么话？通行百万心里刚打出一个问号，就被堂妹下面一番话给惊呆了。
“我之前穿越到了英雄社会的平行世界里。按照那个世界的正常流程来走，如果今天我没出现，我的堂哥通行百万会在方才失去自己的个性，而你夜眼，为了拖延时间让失去个性的堂哥带着孩子逃跑最后被治崎重创，后来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
比起夜眼的震惊，通行百万则是全身血液冰冻，不是为自己会失去个性这件事，而是她说SIR会死在这次的行动里。
透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开玩笑，他知道，她说得都是真的！
军装少女在这时侧头看他，神色淡淡：“现在你还觉得，我之前对待治崎廻的那些行为很过火了吗？”
面对妹妹投来的眼神，通行百万这一刻有了被完全看穿的错觉，他因为觉得妹妹出手凶残不想别人对她有负面印象，干脆替她揽过一半责任，没想到内情竟然是这样。
为什么透会突然赶来，为什么她会对死秽八斋的内情如此了解，为什么她又那么精准地掐好时间，刚好赶在SIR他们过来前收拾掉所有人……之前的种种疑惑一下子都懂了。
夜眼这时也是沉默，根据之前的发展推测，通行透所说的结果确实有极大概率发生。
“后来……怎么样了？”明知后续不会好，通行百万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不知道。”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粗暴打断，脸色并不好看，“那边世界的你我管不了，也没法管，但是这边的你我是不可能放任你出事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现在没事我也该走了。”
“透酱……”见她说罢要走，通行百万下意识地叫唤，对面夜眼比他更快阻拦。
“等等，透！”夜眼严肃地喊着对方的单字英雄名，因为弟子百万的关系，他当然也清楚这孩子的个性是【穿越】，“我不怀疑你所说的话，但是……你从那个平行世界里得来的信息真的只有这些吗？有没有其他的……”
“有啊。”透看了他一眼，“死秽八斋和敌联盟暗中合作的消息你应该知道的吧。之前忙着修理治崎廻，对藏身在地下通道的两名敌联盟成员就没去抓，让那两只小老鼠逃了。不过也没关系，押送治崎廻的那辆警车，倒是可以多找几个职业英雄一起埋伏一下，会有大惊喜。虽说这两个地下势力之前是合作关系，可死柄木弔和治崎廻关系可不好。”
原本想问问欧尔麦特相关消息的夜眼，一下子把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两个势力不合的情况其实夜眼心里也有猜测，他得到情报说在之前双方暗中接头的仓库里有血水的痕迹，只是之后他们又开始合作再无暇多想，现在死秽八斋的一众大小头目落网，死柄木弔想要落井下石再正常不过。
那么……只派一名英雄在里面护航，就太危险了。
“护送警车的人是沙土英雄SNATCH吧？”夜眼的心头刚转过这个念头，旁边的女孩已经说出了这个鲜少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意识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也瞧见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他会在警车开往医院的高速公路上被敌联盟的荼毘和迫压广联手杀掉，需要我帮忙吗？”
治崎廻被通行透打成那副德性，判刑之前不送进医院治疗一下是不行的，这种每天在战斗中被英雄打伤的敌人简直不要太多，如果把他们送去普通的医院，谁都要担心他们会不会发疯再来一次报复社会，于是专门用来收留敌人治疗他们的医院就诞生了。
从死秽八斋的大本营到附近最近的敌人医院的路线，有一条必经之路的高速公路，敌联盟的人就等在这里埋伏着等待报复。
平行世界那会儿，透可没少听那些人吹嘘这段故事。
敌联盟中的斯宾纳、荼毘、迫压广，以及他们的BOSS死柄木弔都会出现在这条公路上，袭击警车杀死英雄，然后砍掉治崎廻的双手，再拿走剩下仅有的几枚「无个性子弹」。
这一战，敌联盟借英雄们的手除掉了死秽八斋，更摘取了治崎廻的最终成果，他们大获全胜，连潇洒离开的背景都是爆炸起火的警车，别提多有反派那种无法无天的帅气了！
“嘛，那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了。”
大战过后的高速公路上一片狼藉，已经没有一辆普通车辆从这里经过，有的只是一辆歪倒的小型货车和一辆同样车祸状的警车。
万幸，警车里的所有人都没事，而另一辆小型集装箱货车里的四个人却是全都遭殃了。
“真是不敢相信。”看着被警察们押送走的敌人，沙土英雄SNATCH此时一脸的难以置信，“躲得这么严实的超级恶棍团体敌联盟成员，这次竟然一下子抓到了四个，其中一个还是他们的BOSS死柄木弔！？”
虽然这次的抓捕行动他不是主导，也不是主要战力，但一点也不妨碍他这么吃惊。
不光吃惊被抓的罪犯，也吃惊轻松抓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反抗的人——那个看起来像个初中生的英雄候补生。对方不只实力强，而且对这些敌人的个性非常了解，轻轻松松就将他们击败，也让他们这些正式的职业英雄衬得像打酱油的一样。
“万事皆有可能。”夜眼推了推眼镜，如此淡定回答，“没有AFO，他们原本就是一群不足为虑的乌合之众。”
他的旁边，通行百万脸色复杂地看了睁眼说瞎话的师父一眼，又偷偷瞄了瞄另一边脸色平静的堂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