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星星是甜的——云有十三朵
时间:2020-02-07 09:28:32

  手腕轻转,拇指隔了层果皮按着刀刃,三下两下就把橙子去了皮。
  “咯吱”一声,曹信推开果盘间的门,把扣着小票的空盘放在陆执面前的桌上:“又有两单。”
  陆执轻声应下。
  曹信曲起手指,关节扣了扣第一个:“火龙果。”
  陆执抬起眼皮:“知道了。”
  “哎。”曹信躲在果盘间监控拍不到的角落,剥了个橘子吃了起来,“你说贺良玉今天来不来了?”
  陆执分好橙子,摆盘完毕后又拿起了一个鲜红的血蛇果:“不来。”
  曹信几口吃完橘子:“为什么?”
  “他得花时间找人。”陆执把蛇果削成小兔子,“齐叔的场子,不找个撑腰的,他不敢闹我。”
  曹信呵呵笑了两声:“牛逼。”
  陆执把橙子拼盘给曹信:“二柜台的。”
  曹信端过来:“好嘞!”
  火龙果在手边第三个箱子里。
  陆执打开纸箱,拿出一个新鲜的红心火红果。
  陆执不用看小票都知道订单人坐在酒吧三号区的十六桌。
  近一个月,每晚都会有一个女人,坐在酒吧最偏僻的角落,点一单火龙果拼盘,再加十倍的价格让他亲自送过去。
  陆执绕过舞池里癫狂的人群,来到了灯光最暗的三号区。
  果盘被放在印着蓝红星点灯光的玻璃茶几上。
  “沈黎姐。”
  十六桌的女人穿着一身高开叉的大红旗袍,正斜倚在沙发上抽着女士凉烟。
  她的食指轻点,陆执听话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沈黎看着酒吧大厅里疯狂扭动着身体的人群,缓缓吐出一道白烟:“今天的回答是?”
  陆执不语。
  沈黎笑着长叹了口气,纤细的胳膊撑着沙发扶手,探着身子捏住了果盘旁放着的精致竹签:“又不是让你跟我睡。”
  陆执轻笑一声:“沈黎姐说笑了。”
  “干嘛守着齐老头。”沈黎叉上一块火龙果,“跟我干不好吗?”
  陆执声音很低:“齐叔救了我的命。”
  “是你救了他的命吧。”沈黎扔了竹签,站起了身,“好一条忠心的狗。”
  陆执也站起了身。他垂着眸,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沈黎的手纤细白嫩,滑过陆执的眉骨和侧脸,最后捏住了他的下巴。
  陆执下巴刚冒出了胡渣,不扎手,蹭在指腹反倒有些舒服。
  那是少年独有的青涩。
  沈黎拇指微动:“那你跟不跟我睡呢?”
  陆执把沈黎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拂开,回答干脆:“不跟。”
  沈黎裹了裹自己搭载小臂上的披肩,笑的娇俏:“我也想要一条这么帅的狗。”
  陆执没说话,目送沈黎离开了。
  倚柱子边上目睹了一切的曹信感慨:“怎么没有富婆看上我?”
  “看上你替她玩命?”陆执淡淡道。
  曹信吧唧吧唧吃着茶几上的火龙果:“看上我当小白脸啊。”
  陆执:“……”
  曹信端起的果盘和陆执一道走着,酒吧内音乐声吵得脑子疼,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得用喊的。
  “沈黎白手起家,开了好几家公司,挺牛逼一女的。跟她干说不定能有出路。”曹信用手肘撞了撞陆执,笑容变得猥琐,“更何况人家那么‘赏识’你。”
  陆执目视前方:“滚。”
  “不喜欢御姐喜欢萝莉吗?”曹信又问,“阮甜甜那样的?”
  陆执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闭嘴。”
  “还真的啊?”曹信一路跟到了房间,“阮甜甜那样的能喜欢你这款吗?”
  陆执拿起他的刻刀。
  “哎,刀尖别对着我啊。”曹信又剥了个橘子,慢条斯理道,“贺良玉他爷爷,是这个。”
  曹信比了个大拇指。
  “虽然他老人家已经退出江湖,但是声名犹在。贺良玉是偷着玩不敢报贺老爷子的大名,不然就算齐叔来了都得给他家小公子倒杯茶。”
  陆执:“我知道。”
  曹信扔了橘子皮,拍了拍双手:“阮甜甜和贺良玉,两人爷爷辈交好,你知道吧?”
  陆执沉默。
  “嗐!咱俩关系铁,我才提醒你一句。”曹信笑嘻嘻道,“避免麻烦嘛。”
  陆执当然知道。
  那是他企及不到的高度。
  正因如此,陆执才会避免和贺良玉起冲突。
  一是懒得和那种胎毛都没退干净的半大孩子置气,二是他的确惹不起。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应该是火气正大的年纪,挨一下碰一下都能挥着拳头的打作一团。
  可是陆执不一样。
  他的棱角和锋芒,在他更年幼的时候,被这个残酷的社会混着血泪,一点一点打磨平滑。
  而那点少年意气早已被柴米油盐消耗殆尽。
  什么尊严和血性。
  他只是想有饭吃,有地方睡,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从不敢肖想。
  -
  十月底大降温,一场寒雨直接把温度飙下了十几度。
  阮甜甜穿着粉色加绒卫衣,浅蓝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她把长发辫成两条麻花辫,松松的垂在胸前。
  她报了运动会的女子400米,每天晚上放学都要去操场跑上几圈。
  今天下了小雨,但是不妨碍她训练。
  两圈跑下来,额前的刘海已经被雨水浸湿,软软地贴在额上。
  阮甜甜轻喘着气,掏出纸巾擦了擦,准备回教室拿书包。
  出了操场,刚好看见走在路上的陆执。
  阮甜甜跑开了的脚立刻动起来,屁颠屁颠朝着陆执奔去。
  陆执似乎在打电话,眉头皱着,走得很急。
  阮甜甜没追上,慢慢停下脚步。
  出什么事了?
  隐隐约约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阮甜甜回到教室,掏出手机拨下了十年后陆执的电话。
  昨天陆执在外出差,所以没通电话,这会儿也不知道回没回来。
  电话响了两声,没人接听。
  阮甜甜只好挂了电话,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初冬天黑得快,才六点多就已经暗了下来,阮甜甜脚步轻,楼梯的声响感应灯亮不起来。
  她拍了拍手,感应灯应声而亮。
  电光火石间,阮甜甜脑中突然出现一种猜想。
  会不会是贺良玉?
  她连忙给贺良玉打了电话,贺良玉哼哼唧唧就是不正面回答。
  从侧面证实了她的猜想。
  贺良玉打小就是个小混蛋,第一次见面就捉虫子吓唬她。
  阮甜甜一点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就算是最喜欢的爷爷来劝都不行。
  之后高中遇见,本以为这人会随着年龄增长有所收敛,结果依旧是那么混蛋。
  “你不许凶欺负他!”阮甜甜气得眼眶红了一圈。
  “谁欺负谁啊!”贺良玉大吼,“你他妈还是不是我的小青梅了!”
  “我是你的大榴莲!”阮甜甜挂了电话。
  她知道贺良玉最讨厌榴莲了。
  阮甜甜挂了电话,人也出了校园,她站在路口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良玉真要找人对付陆执怎么办?
  他不爱说话,又那么好脾气,肯定会被人欺负的。
  阮甜甜心急如焚,重新拨了陆执的电话。
  一阵机械忙音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陆执像是刚睡醒,声音带着沙哑。
  “陆执呀!”阮甜甜声音带着软软的哭腔,“你在哪个酒吧打工呀?贺良玉去找你的麻烦了。”
  电话那头的陆执沉默片刻:“别怕,我能处理。”
  “可是他肯定找了很多人去的。”阮甜甜拦下一辆出租车:“你会被他们欺负的。”
  陆执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出租车司机师傅降下车窗:“小姑娘去哪啊?”
  阮甜甜拉开车门坐进去:“我去哪啊!”
  陆执不答:“宝贝听话,回家去。”
  司机见后座的姑娘一副着急的样子,笑道:“小情侣吵架啊?”
  阮甜甜认真地点点头。
  但是依旧不忘生气:“快点说!”
  陆执依旧打着哈哈:“贺良玉一小屁孩掀不起什么风浪,还欺负我?当我白混…当我好欺负啊?”
  “师傅,麻烦去最近的酒吧。”阮甜甜道。
  “好嘞!”司机转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陆执急了:“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别去那种地方!”
  阮甜甜大吼:“你不告诉我我就一家一家找。”
  “零夜!广平路口的那个零夜酒吧。”陆执连忙道,“去了之后不许进去,和前台小姐说是陆执的朋友,我不在就找曹信,曹信不在就找江阵,除了前台小姐谁都不要搭理,知道了吗?”
  “司机叔叔,去零夜酒吧。”阮甜甜道。
  “我真是…”陆执摸了摸自己昏昏沉沉的额头,“你打个电话给贺良玉,说你去酒吧了。”
  阮甜甜赌气:“不打。”
  “快点打!”陆执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口吻和阮甜甜说话。
  阮甜甜不吃这一套:“你凶什么凶!”
  “姑奶奶!”陆执都快给她跪下了,“你当酒吧跟图书馆一样遵纪守法啊?这都七点多了,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这话阮甜甜听着还比较舒服:“我知道了。”
  “算了,我给你个电话。”陆执道,“你到了连门都别推,站门口打这个电话,让他出来接你,他叫江阵,你喊他江哥就行……”
  零夜酒吧距离学校有十来分钟的车程,阮甜甜付了钱就要下车,司机好奇问道:“小姑娘去这种地方?”
  阮甜甜:“我只是过来找人的。”
  司机摆摆手:“别和陌生人说话啊。”
  阮甜甜点点头:“司机叔叔再见。”
  彩色的霓虹闪烁,阮甜甜站在广场的喷泉旁,抬头去看五颜六色的酒吧牌匾。
  零夜酒吧,说是酒吧,更像是一家宾馆。
  她听话地没有进去,低头拨下了江阵的电话。
  嘀——
  没人接听。
  距离她挂了十年前陆执的电话才过去了七分钟,必须要等到二十三分钟后才能拨到现在陆执的电话上去。
  阮甜甜看着三米多高黑压压的双开大门,也不敢进去。
  她在门口转了转,拨下了贺良玉的电话。
  贺良玉直接炸开了:“什么?你现在在零夜?你去那干什么!”
  阮甜甜嘟着嘴:“我找陆执。”
  贺良玉噼里啪啦的找鞋子:“你找陆执给我打什么电话!”
  阮甜甜一时无语,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要不是陆执让她给贺良玉打电话,她才不打呢。
  晚上吹着冷风,阮甜甜站广场上有些冷了。
  不就是酒吧吗?合法营业场所,至于说的那么可怕吗?
  阮甜甜默默地给自己加了加油,壮着胆子走到门边,大力推开了那道厚重的玻璃门。                        
作者有话要说:  阮甜甜:他不爱说话,又那么好脾气,你为什么要欺负他?
贺良玉:谁?
忙里偷闲手速飞起,一中午竟然码齐了一章,可能是开头调戏陆执比较开心吧hhhhhh
果然我不适合存稿,我就适合无存稿裸奔( ̄▽ ̄)
 
  第8章 给你唱个曲儿吧
 
  酒吧的隔音做的非常好,阮甜甜刚才在门外没有听到一丝声音,推门而入才隐约听到大厅后走廊尽头传来动感十足的音乐。
  室内开了空调,暖和得很,大厅没有明亮的灯源,周围雾蒙蒙的暗。
  阮甜甜像一只误闯禁地的精灵一般,踮着脚悄悄往里挪。
  “小朋友,你不能进。”
  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年轻的女声,阮甜甜吓了一跳。
  她寻着声源,转身看到了柜台后面探着头的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一张瓜子脸上画着浓淡合宜的妆容。
  “我,我是来找人的。”阮甜甜连忙道,“我找陆执,不,我找江阵。”
  “老板的朋友啊。”前台小姐冲阮甜甜招招手,“江哥今晚有事去了,你来我这坐一会儿,我给小陆哥打个电话。”
  阮甜甜抓着书包的背带,站在柜台旁边没进去:“我,我在这里站着就好了。”
  “行,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阮甜甜。”
  前台小姐播下店里的内线,看着紧张兮兮的阮甜甜,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小姑娘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挺警惕。
  大大的眼睛巴掌脸,粉粉嫩嫩的衣服白皮肤。
  江哥不会找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那肯定就是陆执招来的了。
  整天冷着脸的小陆哥竟然喜欢这种调调,前台小姐想,不过看着也的确怪招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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