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童山点头应是,目光投向木门的里面:“村长她人可在?”
“在在,进来罢。”中年男子靠门那边侧过身子让她进来,同时扯开嗓子对着里边就是一通喊:“老刘有人找你!”喊得是十分的顺口。
童山有些惊讶的望向他,虽然已经猜出来这人应该是村长的夫郎,不过他这般称谓村长倒是......新奇的紧。
“都是老夫老妻了,相处久了总不会像你们这般的小年轻一般。”中年男子似看穿她的想法,眉宇间尽是安稳平和,边说着边带着她进屋。
刚进院子便瞧见院子中央坐在摇椅上的刘村长,此时她一脸惬意闭着眼,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模样似睡着了。
中年男子走上前直接不客气的抢过她手上的蒲扇,轻轻在刘村长脑袋上拍拍:“喊这般大声都不起,莫要又睡昏过去了。”话语里虽是抱怨,可那眉目间却净是笑意与柔情。
这一轻拍倒是有效,摇椅上的人布满细纹的眼角皱起,抬手习惯性的就是回拍了拍中年男子的手,坐起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半眯的眼缝却瞧见了面前高大年轻的身影。
“童山你过来了。”
刘村长打了个哈欠,笑呵呵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坐,刚刚想着眯会,结果就睡过去了。”她手按了按肩膀:“唉,老了。”
童山坐到她对面的矮凳上,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她:“刘村长,这是十两银子,您数数看。”
刘村长惺忪的睡眼瞥了一眼童山手上的钱袋,两指不在意的捏起丢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上面的蒲扇拍了拍一旁的中年男子:“阿丹你去房里将那灶边的木匣子拿出来。”
被唤作阿丹的中年男子捏了捏刘村长的胳膊,嗔了句:“就会使唤人。”说罢,听话的转身回房拿木匣子。
刘村长发鬓间透着几缕雪发眼尾处布满了笑纹,她摇着扇子和蔼的看着童山,不紧不慢地问着:“你今日才过来的?”
“是,刚与阿爹搬过来。”童山规规矩矩的端坐在矮凳上,一双长腿曲卷在身前。
刘村长缓缓的点点头,看向门口处突然入了神:“我们石头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外乡人搬进来了,以前外边太乱,一些外乡的人都喜欢搬到这儿清净,日子久了就在这扎了根。”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童山:“日后你在这住下有甚不知晓的直问就成,我们这村里头的人都挺好相处。”
这句话童山今日听过了两次,刚刚在地里的刘大娘也是这般与她说来着。
童山两边嘴角上扬,澄净的眸子晶亮,就好似认真听教的晚辈一般,双手放在屈起的膝盖上,表情慎重的点点头。
第3章 打水
见她人这般乖巧,刘村长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喜意,瞧见她脸颊滴落的汗水,将挂在一旁的汗巾递过去:“擦擦汗罢,这都快将衣裳汗湿了。”
只是还没等童山接过,从屋里头出来的阿丹见状连忙上前夺过了那个汗巾,指着念叨:“这汗巾你自己擦过了的也好意思给人,你不介意人还嫌臭的慌。”说着从自己的怀兜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送到女子面前:“来,用这个擦擦汗,这块干净。”
其实就一块擦汗的,童山倒是不介意,反而这块太干净她还不好意思用,直接抬起袖子在额上胡乱擦了擦。
“嘿,你这孩子!”阿丹是叫也叫不住。
童山憨笑了两声,挠挠后脑勺:“您这手帕干净,给我弄脏就可惜了。”
愈是这般就愈是讨人喜欢,阿丹轻笑了声,递帕子的手收回,将那房契从木匣子取出递给她。
“童山呐,这就是你家那房契,拿回去记得好生收好。”刘村长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与她说着。
“嗯!我知晓了村长!”童山将自己的手心在衣裳上擦了擦,珍而又珍的将房契接过。
等她拿着房契回来时,关氏已经将家里整理的七七八八了。
此时他正端着一盆水在抹着桌子,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回过头看去:“你怎么去那这么长时间?”他这闲不得的人,这会功夫都将屋子整好了。
“在村长家说了会话。”童山走进院子,将手上的房契递给他:“已经向村长落好户了,阿爹,这给您收着。”
关氏连忙站起身子,双手在衣裳擦了擦,小心地接过她手上的房契,嘴里又止不住的叨叨:“你怎么就这般拿回来,不晓得拿东西包着吗,这要是弄脏了弄破了可如何是好?”
说着手还轻轻的抹了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童山抿了抿唇,小声的驳了一句:“我有小心拿。”
关氏没有理会她的嘀嘀咕咕,像对待宝贝一般,拿出一条小手帕将房契小心的包好,快步走回房里收着。
那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见了贼。
他的这番模样她早已习惯,稍贵重点的东西磕着碰着他都能心疼个半天。
童山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突然被桌上的那盆水吸引过去,皱眉有疑惑的问走出卧房的关氏:“阿爹,这水您是从哪弄来的?”
莫不是刚刚他闲不住自己出去寻了水源?
关氏手里拿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子,眸子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水盆:“那个啊,那水是从隔壁那户人家借的。”说着又抱怨起她来:“我等你等了好些时间都不见回来,索性便到隔壁借着先。”
这、这也能借?
童山挠挠头,对于她阿爹的厚脸皮以及那串门的麻溜度真不得不服。
木盒子被放到院子的木桌上,关氏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长指微动便将打了开来。
童山好奇的靠过去:“这是甚?”
“不晓得,刚刚在房里的角落找着的。”关氏将里边覆在表面的破布拿开,里面赫然是一些布满灰尘的书籍,关氏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目光顿时嫌弃:“还以为什么宝贝。”
嫌弃的将其丢到一边,拿起一旁的湿布继续擦拭着桌子,还不忘问一旁的童山:“你可是问了打水的地?”
“问了。”童山将旧书胡乱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她也认不齐。
“那你快些去挑些水回来,这还有一堆事儿,可得折腾到天黑了。”
“哦,我这就去。”她将书放到木盒子里合上,拿起一旁的扁担挑着两个木桶便出了门。
童山根据着村长与她说的路线找着,中途还差些寻错了路,索性地方离着也不远,靠着隐隐约约的水流声终于找着了地方。
一条宽河被密林围在中间,河面波光粼粼,在烈阳的照耀下就好似镀上了一层金沙。
异常的清澈。
童山挑着木桶靠近了些,却看见河边还坐着个人,因是对着人的后背,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不过看那身型应是个男子。
看样子是在洗着衣裳。
她绕开走向河流的上围,在确定离男子有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将木桶放在一边,童山蹲下身子第一时间便是舀水上来洗胳膊。
冰凉的河水触到皮肤让她打了个激灵,舒服的吐了口气,童山低下身子将脸也洗了遍,直到她感觉热度彻底的消下去时她才单膝半蹲着直起身子。
拿起一旁的木桶利索的打满了两桶水,挑起便要走,可刚走了两步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童山脚下微顿,回过头看去,却是见刚刚洗衣的那男子已经站起了身子,正一脸急色的看着河面飘远的衣物。
她放下水桶几个大步走去,直接蹚进水里将飘远的衣物拿起,原本以为不深的河水竟直接到了她的大腿处!
上了岸后童山沉默得将衣物递给男子,眼眸不自然的往一旁瞟去,至此至终都没有往男子的脸上看。
阿爹说不能乱瞧男子的脸看,不然会叫人误会。
“谢谢......”
温润的声音硬是让童山无处可放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
面前的男子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十八九岁的模样。五官并没有多出色,只是眉宇间的温润细腻恰到好处,让他整个人更柔和耐看。除去那有些消瘦的身型以及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衫,这般看着他的脸以及那周身的雅气倒不像在村里生活的人。
就这般盯着人瞧失了神的童山,在反应过来时赶忙垂下头,条件反射的便是道歉:“对、对不起......”
话一出,换来的便是一声轻笑,江怀卿从女子手中拿过自己的衣物,柔声道:“怎么姑娘还道起了歉?是我要与你道谢才是。”
见男子已经将衣物拿回,童山对他胡乱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挑起水桶便想走人。却还没来得及走两步便被后面的人叫住:“姑娘可是刚搬来村里的?瞧着面生。”
“嗯。”童山背对着他,沉沉地回了声。
江怀卿将洗好的衣物放到篮子里,与她说着:“我也洗好了衣裳,不若一同走罢。”
在这个世界,一个男子这般孟浪地邀一个陌生的女子已经是失了男子该有的淑德与矜持,若是叫别人瞧去定是要唾弃一番。
童山没有想太多,她只知晓这般似有不妥,脑门一急直接将关氏扯出来:“我、我阿爹唤我快些回去!”说完走的飞快,两桶水对她来说没有重量一般。
男子站在原处望着女子急匆匆的背影,眸里的笑意渐深。
挑水湿了半个身子的童山,不出意料刚回到家便是被关氏一通说,
关氏拿出干净的衣裳急急的让她换上:“怎么让你去打个水你还顺便洗了个澡不成?”
童山抿唇,又不能如实说她是帮男子捡衣裳才淌进了水里。为了免去关氏知晓后絮絮叨叨的说教,只得支支吾吾的说是不小心掉到水里去。
虽她说谎的表情极为不自然,但好在关氏正忙着其它也没有想太多,让她快些换个衣裳便是罢了。
忙活一天夜里他们早早便各自睡下,童山躺在收拾简陋的床榻上,新环境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屋外连绵不绝的蝉叫声与蛐蛐声让人更显安逸。
童山打了个哈欠,一天的疲劳与困倦袭来,翻个身便是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一章出。(*≧ω≦)
第4章 初见
天还没亮时,童山就被房外的声响吵醒,她皱着眉眯着眼看向窗外,打了个哈欠,摸索着放在一旁的外衣套上。
外头几乎还是摸着黑,童山出了卧房走到灶屋门口处,睡眼惺忪的望着蹲在灶前被火光映着的脸:“阿爹您怎么起这般早?”
这大夏天的天都还没亮,可不早着吗。
正烧着火的关氏回过头:“把你吵醒了?”说着回头又往灶炉里边添了块柴火:“我起得早,想着天快亮了熬点粥,待会可以早些吃。”
天快亮了?
童山看了一眼外头的乌漆抹黑,不语。
关氏站起身子用勺子搅拌了下粥水,盖上盖子回过头与门口的女儿说着:“阿山你再回去睡会罢,等天亮些我再去叫你。”
童山却是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既然都起了还睡个甚。
她出了灶屋就着朦胧的晨光走到院子的水缸旁,拿起水缸里的水瓢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卷起袖子再次走进了灶屋。拿起一袋子面粉摊在净过后的桌面上,加了水便开始揉面。
蹲在灶火旁的关氏将目光投向了正揉面的人:“阿山呐,待会做好了拿几个去给隔壁那户人家,也谢谢他们昨日帮了忙。”虽只是借了盆水,但毕竟他们刚搬来,打好些关系也是好的。
童山神情专注,手法娴熟的揉着面团,听他这么一说赞同地点头应道:“我知晓了阿爹。”
今日的包子没有包馅,童山将面团捏成一个个小团便是拿去蒸,等馒头出炉时那边的粥也是熬好了。
外头的天也已经是大亮。
童山将蒸好的馒头放到一旁的桌上,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布块放上五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包好便要出门拿去送人。
可刚出了灶屋便被眼尖的关氏叫住:“欸!”
童山疑惑回头:“怎么了?”
关氏急步走到她身前,从她手上拿过装得满满的布块,一脸的心疼:“你怎就这般大方,阿爹让你送你也不用送这般多啊!”这丫头就不晓得省,她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啊?”童山有些懵,眼睁睁的看着中年男子从布块里头拿出了三个包子,将剩下的两个塞回给她。
“......”
“阿爹,这会不会……”太吝惜了些?还没说完后面的话,直接被关氏的眼神瞪了回去。
“有心意就成了,莫不是你还想将整个屋搬去送人不成?”
“不是......”
“那就快去去去。”关氏不耐烦的对她摆摆手,拿着三个馒头就回了灶屋。
童山自是不敢反驳他,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拿着手里仅剩的两个馒头出了门。
其实说是隔壁路上也要绕上几个弯,只是这村子里头的房屋离着都较远,这样一比较这屋却是离她家要近些。
童山站在这户家的外门处,不自觉的打量了一番。这里不像她昨日路过的几家外门一般杂乱随意,连着近门处的那一道黄土路边的草根都被修的整整齐齐的,院门更是比别家的要新净厚实。
童山将一只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走上前敲了敲木门,而后立在那处静静的等着。
可静等了一小会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童山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人还未醒,抬起手试探地再敲了敲。在敲第二下时,门突然从里头打开。
未来得及收回的动作微僵,童山连忙站直身子,人都还没看清,直接就是问声好。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一身麻料素衣的中年女子,她眉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此刻正疑惑的望着童山:“你是?”
“我是住旁边昨日刚搬过来的。”童山高大的身影站的笔直,想了下又道:“昨日我阿爹给您添麻烦了。”
“你阿爹?”女子更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