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上有着淡淡的水沉香气,在赵螭抱住自己的刹那间,贵雅沉香气息扑面而来。
赵螭温柔抱住她,却问:“翦美人,你方才是不是在埋怨寡人?”
“是不是,在想寡人让你走太多路了?”
翦姬僵硬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故意将头埋在赵螭怀中,蹭了蹭,闷闷道:“王上怎么想,我怎么会王上呢,王上为我准备了那么多······”
翦姬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螭横抱起来,身体突然离地,还是在台阶之上,翦姬吓的惊呼一声,立马搂住赵螭的脖子。
赵螭低头,眯着眼打量她的神情。
呼吸似乎喷洒在翦姬的脸上,痒痒的,他慢条斯理道:“你方才又说谎了。”
翦姬脸上轻柔的笑瞬间凝固。
在这个角度,赵螭能看到翦美人白雪肌肤上的细小绒毛,能看清,她长长的羽睫,一根一根的轻轻颤抖。
赵螭挑了挑眉,突然道:“喜欢么?”
也许是被赵螭刚才的话吓到了,思绪慢半拍。翦姬小小地扯了一下嘴角的弧度,竟然迷茫地问:“什么?”
美人被自己抱在怀中,温凉玉臂搂着自己的脖子,茫茫然地看着自己。
赵螭笑了一下,也不追究她的心不在焉,“寡人国库的这些东西,你喜欢么?”
虞王国库的东西······翦姬愣了愣,莫非,是那些挂在树上的珠宝。珍奇宝物,耀眼豪奢,又有各种簪玉华饰,这样的东西,若说喜欢否,翦姬当然是喜欢的。
只是······翦姬搞不懂,赵螭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自是喜欢的。”翦姬眨眨眼,笑着对赵螭说。
“那你对寡人的喜爱,更深了么?”赵螭收下眸中笑意,静静盯着翦姬,慢慢问。
翦姬顿了一下。
她不想在这个事上对赵螭撒谎了。
所以,翦美人轻轻咬唇,声音飘散在空中:
“我不知道。”
翦美人眼眸闪烁,似乎很是纠结。
赵螭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不急。”
很快,虞王赵螭为了讨绝世美人翦姬欢心,居然让宫人把虞国国库的东西挂满树的荒唐事。迅速变成典型的昏君妖妃八卦,传遍天下闲人茶馆。
朝会上,孟老将军对这件事冷嘲热讽,赵螭支着脑袋,昏昏欲睡,竟是丝毫不在意。
殿内其他有些大臣也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荒谬,忍不住也跟在孟老将军身后出声劝谏。
劝虞王赵螭能收敛一些对翦美人的宠爱。
万一耽误社稷国事就不好了。
就在朝会上渐渐变成一边倒,说翦美人坏话时,傅朗安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挂树上的那些东西,最后都收回国库了,没有任何的损失。倒是······比直接送给翦美人要好,诸位何必认为这件事是坏事。”
确实,这次虞王没有把宝贝送到翦美人手中。
大臣一时觉得丞相的话还挺有道理。
甚至有人突然顿悟,觉着这样比直接送给翦美人要好多了,至少还有机会把东西收回国库。
于是竟然赞扬了赵螭的行为。
虞王听着听着,居然低低笑了起来,男人坐在王座上,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半挡薄唇,因为笑的肆意,肩膀耸动不止。大臣的话,在他耳中,似乎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朝臣们面面相觑,很快,不知谁起了头,也跟着赵螭哄笑起来。
严肃的朝会大殿,竟然充满了大臣士人的哄笑声。
突然,“啪!”的一声,赵螭将桌上的书简砸到地上。
眯了眯眼,他俯视众位大臣,已然恢复阴沉冷戾的模样。方才还在笑的臣子们,差点被吓得跳起来,顿时安静如鸡。
赵螭眯了眯凤眸,“丞相,今日之事商议完了?”
傅朗安站出来,握着板笏俯身行礼:“赋税,粮仓,祭祀准备,皆商议完毕。”
“那就退朝罢。”赵螭摆了摆手,对臣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众人不敢违背赵螭,即使还有未说完的话,即使还未对虞王发表完对翦美人的意见,也只得低着头离开朝会大殿。
傅朗安是最后离开的,他看一眼座上的赵螭,赵螭懒懒靠在王座上,神情散漫,漫不经心地翻看朝臣们递上来的奏章书简。傅朗安垂了垂眼,又对赵螭行一礼,这才退下。
傅朗安心中想,朝臣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在朝会上议论翦美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仿佛已经变成家常便饭。
·
采葛从外面走进桃夭宫寝殿,便看到桌案前美人跽坐,纤细玉指轻轻握着墨笔,垂眸凝神,在帛书上写着什么。
采葛没有学过字,所以她也看不懂翦美人在写什么。只觉得翦美人写出来的字,像画一样,隽秀好看。
外面早已是夜色低垂,浓厚如墨,采葛放轻手脚,帮翦美人把烛光点的更亮。明亮灯烛光芒照在美人身上,美人面庞如玉,精致美好。
采葛安静站在一旁欣赏翦美人写字,呼吸都放得缓慢极了。
最后,采葛见翦美人似乎写好了,把笔放在旁侧,轻轻抖了一下帛书。她拿着帛书,抬起手,采葛立马反应过来,端着早已准备好的盘子,呈在翦美人面前。
翦姬把帛书放在盘子上,柔柔吩咐采葛:“先把它收起来罢。”
采葛小心翼翼端着,心里好奇极了。翦美人到底在帛书上写了什么,即使帛书就在自己手中,但她、她看不懂字呀。
采葛一向是不加遮掩的性子,于是她凑到翦美人面前,好奇问道:“美人,您写了······”
然而接触到翦姬的目光,采葛顿了一下,突然有些不太敢问下去,转而道:“美人,这是要送给大王么?”
翦姬对她轻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采葛直接把翦美人这样的反应当成是肯定。
采葛顿时觉得,翦美人和大王,真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而且,虞王宠爱翦美人,后宫只有翦美人一个妃子。
翦美人······也许以后就是大虞的王后啦。
·
此夜无月,昏暗微冷,青鸯把信和盒子都递给信人后,再次进入虞宫。
前几日,为了避免挨那五十大板。她去求助翦美人,谁料,翦美人竟然拒绝了她。青鸯又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察觉到翦美人和自己之前想的不太一样后,青鸯就放弃了欺骗翦美人的打算。
她可是怕主子太子顾怕的紧,觉得翦美人和太子顾有些相像后,青鸯看到翦美人,竟然也开始怕了。
而虞宫的那个内宦乌温阴险极了,青鸯根本无法用小手段瞒过他。于是,那五十大板,是真真切切落在了她的皮肉上。
要不是自己带的有治疗的药物,恐怕早就废了。
这耽误了几天后,太子顾已经开始写信催她了。虞王赵螭······不得不除。青鸯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她身手矫捷,如同鬼魅,迅速在虞宫内穿梭。
明面上,青鸯是答应了孟家,要帮他们刺杀虞王。但她和孟家说的日子,并不是今天。现在,骐候将军还在傻乎乎的等待青鸯刺杀虞王的日子到来,喝酒在美妾堆里做着春秋大梦。
青鸯知道,今天晚上,虞王会让丞相傅朗安带兵去围剿孟家。所以,趁着虞宫兵力分散,她要在今晚,为大周太子姬顾,杀了虞王赵螭!
作者有话说:下次可以写个《大虞臣子的社畜日常》或《我与暴君妖妃不得不说的三两事》哈哈哈,开玩笑
第45章
夜风中,挂在宫道两侧的庭燎火炬,忽明忽暗,侍卫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守在虺祝宫的宫道旁。
此夜寂静,只有燃烧的火炬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侍卫待的无聊,随意出神,不多时,就想起中郎将今晚临走时喝的醴酒,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中郎将喝的那个酒啊,酒香肆意,醇香不止,只闻味道,就知道是极其珍贵的酒。可惜,这酒是大王赏给中郎将的,他喝不到,只能跟着闻闻味道解解馋。
中郎将现在,应该已经带兵去孟家了吧。
风吹过来,搅碎了庭燎火尘,侍卫揉了揉鼻尖。正有些发困时,突然一道凄厉的女子尖叫声划破虺祝宫半边天空。
他打了个激灵,又吞了一口口水,握紧手里的刀,全神戒备守着宫道。
大王吩咐了,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在没有诏令传达前,他们这些侍卫,只需要待在原地守候就是。
虞王虺祝宫寝殿内,雕刻了龙纹的铜台上灯火全部熄灭。淡淡白烟从狻猊形制的香炉口中飘出,缭绕在半空,为虺祝宫散上龙涎香气。
龙涎香气下,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随着鲜血涌出,铁锈腥味越来越烈。
青鸯捂着腹部的血洞,踉跄后退数步,喉头不受控制,吐出大口鲜血。
她退到殿门处,虚靠门沿,用袖子抹去嘴边红血。殿内昏暗,看不清人脸,这时外面明月穿破厚重云层,照了进来,青年面庞清晰映出。
青鸯顿时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居然是你!”
面前青年穿着朝臣爵弁,因为方才同青鸯对峙搏斗,额前渗着薄汗。发丝微乱,目光清明。
傅朗安拿着剑,走进一步,在暗处时,面前女子出手狠毒,身手高超。要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方才很有可能会中了她的偷袭。
在月光下,傅朗安看清刺客的面庞,女子容貌妩媚,有点熟悉。他挑了挑眉,想起这是孟太后的那个,天天不怎么安分的舞姬。
虞王怎么没早说这舞姬是探子,要是早说了,傅朗安前几天就可以把她抓起来关到牢里审讯了。
这些日子,傅朗安忙着帮赵螭收拾潜伏在虞国的探子,还有孟家的一众人。几乎每天都要去大牢逛一圈,对审讯手段熟悉的不得了。
傅朗安挂起疏离假笑:“夜闯虺祝宫,该当何罪?哦,对,死罪。”
听到他的话,青鸯差点气的又吐出一口血。
丞相傅朗安怎么会出现在虺祝宫?!
傅朗安不是去孟家了吗!
虞王赵螭呢?!
青鸯不傻,在看清楚面前这个人是傅朗安时,就明白自己被虞王赵螭算计了。
怪不得今晚虞宫内,除了桃夭宫,其他地方的戒备都十分薄弱。青鸯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要围剿孟家,虞宫的兵力分散。而赵螭为了保护翦美人,在翦美人那里布了许多侍卫后,其他地方就顾不到了。
现在看来,这样的戒备安排,是虞王故意的。
很有可能是因为虞王赵螭,想让丞相傅朗安对她来一个瓮中捉鳖。
而丞相傅朗安,青鸯咬牙看向面前的这个男子。她来到虞国前,用太子顾的人脉,将虞宫里的这些人打听了个遍。
这位大虞丞相傅朗安,出身寒门,却莫名其妙的,有着惊人的剑技,完全可以做一个游侠。
但傅朗安平日以丞相身份自居,天天和文官站一块,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
没想到虞王居然知道,不仅如此,虞王赵螭还知道她今晚会来偷袭,虞王······所拥有的情报网比她和太子顾所想的要多。
青鸯暗暗想,她要回去,告诉太子顾,需要彻查一遍手下的人,看太子顾的人里,大周洛邑内,到底有没有虞国的探子。
傅朗安拿着剑走进,青鸯眼眸微闪。
“奴家、奴家只是来向虞王自荐枕席······”就在傅朗安准备直接把面前的这个人杀了时,青鸯突然挂着眼泪,娇娇泣道。
青鸯的脸上,几乎都是血,在傅朗安看来,这探子哭起来,更丑了。
他蹙了蹙眉,有些嫌弃。
“谁能想到殿内居然是一个陌生人,奴家以为你是刺客,才对你下手了,你居然还要杀奴家,太后、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傅朗安听的眼皮直跳。
太后都自身难保了,这探子在这里跟他说什么呢。
他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劈向青鸯。
“我知道翦美人的真正身份!”青鸯突然大喊。
傅朗安手中的剑,诡异地,歪了。
青鸯的头发被截断,落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头发了,手心发汗,死亡擦肩而过,她急促喘气。
傅朗安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翦美人的真实身份?世人都知道翦美人是吴国翦氏女,而翦氏没落,她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
在这乱世中,无依无靠的美人,数不胜数。翦美人的身份,在傅朗安看来,很是稀疏平常。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傅朗安顿时怔住,莫非······
他声音却有着微不可查的犹豫:“她和你一样,是探子?”
“不···翦美人的身份怎么会这么简单。”青鸯放慢语速,带了点蛊惑的意味。
她刚才不过是赌,不过是试试,试试翦美人的名号,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在丞相傅朗安这里,翦美人的名号居然是有用的。
青鸯对面前的男子有些鄙夷,再怎么清高,不过是男人罢了。
翦美人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得知这个消息,傅朗安心神稍乱,他将剑放在青鸯脖颈处,冷冷道:“别跟我卖关子。”
青鸯瑟瑟发抖,小心乖顺:“奴家不是故意不说的,奴家只是偶然听到主子谈起翦美人。只知道翦美人身份不一般,但也想不起来翦美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了。”
虽然青鸯的可怜样子是装的,但她的话却没有撒谎。她还真的不知道翦美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太子顾的什么人。
不过,对她来说,有这个说话的时间就够了。
就在傅朗安下意识跟着她的话,思索片刻时,青鸯突然发狠,抽出袖中的另一个匕首,刺向傅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