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螭懒懒散散,威胁着周王室的大臣:“向天下宣告大周已灭,否则寡人就杀了她。”
吴王震惊抬眼,赵螭这么狠的吗?
周王室的大臣一下子就急了,天子失踪,生命未卜,现在面前的这位女郎,这位贞宣长公主的女儿,也要惨遭虞王毒手了吗?
翦姬窝在赵螭的怀中,纤纤玉指抱着他的胳膊,她居然被赵螭拉来当人质,这感觉也是很微妙和新奇。
“你说什么!”
“大周已灭,怎么可能!”
赵螭抱着翦姬,下巴蹭了蹭,他垂眸看着匕首,突然道:
“寡人这里有一份传位诏书。”
他说着,收紧抱着翦姬的胳膊。
“先君的位置......本来就是假的。”
“贞宣长公主的女儿,才是你们应该听命的人。”
听到赵螭提起传位诏书,上大夫喃喃道:“不可能。”
那份传位诏书,怎么到了虞王手中!
怪不得虞王这么有恃无恐!
赵螭说着,发出低低笑声,他抱紧翦姬,笑了起来,翦姬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害怕他不小心伤到他自己,不由得担心地蹙眉。
赵螭却像是心情陡然愉快,抱着翦姬笑道:“所以你们周王室以及我们这些诸侯,都应该奉命于寡人的美人。”
听到虞王的话,大臣们脸色变了又变,听命于那样空有美貌的女郎吗。
这样看来,就算天子还活着,也不能让这位贞宣长公主的女儿当大周的王后,她这幅样子,迟早会影响政权!而且那份传位诏书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影响力早就淡了,翦氏女又是虞王的妃子......不管怎么样,不管从什么地方考虑,让这位女郎当大周王后,对他们周王室是不利的。
但在此之前,他们要先让翦氏女站到他们这边。
现在虞王拿翦氏女做人质,她一定很害怕,而且虞王这种人,她怎么可能是真心待在虞王身旁的。
这些大臣相处久了,只要一人站起来,剩下的人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吴王听到赵螭的话,只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安安静静躲在角落,紧接着就看到那些周王室大臣都站了起来。以上大夫为首,他们拱袖俯身,向虞王行礼。
不得不说,场面还挺壮观的,吴王愣愣地想。
大臣们齐声道:“恳请虞王放过我大周王后。”
接着上大夫又看着翦姬,明显是对着她,又深深行礼:“王后,既然已有那份传位诏书,那王后应当知道真相。”
“老臣便实话实说了,天子之位本应是贞宣长公主的,现在天子不明下落,”
“王后身为大周王族,理应拥有命令诸侯,匡扶天下的能力。”
“所以王后莫要别逆臣所惑。”
“请王后离开虞王。”
“若虞王肯放过王后,我等以命相抵也在所不辞。”
他们看上去很是悲壮,翦姬静静地看着这些周王室臣子,却觉得烦躁。她眸中深思,静静的,以至于赵螭都看了她一眼。
翦姬突然抬头,看着赵螭轻轻说:“赵螭,先放开我。”
她眼眸清澈,神色平静,赵螭愣了一下,翦姬想做什么?难道这些老匹夫的话触动她了吗,赵螭眼眸微黯,但还是松开了她。
她走到那些周王室老臣的面前。
背影袅袅,举止优雅,赵螭盯着她的身影,眉头微皱,他竟是猜不出她要做什么。
上大夫仍然保持着低头拱袖行礼的动作,只觉得面前幽幽清香拂过,美人裙裳微扬,他心中诧异,翦姬居然走到了他面前,虞王怎么放开她了?难道虞王是听她的话的?
“不管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愿意听我的话么?”
美人声音轻柔,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份天真,这样的女郎很容易控制,大臣们心中惊喜,也忘了考虑虞王和她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上大夫非常努力点头,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泪水。
“老臣听命于王后,在所不辞。”
上大夫说着,“扑通”一声跪下,他身后的其他大臣也跟着上大夫跪在翦姬面前。
翦姬眨眨眼,美人面庞白皙貌美,看上去很是无害,“那我的诏命你们应该是听的吧?”
上大夫点了点头,“当然,王后的诏命等同于臣等的命。”
“宣——”翦姬的声音响起。
上大夫心里松口气,但听到她的话,又有些紧张,她想做什么?
上大夫抬头,见女郎,面上挂着轻轻飘飘的笑容,柔和又美好,上大夫怔怔地看着她。
接着她的笑容微冷,眼中带了些戏谑。
上大夫心里一咯噔,涌上不好的预感,甚至是恐惧。
翦姬轻轻柔柔的嗓音清晰地掷在空气中:
“周王室已灭,我王虞王当拥天下,享万里江山,我王德音赫赫,其为王者,万寿万福,当称天子。”
“你在说什么!”
周王室的大臣们震惊极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翦姬垂眸,笑了一下:“我在说,虞王是天子呀。”
她这幅样子,在这些臣子看来,实在是大逆不道,她怎么和姬顾一个样子,她和姬顾的眼中,都是对他们的不屑和嘲讽。
“大周怎么能把天下交给你这样的妖妃手中!”上大夫气急败坏,猛地站起来就要扑过来掐住翦姬的脖子。
一把匕首划破空气,越过翦姬的肩膀,直接砸到上大夫的脸上,鲜血绽开,翦姬还没看清,赵螭就猛地拉过她,同时用手捂住她的双眸。
男人冷声道:“杀了他们。”
上大夫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接着是其他人的哭喊和挣扎声。
赵螭抱紧翦姬,翦姬肩膀微微颤抖,赵螭叹口气,他捂着她的双眼,在她耳旁温声道:“闭上眼。”
然后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横抱起翦姬,翦姬闭着眼将脸埋到赵螭怀中。
......
营帐内,厚厚的帐帘像是隔绝了外面的所有景象。
赵螭将翦姬抱到账内床榻上,她乖乖地闭着双眼,赵螭看着她笑了一下,“可以睁开眼了。”
周围似乎很寂静,只有赵螭的声音,翦姬觉得安心极了,她睁开眼抱住赵螭。
女郎坐在床榻边缘,双脚轻晃,赵螭不得不俯身弯腰,才能抱住她。
虞王高贵威严,此刻却温柔无比。
翦姬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赵螭慢慢低下身,几乎是半跪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慢悠悠理着她的发。
他抱紧她,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低头嗅着她身上的幽幽清香,赵螭闭了闭眼,像慵懒的大猫,懒懒问:“怎么突然就走过去说那样的话了。”
翦姬身体有些僵硬,以为他是要责怪自己莽撞。
她轻轻咬唇,小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你才是天子,周王室本就倾颓,无药可救......你不要怪我呀。”
赵螭捧起她的脸,在将吻印在她的唇上,“为何要怪你,你明明帮了寡人。”
“他们那么碍眼,甚至还想伤害你,当然要杀了他们了。”
“那些周王室的大臣,早就该死了。”
翦姬本来她没什么感觉的,怎么赵螭这么一说,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妖妃了。她轻轻“嗯”了一声,抱着赵螭的手指不安分地抓住他的头发勾了勾。
“不过......”
赵螭声音微冷,“他们竟然敢称你为大周王后。”
翦姬身体僵硬一瞬,睫毛颤抖,只见赵螭轻柔抬起她的的下巴,男人眸中暗色缠绕,明明眼神中占有欲强的吓人,却只是轻轻地吻住她的唇。
他侧着脸,长睫翕动,轻柔温和地吻着她。
翦姬闭上眼,紧紧抱住他。
脊背接触到柔软,赵螭吻着她,将她推在床榻上。
衣料摩挲,翦姬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的,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她半推着他,赵螭一只手勾住她的衣襟,慢条斯理地解开,同时轻.喘着将唇移开,吻住她的下巴。
他边吻边咬,像是惩罚似的。
翦姬抓住他的衣服,将华贵的布料抓的皱皱巴巴的。
在理智边缘,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像失去了重心,软飘飘地。但赵螭还是听到她那很小的“不行。”
赵螭喉结动了动,都这个时候还在跟他说不行。赵螭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想要成为王后么?又不是不给她。
他掐住她的腰,只得放弃下方的攻势,重新吻住她的唇。
翦姬从来没有觉得,赵螭的吻会这么炙热,沉沉浮浮,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眼眸中都是水雾,呼吸断断续续,翦姬无力地抓住他的手。
朦朦胧胧间,听到赵螭咬牙切齿般地问:“为什么不行?”
翦姬趴在他怀中,闻言,眼睫颤了颤,软乎乎地吹了他的耳朵:“在这种荒郊野地的营帐中,一点也不好。”
她听上去有点娇气,有点抱怨。
不过却是翦姬的真实想法,虽然她平时隐瞒的很好,但她从小众星捧月,享受郎君的爱戴,几乎受不了什么苦,对很多事情,其实都有些挑剔。
赵螭愣了一下,却不知抓到了哪个重点,突然问:“这么说的话......你是同意寡人的。”
翦姬抱着赵螭,脑袋蹭了蹭:“我喜欢你,赵螭。”
答非所问,但也够了,赵螭突然又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去。
“先补偿寡人......”
*
自从新君登基大典那日夜晚的兵变后,天下局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着迅速的变化。
在断断几天的时间内,虞军以虎狼之势,攻下各国都城,旌旗更换,虞国旗帜飘扬。
面对虞军的进攻,没有任何一国可以抵抗。
没了周王室的桎梏,虞军的实力更加强盛恐怖。
楚国、齐国、许国、宋国,四国联军灭虞、瓜分虞国的计划,似乎已经成了笑话,四国之间的传信帛书,早就被虞军的马蹄踏碎。
又因为各国诸侯王公死在洛邑宫宴的兵变中,所以百姓无人可跟随,只得跟随虞军。
虞国丞相傅郎安推行崭新政策,实现对各国有效的治理。
而周王室,除了在逃的周天子,剩下其余周王室的公子和拥护周王室的大臣,都已被虞军击杀。
周王室已经覆灭,天下尽归虞王。
现仅余下吴国、越国等投靠于虞国或其他中立的小国,还独立地存在世间。吴王、越王被虞王在宫宴上救出,吴王、越王对此感激不已,甘愿放弃大公的爵位,臣服于虞国。
剩下零散的小国,也纷纷效应吴国、越国的做法。
虞王乘胜归来,在回归虞国的途中,得到逃脱的周天子之消息,周天子携带传国玉玺,行踪诡秘,一路培养新势力回击虞王,对虞国来说,必为大祸患,是故虞王赵螭中途转变方向,前往月悬崖,欲亲自击杀周天子。
虞王此举之所为,在于剿灭旧王室,斩灭周王室最后的希望。
以此成为真正的天下共主。
......
夜色深沉,天空被墨染黑,却点缀了满月和星辰。
在逃脱的过程中,姬顾身上的伤口好了又裂开,把衣服染成红色,白色月辉般的银绣变成深暗的赤色,狼狈又华丽,暗卫们早就是狼狈不堪,满面灰尘。
而姬顾的面庞却仍然是一尘不染,干净昳丽,高冠散去,仅用玉簪束起墨发。
他很挑剔,所以尽管狼狈,他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亡命之徒的样子,虽然现在他只是一个在天下四处逃窜的人罢了。
凉风吹到面庞上,姬顾紧闭双眼,他知道自己在逃命,暗卫正背着昏睡的他,茫然地在林中乱窜。他想睁开眼,但眼皮沉重,身体似乎是太累了,他无法睁开眼。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中他还在洛邑周宫,登基大典的傍晚虞王也是发动了兵变。
但不同的是,他没有参加那个宫宴,他和翦姬待在一起,至于原因,姬顾也想不清,可能只是不愿放弃罢了。
而她果然不欢迎他,他和翦姬很快就争吵起来,这时属下来报,道虞军侵入周宫。
他没有从周宫里逃走,而是抓着翦姬的手跑到了观星塔。
翦姬很害怕,让他放开她,他却只是握着她的手,一直跑到观星塔的顶层。
当夜的星辰很亮,布满天空,璀璨耀眼,就像虚假的幻象一般。
下方周宫灯火通明,到处响起厮杀声。
远处的天际被烽火点亮,他站在观星塔的凭栏旁,只觉得天下四处都是亮的。
一派光芒,就像是天下各处都充满了光明。
虞王应该在找她,但虞王没有想到姬顾没有带着翦姬逃离周宫,而是跑到了观星塔上。
观星塔是他父亲所建,为了迎接贞宣长公主,说是迎接,其实姬顾知道,父亲是强行把贞宣长公主从吴国带回来的。
星辰很亮,姬顾松开了翦姬的手。
姬顾其实一直觉得她很奇怪,她身上有矛盾的坚强,她明明很害怕,却非要装作不害怕的样子,她想和自己交涉,谈论条件。
也许自己轻轻松松死了,会影响到虞王吧,姬顾从她的眼底看出了这点。
但他和翦姬,几乎是到了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吵起来的程度。
在争吵中,他故意拽住她的手,果然下一刻她就推开了他。
他站在凭栏旁,所以他被她推下了观星塔。
星空很亮,星辰坠落,姬顾在跌下的瞬间,看向翦姬,她如清梦,眉目如画,好看地像仙人一般。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姬顾只觉得惊艳。
星光什么的......果然他是抓不到的。
......
清风吹打在面上,姬顾眼睫湿润,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透过头顶树林的遮挡,他能看到今晚异常明亮的星空,就像梦中观星塔上所见到的一般。
观星塔上的星光耀眼夺目,仿佛下一刻星辰就要掉落下来似的,这里和观星塔一样。
他恍惚片刻,听到身后的追杀声,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