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早就知道明窈的存在了, 但确实是在刚刚在确认了她的身份。
至于别的什么，如果不是原野这么殷勤地护着明窈，她也不会想那么多。
孟佩玲确实觉得跟明窈挺投缘的, 这些天的喜爱也不全是伪装。只是她没想到，原野居然会栽在她手里。
从某个方面来讲, 这是不是也算是母子连心了？
这么一想, 孟佩玲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早前原野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孟佩玲还觉得庆幸。
现在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世, 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她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却也觉得别扭。
“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原野从孟佩玲的话里听出了那么点酸柠檬的味道，登时就无辜地说道。
他一边哄着孟佩玲，一边暗暗对着明窈递了个放宽心的眼神, “就是怕你多想才没提前跟你说的……”
明窈见原野这样不免有些动容，心里明白这个当口由他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
却说孟佩玲听着原野絮絮叨叨的话，不耐烦地挣开了他的手，转头道：“窈窈你怎么会看上他的？”
明窈：“……”
她这会儿还真的只能保持沉默。
那头原野则是躺枪躺得笑开了怀，摸了摸鼻子故作委屈道：“这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试用机会，你这么说的话回头我就该被抛弃了。”
“该。”孟佩玲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原野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感情的事情向来是玄而又玄的。
她在意的不是原野喜欢上明窈这件事，只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陆衍之那个人过于凉薄，现在上了年纪可能还好些。当初是你姐死心眼，我和你爸都不喜他，也知道他和女朋友感情很深……可谁能想到……”孟佩玲看着明窈，又好似在透过她的脸看着谁，“让你受苦了。”
岁月对孟佩玲有许多优待，但此刻她妆容得体的脸上多了几分黯然。
那双欲语还休的凤眼闪过的迷惘和惆怅愈发强烈，让人不自觉地受她影响。
明窈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唇道，“我和妈妈一起就很好。”
孟佩玲凝神看她，见她眼神坚定不似假意，心下了然。
难怪她不愿意跟陆衍之回去。
她妈妈定是将她保护、教养得很好，才会养成她这样的性格。
看似柔软，实则坚韧。
“要不是陆衍之……”孟佩玲到底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句话算是给原野和明窈上了一颗定心丸。
明窈一直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善意，所以迟迟没有接受原野。
她要来见孟佩玲的时候同样想了很多。
先前的紧张和忐忑消散后，倒像是一脚踩在了云端，不真实得很。
“你老提他做什么。”原野收回手。
他打开了其中一蛊燕窝，掀开盖子递到了孟佩玲面前，“是他自己没福气。”
孟佩玲接过汤匙，看着原野时满脸都写着“那是你未来的老丈人我怎么能不提他”。
“要不明天我把陆星源接到桃园陪陪你？”原野眼前一亮，当即有了决定。
他看不惯陆星源很久了，十几岁的人了整天粘着姐姐成何体统。
正好孟佩玲今天受了刺激，让陆星源哄哄他也好。
可惜原野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我下周跟你爸爸去欧洲。”孟佩玲被他这么一打岔，心情还真的好了不少，“小源碍着你的事儿了？”
明窈听这话题就知道自己要收到波折。
她有点头大，在心里又给原野记了一笔。
“那倒没有。”原野那里会承认，“我是看你好久没见到他了，想他。”
孟佩玲当然不信。
她一勺燕窝下肚，擦了擦嘴角后肃着脸说道：“明窈还小，你自己掂量着点分寸。”
从窈窈到明窈，称呼的变化也代表了孟佩玲的态度。
原野对孟佩玲变脸的功力佩服至极，却也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好声好气地就应了下来，“我你还不放心吗？”
“……”是挺不放心的。
孟佩玲没有戳穿原野，只是看着他为了明窈这般讨好自己，心情更加复杂了起来。
她刚刚和明窈的话也不都是假的。
比起她这个母亲，原野确实和原杳更亲近。
孟佩玲和原铎都有着各自的事业，忙起来是顾不上家里的。
原野打小就粘他姐姐，原杳刚过世那阵子对他的打击很大。
虽说原杳因病故去，但她得知明玥有个女儿也接触过她，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现在原野难得喜欢上一个人，偏还正好就是明玥的女儿。
孟佩玲也说不上介意，只是觉得别扭。
但如果原野自己愿意的话，以他的性格，她是没办法干涉的。
总之这顿丰盛的晚餐并没能够引起在座三人的食欲。
孟佩玲很快就借故离开了，她拎着随身的小包，和来时一样的优雅风华。
芙蕖阁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好似还残留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
明窈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闷闷的。
她低垂着头，恍然意识到自己变得贪心了很多。
孟佩玲有这样的态度对她来说就已经很好了，她怎么还去介意那点生疏感呢？
本来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
“不高兴了？”原野总算得空坐到了明窈身边。
他看她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又多想了，安慰似地给她顺了顺毛。
“是我自己的问题。”明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无意识地咬了下唇角。
原野莫名觉得自己多了个女儿，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低下头对上明窈的眼睛，捏着她的下颌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太贪心了……是不是？。”明窈怯生生地说道。
她对原野已经有了信任，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就不介意和他袒露自己的心事。
原野心想她惯会用这张脸的。
明窈背着光，颤抖的眼睫下藏着的眼睛雾蒙蒙的，连声音都更软和了。
她细致的眉眼里藏着椿山秋水，他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不是。”原野一本正经地否认道。
明窈愣了愣，就见他扬唇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来，“你只是太喜欢我了。”
他们的头挨得很近，明窈嗔怒地掐了下他的脸，“你刚刚还说过的话，你忘了？”
“我说了什么？”原野任她掐着自己，乖巧地配合道。
“你还在试用期。”明窈嘟着嘴，义正言辞地看着原野。
说来她都觉得奇怪。
明明说的就是试一试，要是原野没提的话她自己都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这么上心了？
明窈恍惚地想着。
原野没想到她看着自己都能出神，想也不想地就吻了上去。
他这一回动作很轻，像是把所有的温柔缱绻都糅在了这个吻里。
明窈也有些动情。
她面红耳赤，被动地承受着他的柔情。
“在想什么？”原野刚离开她的唇，又轻轻啄了啄，“嗯？”
“你……怎么这么讨厌呀？”话虽这么说，但明窈此刻的嗓音软糯得不像话，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原野的心弦被她撩拨了一下又一下。
“嗯。”他直起腰，捏了捏她被桃花染红的耳廓，“你讨人喜欢就好。”
明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撇了撇嘴没和原野计较，只是还记挂着孟佩玲的事情，“孟老师就不喜欢我。”
原野凑到明窈耳边呵了口气，学着她的语气说道：“你这么着急想嫁给我呀？”
“我才没有。”明窈渐渐习惯了原野的不要脸。
她推开他站了起来，转头就往出口走。
原野随即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生气了？”他牵起了明窈的手，和她并肩。
“没……”
“那就是生气了。”原野摩挲着她的手背，自顾自地说道。
明窈没去看他，回答得很快，“我没有。”
“你生气了。”
“都说了没有。”明窈脚步稍顿，气得瞪了原野一眼。
原野故作懵懂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你一向口是心非。”
“我哪有？”明窈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心里却有点没底。
她为了拒绝原野，好像确实偏过他不止一次，
“就刚刚。”原野计谋得逞，挑起的眉眼生动惊艳，“你说你没有着急想嫁给我。”
“翻译过来的话，就是你急着想嫁给我。”
“……”她还是太年轻了，人皮狗皮分不清。
明窈气愤得想要甩开原野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她正要发作，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好吧你没有。”
“是我着急想娶你了。”
“好不好？”
他哄小孩似的话停在明窈耳边，她白嫩的耳垂娇艳欲滴。
第60章 六十只麻袋
陆星源当天就听说明窈被迫去“见家长”了。
至于这个迫,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原野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气得拿了盒冰淇淋泄愤，嘴里振振有词地嘟囔着，“要去见姥姥怎么也不带上我？姥姥更疼谁他心里没数吗哼。”
“我总算知道了当初他要我在姥姥那里给姐姐说好话了, 亏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我好……”
“嗷嗷嗷小舅舅怎么能这么坏？”
明窈洗完澡贴了片面膜, 出来就看到了这副模样的陆星源, 她差点没绷住笑。
陆星源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怀里抱着一大桶香草冰淇淋。
他三句不离原野,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么晚还不睡, 你明天不上课了？”明窈坐到了陆星源身边。
她捡了个抱枕拿在手里, 顺手把面膜贴得齐整了些，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姐你不爱我了。”陆星源满脸幽怨地看着她, 只觉得嘴里的冰淇淋都不甜了, “我明天没课你都忘了。”
明窈顿时恍然，讪讪地反手摸了摸他的头，“姐姐年纪大了不太记事, 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陆星源：？
他快要不认识年纪大这三个字了。
但被明窈这么好声好气地哄着，陆星源的委屈也消了一半, 还不忘趁机诋毁原野, “年纪大的是小舅舅，才不是你。”
原野要是在场的话, 这对舅甥大概又会怼起来。
明窈知道原野对年龄的在意, 不顾脸上的面膜笑了笑，故意问道：“你这么讨厌他呀？”
“那倒也不是。”陆星源垂眼看着他和原野的聊天页面，声音有点闷闷的, “他就不能再等等？”
【陆星源：姥姥没动手打你吗？】
【陆星源：我姐还小着呢！】
【陆星源：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gif】
【原野：你生什么气】
【原野：我难道不比程玺和梁思渊好】
【陆星源：你记得还挺清楚】
他知道原野多数时候都懒得计较，以他的家世也不用把谁放在眼里。
当初跟他同班的同学他都未必知道，倒是把这两个他统共没见过几次面的情敌记得清清楚楚。
原野向来是恣意洒脱的个性，却也因为明窈变得患得患失。
等？
他是可以等，但绝不是默默无闻。
“你喜欢他吗？”陆星源随手把冰淇淋搁到桌上，懵懵懂懂地仰头看着明窈。
如今的少年少女大多早熟。
陆星源也没少被人追，但他确实不开窍，只觉得那些小女生肤浅得很。
到明窈这里就不一样了。
细想起来小舅舅好像追了姐姐很久，要不是他太迟钝，早就该看出来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唔。
成年人的世界实在太复杂了…
“不喜欢的话，就不会答应他了。”明窈揉着他的头发，轻声回道。
起居室的落地灯斜照在他们身上。
少女轻而甜的小奶音在夜色里娓娓动听，她牵着唇角，满目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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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退场，东方大白。
陆星源一大早就自告奋勇地去了桃园，被明窈问起却说是和同学出去玩了。
他们是在原野这里吃的早餐，
明窈没说什么，只是看到陆星源拉着原野出门送他的时候有点意外。
“舍不得我？”原野把陆星源大发了出去，回过头来搂住了明窈的细腰。
“你想多了。”明窈面上一热，反手推开了他。
她戴着烟灰粉色的麋鹿束发带，俏生生的小脸一览无余。
原野见了也不恼，低头就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这话说得平常，却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
他停留得稍久一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冷的香气，额头传来的热度又如烙印一般久久不曾散去。
然后他抬起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