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蒙住她眼睛的那只手也被收了回去，“我就说，一点都不疼吧？”
林今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胳膊，医生的手还按在棉签上，隐隐有鲜红的血迹溢了出来，刺激着她的视网膜。
视线好像混沌了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涣散，林今今闭上眼，一股恶心感萦绕在她胸口。
言清子见她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头晕。”
——
医护志愿者敲了敲，走进了校医室的办公室里，语气有些急，“秦医生在吗？”
办公桌上的男人抬起了头，眸光寡淡，连嗓音都透着几分冷意，“秦医生有事出去了，你找他什么事？”
看清男人的脸，值日生呼吸一滞，差点忘了她来这儿的目的，“言、言医生，外面有个女生晕倒了，麻烦他去一趟。”
男人摘下白丝眼镜，捻了捻眉，“我跟你去。”
好在现场人不多，秩序倒不会乱。
给林今今抽血的女护士，急忙喊到：“你们谁帮把手，把她背到医务室去？”
言清子扶着林今今，叫着还在侃侃而谈的荣城，“快过来。”
荣城快步走了过来，见林今今已经不省人事，都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就要把林今今打横抱起来。
看着人挺瘦的，没想到抱起来这么重。
荣城有写吃力地走了几步，“去哪啊？”
“去校医室。”
还没走多远，荣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她也太重了，我快抱不动了。”
“荣城，你就是个废物。”
言清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冷温润的声音。
——“人给我抱吧。”
两人愣愣地转过头。
男人身穿着白大衣，凝神看着两人，淡声解释道：“我是医生。”
看清男人的模样，言清子瞪大双眼，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小叔叔！”
第七章
临近初秋，H市还有些许闷热。
校医室里不透风，更显得热，里面又没有装空调，只有台电风扇正呼啦呼啦地转动着。
尽管风扇是对着病床的，床上的女生额头还是密密麻麻蒙上了一层薄汗。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侧躺着蜷缩成一团，双眼紧紧阖着，从言誉的角度，只能看清她半张小脸，倒也白皙精致。
外面体检已经快结束，人流散去，连校医室里都安静了不少。
言誉从眼镜盒里拿出白丝眼镜带好，又随手拿过一本病历，仔细地看了起来。
校医室的门忽的从外向内推开，秦珩脚步匆匆从外走了进来，“言医生，急救演习大概还有半小时开始，你可以准备一下了。”
听到声响，病床上的少女睫毛颤了两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神情有些呆滞。
言誉捻眉，抬头瞥了眼秦珩。
一股莫名的寒气逼来，秦珩噤了声，与此同时，也注意到床榻上的女生。
林今今慢悠悠地做了起来，迷蒙的眼神四处乱瞟了会，似乎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医务室，你晕血被人送过来了。”
林今今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随即露出了一个见鬼的表情，她咽了口唾沫，“大哥哥，那你怎么在这啊？”
“他是本次校园体检的主要负责人，当然在这啊。”看出言誉脸上的不耐，秦珩替他做了解释。
听到女生用熟稔的语气跟言誉说话，秦珩好奇的问道：“你们俩认识？”
“喔，不认识。”林今今这会头还晕乎乎的，说了两句话又倒回到病床上，想要再眯一会儿。
“不认识？？”秦珩看向言誉，想用眼神求证。
言誉翻病历本的手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冷意，“嗯，不认识。”
不认识人爬起来就叫你大哥哥？现在小孩都这么亲热的？
“醒了就出去，这个床可不是给你睡觉用的。”言誉继续翻着病历本。
大概是他这不冷不淡地声音太温和，病床上的林今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倦着嗓音呢喃，“我也是个病人，为什么不能睡啊？”
少女清软的嗓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言誉皱了眉。
秦珩看出他脸上神情不对，出来打圆场，他拿起女生的病历本，抑扬顿挫地喊了一声，“林今今？”
少女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是我。”
“林今今同学，晕血可不是什么大病，没让人把你抬到教室去睡就不错了，快起来吧。”
林今今也不知有没有在听，看那样子，又要睡过去了。
“那哥哥你能把我抬去教室吗？”她是真的很困，好像睡不够一样。
秦珩：“……”
他偏过头，给言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言誉瞟了他一眼，“联系一下学校的教导主任。”
秦珩露出疑惑的神色。
“叫他来一趟，处理一下赖在校医室不走的学生。”
秦珩笑了声，假装应道：“我看行。”
病床上的女生果然醒神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怨恨的小眼神不善地看着两人，“我走还不行吗？”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狗男人。
林今今穿好鞋，站起来就往外走，嘴里嘟囔了一句，“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小心眼？
秦珩刚好捕捉到这句话，侧过头看着言誉笑，“小姑娘骂你了。”
——
林今今出了校医室就给言清子打了个电话过去。
“在哪了？”
她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要是身边有床，她分分钟原地躺下继续睡。
“你醒了啊？我们在德业楼的会议厅呢！对了，你醒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医生，可帅可帅的那种？”
言清子叽叽歪歪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林今今有些烦郁地皱了眉头，敷衍地答道：“你说的是哪个？我见到两个男医生。”
“不能啊，我没看到校医室里有谁比我小叔叔帅了啊？”
果然。
林今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移话题道：“你们去会议厅干嘛呢？”
“学校组织的，说是有个急救演习，让我们好好看看，你快来可别迟到了，今天可是老徐亲自查人。”
“行，我马上过来。”
林今今赶到会议厅时，里面已经人头鼎沸，人声沸腾，吵得她眉心一跳一跳的。
她摸到会议厅后门，扒着门框，顾头不顾尾的往里看，整个会议厅里坐满了人，眼神到处扫视，也看不到言清子她们坐在了哪。
想了想，她给言清子发了条语音。
“我到了，现在在后门口站着，你坐哪了啊？”
大概是演习还没开始太过无聊，言清子几乎是秒回。
“都这个点了，你还是别来了吧。”
“？？”
“老徐已经点过人了。”
“……”
林今今皱了皱眉，“你没有跟老徐说我在校医室吗？”
“说了。”
“可老徐不信。”
大概是林今今从高一起，逃课迟到的次数太多，已经再老许那失去了信誉。
“不管了，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林今今在第二排的位置找到了林今今和荣城。
“你们怎么坐这么靠前的位置啊？”
荣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我们能决定的吗？”
林今今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们班都坐在了附近。
十分钟后，急救演习开始。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在教导主任的介绍下，走上了会议厅舞台。男人神情寡淡，不着情绪的眸光扫了眼台下的学生。
“大家好，我叫言誉，说本次急救演习的主讲。”
言清子扣紧林今今的手，“看到没，看到没，那个是我叔叔？”
荣城递过来一瓶水给她，“你这乱认亲戚的本事，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言清子不想理她，偏过头跟林今今说话，“帅吗？帅吗？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林今今拨弄着手机，回答得漫不经心，“当年你就是这么说俞辞的。”
“俞辞？谁？我早就脱粉了好不好？”
林今今：“……”
荣城：“………”
再抬头时，男人已经开始做演习示范，第一场介绍很简单，是落水后该如何急救。
“首先将溺水者平放在地面，去除他口腔中……”
男人一边用模型人做着示范，一边做着讲解。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清润带着些涩，不似学生般稚气，又不老成。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邀请一位学生上来做一下真人示范。”
林今今这会儿已经听得迷迷糊糊，眼睛半阖着，就快要睡着了。
男人的声音透过所以屏障，闯入了她的耳中，“第二排扎着马尾的学生，你是要睡着了吗？”
“上来帮我做个示范。”
林今今：“……”
这个狗男人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她睡觉。
林今今在所有女同学羡慕的目光种，缓缓走上了台。
言誉不冷不淡地扫了她一眼，“这位同学，可以麻烦你躺在地垫上吗？”
地垫是干净的，应该是专门为演习而准备。
林今今早就想找个地方躺下了，二话不说就顺着男人的话做，顺便闭上了眼，没想到这地垫比她想象中还要舒服。
“如果反复拍击溺水者，她都没有反应，就要观察一下她有没有呼吸。”
男人的声音好像越飘越远。
“就像这样。”
言誉单膝跪在地上，正打算给学生们演示一下，怎么通过脉搏，而确定溺水者有没有生命迹象。
他俯身，凑近了女生的脸，手抬起，想要去探林今今的脖颈上的脉搏，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浅浅的鼾声。
嗯？
睡着了？
第八章
急救演习已经结束，这会儿临近放学，学生们要不匆匆打扫着教室卫生，要不已经收拾东西放学回家，而林今今却被留在了老师办公室，陪着老徐一块儿加班。
老师翻阅着一大沓课堂作业，他教得数学，总爱在课堂上布置一下刁钻的试题。
林今今手背在背上，站得笔直地看着他，难得尊敬的喊道：“徐老师……”
“罚站就该有罚站的样子，说什么话？”老徐头也不抬道。
林今今小声辩驳，“可是我已经站了快半个小时了。”
“那你怎么不算算，你在急救演习上睡了几个小时？”
林今今记得急救演习是下午两点开始，她醒来的时候临近放学，大概也就睡了三个小时。
她厚着脸皮道：“徐老师，谁没个贪睡的时候是不是？”
闻言，老徐总于从试题里抬起了头，摆着臭脸凶她，“当着全学校师生的面你也能睡着？叫都叫不醒，你知不知道今天主讲的那位，是教导主任亲自去请的？”
谁？
林今今茫然地眨眼，难不成是言誉？
要知道南嘉私立中学的教导主任，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年纪虽已过半百，为人古板，手中的教师资源倒从没有断过，南嘉在他手中已经出了好几名省级优秀教师。
能让这个老古董去亲自请的人……
林今今难免有些好奇，“徐老师，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徐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眼睛眯着缝看她，“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待会教导主任带人过来，记得好好给人道个歉。”
“？？？”
“别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今天晚上你就打电话叫你家长领你回家。”
老徐越不说，就越勾起林今今的好奇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上挠阿挠的，她忍不住问道：“徐老师你还没跟我说他是什么人了，不然我可不跟他道歉。”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我知道你忙，这次事情也是我的不对，你就给我这个老人一个面子……”
林今今的声音瞬间凝固了教导主任的脸色，他满是皱纹的脸此时已经黑了大半。
直到老徐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林今今才噤声。
“徐老师，这就是那个在急救演习上睡着的学生？”教导主任沧桑地声音透着股逼人的寒意。
老徐瞥了眼林今今，讪讪地笑道：“是的……”
他站起来看向教导主任身旁的言誉，“你就说本次演习主讲言医生？”
“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今今脊背都僵直。
而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总是在窘迫的时候碰到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煞星吗？
“这才演习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学生。”老徐看着喜欢教训人，到这种关键时候，还是挺护犊子的。
教导主任哼了声，“徐老师，你先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