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泽眨了眨眼睛，“嗯。”
程青看了他一眼，“你是被姬主任喊过来参观的？”
荣泽微微皱眉，“嗯。”
“行吧，诶我觉得锦华手还挺好看的，”程青看着屏幕乐了，“之前我们搭台的时候眼里只有手术，哪里还会注意到谁的手好看，今天在台下一看这她的手还真挺好看的。”
荣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苏锦华的手纤细修长，电刀在她的手里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在陪同她抒写生命的乐章，她轻微的移动，剥离组织，看着看着荣泽的目光便移到台子上，台上的姑娘带着口罩和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认真和专注。
不知怎么，荣泽觉得这一刻，苏锦华美艳之至。
“诶荣主任，”程青又唤他，“你说我们锦华也挺好的，就是这不谈恋爱真是不行，是不是因为长得丑啊，我跟你说，这姑娘虽然长得丑，但是业务技术没得说。”
这次荣泽终于看向他，眼眸里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不丑。”
程青啊了一声，啧啧嘴，“是不丑，能看的过去，但是跟冷薇比还是差点。”
荣泽不再搭理他。
手术台上苏锦华已经切除完组织，准备清扫腋窝淋巴，此时她已经累的有些出汗，护士在一旁给她擦汗，姬主任突然有开口，“我来。”
这个这主任应该是可以的，苏锦华点点头，站在一旁喘口气休息。
结果她这口气还没喘稳当，手术部位就涌出来大量的血，苏锦华心下一惊，“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碰到了碰到了，”姬主任陪笑两声，用纱布擦除，但是出血量有些大，苏锦华赶紧配合他找到出血点，然后用止血钳止血。
全场过程发生的这一场小慌乱搞的她的怒火有些烧起来了。
而点燃的导火索是最后的缝合。
对于这样的部位，苏锦华向来都是能缝合的好看就缝合的好看点，毕竟是特殊部位，不比其他的地方，结果这位主任大呲呲的缝了几针，针距离大的她都看不下去，碍于这么多人在，苏锦华缓着语气说道，“主任，乳。房位置特殊，不然我我给她做美容缝合吧。”
姬主任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也好。”
苏锦华：“……”
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手术结束后，苏锦华快步走出去，然后扔了手术服出了手术室，迎面撞上了季静的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手术很好，不要太担心，一会儿就推出来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荣泽追上去的时候她正在自动售货机买冰红茶喝，看见荣泽后小脸顿时垮了，“你说姬主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荣泽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明显技术就是不熟悉的感觉。”
这时间上生生用了比以往还要多的，这要是再跟这观摩几次，那她干脆就不要活了。
“我请你吃糖，”荣泽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蓝莓的。”
苏锦华被逗笑了，没想到这位耿直男朋友竟然现在学会带糖了，看来是要慢慢上道了，手术糟糕，但是能看见荣泽，苏锦华突然觉得其实也不是特别糟糕了。
正说着，姬主任走了过来，拍了拍苏锦华的肩膀，“不错哈，这次手术很好，再接再厉。”
苏锦华低头吃糖，没有吱声。
姬主任又转向荣泽，“荣主任，什么时候有空喝一杯。”
荣泽看了眼苏锦华，冷冷说道：“我不喝酒。”
姬主任愣了愣，尴尬的笑了，“那什么时候找个地方坐坐，喊上荣院长。”
“他没空。”声音越发的清冷。
“呵呵呵呵，那改天再约。”
“……”荣泽干脆看向苏锦华，“你今天晚上有空么，我带你去吃云南菜，听说她家米酒挺好喝的。”
“……”
苏锦华咬着糖，突然心情大好，笑盈盈的望着她的男朋友，“好的，那下班见。”
然后朝着姬主任打了个招呼后就先走了。
荣泽看她走远了，手慢慢的放进白大褂兜里，转身看着姬主任，“听闻您之前是外科副主任。”
姬主任脸色一变，“是啊，怎么了。”
“这么多年升不上大主任，是因为苏教授压着你，”荣泽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垂眸看了看，然后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袋，举在半空中把玩，“荣院长分明是你的领导，但是你越过他找了大院长，看来是费了不少精力。”
被人这么明晃晃的点出来，姬主任的脸又些挂不住，搬出了长辈的姿态，“荣泽啊，我看你年轻有为，有些事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不然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荣泽冷笑了几声，“我有什么不好看的，最坏的结果就是离开这家医院。”
姬主任扯了扯嘴角，“你想怎么样。”
“您是乳腺外主任，就应该公平的对待下属，”荣泽把糖塞进嘴里，可这声音的清冷度却是依旧不减，“今天你是专门针对苏医生的，要是她处理不好的话，你就可以告上去，顺带着把苏教授拉下来。”
一石二鸟的计划。
毕竟，父女俩在同一家医院，一个出事，另一个自然是受影响的。
“胡说八道。”
“外科这么多年，年纪大了得了帕金森了么。”
姬主任被他说的涨红了脸，指着他，“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荣泽抬眼轻瞥了他一眼，慢慢同他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那是真的手抖。”
程青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姬主任脸色铁青的看着荣泽的方向。
他摸了摸下巴，默默的为姬主任加了点同情分，毕竟荣泽那个人是相当的不好惹。
不过，他怎么觉得最近看见荣泽的频率有点高呢。
“看什么呢！”冷薇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程青刚想恼，一看是冷薇顿时气焰全消，憨憨一笑，“你怎么来了。”
冷薇白了他一眼，“锦华说让我来看看季静的情况，然后等她醒了接她去病房。”说完转身进了观察室。
“那我陪你一起等啊，”程青扯了扯白大褂，手抬起来准备揽住她的肩膀，但是到一半生生收住，小心翼翼的放下背在身后，跟着她进了观察室。
只是这最后一句话被关在了门外，“薇薇，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锦华有点不对劲，好像谈恋爱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薇薇终于要开始打理小青青了！
第43章
季静的术后恢复还算不错。
这期间苏锦华一直都有去查房，觉得季静恢复的还可以，只要再住两天基本就可以出院了，剩下的就等着再做化疗就可以。
可就在这时候，季静的老公出现了，拿着一沓缴费单放到苏锦华的桌子上，也不管是不是有其他病号的存在，直接扔过去，说出来的话语气很是恶劣，“苏医生，你不是说没有多少钱么，这都好几万了吧，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锦华面前还有个看病的小姑娘，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皱了眉头，起身就往旁边坐，苏锦华冷着脸看着季静男人说道：“我现在这里有病号，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先去找收费处和护士来给你看看清单明细，再有问题再来找我。”
季静男人干脆坐下，手戳的费用清单啪啪的响，“我不管，我现在就要找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婆娘给我花了这么多钱，还把胸给切了，你说我以后晚上睡觉这一转身一摸还以为自己身边睡了个老爷们儿呢，你说我这心理创伤怎么办。”
“这位大哥，”苏锦华被他这一番话气笑了，示意坐在一旁的小姑娘先出去，然后起身把门一关，抱着胸站在门前，“你现在说的话可是真好听，我差点就觉得应该站在你这一旁呢，你老婆就应该得癌症死了是吧，这样的话就不用花你的钱了啊，而且你孩子父母也就不用让她照顾了，还要你再请保姆或者是另找个老婆，哦对了，另找个老婆可能花费更高，说不定下一个更败家。”
季静老公似乎是没想到苏锦华能这么说，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开骂了，“你怎么当医生的，说出这种话来！”
“我怎么当医生是我的事，”苏锦华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她这一上午的忙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口水不说，还被人喷唾沫星子，“你怎么做人的倒是另有考究。”
“那婆娘就是个费钱货！”
苏锦华叹了口气，“季静想得病吗？换句话说，如果是你得了病，她会不会掏钱给你治，也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不要对手枕边人太过苛刻。”
“你少给我来这套！”
既然是这样，苏锦华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了，按下电话的免提键，然后通知保安过来，把人带走。
她还要给病号看病，哪有时间在这里跟这样一个人费口舌。
见她招呼保安来了，季静老公瞬间老实了点，理了理衣服问道，“那她接下来还要花多少钱。”
“几万吧。”苏锦华回答的风轻云淡。
回应她的是季静老公的摔门而出。
苏锦华无奈的摇摇头，说真的，她真的有些同情季静，有这样一个老公，这些年是怎么忍受着度过的。
第二天上午她去查房的时候，看见季静捂着脸在哭。
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等着查完房后再回到季静那里坐下，拽了拽她的胳膊，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刀口太疼了吗？”
季静一看是她来了忙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不是不是，就是觉得自己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苏锦华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是不是跟你老公吵架了。”
“他要跟我离婚。”说着说着季静又痛哭起来，哭的厉害抽着伤口又疼的倒吸一口气，苏锦华也不劝，就安安静静的等她哭完，只听她断断续续的继续说着。
原来昨天她老公从苏锦华那里走后，先是去了护士站对了清单，发现清单并没有错，回到病房又看见季静很费劲的起床上厕所，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提出了离婚，还当着满病房的人把季静给骂了一顿，说她狗屁不是，还要花钱，其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就说了两句，她老公一时面子挂不住摔门走了。
苏锦华点点头，“你平时没有工作吗？”
季静擦擦脸摇摇头，“之前我有工作的，后来他嫌弃我上班没时间看孩子伺候老人就让我不要工作，说在家他养活我们。”
“那你自己有积蓄么。”
“手里的钱现在也不多了。”
在医院工作就是这样，医院里需要钱的人太多了，就季静的病来看这都是好的，像住ICU的病号，几天的功夫就能砸进去几十万甚至是一百万的往里扔，但是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把人救回来，怎么样都算是好的。
病人其实是坚强的，能击溃他们的往往不是自身的恐惧，而是病情的无情和家人的抛弃。
很多时候他们都觉得其实只要再坚持治疗治疗就能够更好的控制住病情甚至有希望痊愈，但是病人家属等不了了，他们就放弃了，偷偷地放弃放弃或者是正大光明的放弃，连家人都放弃了，那病人还能有什么希望。
人的希望一旦破灭，黑暗就来的很快。
苏锦华有些担心季静，会因为家里这样的情况想不开。
就在这时候，姬主任领着程青过来巡视，看见苏锦华在这里顿时冷了脸色，示意苏锦华出去，然后问道：“你怎么还没出门诊。”
“今天李医生也在，我就上来看看病号，她家里似乎出了点问题。”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人家家里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也跟你没关系。”
这话说的让苏锦华皱了眉头，“怎么跟我没关系，她是我的病号，我有义务去帮助她。”
姬主任呵呵了两声，指着苏锦华朝着程青说道：“你看看，这样的医生以后绝对没有好下场的，能惹一身骚。”
程青暗暗叹了口气，替苏锦华说话，“其实苏医生也是好心，她对待病号一直都这么上心，奔着她这样的医生来的病号也不是少数，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
“你闭嘴！”姬主任直接朝着程青吼了起来，“你懂什么，要是病号家属来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还不是我这个当主任的给你们出头，所以你们一个两个少给我惹麻烦！”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苏锦华同情的看着程青，后者一脸无奈的望着她，然后下一刻反应过来后拿着病历夹打了苏锦华一下，“合着我这是给你顶罪啊！”
“还行吧，”苏锦华乐呵呵的望着他，“谁让你皮糙肉厚没后台呢。”
她清楚，姬主任不敢说她是因为苏教授和荣泽的关系，就算是没有荣泽也有苏教授的面子挂着，所以他不敢说，只能去骂没有任何背景的程青。
好在程青这人心宽，根本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依旧是该如何就如何。
就冲他这副性子，苏锦华也把他当成朋友在看，只要涉及到科室的问题，程青如果开口她一定会帮忙。
一直在护士站的冷薇起身走了出来，拿着季静的消费清单递给苏锦华，又看了眼程青，“这花费真的挺省的了，她老公还不愿意。”
这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想笑。
苏锦华转身回了病房，坐在季静旁边严肃问道：“你还要继续接受治疗么。”
季静一愣，犹豫了犹豫，重重的点头，拉着苏锦华的手，“苏医生，你一定要治好我，等我好了就出去赚钱，我还有女儿要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