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片冰凉,是委屈的泪。
原来如此。
傅易笙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他好像,一直都没对蒋诗说过那句话,虽然他心里一直觉得两人关系密切,他在追求蒋诗,可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觉得,并没说出来。
借着皓白月光,傅易笙看到了蒋诗脸上的水光一片,他心疼地叹气,一把将蒋诗揽进了怀里,低头附在她耳畔,“对不起。”
刚想挣扎的蒋诗听到这里一愣,她双手还窝在两人中间,被傅易笙这样抱着蒋诗现在才觉得他的怀抱原来这么宽大。
“我一直没对你说一句话,我想和你在一起。”
含蓄的表白,却让傅易笙尽了最大的力。
这句话傅易笙说出来诚恳又动情,让蒋诗没想到的是,她就在这么猝不及防地情况下听到了这句表白。
简陋的小亭子、黑色的夜、微起的风,和面前的男人。
一切都刚刚好。
蒋诗仰头,状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一点儿也不浪漫。”
换来傅易笙放松般地轻笑,“下回补上,答应吗?”
边说还边抬起手来给她擦眼泪。
蹬鼻子就上脸用来形容蒋诗再合适不过,挣脱了傅易笙的怀抱,蒋诗装模作样地背手看向一边,“看你表现吧。”
“嚯,还有考验期呢?”傅易笙看蒋诗这样也乐了,这样就说明她没事了。
蒋诗点点头,“那当然了,网购东西还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这么个大活人总得让我先观察观察啊。”
“得嘞,那您就尽管提,可是总得给我个期限啊。”
“就......三个月吧。”蒋诗眼珠子一转了做出了这个拍脑门的决定。
傅易笙也不跟她废话,拽着她身上那件自己的外套又将她裹紧了些,“知道自己有生理痛,还去碰凉水。我一个没看住你就惹事儿。”
蒋诗瘪瘪嘴,“谁让你们组那个好搭档逃了,总不能不洗吧。”
提起这个她又来气。
傅易笙捏着蒋诗的鼻子,“这时候你又实诚了?怎么我手受伤了也不见你看我一眼,还和沈峙在那腻腻歪歪。”
傅易笙这是来算账了。
蒋诗完全属于那种“耗子扛枪窝里横”的类型,现在傅易笙已经虚虚被划进了她的“窝里”,她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你你,你别找后账。你和那个萧苒卿卿我我的账我还没算呢!”蒋诗真是梗着脖子再说这句话。
傅易笙要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别乱瞎给我安罪名,我一直躲着她来着。”
“今天你们在门口捡东西,还有后来在院子里做饭的时候,我看你们可没少凑在一起。”蒋诗越说越委屈。
傅易笙又改捏了下她脸颊,“我全顾着看你,你都不知道你今天和沈峙亲亲热热可把我气着了,倒是我一直在躲着她,还骂了她你也不知道。”
这回蒋诗可真的心虚了,她想起来了两人闹别扭的初始,“那、那你看见我们、误会了,你怎么也不生气?我就以为是我自作多情。”
傅易笙叹了口气,一手放在她发顶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我是在忍着你没看出来吗?”
“我当时确实酸了,可你和我都知道,在演员这个行业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不能因为我的不高兴就剥夺你去交朋友、去正常交际的权利,这样对你不公平。”
“当然,以后还是离沈峙那小子远一点。他对你有企图,这我还是不能忍的。”
两人都是第一次,好歹傅易笙比蒋诗成熟一些,自然相处之道摸索起来就没那么坎坷。
“以后有什么都得说出来好吗?不论你是生气还是高兴。”傅易笙的手依然放在她发顶上,直起身子在低头对她说道。
面对这样的傅易笙蒋诗真得被“治”得服服帖帖,其实是她觉得傅易笙说得对,于是点了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易笙掏出了个保温壶。蒋诗看着他慢慢拧开盖子,又将里面的液体倒进盖子里递给她。
“冷不冷?喝了它。”傅易笙端着,即使蒋诗接了过去也没松手。
“这是什么?”蒋诗将盖子放在鼻前闻了闻,味道熟悉。
傅易笙清了清喉咙,说道:“上回吃饭、你爱喝的茶。”
蒋诗没想到他还带着,惊喜问他:“你是专门给我带的吗?”
傅易笙眼睑低垂,含混说道:“我自己熬的,看你爱喝我就学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蒋诗偏偏回了他一句,“和上回的味道不太一样啊,有点涩涩的感觉。”
傅易笙手上动作一顿,“可能技术还不到家。”
蒋诗愣是在傅易笙的要求下喝完了一整壶的“茶”,喝的她撑得不想走路。
蒋诗将保温杯盖子递给傅易笙,又在亭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蒋诗靠在柱子上和身边的傅易笙聊起了天。
“傅易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我?”
傅易笙笑,“我不是还没过试用期呢么,等‘正式入职’了再告诉你。”
“哦,”蒋诗低头,显然并不在意这件事,摩挲着她身上这件傅易笙的运动外套的边,认真说起自己的事,“你知道我妈妈的事吗?”
她总是最真诚的,既然傅易笙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就想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傅易笙沉默,他怎么能不知道。
以前他觉得是没到时候,可现在又不敢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蒋诗本来就没打算听他的回话,接着自顾自得说:“我们家小时候出了些事,之后我爸爸就、去世了,妈妈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寥寥数语道出了自己的身世,没有卖惨也没有自怜自艾,只是陈述了事实的口气。
“我之前也没有过什么感情史,”蒋诗看向身旁的傅易笙,“也没什么经验。”
“我外婆从小就跟我讲,如果以后有男孩子跟我表白一定要实情告诉人家,毕竟到了最后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蒋诗的理智让傅易笙心疼,他唇微张却没说出来话,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以前还有男孩子和你表白过吗?”说出来口气故意带着酸,其实他是想让蒋诗轻松一些。
“没有,”蒋诗顿了一下,“只是小时候有个我妈妈朋友家的哥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提到了自己,傅易笙明显得身体僵硬了一下,蒋诗还以为他是在吃醋。
蒋诗从傅易笙肩膀上抬起头笑着看他,“你吃醋啊?只是小时候的玩伴,后来他被家人接走了,我们家又出了事,也没什么联系了。”
“你想他吗?”这句话傅易笙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来的。
蒋诗笑他,“只是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况且我妈现在总念叨他。上次看到一个小男孩还追着人家叫他名字。”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可能只是我意难平,他没准已经忘了我。”
“不会的。”傅易笙没注意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又连忙补救,“你这么可爱,他肯定会记得你的。”
这句夸奖让蒋诗开心起来,“说到这,我妈上回还把你认成了他。我听宋柠说,她给我妈看咱们第一期的节目,我妈指着你还叫你‘小嵊’。”
傅易笙听到这里时候心脏骤然一缩,捏着蒋诗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些,看到蒋诗笑了起来也扯起唇角笑了笑迎合她。
“你别看我妈妈现在记性不太好了,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大家闺秀,规矩特别多。”蒋诗提起妈妈没有不自信的遮遮掩掩,反而是骄傲的。
“就算现在她也是特别讲究的人,我就差多了。”
“我小时候,她和我外婆管我管得很严。行卧坐立都要有规有矩,琴棋书画还要样样都会。小时候又皮,没少挨罚。一被罚写大字我就总是边哭边写,每次都是医生哥哥来帮我偷懒求情......”
蒋诗忽然顿住了,盯着傅易笙,杏眼睁得大大地,表情一瞬间严肃又认真。
直看得傅易笙心里发虚,问她,“怎、这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33被妈妈和外婆教得很好啊,乐观自信又坦坦荡荡(可能吧......
第48章 积极营业X8
自成年以来,傅易笙一直沉稳, 公司事业遇到什么危机事件都能让他冷静应对。这时面对蒋诗的疑问他却慌了神。
傅易笙心里有千言万语, 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面上仍然镇静没有表情, 静静地听蒋诗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其实已经心乱如麻。
蒋诗刚才还一脸严肃, 忽然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总叫我那个哥哥‘医生哥哥’,现在想想和你的名字还是同音,真巧。”
傅易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庆幸之余还有那么点点遗憾没落, 也被他忽略过去。
他看着蒋诗笑弯的眉眼,将那点酸涩咽了下去,佯装生气, “总提你的‘医生哥哥’, 你也不怕我有意见?”
蒋诗乖巧地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才起身准备回去。
傅易笙牵着蒋诗的手让她注意脚下,又想起一件事来,扭头问她, “你腰上抹药了吗?”
蒋诗点点头,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就觉得隐隐作痛。
“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况吗?”傅易笙问。
蒋诗皱眉想了又想,才犹豫开口, “我当时也没太注意,不过这种游戏也难免受伤,要说她是故意的也没有证据啊。”
蒋诗明白傅易笙的意思,萧苒毕竟之前和她有过节。当时这种游戏应该脱鞋来把误伤降到最低,是萧苒一再强调只是走个形式没必要脱鞋,她拒绝脱鞋这些个理由说服大家的,谁知道还是让蒋诗受伤了。
傅易笙不再吭声,只是捏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倒是没了拉着她来时候那股子劲儿。
蒋诗因为注意力都在脚下也没再聊天,两人之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
临近小院门口,蒋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另一只手拉了拉傅易笙的袖子,见傅易笙转头看他才轻声开口,“咱们俩的事......能先别说吗?”
傅易笙忽然来了兴致,一边嘴角挑起逗她,“怎么,嫌我丢人?”
蒋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分辨,傅易笙又开了口。
“我这如果宣扬出去,那你以后可就赖不掉了。这么想想我觉得公开还是挺不错的。”
蒋诗没分辨出傅易笙有多少玩笑成分在里面,急的不行,“那怎么行,先不说我怎么样,你现在如果公开了,我还没那么好,到时候肯定会拖累你!”
蒋诗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差点呛到口水。
傅易笙见蒋诗真急了也就不再逗她,另一只手拍了拍蒋诗牢牢抓着他手臂的手,摆正声音安慰道:“放心,怎么什么都当真?我听你的,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公开。”
蒋诗听到这里才放下了心,又补充道:“王哥也不许说啊、还有你助理,我也不会说的。”
傅易笙笑着答应,这傻妞儿,还指望瞒过经纪人和助理,那他们约会谁给打掩护?
送到蒋诗卧室门口,傅易笙双手捧住蒋诗的脸,弯腰和她平视,“能搞定吗?”
接着说完眼神瞟了一眼卧室的门,指向明显。
蒋诗的脸被傅易笙的双手捏得鼓起,含混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接着就进了卧室。
傅易笙看着蒋诗走进去的背影,到最后关门时候和他悄声摆手的样子笑着回应她,等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嘴角扯平,眼中的光冷了下来,走出门去找导演。
原本节目组是不愿意给傅易笙看的,两边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鉴于傅易笙在业内的口碑和隐隐听说的豪气,再加上他承诺事情由他来处理,不会落在节目组头上,才交出了母带。
傅易笙道了声谢,坐在那里低头看着,那一瞬间被他放慢了看了很久,放下电脑对导演点了点头,叫他去一边单独说话,“接下来的事还请您多担待,我会处理好。之后如果缺少了放送量让我来补也是可以的。”
“可她这合同都签了......”导演犹豫问道。
傅易笙嗯了一声,“是她自己要退出,和节目方没关系。这次事发突然十分抱歉,下一期我会牵线另一个嘉宾给您。”
傅易笙态度诚恳谦逊,导演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回投资方还是华胜占了大头儿,况且那个萧苒是真的难伺候,走了也是好事。
既然有人愿意出这个头,他们这边又不用背锅,导演很快同意。
还不知道自己就要被“踢出去”的萧苒此时正在屋子里阴阳怪气地和蒋诗吵着架,理直气壮胡搅蛮缠。
蒋诗在和傅易笙道别后轻轻关上门,回头看到萧苒已经睡下的样子就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床边去。
谁知道自己刚走了几步,腿上就被砸了个东西,还好只是枕头,虽然砸得重但没多疼。
只是蒋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得叫出了声。
她缓了好一会儿,皱眉捡起地上的枕头,看了一眼那个扔枕头的罪魁祸首,将枕头扔在一边的沙发上没搭理她。既然还没睡着蒋诗也不用轻手轻脚,只正常翻出自己的洗漱包来。
萧苒已经坐起身,见蒋诗没搭理她,心中的火更腾了起来。
“有的人总把什么佛系、不争挂在嘴边,原来是忙着背后抱大腿。”话说得难听,还故意对着蒋诗说。
蒋诗翻着包的手顿了顿,接着就像没听见一样干自己的事。不与傻瓜论短长,好狗还架不住三不理。这样吵下去节目还做不做了?
如果骂人有接茬儿的,那是越骂越起劲儿;可如果是自己单方面的表演,话被硬生生扔在地上,那可比对骂更窝火。
萧苒现在怒气冲到了头顶一样,看蒋诗不理她就觉得蒋诗是看不起她,接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