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扭头看向奚睿:“他们去金康家找我的时候,金奶奶说我没来金家,说在小区下面看到我跟陌生人一起玩。我妈妈问金奶奶细节,我爸爸肚子不舒服上厕所……”
奚睿心里咯噔了一下。
莎莎眼睛黑漆漆的:“我那会儿就在厕所里。他们把我装在行李箱里,又嫌弃丢在外面恶心人,就把我丢在厕所里。我爸爸上厕所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怎么把行李箱丢厕所里,可他没打开看。”
奚睿抱紧莎莎。
莎莎咬唇:“我就飘在厕所里,我使劲儿叫爸爸,我喊他,我拽他……他毫无反应,我知道他看不见我,这没什么。可是在他要出去的时候,我弄倒了行李箱,砸到了他的脚,他把行李箱扶好,就出去了,他没看他没看他没看……呜呜……明明行李箱上有血迹的,他怎么能看不见?明明行李箱的拉链没拉好,我裙子露出来了一片纱,他还是看不见?不,他看见了,可他没认出那是我的裙子。”
莎莎一双小拳头攥得很紧,过于用力而双手发抖,整个人都跟着颤抖,“那条裙子,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可他没认出来——”
“艹。”
奚睿从来都不知道,心能疼成这样。
他拿过纸巾给莎莎擦眼泪,“乖,不哭啊,不想去看他们就不去看,小园园说了,人鬼殊途,你们本来就不该再有所接触的。”
莎莎抽了抽鼻子,“我跟金康吵架,其实是因为金康告诉我,我爸妈要离婚了,说看到我妈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亲热。他还说他没有爸爸,我没有妈妈,所以我们俩才能当好朋友。我不相信,我说不可能。我很生气,我说我爸爸妈妈很好很幸福,他爸爸是镪奸犯,我说我不要跟他一起玩了……他气疯了,掐我,又推了我一把,我从楼梯上滚下去,后脑勺磕在台阶上……他也吓哭了,赶忙又过来拉我,还喊他奶奶救我,要拨打120,被她奶奶拦住……”
“蟋蟀哥哥,我不应该说他爸爸是镪奸犯的,那是他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他就告诉我了,他也把我当朋友的……”
莎莎低头,“我那会儿太生气了。康康其实,也想救我的,是他奶奶不让,他奶奶说他会像他爸爸一样被抓,他爸爸是镪奸犯,他就是杀人犯,以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康康哥哥以前没有这么坏的。他奶奶和他妈妈当着他的面,处理了我的尸体,把我折断……他们都没避开他。康康哥哥从那个时候就变得很古怪,他开始特别任性,发脾气,他生气的时候会砸东西,什么东西都砸,还会打他奶奶和妈妈……”
奚睿抱着莎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一遍遍地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莎莎不要自责。正常人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掐你脖子,就推你下楼导致你丧命。正常的家庭会在自家小孩,伤害到别的小朋友时,赶紧把被伤害的小朋友送去医院,而不是杀人埋尸!”
莎莎在奚睿怀里躲了一会儿,她缓缓抬头:“我尸体被禁锢,灵魂也被禁锢在一个布娃娃中,金奶奶每天都往我身上扎针,很疼很疼,我总在想,要是爸爸在卫生间的时候发现我就好了,我就不用一直这么疼这么疼,我越想就越怨恨爸爸,其实我也知道,不怪爸爸的……”
第42章 舅妈
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奚睿很愤怒。
金家的善后工作做的很好, 几乎毁灭了一切证据, 现在的所有都是推断,并没有实际的人证物证,仅靠推断, 是不可能定罪的。
怎么办?
奚睿找沈西园:“小园园,要不要给他们来个鬼上身?或者有没有真话符, 给他们贴个真话符, 让他们说真话!”
沈西园:“真话符有。不过,用不着。”
“为什么?”奚睿不解。
沈西园说:“如果这样的案件还需要靠玄学的手段来解决, 那人类社会就完蛋了。还有,你应该相信池漾,他很厉害。”
奚睿:“……说的跟你不是人类一样。天师怎么了,天师也是人啊!天师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普通人浪费那么多精力?”
沈西园无奈,“你真以为天师无所不能, 那为什么掌控人类社会秩序的,还是普通人类,而不是天师?”
奚睿忽然就生出了好奇心, “小园园,以你的实力,这世界上有人能杀死你吗?”
“……”
沈西园面无表情, “你打算弑师吗?”
“我就问问,满足一下好奇心嘛师父。”
“有。”沈西园只说了一个字。
周四月考。
考场的安排是按照去年期末考试的排名来的。沈西园这个插班生当然是在最后一名,最后一个考场。
考场的座位是穿插来的, 高一高二这样间隔坐,高三不跟他们一起。
语文考完,沈西园一头雾水。
反正她每道题都写了,至于说写的对不对,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尽力了!
考完数学,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学渣是不存在对答案一说的,考完试一个个都在说着要去哪儿玩。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学习委员叶轻羽就在拉着班长杭辛宇对答案。
叶轻羽学习很努力,但学习效率不高,再加上去年期末考试的时候似乎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她缺了一门考试,最终排名只能来八班。
杭辛宇则不一样,杭辛宇家境很好,学习成绩也很不错,他来8班,据说是故意的,每一科都考得很低。
别人为爱考清华,杭辛宇为爱考倒数。
老师都被他给气死了。
不过杭辛宇又跟老师保证,说高二肯定把成绩赶上来,老师气也没有办法,这个年龄的学生,想法稀奇古怪的,硬逼是没有用的,也就随便他了。如果高二成绩一直下降的话,那就只能叫家长。
“杭辛宇,你数学最后一题写了吗?”叶轻羽咬着笔杆,拿着草稿纸眉头紧锁。
杭辛宇说:“最后一题好难啊,我足足花了二十分钟……写出来了哈哈哈。”
叶轻羽瞪了他一眼:“怎么写的,你给我说说,我就做出来第一问。”
杭辛宇拿着笔给叶轻羽讲题。
见状,沈西园看向了奚睿,“你数学做了多少题?”
奚睿:“都写了。”
沈西园狐疑,“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奚睿苦着脸,“小园园,我基础那么差,你也不能让我一口吃个胖子吧。”
沈西园没理他。
英语是奚睿的强项,这人经常出国,英语说的跟沐浴差不多。很多语法题他可能不太会,但是凭预感也能做个七七八八,理解上就更简单了,奚睿几乎不会失分。
周五考完试,奚睿觉得自己都快成死狗了。
“小园园,明天老韩出院,咱们得庆祝一下吧。”奚睿说,“去老韩家里轰趴,顺便介绍我跟老韩的一些发小给你认识。”
沈西园摇头,“不了,我明天有事。”
“有什么事?”奚睿问,“网店暂时没接单子啊……不是吧,才刚月考完,你又要做题吗?休息一天没关系的吧。”
“不是。”沈西园说,“我要去办点事。”
“办什么事?”奚睿不解。
小园园孤家寡人一个,他还真想不出来她要办什么事。
沈西园微微垂眸:“家事。”
“家事?你还有家?”奚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又觉得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沈西园倒是不在意,“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家,但以往的事情,也要解决一下。”
奚睿紧张了,坐在沈西园对面,趴在她桌子前面:“小园园,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一点小事,解决掉就好了。”沈西园压根儿没在意。
奚睿欲言又止。
他还想追问什么,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池宴,奚睿没有耽搁,立刻就接通电话。
“什么,万蓉承认了?”
奚睿的声音陡然拔高,激动不已,“她真的承认了?那是不是很快就能结案?好,太好了!”
奚睿挂断电话,兴奋地抱住沈西园,“小园园,案子有进展了!池漾说从万蓉那边打开突破口,万蓉交代了关键证据,现在已经找到了关键物证!伤害莎莎的,一个都跑不掉!”
沈西园也只是点点头,这些都是意料之中。
奚睿兴奋得不行,“这位池队长可以啊!”
沈西园笑了下,当然可以,要不然他那一身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气从哪儿来?
“你还没带莎莎去见她父母?”沈西园问。
奚睿:“你不是说不见也好吗?阴阳殊途,不宜再过多接触。”
沈西园:“那也要她真正能放下才行。”
奚睿:“是不是人死了变成鬼,就真的不应该再去找从前的亲人了?可有些鬼,就是因为舍不得亲人才流连于世的啊。”
沈西园:“鬼留在人世间当然也可以,但要知道,人世间的环境对鬼来说是很恶劣的。留下,并不是什么好事。其实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应不应该,想怎么做,随心就好,承担得起后果便可。人如此,鬼亦如是。”
夜。
半山别墅。
沈西园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她仔仔细细地想想有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事值得自己情绪低落的,唯一即将面临的事情,就是明天。
沈西园拧眉,明天不就是要去沈家解决一下历史遗留问题,她有什么好情绪低落的?
许久之后,沈西园才后知后觉。
似乎,情绪低落的不是她,而是原本这个世界的沈西园。
可她分明感觉不到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啊?
到底怎么回事?
傅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西园坐在他书房窗口的地毯上,双手支着下巴在发呆。
极少看到这样状态的她,傅准朝她走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他问。
沈西园回头:“你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啊。”
傅准没再多问:“韩越恢复的情况很好,裴洲说简直是奇迹,他伤势愈合得非常快,原本很容易出现问题的脊柱,也都恢复得很好,各方面神经测试结果都非常好。裴洲说照这种速度,再有一个月,他就能完全恢复如初,甚至比受伤之前更健康。”
沈西园嗯了一声。
傅准看她:“是你帮忙了,对吧。”
“给了他一点点灵力。”沈西园说,“让他愈合稍微快一点,但该受的罪,他还得受。”
傅准微笑:“谢谢。”
沈西园:“不客气,毕竟拿了你那么多紫气。”
“对你来说,紫气是宝,但对我来说,就是祸害。”傅准轻笑,“幸好,我遇见你,各取所需。”
沈西园看向窗外,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她转头看向傅准:“你有没有某一时刻,忽然觉得情绪低落,有种……孤独的感觉?”
当初她在圣山一个人住了那么久,都没觉得孤独,现在反而觉得孤独了?
不过也是,她在圣山上虽然是一个人住的,但有凌霄经常围着她转,凌霄事儿多,总是爱闹腾她,她还真没空想什么是孤独。
“要喝点红酒吗?”傅准说,“你酒量怎么样?”
沈西园摇头,“不知道哎,我没喝过。不过一点点应该没问题吧。”
傅准起身去开酒,醒酒,倒酒。
“这是醒酒器?好麻烦啊。”沈西园说。
傅准果然只给她倒了一点点,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轻轻摇晃酒杯……
“尝尝。”他说。
沈西园一口闷。
下一秒,她就变成了苦瓜脸,“好难喝啊,还不喝白酒呢。”
她喝过白酒的,跟凌霄一起。
红酒这味道也太奇怪了吧,不酸不甜,有些涩,真的一点都不好喝。
傅准无奈:“应该给你喝果酒的。”
沈西园觉得脸颊有些热,她拿高脚杯贴了贴脸,舒服多了,索性拿着杯子在脸上滚。
滚到眼睛的时候,透过杯子的玻璃,看到的傅准像是被放大了一般,她忍不住笑起来。
脸上还是很烫。
她放下杯子,双手捂着脸颊,微微歪头看着傅准,他长的是真的很好看。
“傅准。”
沈西园忽然说道,“再给你贴个易容符好不好?”
傅准看过来。
沈西园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我想师兄了。”
“凌霄?”傅准皱眉。
沈西园噗嗤一笑,“不是啦,凌霄是凌霄,师兄是师兄。师兄会给我带山下的好吃的,师兄会给我带ipad,会给我下载电影和,还会给我讲他在山下的趣事。”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只手揪着地毯的毛毛,另一条手臂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腮:“我是玄学界的绝世天才,是千年难遇的圣天师,可对于我的家族来说,我就是个灾星。我的出生,吸走了家族其他后辈们的天赋,让他们都变得极其平庸……父母从来没去圣山上看过我,因为我是家族的罪人。”
她看着傅准,眼中带着笑:“这些谁都不知道的哦,我只偷偷告诉你。其实在我出生后不久,父亲曾想掐死我,他犹豫了一瞬,就没有机会了。玄学界早就算出了我的存在,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来了。父亲没机会再杀死我,但他也不愿让我再留在家族,他要我立刻去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