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准握着沈西园的手用力地攥了攥, 对消防员点头致谢:“我一定好好教育。”
“队长, 明火已经灭掉, 是否立刻搜寻被困者。”有人喊道。
眼前这个原来是他们队长啊。
沈西园赶紧说道:“里面没人了,你们注意安全。”
队长又看了沈西园一眼, 快步去跟队员汇合。
即便里面没有人员要救,他们也还要将火彻底灭掉,还要检查火场,找到起火点,做火灾现场报告……
“园姐, 你没事儿吧。”宋明亮凑过来问。
沈西园说:“没事,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
宋明亮轻咳一声,“睿哥让我们在这儿等你, 他去医院了, 刚打过来电话说糜星月腿断了, 肋骨骨折, 其他都是皮外伤, 没有生命危险, 倒是邢志凡……恐怕有些危险。他问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他说……他觉得邢志凡和糜星月,都有些不太对劲。”
沈西园皱了皱眉。
她看向傅准。
宋明亮也在偷偷看园姐身边站着这位。
成熟、强大,气势惊人。
宋明亮家也算是暴发户,有点儿小钱钱,要不也没法把学混子的他送来丰德,他也见过老爹生意场上的那些人,但没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
园姐的家长吗?
宋明亮不由得在思索,什么家长?
肯定不会是园姐她爹沈厚崇,宋明亮知道沈厚崇长什么样子。
所以到底是谁来着?
“你想去医院看看?”傅准问。
沈西园点头,“我刚才进去火场,发现了一些问题,但对方很谨慎,没留下太多东西,也抓不到放火之人,我想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傅准:“我跟你一起去。”
“医院那边人肯定很多,你过去……”
“易容符。”
“好吧。”
傅准攥着她的手带她出去。
宋明亮在一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园姐跟这男人牵手的样子,怎么有些怪怪的啊。
到底哪里不对?
到医院,最先见到奚睿。
“小园园你来啦,这……”奚睿一看到沈西园身边站着的人,就有些发憷,“傅小舅?”
顶着凌霄脸的傅准微微颔首。
奚睿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了沈西园一眼。
小园园的心脏还真是强大无比啊,在傅小舅身边也丝毫不受影响。
“那两人有什么问题?”沈西园问。
奚睿沉默了一下,表情严肃:“邢志凡还在急救,糜星月这会儿也去做手术了,但是在手术前,我问了她一些事,比如火场里的事儿……她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问不出来。”
沈西园眯了眯眼睛:“那邢志凡呢,哪里不对。”
“急救车送两人过来的路上,邢志凡好像发神经一样,我描述不出来,就是……很奇怪。”奚睿说,“会不会是被什么附体了?中邪啊什么的,我想让你看看。对了,火场那边起火原因有线索了吗?”
沈西园:“学校食堂在建立的时候,应该就很注意消防问题,我观察了一下食堂内部,也回忆了一下之前去食堂看到的……食堂不应该这么轻易起火,还是如此大的火。我进去后发现了一只火鹤。”
“什么是火鹤?”
“算是一件法器,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符箓,催动之后,火鹤就会引发大火,火鹤的灵力消耗一空之前,大火就不会熄灭,这才是食堂大火的真正原因,不然,一旦有火,恐怕立刻就被工作人员用灭火器给灭掉了。”
“那火鹤还在?”
“烧成灰了。”沈西园说。
“这么说,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了!”奚睿阴沉着脸,“谁会这么狠毒!当时在食堂内用餐的,可有那么多学生!这是想干什么!”
沈西园垂眸:“我也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那冲天的死气,按理说一定会有大面积死亡,可她真到了现场却发现,无一人死亡,甚至伤者都不多。
死气也转瞬即逝,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看样子自己这华中分局的活,还真不好干啊。
沈西园也有些无奈。
她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了。
大家都是玄门中人,有什么问题站出来打一架分个胜负不就完了,非得搞得曲曲折折,脑筋急转弯一样,有意思吗?
还有那位传说中吃掉了华中分局上一任局长,逼得华中分局宣布关闭的鬼王,人呢?哦不,是鬼呢?出来啊,让她尝尝油炸鬼王到底好不好吃呗。
可是她都上任这么多天了,连鬼王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会儿邢志凡和糜星月都在做手术,见不到人,只能等等了。
沈西园看向奚睿:“那个跟踪糜星月的,还没找到?”
奚睿摇头,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我怀疑……糜星月的精神状况可能出了点问题。”
“怎么说?”
“我怀疑那个跟踪她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她是被害妄想症。”奚睿小声说,“她好多次着急忙慌地给我打电话,说跟踪她的人就在哪儿哪儿,什么位置等等,可我过去看什么都没有。就比如今天中午,你跟你老爸吃饭那会儿,她又把我叫走,说跟踪她的人就在音乐楼,还说在钢琴教室,说她刚才看见了!”
“我进去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我问她是不是对方趁机跑了,她说她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看,没看到对方跑掉。”
奚睿很是无奈,“我其实早就想建议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可她很回避这个问题,我偶尔旁敲侧击地提了一下,她情绪就很激动。”
这种情况,沈西园也没法作答,她是玄学天师,却不是医生。
奚睿又问:“小园园,你有没有感觉到医院有邪物的气息?比如邪修?之前南城公园人工湖的事儿,不就是邪修吗?”
沈西园摇头:“医院的阴气、死气都比较重,若真有邪修,对方也很容易伪装隐藏气息,只要对方刻意收敛伪装,就没人发现得了。”
奚睿:“开了阴阳眼也发现不了?”
沈西园惊讶地看了奚睿一眼:“你想在医院开阴阳眼?”
“……不行吗?”
“行,但大多数邪修的本质是人,你开了阴阳眼也看不到。除非碰巧有个鬼怪邪修,那你开阴阳眼就能看到。不过……在医院开阴阳眼,你还真是勇气有加。”沈西园说,“你想开,我就给你开了啊。”
奚睿心中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但隐隐又有些好奇,就点头了。
“闭眼。”
沈西园伸手在奚睿眼睛上抹了一下,“好了。”
奚睿睁开眼。
“啊——”
他吓得一个踉跄。
一个头颅碎掉脑浆迸出的的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头颅碎了,没了眼睛,本来是跟丧尸一样呆滞地走着,可忽然听到了奚睿的声音,对方竟然朝着奚睿走了过来。
“啊啊啊!”
奚睿忍不住抱住沈西园的手臂,“他过来了!他看见我了!他听见我了!不对啊,他是鬼啊,这里那么多人说话他怎么就听不见,就听见我呢!”
奚睿被吓得语无伦次。
沈西园无语:“因为你开了阴阳眼,气息通阴阳,他自然也就能看到你听到你啊,哦,现在他没眼睛,看不到,只是听到。”
“别过来啊!”
奚睿哭了,缩在沈西园身边。
然而,鬼并不是只有这一个。
好多好多好多!
乍一眼看去,有些死得狰狞的鬼还比较好分辨,但是还有一些看着跟人一样。
比如那个穿病号服的,笑嘻嘻地走着,还给奚睿抛了个媚眼,奚睿刚想给人回个笑脸呢,人家直接从前面护士的身体里传过去了!
就这么,穿过去了!
再看拥挤的走廊,奚睿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西园:“把我的阴阳眼关掉。”
“一个小时之后自动解除。”
沈西园笑着拍拍奚睿的肩膀,“你在这儿守着,我们出去吃点饭,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奚睿:“不能带我去吗?”
沈西园:“医院这边总要留个人的呀,再说了,你也不想打扰我们的二人时光,对吧。”
奚睿:“……”
他能说很想打扰吗?
可他要真敢说,傅小舅能抽死他。
沈西园拉着傅准出去吃饭了。
傅准看她:“饿了?”
“你不饿啊。”她说,“都这么晚了,你肯定也没吃饭。我饿一下最多就是饿,黎叔说你胃不好,饿了之后再吃饭会很难受。”
傅准握住她的手:“已经好多了。”
医院附近快餐居多,反正医院这边不是很着急,两人就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吃点好的,在吃的上,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吃过饭,两人坐着休息一下,傅准问:“中午你父亲找你,没事吧。”
沈西园挖了一勺冰激凌:“跟我解释了一些事。”
她把玉珠、邪珠,松茹、金慧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厚崇是这么解释的。”
傅准微微挑眉,“你,信吗?”
沈西园把挖了一勺自己的香草冰激凌,“你要吃不?”
傅准顿了顿,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她又挖一勺放自己嘴里,动作很是自然。
她舌尖卷了一下唇上沾到的冰激凌,看着傅准笑:“你觉得呢?”
傅准:“你不信。”
沈西园笑开:“是啊,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傅准:“为什么?”
沈西园:“他说想要隐藏我的气息,让邪珠发现不了我,只能让我长期呆在人间至阳或者代表人间秩序的地方。监狱听起来不是好地方,但又确实是代表人间权威秩序的地方,这点没错。可是,为什么不送我去部队呢?”
傅准点头:“16岁不可参军。”
沈西园:“这确实是一条,但给我更改年龄,制造出来一个假身份并不是难事。沈家在西南农村,那边户口管理并不严格,我大伯又是村镇干部,想要给我弄一个假身份,满18周岁,送我去参军,一点儿都不难。只是当普通的义务兵,贫困农村户口还有身份上的加成,真的不难。”
傅准见她手中的冰激凌吃完,又把布丁推到她面前:“其实也不必非要参军。找找关系,送你去住军属大院,上军属学校也可以。在西北偏僻地方,驻扎边防部队,那边也有军属大院,有军属学校,学校虽然是对社会开放,但因为当地人口极少,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学校也在军区内部。”
沈西园笑:“是啊,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非要送我去监狱?”
傅准眸色深沉:“你猜到什么了吗?”
沈西园想了一下:“有一点点眉目,但还不确定,需要更多证据。另外,既然沈厚崇想要在我面前扮演一个用心良苦的老父亲,那就随他好了。只是,这般演戏,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微笑。
傅准也轻笑起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一直在你背后。”
两人起身回医院。
路上,沈西园又跟傅准说:“你帮我想办法查查,金慧十几年前去北城后的事儿。时间太久,如果查不到具体什么事儿的话,就想办法查查,沈蓝的父亲到底是谁。”
傅准:“你在怀疑什么?”
沈西园抓着他的手,掰着他的手指玩儿,他的手太漂亮了,完全可以当手模。
她捏着他的指尖:“金慧交代得,太顺利了。沈厚崇送我进监狱的原因,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为了救我。但我觉得在金慧的事情上,沈厚崇应该没说谎,金慧的个人经历太复杂。生米恩都米仇这话,用在心中有龌龊的人身上很合适,斗米激发了他们心中的龌龊。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对救自己于危难,甚至改变了自己人生命运的恩人,大家都是感激的。”
“嫉妒这种情绪谁都会有,但正常人会调节自己的嫉妒,知道自己的嫉妒是卑劣的,会控制自己的行为,约束自己。这才是有底线的人。”
“我妈妈一家对金慧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大过天,金慧却居然会因嫉妒,反过来想要夺走我妈妈的一切。这些足以说明她内心的本质就是黑暗。”
“就像是,同样境遇悲惨或者被伤害过的人,有些会成为罪犯,而有些会成为更好的人。”
沈西园说:“或许有人会一夜之间忽然醒悟,忏悔自己做过的坏事,但这个人,绝对不是金慧。更何况,沈蓝可是因我而死,金慧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又怎么会好心地帮我洗白?”
“要知道,如果金慧一口咬定,当初就是我推的她,那么不管官方、沈厚崇怎么澄清,舆论都不会站在我这边的。”
“她明明可以轻松地报复我,为什么不报复了?做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还忏悔她跟沈蓝的罪过?”
傅准看向沈西园:“她那天通过律师发布的声明,最后一句说,她坐牢,沈蓝自杀,她们都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她不求任何人原谅,只想给这一切,画上句号。
沈西园:“对,就是这句,给这一切,画上句号。反正沈蓝都死了,她最在乎的女儿都没了,她还在乎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画上句号?明明应该闹得越大越好,才能让我身败名裂,为她女儿报仇啊,她女儿死了,我也别想好好活着,这才符合金慧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