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欢才不管这些：“那也是进步了，你想想我的炒鸡蛋，难道现在不难得吗？”
程昭和她对视片刻，半晌微微颔首：“是挺难得，所以不能浪费，”说完看向彦朱，“给李总夹菜，今后昭阳的业务还要靠李总提拔。”
“好嘞！”彦朱最喜欢的就是伺候客户，闻言立刻稳准狠的捞起刚烫熟的菜和肉，哗哗往李进步盘子里倒。
李进步表情彻底僵了：“不用这么多吧？”
“没事，您慢慢吃，锅里还多着呢。”彦朱对待生意伙伴如春天般温暖。
然而生意伙伴脸都快绿了，在沈执欢的目光下又吃了几口，果断放下筷子：“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怎么这么急？”沈执欢一愣。
李进步敷衍的笑笑：“突然想起还有事，各位慢慢吃。”说完就起身走了。
沈执欢急忙追了出去，程昭的眼神一冷，不轻不重的将筷子放下：“你们慢慢吃。”
这边沈执欢追出火锅店，气喘吁吁的在李进步面前停下：“李总，我说的那件事……”
“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妹妹，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没了难吃的蘸料，李进步又恢复了自在的痞气，而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显然对沈执欢半个字符都不相信。
天气是真冷了，沈执欢微微张着嘴呼吸，轻易能呵出白色的烟。她与李进步对视片刻，突然有些无力：“你真的不会改变主意？”
“只要政府文件没下来，即便你拿出证据，我也不会信你，”李进步悠悠扫她一眼，“我是个生意人，只相信利益，这个项目对我来说就是一块肥肉，你不可能说服一头狼放弃一块肉。”
他说完停顿一下，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某处，扬起唇角道：“你的人来接你了，我就不奉陪了。”
李进步说完，就转身走了，在这样的大冷天，他还是穿得很薄，瘦高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沈执欢看他的背影，总觉得十分萧瑟，透出一种即将破产的衰败感。
……执迷不悟，救不了，等死吧。
“都走没影了，还看？”身侧传来程昭沉稳的声音。
沈执欢顿了一下，沉默的看向他，半晌叹了声气，一句话也不想说。
程昭垂眸：“跟他聊了你妹妹的事？”
“……嗯。”
“聊得怎么样？”
沈执欢咬唇：“应该不太顺利。”原本是想着自己女主姐姐的身份，可以很容易让李进步相信她的话，结果没想到适得其反，他反而更坚定了……她这一天天的，合着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不顺利的话，打算下次再找机会聊？”程昭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沈执欢勉强笑笑：“我现在也不太确定，还有没有聊的必要。”就李进步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后退的狗脾气，还有那时高时低偶尔没有的智商，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抱希望了。
“既然不确定，那就不聊了。”程昭帮她下了结论。
沈执欢又是一声叹息，打起精神道：“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我不吃。”程昭淡淡道。
沈执欢顿了一下：“为什么？”
“跟不熟的人吃火锅怪怪的。”
沈执欢：“……”
两个人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沈执欢才反应过来，这货刚才说的不生气都是骗人的！事实上他可生气了，不仅生气还记仇，现在终于憋不住找她算账了！
“……你刚才说了不生气，怎么能言而无信？”沈执欢瞪眼。
程昭幽幽看着她：“我说我生气了？”
沈执欢：“……”你是没说，但是你每个表情、每个毛孔都在散发这个信息。
虽然昨天刚下过雪，但空气依然干冷干冷的，沈执欢抖了一下，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用有点鼻音的声音道：“行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我那不是怕你中途来砸场子么。”谁知道最后还是碰上了。
“你说你在西餐厅，我特意避开也有错？”程昭撩起眼皮看她。
沈执欢赶紧哄：“没错没错，真是谢谢你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撒谎的，害你一片苦心全白费了，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我气了好不好？程昭，程昭昭，别生气了……”
她戴着大大的羽绒服帽子，用鼻后音哼哼唧唧的说话，模样又软又萌，哪怕程昭刻意板着脸，表情却也控制不住的柔和了。
沈执欢这个时候最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他不生气了，当即笑着讨好：“那我们进去吃饭吧，彦朱彦槿他们估计都等好久了。”
程昭刚要答应，就听到她又说了一句：“我给你调的蘸料那么好，你不全吃掉该多可惜。”
想到蘸料的味道，程昭沉默一瞬：“我不去。”
沈执欢不解：“为什么？”
程昭扫她一眼：“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吃火锅……”
“你给我打住，”他话没说完，沈执欢就赶紧叫停，“你跟彦朱他们都不算熟？”
“不熟。”程昭十分坚定。那一大碗蘸料，吃完估计得去医院，他不是李进步，没那么好的肠胃。
沈执欢盯着他看了半晌，只能妥协：“行吧，我请你吃西餐可以吧？”
“你更想吃哪个？”程昭反问，如果她坚持想吃火锅，那他回去……就假装跌倒把蘸料倒掉。
沈执欢想了想：“去吃牛排吧，我其实今天就想吃了。”
“那为什么要跟李进步来吃火锅？”
沈执欢耸耸肩：“他太自恋了，西餐厅那种地方氛围又太小清新，万一他真以为我对他有好感怎么办？我拒绝给他任何错觉。”
她说完，清晰的感觉到程昭似乎愉悦了一分，可仔细想想自己又没说什么特别的事，不懂他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变化。
西餐厅跟火锅店离得不远，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目光所及之处，许多写字楼的灯都还亮着。沈执欢第一眼就看到昭阳建筑那一栋，眼中都是细碎的纠结。
如今看来，指望李进步先放弃项目是不可能了，她想保住昭阳，就必须说服程昭，可是在自己完全没有证据、他又不准自己说起这个项目的情况下，他真的会听她的吗？
沈执欢抿了抿唇，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程昭静静的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开口问她。
两个人走了一段后，沈执欢突然停了下来，破釜沉舟一样看向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不说会憋死吗？”程昭问。
沈执欢想了想，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会！”
程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缓缓举起手捂住了耳朵，用非常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道：“憋死你。”
沈执欢：“……”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狗东西？
第 24 章
看着沈执欢一脸的不可置信, 程昭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愉悦, 但为了不把人气走，他稍微克制了一点：“说吧, 什么事。”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那我就真说了，先说好, 你不准生气。”沈执欢提前打预防针。
程昭颔首：“不生气。”
沈执欢盯着他看了许久, 最终决定信任他一次, 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艳阳山项目不能启动，那块地皮有问题！”
程昭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出现, 而是平静的问她：“什么问题？”
“那边是要征用做公墓的,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出消息了, 你们如果现在把地买下来，恐怕会被吸牢。”沈执欢看着他, 将李进步与男女主的恩怨说了一遍。
程昭安静的听着, 等她说完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沈执欢泄气，“不仅没有证据，还因为个人原因不能联系我妹妹作证, 而且即便联系上她, 她也未必会说实话, 唯一能证明的就是他们的恩怨，这一点直接找李进步证明就是，至于项目的事, 我没有证据。”
这段故事里，她和程昭都是没有姓名的路人甲，真正在较量的是李进步和男主，而女主会站在哪一方，似乎是不用想的事，所以即便她愿意冒着风险去找女主沟通，最后的结果也未必如意。
程昭沉默半晌：“你找李进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用的陈述语气，显然不用沈执欢回答，说完又追问一句：“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你不是特别反感我打听这个项目么，还说这是董文的事，不用我操心。”要不是因为他排斥，她哪会第一反应就是找李进步解决啊。
程昭沉默一瞬：“我没有反感你打听项目。”
“那为什么说不要我管？”沈执欢见他没有出现排斥的反应，当即胆子大了点。
程昭扫了她一眼：“你那天盯着李进步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我怎么知道你是对项目感兴趣，还是对他人敢兴趣。”
“我怎么可能对他……你的意思是，你那天那么说，只是为了不让我跟李进步多接触，而不是讨厌我提起项目的事？”沈执欢惊讶的睁大眼睛。
程昭没有说话。
沈执欢无语的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你早说啊，我就不会先找李进步了，直接跟你说多好。”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这些。”程昭一派淡定。
沈执欢斜了他一眼，半晌又将话头引回了正题：“总之这件事就是这样，你真的要跟李进步合作吗？”
程昭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沈执欢叹了声气：“我知道我的话错漏百出，也没办法拿出证据，李进步这个当事人尚且不信我，就别说你了，这么大的项目，关系到未来一年的效益，你如果坚持要跟他合作的话……我也阻止不了，现在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反正心里是好受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仰起头看向他：“你、你相信我吗？”
“相信。”程昭没有犹豫。
沈执欢先是一愣，接着眼睛一亮，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到他清冷的声线道：“但我是昭阳建筑的老板，我要为手下那些人负责，你拿不出证据，我不能随便放弃一个关乎未来的项目。”
沈执欢眼中的光亮熄灭了，半晌苦涩一笑：“估计李进步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能做的反正已经做了，其他的我也没办法，只能看你们了。”
程昭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嗯”了一声。
“好冷啊，赶紧去吃饭吧，我到现在就吃了两口火锅店的水果。”沈执欢的声音重新欢快起来，推着他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