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佛(系统)——李嘟嘟
时间:2020-02-09 09:45:23

  短短一句话,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听了,无不潸然泪下,在无尽等死的绝望里,忽然有了一丝希望。
  好比黑暗中的一缕光亮,耀眼又让人拼了命地想牢牢抓住。
  老城主闻言,泪不禁盈眶,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一丝曙光。
  他背过身抹干了眼角的泪,对身后的大家说,“大伙们先起来,我们听大师的。”
  苏棠道:“叫我了凡就行。”
  “不敢不敢,大师风尘仆仆而来,要不去城主府稍加整顿一番?”
  苏棠摇头,“我现在去隔离区看看,尽快找出救治方法,免去无辜者丧命。”
  “好——好!”
  老城主重重点头,一连说了好几声好,“老夫陪大师一同前往!”
  苏棠还没说话,身后已经有人出声制止道:“城主,你不能去啊!”
  “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谁来管这一城百姓?”
  “城主,让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
  苏棠双手合十,对众人一拜,“感谢各位施主的好意,贫僧不需要人陪同。”
  “这可不行!”老城主一口否决。
  苏棠缓缓摇头,“我来此,无意给大家添麻烦。”
  老城主还想再说,却见苏棠不欲再开口,只能作罢,道:“染病的人都在城南边上,大师您现在去看吗?”
  “现在去。”
  苏棠开口,自然无人敢反驳,她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老城主派了个短打装扮的小伙子,带着苏棠绕过大半个豫郡,来到了隔离区。
  隔离区在豫郡的最南面,染病的人都被移到此处,周围附近的巷口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在这就连风吹过砂石的摩挲声都一清二楚。
  荒凉得让人胆寒。
  苏棠忍不住问,“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
  “走的走,搬的搬,其他的都死了。”
  小伙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位传说中的活佛大师,在豫郡还没流行怪病前,他听说过不少有关传闻。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给大师带路?
  一身发灰的僧衣,风尘仆仆,脸上灰黑看不清长相,唯独对上那双眼时,心中不由一软,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
  她以慈悲待人。
  “好了,就送到这吧。”
  苏棠朝他合掌道谢,小伙一愣,“我送您进去吧?”
  “不用了,接下来的路我已知晓。”
  “可是您……”
  “我需麻烦你一件事。”
  “您说您说!”
  “若我找到应对之法,就在此处最高的酒楼振臂高呼,你每日卯时来这看一眼,到时也方便传信。”
  小伙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道:“若您没找着呢?”
  “……”
  苏棠仰头望天,若没找着办法,那也只能说是命了。
  **
  苏棠告别了小伙,继续往里走。
  街上空无一人,这长街上,只有瑟瑟的秋风与她作伴。
  等走到南市的小城门口时,门把上上了锁,苏棠刚伸手去碰,结果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男声。
  “你是谁?”
  苏棠回头,身后站着个高八尺有余的男人,正一脸凶相的看着她。有余
  苏棠做佛礼,说明了来意。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面露诧异,“你说你是了凡大师?”
  苏棠颔首,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男人张着一张刚毅的脸,身材高大,面相虽凶狠眉宇间却自有一股端正之气。
  两人在一问一答间,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张瑜是此处的守门人,守着门外的人不进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在这里隔离区最近的地方,也有着让人钦佩的勇气。
  张瑜上下打量着眼前偏瘦弱的僧人,他也听过不少活佛了凡的故事,可是一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大江南北传的,都是人添油加醋,他觉得,此人要不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要不就是众人夸大其词。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豫郡看到他。
  重要的是——
  豫郡自封城以来,她是第一个进城的人。
 
 
 
第6章 魑魅魍魉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棠失笑,“我为什么要后悔?”
  张瑜总不能说,我觉得你是个糊弄人的骗子吧。
  索性沉下脸,一字一顿道:“你如果进去,会死的。”
  苏棠双手合十,正要说话的时候,又听到张瑜在说,“你别和我说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鬼话,我不听,就问你现在要不要进去?”
  苏棠出声,问道:“冒昧问下张施主,您为何要守在这?”
  张瑜一顿,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大姐染病,我和我娘守在门口,多少可以照顾她一点。”
  “你们不怕?”
  “怕什么?那是我亲姐,大不了在黄泉路上一家团聚。”
  苏棠闻言,笑了起来,“那——大不了,到时候也加我一个。”
  张瑜看着她忽然笑了,不由一愣。
  明明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大清长相。可是她一笑,如同冰雪消融,那双眼氤氲着笑意,耀眼得不可方物。
  “开门吧。”
  “哦——”
  张瑜如同被蛊惑般,开了门,看着那道消瘦的背影缓缓步走门内,这才如梦初醒。
  他刚刚,被鬼迷了心窍?
  苏棠出了南市门,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有人蹲在一旁哭泣,身旁躺着的满身脓包的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苏棠走的很慢,经过接道两旁时,没有任何人抬头看她,他们的眼底里都已经没有了希望,眼底一片空洞。
  他们,在等死。
  恶蝇漫天飞舞,虫蚊在空中盘旋,天气炎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苏棠紧锁着眉头,面前一个小男孩冲了出来,直直撞到了她的腿上。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一个身着朴素的女人走了过来,对苏棠歉意地道:“小孩子乱跑,你没事吧?”
  苏棠摇摇头,“没事。”
  “快给人道歉。”
  撞人的小孩躲在女人身后,怯生生地说:“对、对不起。”
  那双葡萄大的眼睛扑闪,好比一块上好的宝石,纯粹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让人见了不由欣赏喜爱,苏棠也不例外。
  “小朋友,你刚刚急着去哪里?”
  苏棠蹲下身与他平时,她的眼里同样纯粹,却又好像包含了星辰大海一般浩瀚复杂。
  小男孩抬头看看她,乖乖回应道,“今天哥哥会送好吃的进来,我想去吃。”
  苏棠眉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哥哥叫什么呢?”
  眼前这个人气质太温润平和,哪怕是生性敏感的孩子都升不起半点警惕之心,脆声答道:“张瑜哥哥,是张瑜哥哥会送东西进来。”
  苏棠了然,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小男孩身后站着的姑娘。
  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只是从眉宇五官间看出两人隐约的相似,看来这就是张瑜口中染病的姐姐。
  女人朝她笑了笑,正待开口时突然脸一变,腿一软跪倒在地,眉头紧锁,嘴里溢出了痛苦的呻、吟。
  “姐姐!”小男孩顿时急了,“你没事吧?”
  “有谁能来帮帮我?”
  “我姐姐犯病了,谁来救救她!”
  “——好痒!”
  女人跪在地上,指尖狠狠地抓挠着小臂,其用力程度,苏棠能看到女人不长的指甲抓出的肉屑卡在指缝间,让人身上仿佛也跟着痒起来,那刻骨的痛让见者感同身受。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般能进这里的人都是染了病,坐着等死之人。
  女人的惨叫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或者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周围的人置若罔闻,苏棠虽不明情况,却也知道这是犯病了的情景。
  这一路走来,她只是听说了渭城出现前所未闻的奇怪疫情,传播速度之快,病情之复杂奇怪,却从未听说过人发病时居然会那么痛苦。
  她第一次见人犯病,见周围人没有反应,当机立断上前,问小孩,“我该怎么做?”
  “不要让她抓,控制住她的手!”
  小男孩试图掰开女人的手,却是他的力气对于一个疯癫了的大人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
  正当绝望之际,一双如玉的手伸向前,将女人的两只手牢牢锁在身前不让她乱动弹,手背上青筋暴起,看得出她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苏棠是为女子本就力弱,虽然说有慧根这个最大的变数,可是慧根除了让肌肤变得如玉般温润,比那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之外,并没有对她的力气有任何改变。
  实际上,她还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人。
  对上一个成年发疯了的女人,苏棠的力气就显得不够看了。
  苏棠知道自己快抓不住了。
  她虽不知道为什么发病缘由,却也知晓若放任让人这样抓下去,她就算不死也得残。
  “有谁来帮帮忙啊?!”
  周围的人冷眼旁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苏棠心里微凉,现在的情况是她预想中最坏的一种。
  不知名的怪病可能摧毁的是人的身体,在场的人的心,却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变得麻木不仁了。
  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希望了。
  苏棠索性松了手,站了起来,环视周围一圈,对上众人冷漠的眼,深吸口气,道:“你们还想活下去吗?!”
  众人一愣,眼里纷纷露出了诧异。
  他们已经忘了,已经有了多久有人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忘了问自己——
  他们,还想活下去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有谁不想好好的活下去呢?
  他们想活下去。
  “如果想活下去就来帮忙!”苏棠大吼一声,“我答应大家,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大家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他们不信啊,在地狱呆久了的人向往光明,却又怕那是骗人的幻觉。
  再说了,连皇上都抛弃他们了,还有谁能救他们?
  有人喑哑开口,声音像是破口的风箱,又低又难听。他问道:“你是谁,你说能救就能救,当我们三岁小孩呢?”
  街上的人不少,可是此时只有让人牙酸的抓挠声和女人痛苦的呻、吟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大家都在观望,看这个陌生的面孔,凭什么口出狂言说能救他们。
  苏棠知道,如果她不能让他们相信她能救他们,那她之后就真的谁也救不了了。
  “你们听过活佛的故事吗?”
  声音幽幽,不似男声粗狂也不似女声娇媚,只有空灵。
  像在耳边,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徐徐传来的佛语,众人浑身一震。
  活佛了凡的故事他们自然听过,不少人在知道连皇帝也不管他们的时候,最初陷入如此绝境后,也曾期待着活佛了凡真的能如同传说中的那样,踏着佛光出现在他们面前普度众生。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天天的等,一月月的等,身边的亲人都相继死去,他们也在痛苦和折磨中消磨了求生的欲、望。
  就像神话故事中,被关在瓶子里四百年的恶魔,一开始还想着报恩,后来心里只剩下邪恶的怨念——
  都死了啊,大家都死了啊?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在这样的绝望中度日,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
  街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有人看着街中央站着的苏棠,一身破旧的僧衣,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睛倏地睁大,惊呼道:“活佛现身了,活佛了凡来救我们了!”
  众人惊诧地看向中央的人,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苏棠被人喊出名字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双手合十,弯腰对天一拜。
  这一拜之后,众人悬了颗心,屏息以待。
  苏棠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小刀,立起刀面,往自己的手掌心划了一刀。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她却面不改色,缓缓蹲下身将手对着女人的嘴。
  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恰好落在女人的嘴里。
  女人痛苦地挣扎着,身上被抓出道道血痕,在血入喉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不挣扎也不乱动了,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痛苦的表情如潮水般快速褪去。
  最后头一歪,脱力般的昏睡了过去。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都染了病,也知道一旦病发时有多痛苦,恨不得将这身皮不要了,也禁不住那刻骨钻心的痒。
  就连不少铁铮铮的汉子发病时都受不住这折磨人的痒,但求一死,这还来得痛快。
  正因为在场人都知道病发时无药可医,所有苏棠仅凭几滴血就将人安抚住了,克制住了这病,才让人心里翻起了惊涛飓浪,面上却无话可说。
  可他们看苏棠的眼神已经变了。
  此时,风中萦绕着一股淡雅的莲香,闻之,让人神清气爽,神台清灵。
  几滴血,就有这样神奇的功效,若是他们将人弄到手,那病不就好了?
  人处于绝境时,人性的恶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魑魅魍魉百鬼夜行的地盘上,他们只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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