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晓儿眼珠子转了转,走上来挽着苏桃的手笑说:“我也跟你一起干,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桃不由莞尔一笑。
又看向没表态的众人,却忽然发现钱昊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游离在众人之外似的。
但她也只是奇怪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不在意他了。
最后,她笑说:“你们都考虑一下吧,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在大队部的会议室给大家上一小时的课,谁愿意听都可以去。”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了。
走到门外没多远,却被钱昊叫住了。
苏桃回头看他,清眉微挑:“我不觉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
钱昊脸色微变,苦笑了一下,支吾道:“我有事求你。”
苏桃蹙了下眉:“你说。”
钱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脑子还是有点乱,想了想,先说了一个消息:“我要跟苏兰结婚了,我们会想办法回城。”
苏桃蓦地瞪大双眼,实在是被他这句话给震惊到了:“她不是还要劳改很久吗?”
她记得,判的是三年吧?
就算改革.开放了,也不可能直接就放出来了呀?
而且,两人什么时候旧情复燃了?
钱昊忙说:“我知道,她从前很对不起你,但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管束她,不让她再给你找麻烦!”
“呃……我想求你,我家要动用点关系和钱,把她接回城,希望你能高抬贵手。”
苏桃抱臂看着他:“我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高抬贵手?她不是罪有应得吗?”
钱昊:“可、可是……她怀孕了,根本没法再在那里干重活……”
苏桃再次被惊到了:“怀……孕?”
顿了顿,她看着钱昊明显很奇怪的脸色,问:“你的?”
钱昊难堪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支吾道:“应该……是。”
苏桃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一看钱昊根本就是不情不愿,但是被苏兰拿孩子胁迫的样子。不由感叹了一声,渣男贱女也是绝配,看来孽缘是改变不了的。
她想了一想,无所谓道:“行,只要你管好她,别再叫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在她一个孕妇的份上,你们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她不圣母,但是现代法律都会给孕妇和哺乳期妇女判个缓刑呢,孩子总是无辜的。
钱昊听了,松了一口气,郑重跟她道谢,但是也没什么欣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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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桃再次忙碌了起来,给大家上了一周的课之后,8个知青,除了钱昊其余7人都参加了笔试,周承泽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而村里人也有5个人想跟着苏桃当技术员,但他们连字都写不好,苏桃是直接面对面考核的。
最后,村里的考核结果先出来,5个人学理论都学得还可以,而且都愿意继续学习文化知识,苏桃没有为难就全部通过了。
第二天,知青们的成绩也出来了,成绩第一名的竟然是程琳。
巧合的是,张建国和欧晓儿分数一模一样,并列第二。
张建国倒是很有绅士风度,说他可以干重活,愿意把技术工作让给女同志。
为此,欧晓儿送了他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做谢礼。
本来,在张建国主动退让的时候,苏桃还没觉出什么,但一听说欧晓儿送的谢礼,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再次见到欧晓儿的时候,免不了对她挤眉弄眼:“你跟张建国,什么时候的事情?”
欧晓儿脸一红:“什么什么时候,没有的事儿!”
苏桃耸了耸肩,偷笑着不敢再说什么。
欧晓儿一看就是那种比较含蓄的女孩子,她怕说多了,人家反而因为害羞而止步于此,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林战离开的第九天,苏桃总算给自己找齐了助手,日子过得轻松多了。
工作陆续都交接给助手们,她负责每天晚上给他们上课,以及遇到问题的技术指导。
白天终于闲下来了,也可以睡懒觉了。
不过她也才休息了半天,周和平跑来说,春耕的季节要到了,得开始浸种育秧了,问她怎么安排?
苏桃怔了一下,想起爸爸上次来信说申请很顺利,学校和省农科院特别重视这个项目,应该能在春耕前批下来,而且会给他组一支团队。
但是最近又没有了新消息。
苏桃想了下,说:“下午我去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如果她爸爸真的有一支研究团队来专门研究的话,那么从选种、浸种开始,就需要严谨细致的记录了。
只是无巧不成书,苏桃吃午饭的时候,就听到公社的广播,让她下午去公社开会,只专门点了她一人。
林彦和大妹因为许真那件事,还有点不好的联想,怕她去了没好事。
苏桃稍微想了一想,却勾唇笑了起来:“没准,是惊喜呢。”
“什么惊喜?”两人问。
苏桃却神秘了眨了眨眼,笑道:“我也只是猜测,去了就知道了。”
尽管她这样说,林彦还是不放心,专门找了周承泽,两人一起送她去了公社。
到了公社门口,苏桃正要往里进,忽然瞥见地上没有打扫干净的鞭炮纸,周承泽给门卫递了烟,想跟着混进去,苏桃却对他们说:“不用了,是好事,这回我很肯定。”
林彦和周承泽一愣:“你怎么知道?”
苏桃抬手指了下门口宣传栏。
两人随着她所指看过去,只见那里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省农校科研团队莅临指导公社生产工作!”
两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苏桃的爸爸想要给女儿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知会她。
苏桃脚步轻快地走到会议室门外的时候,会议室里有人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我们红霞村地多人多,有两支大队,试验基地应该设在我们村,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紫霞村占了吧?”
“我们金霞村还三支大队呢,地理位置也好,怎么的也应该选我们!”
“你们怎么不想想,苏研究员是为什么选咱们公社?还不是因为人家女儿在这里,你们怎么好意思阻碍人家父女团聚?”
苏桃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和平竟然比她早得到消息,先过来了,连周承泽都瞒着。
她有些哭笑不得,正想着一会儿是假装惊喜呢,还是假装惊喜呢?
就听到身后一个大嗓门喊她:“哎哟苏同志你可来啦?!你爸爸等了你半天了!”
苏桃:“……”
这谁啊,这么破坏气氛的吗?她还没酝酿好情绪呢。
算了,不演了。
苏桃笑盈盈地走进会议室,看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苏建章,娇嗔道:“爸爸,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苏建章看到女儿就温和地笑了:“想给你个惊喜啊,但我看你好像不太惊讶?”
苏桃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是不惊讶,我算着时间猜到了,但是欢喜是真的很欢喜。”
顿了顿,她又开心地说:“爸爸你能过来这边工作,真的太好了!”
会议室里,是各支大队的大队长,还有公社的主要领导们以及革委会的委员们。
大家看到这一幕也都表现得挺高兴的,有人夸道:“苏建章同志,您真有本事,不但自己工作能力出色,培养出来的女儿也是青出于蓝,不简单、不简单啊!”
这句话夸得苏建章眉开眼笑,众人又客套了一会儿,扯回刚刚的话题。
苏建章见女儿都来了,也没心思跟大家伙儿扯皮,便道:“试验基地选在哪里,多大面积,还得外面团队考察过后才能决定,今天就让我们先暂时休息半天吧。”
他都这么说了,公社的干部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大家对于科研人员都只有尊重的心理。
如果这个团队真的在这里研究出新的优良品种,那他们不但产量获益,还能在全国的报纸上出名啊!
苏建章一共带了15个人过来,其他人都暂时住在公社安排的招待所,只有苏建章跟着苏桃回了紫霞村的林家。
苏桃进了家门,才想起林战的东西都已经搬回小书房。
她慌了一下,怕爸爸骂她。
忙设法让林彦带了苏建章去虎头山看新基地,自己匆匆去小书房收拾了床被和一些东西,搬到了客房。
做完这些,她心虚地嘘了口气。
明明是合法夫妻呀,搞得跟偷情似的。
傍晚,苏建章跟林彦回来的时候,别提多激动了。
一见到苏桃就满脸都是高兴和自豪,“桃子呀,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啊!”
苏桃甜甜笑着:“没想到什么?”
还以为他想说的是,没想到她本事那么大之类的,结果……
苏建章:“没想到你小时候那么讨厌爸爸的工作,长大了却做了跟爸爸一样工作,还做得这样好!爸爸太欣慰了、太骄傲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从小就在心里偷偷崇拜爸爸,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却从小就想成为爸爸这样的人?”
苏桃:“…………”
她想否认的,但是苏建章实在太高兴了,高兴得捧着她双手热泪盈眶:“爸爸这辈子值了,真的值了!”
苏桃顿时什么否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表情有点复杂。
而苏建章还在说:“从前因为工作,我失去了你妈妈的时候,其实我真的怀疑过自己的人生价值,我怀疑了好几年、茫然了好几年,要不是还有你要养活,我、我真的坚持不到今天,看到你……”
苏建章哽咽了。
苏桃因他的话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是这个农业研究员爸爸,还是前世那个成功商人爸爸,她都从来没有站在他的角度,去细想过他是怎么想的,有多少的苦在心里?
从来都是怨怪。
怪他没有顾家,怪他脾气暴躁,怪他没有照顾好她……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3~
第97章 搞生产啦
苏桃听到他说这些, 心里被触动了,眼眶酸涩。
在现代, 她应该已经死了,也不知道爸爸该有多伤心?
而父女俩再也没有机会和解了。
苏桃反握住苏建章的手,第一次真情实意地叫他:“爸爸。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现在不是很好吗?”
这个爸爸虽然和她在现代的爸爸样子和性格什么都一模一样,但她始终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一层隔阂,不但是因为之前的矛盾,还因为原身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很像一场梦, 不真实。
然而此时此刻, 两个爸爸似乎重合在一起了。
命运无常,所以,在还能珍惜的时候, 她愿意跟‘他们’和解, 也跟两个世界的自己和解。
顿了顿, 苏桃又说:“我以前也不懂事,但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就行了。”
苏建章不住地点着头:“对,对,不提了, 要向前看。”
父女俩握着手, 温情地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晚饭开饭,才各自收拾好情绪准备吃饭了。
苏建章看了一圈没看到林战, 就问:“那小子不回来吃饭?”
苏桃眨了眨眼:“他进山打猎很多天了。”
这是对外的说法,但苏建章看女儿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暗示了,按下不再问。
只是心里不免低估:这臭小子看着什么都好,就是癖好太令人不齿了!
他永远忘不了看见林战的第一面,那个在手电筒照射下,美得雌雄莫辨的女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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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瑞丰因为在省城最好的医院治疗了几周,也没有好转,今天也打道回府了。
现在,他右边身子瘫了,左边手脚也不麻利,想动一下就一直抖个不停,嘴巴还是歪的,说话漏风。
但总算还能顺利表达他的意思。
林瑞丰一回到家里,就叫林光正过来问话。
问了一圈最近的状况,拧了眉:“你是说,林战那小子从国外走私了一批机器进来,最近到Z市海关去接货了?”
林光正:“没错。”
林瑞丰眉头却蹙得更紧,嘴巴漏风地说:“啧……么说,咱……们一直……以来……盯错……了?”
林光正叹了一声:“可不是么,还以为上次码头事件跟他有关呢。我一直派人死盯着他,结果这小子心思完全在投机倒把弄农场、做生意上面,现在连走私这种勾当都敢做,根本不可能还是个军人!”
林瑞丰觉得背后有点发凉:“背、背后……到、到底是谁?”
林光正也想不出来,“那个霍骁也不像,他就一心盯着水库那边,咱们给他制造了那么一大堆麻烦,他应付都应付不过来呢。”
顿了顿又说:“爹,会不会咱们是自己吓自己,上次码头的事情就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公安知道了。”
林瑞丰沉吟了许久,才道:“小、小心为……上,最……近别、别出货!”
林光正更加忧愁地一叹:“咱们就是想出也出不了啊!上次码头货全部给公安缴了,还损失了那么多兄弟,那边收不到货咱们赔了老大一笔钱,现在货还没给齐人家……罂粟田又烧了……”
更致命的是,他们的主心骨林瑞丰中风偏瘫了啊!
林光正说得自己都想哭了,最近这半年自家可真是太倒霉了!
而他这段日子想了想,倒霉的开始,就是因为他们想弄死林战那小子……
所以没事干嘛要跟一个成不了大器的小子较劲儿?
他正这么想着,又听他爹叫他把林战‘犯罪’的证据好好收着,以后等老宅到手了,一举给他举报了,送他上西天。